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年 - 分卷阅读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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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天上的事实在太多了,镇魔山非比寻常,不是谁都能去的,一不小心被反噬了,可就得不偿失了,这小仙家为了立功也是拼了命了。

    宣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会派人去看。

    如今留下的仙神里,仙力资质老的,几乎都被拂羽杀光了,他思来想去,唯有自己去最合适。

    当晚,趁着夜色深重,宣离直接飞去了镇魔山。

    灵漪生来是个风花雪月的高手,魔族灭亡那么多年,不过短短几个月的功夫,魔界已经比往日繁荣的有过之而无不及,街市琳琅,即便入了夜,街上也是一派笙歌盎然的景象,魔宫建在镇魔山的山腰上,摇红的烛火远远便能看见,来来往往的宫人提捧着食盒,步履匆匆的涌进了月幽宫。

    宣离站在云端,身上所带的魔气平日不显,如今真正来了魔族的地盘,呼应突然强烈起来,脑海里有股陌生的力量,一直在不断的引导他,去看一看,去看一看。

    可惜,魔物虽能蛊惑人心,但耐不住人心活的太久,早就看淡了这些诱惑,再好能有什么,能有一个拂羽吗?

    他隐化了身形顺着飞檐往月幽宫去,魔宫热闹非凡,好似过节一般,宣离仔细思索了片刻,也没想出今天是魔族的哪个节日。

    月幽宫宫门大敞,穿着艳丽的舞姬正在殿中跳舞,宣离的额角突然剧烈的跳动起来,一股强烈的不安冲上心头,上一次有如此强烈的预感,还是在瑶池盛会上。

    丝竹清幽曼妙,宣离从飞檐里落下来,鬼使神差的踏进了月幽宫,到处都是红帐,层层叠叠几乎将整个内殿都围了起来,帐里人影绰绰,宣离分得清舞姬,分得清乐师,唯有銮座上的人从始至终都蒙着一层纱,他其实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想承认。

    龙宫孤寒,纵然新宫建起很久,进进出出还是只有拂羽一个人,他没什么事可做,白日里坐在廊下晒太阳,夜里也不掌灯,摆一盘棋,借着月色落子,灵漪在识海里陪他下,下着下着便睡着了,拂羽也不收棋,自己一个人继续下,常常一觉醒来,人还在棋盘旁坐着。

    夜色浓厚,拂羽手里握着几颗棋子,总觉得今天十分的疲倦,识海里的灵漪还在逗他,还吵闹着明天一定要回魔宫看看,识海里的声音越来越模糊,拂羽用力的眨了眨眼睛,一头栽倒在棋盘上。

    不肖片刻,房间里漫起黑气,睡着的人重新醒了过来,表情却是换了另一种,灵漪歪了歪头,松动了一下肩膀,起身时还踉跄了一下,他扶了扶自己的手臂,想着果真是太久没用,都生疏了。

    推开寝殿的大门,灵漪站在廊前向远处望,视线可及之处安宁平静,今夜无月,黑云压在头顶,大有山雨欲来之势,而后他回了魔宫,精心为宣离准备了这一出。

    步履缓慢的人终于撩开层层纱账踏进大殿,他站在人群之后,隔着丝竹乐声和曼妙的身影望向高台之上的人。

    拂羽披散着头发,一头银丝顺垂的落在两侧,他手里握着一杯酒,随着笙乐轻轻摇晃着,身子斜倚在銮座上,一簇红纱软倒在他怀里,眼里噙着舒适的笑意,指尖缠了一抹女子的发,旖旎至极,他似乎没看见宣离,目光在舞姬身上流连,偶尔还会转回去与怀里的女子说几句悄悄话。

    宣离站在原地,明知道眼前的人不是拂羽,却还是怎么都挪不开脚步,他想起四万年前也是因为这些,与拂羽拔刀相向,如今,又是一样的场景。

    一曲终了,舞姬缓缓后退撤出了纱账,乐师也起身退出了大殿,紧接着侍奉的下人也开始往出退,连门都带上了,即便是个傻子,此刻也该看出来要做什么了。

    那女子生的艳丽多娇,窝在拂羽怀里小小的一

    只,她伏在人胸膛上娇羞的笑,拂羽的衣服被她扯开了些,两人窃窃私语不知在说些什么。

    宣离脑子里“嗡嗡”的,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到现在了还不走,他明明是来

    神思混乱间,身体已经先他一步做出反应,就在拂羽要吻上那女子的瞬间,几缕流光金线凭空飞起,迅速穿过女子的身体,绳线一收,人便变作一团雾气随风消散了。

    那本就是一团气。

    宣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恐是入了别人的圈套。

    拂羽的手还维持着抱人的姿势,他似是笑了一下,慢悠悠的转过身来,他掸了掸自己的衣服,视线缓缓落在宣离身上。

    “扰人好事,可不像尊上的风格。”宣离已经渡劫成为尊神,称一声尊上也无可厚非。

    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隐藏的必要,宣离显出形来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大殿中央,他神情冷冽,刚刚的慌乱纠结通通不见了,冷峭的仿佛一块石头。

    大约是夜太深了,亦或走出了天宫,宣离不想再受那些束缚,冷着脸道:“魔界夜夜笙歌,人声鼎沸,这么久魔君都寻不到一副称心如意的身子?偏要占着他的?”

    灵漪没想到对方这么直白,一时还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不过这称心如意的身子,确实是没有。

    “尊上真是说笑,魔族看着繁华,不过一缕魔气所化,怎能与龙族的太子比,何况这太子的身体里,还有一根举世无双的凤骨,你说哪儿还有比这更称心如意的身子?”

    “所以你就用他的身子做这些事?”

    “哦?”灵漪笑了,“这些事?哪些事?他既然将身子借给了我,自然是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还分这些那些的?还是说,尊上看不过眼,不愿意他碰别人?”

    宣离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恼怒的看着灵漪。

    高台上的灵漪眯了眯眼,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反应,他哈哈大笑了两身走下来,走到宣离身前,语气不明的道:“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如何?”

    “什么交易?”

    灵漪又往前探了一步,几乎要挨住宣离,拂羽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宣离下意识的站在原地没动,呼出来的气打在对方脸上,灵漪说:“既然不愿我用他的身子,不如将你的身子借给我,我放了他,如何?”

    宣离有一瞬间是想答应的,然而也仅仅是瞬间,他便否决了这个想法。灵漪很快退开了,他当然不以为宣离会答应,他不过是逗逗他,然而今日,他引诱宣离前来,确实是有事的。

    他忽然装出一副深沉的样子,语气严肃的说:“凤陵,天庭凋敝,妖界重伤,人间灾祸横生,地府也是一团乱麻,你被困在这天上也有几万年了吧?”灵漪转过来若有所思的盯着宣离,宣离没应他,等着他的后文。

    “数万年前心爱之人被逼着死去,到现在都耿耿于怀吧?”他故意将语调拉长,像是在给宣离足够的时间追忆,“如今重活一世,前尘旧怨都抛下,仍还要受制于人,这么一副好皮相,却没生的好命数,日后数万年,你忍心让他一个人吗?”

    宣离心绪一动,就听人继续说:“他心心念念为了天界,天界给过你应得的吗?当率兵攻打魔界,孤军奋战,被魔族生擒之时可有人来救过你?哦,有过,玄生宫的小儿子来过,呵”灵漪笑的一下,像是为宣离不值,“你为了保四方神土,殚精竭虑,天界妖界树敌无数,天君可曾念过你一句好,实不相瞒,当日天君提剑踏上赤金台时,正是受了紫魔音的侵扰,个中缘由不需要我再细说了吧,若那一日没有人拦着”灵漪没有再往下说。

    若那一日

    没有人拦着,今天便没有宣离了。

    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这些事他多数都是知道的,但自己知道,和别人亲口讲出来,差别难以相量,那些痛惜的情感像被撕开了口子,寒风呼呼的吹进来,让人承受不住,魔君说的句句属实,字句都像一把刀,凶狠的往他心上插。

    然而仍没有完。

    “即便如此,你也还是要为他们卖命吗?”魔君看着他,收起一贯的玩闹,语气痛惜,“凤陵,人生短促,你与心爱之人都不曾蹉跎过时日,为何要浪费精神在这些事儿上?如若再出一场意外,天人永隔,你抛得下吗?他已经追了你几万年,还有几个几万年能等呢?”

    宣离愣在原地不再说话,面色苍白,显然是听进去了。

    “你早就不欠天上什么了,这些年你做过的桩桩件件哪一件抵不掉曾经的恩情,早就还完了,凤陵,好好想想吧。”

    灵漪的话停在这里,视线却仍旧黏在人身上,灼热的让宣离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谁在看他,是灵漪,还是拂羽?

    大殿彻底沉寂下来,只剩宣离略微急促的呼吸泛起点点涟漪,他似乎被说动了,喉头上下滑动片刻,艰难的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第47章

    拂羽醒来时人在棋盘前坐着,日光穿过门窗,星星点点落在他身上,记忆里有一团模糊的背景,他看不清,隐隐约约记得似乎是宣离。

    他又梦见他了吗?

    自从答应了宣离不再打扰,两人唯一的相见便是在梦里,梦里的宣离依然温柔细腻,仿佛还是多年以前,他在屋后种了一片山茶花,那人整日整日的躺在摇椅上不愿意动,眼睛闭着,嘴皮子却不停,天南海北的扯,日子就那样一日一日的过,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拂羽站起来,腿脚已经麻了,他撑着棋桌,在原地缓了片刻,才推门往出走。

    门前的碎玉池水声潺潺,他眯着眼睛,刚揉了揉脖颈,猛然发现院里的藤椅上坐着一个人,一个愣怔“嘭”的撞在了后面的门框上。

    “嘶”

    宣离回过身来,漫不经心的扫了他一眼,神色十分自然:“醒了?”

    拂羽错愕的看着眼前人,不明白这是什么个情况,然而宣离只是轻声问了他一句便自顾自的转回去继续喝茶,手里的热茶还冒着气,拂羽盯着人的后颈,突然走上前去,夺了那人的茶盏气势汹汹的吻上去。

    管它是不是梦呢,管它恩怨情仇,人都在眼前了,还克制个什么劲儿。

    宣离只呆了一秒就侧身错开了拂羽的攻势,拂羽本就决定的草率,手里又端着一杯热茶担心洒在人身上,他的另一只手放在椅背上,见人躲开,不甘心的直接按住宣离再次吻了上去,这次避无可避,宣离被迫抬起头与人亲吻。

    难舍难分的纠缠了好一会儿,直至宣离呼吸不畅的伸手推拒拂羽,那人才不甘不愿的放开来。

    水光潋滟的眸子里是拂羽的倒影,呼吸还缠在鼻尖,拂羽意犹未尽的凑上去又亲了亲人的嘴角,才直起身子将手里半凉的茶放在了桌上。

    亲完两人都有些尴尬,拂羽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僵硬的拿起身边的茶,没话找话:“我、我去给你换一杯,凉了,你、你坐着。”

    四万年前的温存对拂羽而言不过弹指一瞬,有关宣离的记忆完完全全算上,也不过冰山一角,如今的拂羽,几乎就是完整的龙族太子,三千年里积淀下的涵养,脾性,气度,都与之前截然不同,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透着少年人的稚气与青涩,即便偶尔老成一点,也多数是装出来的,宣离喜欢这样的他,四万年的结局太苦,他一点都不想提起。

    半晌,小家伙不知从哪里泡了一杯茶来,叶子是鲜嫩的叶子,像是刚刚摘下来,连芽尖都冒着香气。

    宣离盯着手里的茶水问他:“这是什么?”

    拂羽似乎有些犹豫,眼神飘忽了半天,才低低说了一句:“山茶。”

    宣离不说话了,只是盯着手里的茶,也不喝。

    拂羽等了片刻急了,以为对方不喜欢,伸手便要拿,身前人一躲,问了一句:“开花了吗?”

    拂羽愣住了,他是问是问山茶开花了吗?

    半晌,他笑了一下,大着胆子拉起宣离的手,将人从椅子上带起来,“开了,我带你去看。”

    拂羽走的很快,牵着人的手箍的死死的,手心出了一层薄汗,好似生怕人走到一半就不想去看了,一路都在焦急的解释:“就在前面,就快到了。”

    穿过五颜六色的莲池,又接连踏过宫殿,推开最后一扇门,香气入鼻,眼前陡然出现大片温暖的黄,日头为它们渡上绚丽的金色,拂羽下意识去看身旁的宣离,那人目光柔和,视线悠然的扫过漫无边际的金山茶,轻轻勾起了嘴角。

    他松开拂羽往前走了几步,一旁立着的秋千被风吹动,绳索小幅度的震颤着,

    宣离在秋千前停下,手指摩挲过崭新的挂绳,回身问:“能帮我推一下吗?”

    如果问,拂羽这辈子做过最好的梦是什么,除了这个,大约就没有别的了。

    他在无边无际的山茶花前替人推秋千,小幅晃动的秋千上,宣离斜倚着身子微微合着眼睛,他们谁都没说话,享受着难得的片刻安宁,半刻钟后,拂羽停下秋千将人抱进怀里,他埋在他颈窝里嗅他身上的味道,轻轻一侧便能亲到他的侧颈,他贪恋的和他说话,情难自持的摸上人的腰,衣带解开的一瞬,整个人一颤,猛然惊醒,识海里有个似笑非笑的声音,“你醒了?”

    这次是真的醒了。

    他依然在棋局前坐着,可惜日头还未出来,东方刚刚炸破一丝白线,拂羽撑着棋桌喘气,手掌将整个眉眼都拢在下面,原来是做梦了,难怪,宣离怎么会来找他呢?

    何况屋后的山茶,也并未到开花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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