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年 - 分卷阅读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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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尧川掀起眼皮,来来回回在人身上巡视着,拂羽这才想起,自己似还有一个遗留问题没回答尧川,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十分随意的笑了笑:“机缘巧合罢了,谁不想永远年轻呢?”

    周遭结界浓的几乎遮盖了月色,尧川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然后猝不及防的出掌,一掌正中拂羽胸口,拂羽没甚防备,巨大的掌风震的他耳鸣不休,他跌在地上,胸口一阵灼热,灵脉好似被震断了,有什么东西正蠢蠢欲动,想要从嘴里涌出来。

    然而魔君再不济也有几万年的修为,即便如今这具身体他用起来还不甚顺手,但还不至于被人一掌拍的爬不起来,他只是没想到尧川会突然出手。

    缠绕的魔气登时而起,顺着地脉迅速往尧川那边去,他眼眸赤红,摊开的手掌猛然捂住胸口,咳出一口血来。

    鲜红的血液顺着嘴角往下落,沾在衣服上,撕心裂肺的痛从胸口窜起,他愣愣的看着自己手上的血,尧川似乎也有些意外,他往前走了一步,刚下蹲下,身侧的乾殿上方骤然升起一阵红光,落在地上的血液好似被什么吸引着一般瞬间漂浮起来,继而在尧川和拂羽的注视下,穿过乾殿可阻世间万物的离火,钻进了殿内。

    殿内登时乒乒乓乓起来,那是封魂匣落地的声音,尧川猛然想起自己曾待在乾殿时看过的那块幻灵玉。

    糟了,他迅速放出灵力,然而灵光被阻隔在界外,根本进不去。

    魔君捂着胸口,眼前一阵一阵发黑,他隐隐感觉到,这具身体正在极力的排斥自己,埋在体内的凤骨蠢蠢欲动,好似就要飞出去一般。

    那边的尧川突然走过来扶住他,未等拂羽抬头,便急匆匆的说:“开门。”

    拂羽一时竟没理解这个开门是什么意思,他茫然的看着尧川,那人瞥了他一眼,表情恨铁不成钢,直接将人推到了殿门上,然而未及收敛默魔气的拂羽骤然贴至门上,生生被那离火灼了一道,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吸力便将他吸的紧紧贴在了门上,暗红色的结界褪去,黑漆漆的乾殿猛然起了一阵风,漩涡般的烈风吹开殿门,将拂羽卷了进去,尧川就站在门中央,他眼睁睁的看见殿内飘起一个暗黑的人影,那人一头高扬的马尾,身影与拂羽一般无二,戾气扑面而来,卷在其中的拂羽陡然爆发一阵红光,那人似乎在看尧川,刺眼的光束几乎照亮了整个大殿。

    尧川啐了一口,抬手布阵,常年保存在乾殿的怨魂拼了命的往出跑,又被尧川的结界挡住,然而不过是结阵的片刻光景,站在殿中的黑影已经不见了,弥漫的黑雾散去,跑出去的怨魂被金色的阵法逼得节节败退,最终还是不得不跑回盒子。

    拂羽发丝散乱的躺在乾殿门前,身后的殿门在怨魂全部收入的一瞬迅速合上,结界暗纹流动,一切似乎都没有变。

    尧川手心都在颤抖,他知道那幻灵玉里封着什么,可他明明记得,玉身结霜,生血入玉应当被咒反,怎会?

    然而事已至此,他也来不及多想,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人:“拂羽,拂羽?”

    与此同时,上重天内的赤金台水纹波动,起伏不休,宣离被那肆虐的巨浪冲的颠来倒去,他试图稳住心神,然而脑中嗡嗡作响,积聚的灵力躁动不堪,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之中呼应着他,他不由的往前去,忽然眼前一黑,再睁开时,已然跌入一片幻境。

    幻境四周漆黑,唯有周身一点光亮,勉强看见自己的五指,身后有淡淡的脚步声来,他转过身,那步子停在他不远处,黑暗里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循着感觉往前走了几步,想看看来人是谁,然而不论他怎么走,那人始终与他保持着相同的距离,宣离看不见他,来人却能看见他,宣离甚至能感觉到黑暗中那束目光,盯的他浑身上下都不大舒服。

    “你是谁?”宣离对着黑暗问。

    那人突然笑了,笑声出来的一瞬,宣离便分辨出来了。

    “小白?”他虽是询问,语气却笃定。

    果然,片刻后,熟悉的声音在四周想起,宣离一怔,整个人愣在了原地,声音虽然熟悉,语调却不是拂羽,宣离隐隐觉得自己哪里听过这种语气,却又想不起来了。

    “帝君,暌违日久,近来可好啊?”

    暌违暌违

    宣离突然想起来了,也一并想起,那万年平静的赤金台为何突然起了风浪,原是幻灵玉碎了。

    不知为何,宣离忽然想笑,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只是如今,他全副身家性命都给了他,再也没能力重新封印他一次了。

    他很平静,脑海里甚至没有多余的想法,淡然的站在那光影中央,眼里的神采暗下去,他说:“恭喜殿下,又见天日了。”

    黑暗里的嗤嗤的笑起来,如同他与宣离第一次见面时那样,肆意张扬的丝毫不加掩饰,宣离听见他往前走了几步,离自己更近了些,清甜的桃花香气传来,那人笑着说:“还要多谢帝君,替我度了三千年的劫,给了我凤骨,”他顿了一下,“嗯,如今这幅身体真是不错,不费吹灰之力便什么都有了。”

    “你找我做什么?”宣离在虚空里目无定点的看着,显得有些可怜。

    那人似乎走的更近了些,声音离得很近:“我是来感谢帝君的啊,您如今住的地方可真是清净,比乾殿都清净。”

    宣离抬头,问:“你是怎么出来的?”

    那人似在踱步,脚步忽左忽右,语气吊儿郎当的:“自然是有人将我放出来的,您还是少操点心,安静待在这池子里修炼吧,估计等您出来,三界也是新气象了。”

    宣离:“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他笑了几声,“当然是做我该做的事,国仇家恨,不得一样一样来吗?”

    脸上好似被人摸了一把,宣离一惊,唇上猛地被人咬了一口。

    那触感很陌生,与拂羽妥帖温和的性子大不一样,那人咬完便走了,轻轻浅浅的笑意四处回想,继而幻境消散,宣离跌回了莲花里。

    第41章

    池水一连多日未再波动,宣离的心神却没有一刻宁静过,他几乎不敢闭眼,他害怕自己一旦睡过去,三界便顷刻之间天翻地覆了。

    如今的拂羽,恐怕早已将曾经的情分忘得一干二净,被乾殿封过的怨魂,一旦现世,是比之前多上十倍的戾气,幻灵玉所封住的拂羽,是人性里最恶的部分,所有的国仇家恨,人性背面,全都放在那一小块玉石里。

    宣离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拂羽会知道所有事情,只是他没想到,在他知道的时候,横在他们之前的,早就不像原来那样简单了,如果拂羽真的做出什么事,宣离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忽然想起那日司命站在池边不着所以说的那番话,他说,他希望宣离保拂羽而不是保天庭,司命早就知道了吗?

    只是宣离记得,当时封印玉石之时,那石头上分明写着,生血入玉,百鬼噬魂,如今,是哪里出了差错?

    还是说,那话里的意思是

    宣离猛然一惊,后知后觉明白过来,那玉石上的血字,并非表面意思,而是警告世人,别妄想通过鲜血唤醒幻灵玉,也就是说,那玉,只能由拂羽自己唤醒。

    宣离越想越是焦虑的厉害,充盈的灵气环绕在周围,他静不下心,也不知道自己这样还要多久,为何事情盘根错节,一步一步走到了如今的地步?难道三界真的要再混战一次,才能重享太平?

    万年前的混战,多少神族一朝陨落,神境荒芜,民不聊生,天地重新划归次序国境,各种曲折艰辛,死伤之惨重,难以细言,血流成河都不足以形容。

    宣离不想拂羽出什么事,因为一旦出事了,他没什么东西再拿得出去,他连出都出不去。

    然而可惜的很,那白龙似乎天生与他没有心灵感应,出世第二日,拂羽就一把离火先烧了灵霄殿,众神哀嚎着往出奔逃,很多仙官的衣衫都着了火,然而那火着的十分克制,不灼皮肉不伤人,只烧衣服,在人心理上施压。

    谁都没有注意到,离火着起来的一瞬间,上方的天君便不见了。

    拂羽倨傲的站在灵霄殿的銮座上,脚下踩着的,是这天地间至高无上的荣耀,他一身银袍箭袖,束的干净利落,腰间别着一块墨色的玉,众神在恍惚里终于察觉,这才是真正的拂羽殿下。

    龙族太子,回来了。

    天界登时大乱,众神口诛笔伐,将矛头指向宣离。

    白龙是帝君捡回来的,冤有头债有主,如今出了事,自然该是他担着,即便宣离此刻只剩残魂,人们也不放过他,甚至有人提议去找青衡大帝,他们似乎都忘了,宣离曾经是怎么守卫过这一方土地。

    或许他在这天界,从来就吃力不讨好,太平盛世便罢了,一旦山河陷落,便都是他的过错,仿佛这天界是他宣离一个人的。

    司命空有满腔愤怒无处言,最后只得站在烈火中盯着那狂妄的小子。

    拂羽似乎对他的留下丝毫不感到意外,他纵身一跃从那高台上落下来,却也离着很远,曾经留在眼睛里的亲近熟悉统统不见了,看司命和看别人没什么两样。

    “司命星君,可是有事?”火苗在他周围自动退让,白到刺眼的离火依然熊熊燃烧着。

    司命的袍袖也都着了火,可他意难平,不想走。

    “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那模样年轻的白龙头顶不知何时生出一对角来,银光熠熠,几乎要与离火融为一体,他歪了歪头,带些年轻人的灵东,“难道星君忘了,天庭曾是怎样烧我龙宫的?”

    话一出口,拂羽身上的气质陡然变了,连眼眸也泛起红来,袍摆被风吹起,他说:“怎么,只准你们烧我龙宫,不容我纵火?”

    司命陡然定在原地,他怔怔的望着拂羽:“所以你,你想起来了?”

    远处的人讥诮的笑了一下,金碧辉煌的灵霄殿已经逐渐化成一堆云雾消散在风里。

    “当然,睡了这么久,也该醒来活动活动肩膀了。”

    司命的心沉下去,这场仗,是非打不可了。

    虽言自古成王败寇,但国仇家恨,向来与输赢无关,所以才有那么多的灭门惨案,从宣离将那小家伙带回来的一刻他就该知道,一定会有这么一天,哪怕幻灵玉封的再死,也不过是在时间上多拖延几年,因为,总有人会告诉他。

    不到半刻,长存于天界千万年之久的灵霄殿化为乌有,三十三重天上一时空旷无比,只剩偶尔的飞灰落在云上,然后很快被风吹走。

    拂羽的怨魂与身体融合的很好,不过一夜的功夫,小家伙就将自己的生平理了个条顺,他坐在寝殿的床榻上,手指触碰胸口,一股不同于别处的热感覆在他掌心,他勾了一下嘴角,轻轻呢喃:“原来这就是凤骨啊。”

    随即他的眼神变的讥诮凶狠,凤骨又如何,白龙一族几万条鲜活的生命一朝陨落,父母双亲,数万臣民,难道就该死吗?

    烧掉灵霄殿之后,拂羽只身一人往北境去,妖族的大旗高耸入云,紫红色的旗帜赤光环绕,拂羽站在云端静静看着,曾经的龙宫早连痕迹都寻不着一丝一毫了。

    远远便有妖兵望见了他,不多时,城主便出来了。

    他就站在城门前,对着拂羽行了一礼,波澜不惊道:“不知殿下前来,有失远迎,殿下可是要进城?”

    原本的龙族是没有宫城的,宫殿建在正中,四周没有高墙阻隔,不远处就是民居,后方是大片的莲池,养着无数鲜嫩的粉莲,树木与花草交相呼应,生机勃勃,好不盎然,不像如今,深褐色的围墙将那孤家寡人式宫殿圈起来,原本白瓷的墙壁换成了朱红,连格局都变得万分陌生。

    也是,龙宫早就被烧没了,哪还有过去的痕迹。

    拂羽站在云端淡然的行了一礼,并未进城,只是安静站在那里看着,他不走,城主也不敢走,两人就那样遥遥相望。

    脑海里呼啸而过的都是过往的记忆,他在这片土地上撒泼打滚,摘别人家的桃子,调戏宫里的小宫女,不想上课躲在后面的莲池里睡觉越想,越觉得物是人非,悲怆的很。

    龙君与龙后的身影逐渐清晰,拂羽犹记的最后,铺天盖地的火,父君将自己从寝殿抱出来,不知用了什么法术,生生剥离了自己的记忆。

    至今想来,魂魄剥离时的痛苦依旧清晰可见,但凡想起,浑身便打冷颤。

    想到这里,拂羽自然避无可避的想到了宣离,那将他重新养活,赋予生命的人,也是自己曾经过往三千年,只敢远远看着的人。

    一切都不一样了,国仇在前,已经容不得拂羽选择。

    尧川登上百重天时,宣离所在的那朵金莲已经开枝散叶到遮盖了大半个池子,尧川惊愕的看着眼前异乎寻常的莲花,心底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宣离很远就感知到了尧川的气息,近来他的感知能力越来越强,偶尔眼前还会出现短暂的空白和画面,连他自己都觉得惊奇,这绝对不是赤金台金莲该有的生长速度。

    尧川站在岸边,指尖气息刚刚探出去,便被宣离的气息迅速反弹回来,那一下回弹力道十足,尧川躲避不及,竟是擦着衣袖而去,生生划了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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