做媒 - 分卷阅读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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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能想到现实终与愿望背道而驰?

    丛生回忆亦渐落了帷幕。

    成年后的乔荆孤坐在友人为他准备好的卧室里回忆着漫漫往事。

    痛苦憋在胸口终酿成无法治愈的暗伤,蛰伏着随时都等着给他致命一击。

    他有些坐不下去了,他想到隔壁还在收拾行李的骆攸宁。

    他企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想起身,他想逃离。

    他走得那么匆匆,他几乎快要逃离成功了,可却在经过拐角,他又陡然顿住了脚步。

    原先被关紧的抽屉悄无声息开了道缝,里头包装完好的礼物伸出顶端两撮蝴蝶结。

    乔荆伸出手轻轻拨弄了两下蝴蝶结,低声道:“你想让我看这个?”

    没有人回答他。

    他顾自从抽屉里取出礼物盒。

    盒子有些大,金灿灿的彩纸使礼物盒看起来也如精致的工艺品。

    他从抽屉的角落摸索出剪刀,才是沿着封口小心将包装盒拆开——虞秉文留给他的东西太少,每一份都弥足珍贵,哪怕是这小小的包装外壳。

    礼盒拆净,里头精致的小玩意怯生生显露了它美好的内核。

    除却一片写着“生日快乐”的卡片之外,一架制成摩天轮形状的小音乐盒才是真正礼物。

    底座开关轻旋,轮盘徐徐转动,流淌出的曲子便如潺湲清泉,轻透悦耳。

    小朋友的玩意也是虞秉文的喜好。

    “我怎么会喜欢这个?”乔荆自言自语道,“你真狡猾。”

    他仔细听了好久好久,恍惚忆起这首曲子是首英文歌,名唤《时光远逝》。

    他不知道虞秉文是不是故意选得这首曲子,可如今听来,当真是时光流逝。

    音乐渐落尾声,摩天轮已转尽一个轮回,座舱摇摇晃晃,里头隐隐约约还坐着几个小人。

    他捧着音乐盒看了良久,随后又将其重新摆进礼盒里,原封不动包装回去。

    他做得是那么仔细,好像每折回一处褶皱都会是一次时光倒流;好像当他还原整个礼盒,在现实中死去的那个人亦会重新出现在面前。

    那个人手捧礼盒笑得犹如六月艳阳,那么温暖也那么炙热,让他从此移不开眼,让他甘作扑火飞蛾。

    他唤着他:“阿荆”。

    他对他说:“生日快乐。”

    短信提示音叮当一声,惊碎了混沌的记忆。

    乔荆找出手机,滑屏解锁,是条熟人发来的短信:

    「乔董我打听到了。上次给你找的那师傅最近在永宁寺修行,他让你直接去找他。」

    礼盒放回抽屉,他合上抽屉正要顺手回了短信,然而哐啷一声炸响骤然从浴室传来。

    第二十八章

    骆攸宁行李不是很多,除却日常换洗的衣物外也没什么可收拾的。

    自虞秉文死后,屋里几乎没有太大变化。

    他卷高窗帘,使昼夜光暗足以光临这间死寂的卧室;他调好闹钟,让晨时闹铃足以惊醒这间无人的卧室。

    他把两人的被子折叠完好,他把虞秉文的手机摆在床头。哪怕他不在这个家里住了,他还是希望一切像往常那般。

    玄关的拖鞋、浴室的毛巾、厨房的碗筷,永远是成双成对。这漫长一年多来,他始终是这样度过的,他不肯抹去虞秉文存在的丁点痕迹,他努力地让一切如常,就像那个人尚在人世。

    虞秉文只是去出差了,虞秉文只是还没回来。

    骆攸宁背脊佝偻孤坐床头,他低下头把脸埋进了掌心,干枯的眼底已淌不出多余的泪水。

    自我欺骗所带来的,终将是永无止尽的苦痛。

    乔荆就在隔壁,可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是以在骆攸宁开始听到卫生间里传来的声音时,还以为里头是乔荆。

    但是水声哗啦源源不断,颇有愈演愈烈的势态。

    他站起来叫了几声“乔荆”,可屋外静悄悄,好像根本没有人在。

    他怀疑是水龙头没关好,又觉得是不是水管又破裂了。

    房子太老旧,只要几天没人住,人气散尽,那些诸如地板撬起、墙皮鼓泡,水管漏水的毛病就一堆一堆来了。

    他走出卧室,站在客厅,四处逡巡——

    客厅空着、隔壁卧室空着、厨房也是空着。

    屋里屋外空空如也,乔荆不知去向。

    从浴室里传来的水声咕噜噜声响越发清晰刺耳,骆攸宁一刹那想到那提着斧头的男人。他担心是乔荆出事,几乎撒腿奔进浴室。

    好在浴室也是空荡,并无异状。只是洗手台上水龙头被拧开到尽头,不断喷涌而出锈红的铁水淹得瓷白的台盆半满,如同盛了一盆血水。

    骆攸宁恍惚忆起前几天似乎停水了,也许是他开着试水时忘了关掉。

    他不敢去想那些偏的怪的,只伸长手臂去拧水龙头。

    面对的镜子雾蒙蒙的,好像没擦干净。

    他不敢去看镜子,水龙头拧试了几次,锈水依旧汩汩喷涌,并越淹越满,很快得从台盆边缘溢了出来,稀里哗啦淌了一地。

    惨白地面盛着那滩滩不断拓大的铁水,色调腥红得彷如谁的脖颈间淌出的稠血。

    骆攸宁往后退了两步,他忽然觉得浴室里很暗。

    临窗误入的阳光不见了,穹顶低悬的灯光暗淡了,恶鬼张开了他深重的怨念,巨大的阴影遮盖而来,沉闷的昏暗如同压城的乌云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想从浴室里逃出去,可是他双足就像被钉在了原地,忽然之间他动不了。

    呼吸愈发急促,冷汗从额间渗出,他听到对面镜子传来的声音。

    哐啷啷——哐啷啷——

    好像有人要从里面挣扎着出来。

    骆攸宁猛地抬起了头,电光火石之间,他看到了镜子对面站着的那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

    他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到他的恶意。

    他向着他飞快地走来,他对着他抬起了斧头他劈头砍来。

    头顶的灯管在那瞬间随着镜子一道炸裂,巨大的碎响震得他耳膜发疼,而劈头盖脸飞溅来的玻璃碎片更是掉进了他的头发衣领间,划刮得他遍体鳞伤。

    骆攸宁以为那巨斧会砍在他的身上,然而身后倏然伸来一只手猛地将他拽了开去,他一下摔坐在了地上。

    沉闷的黑暗突然间被陡降的光明击得支离破碎。

    穹顶的浴灯明亮,他面对着满地尖利的玻璃碎片,乔荆就站在他身后抓着他的衣领。

    “——你又看到那个人了?”

    骆攸宁迟疑了片刻,微微点了点头。

    乔荆扶他起来,小心替他摘去发梢间玻璃残渣:“去把衣服换了,我们走吧。”

    等两人拎着行李回到车里时,时间已近中午十二点了。

    日头正盛,曝晒在阳光下汽车里外皆是滚烫。

    乔荆开了车门通风,又将车内空调调到最冷。

    骆攸宁站在车对面,双目茫然无措。

    乔荆注意到他脸颊间还残留着细碎血痕。雪白皮肤之上蜿蜒的血痕便如瓷人身上的裂纹,一横一道显眼刺目。

    两人沉默地站了一会儿,待车里温度下降,又一起坐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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