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病娇在蹲我 - 分卷阅读14

    乌云就像层出不穷的淤青，在他的身体上接二连三地描绘着，他的叫喊从最初的撕心裂肺，到最后的无动于衷。

    他手中的利器，他身上的血液，他瞳孔中的笑。

    “太……喜欢了。”

    安子唯仰头看着天空，空气还是很沉闷，却有一点新鲜的泥土气味，雨停了，可是雨还会下。海鸥在监狱的上空三三两两地飞过，这种白色的鸟儿在这个时候，活像寻觅腐肉的乌鸦。

    今天还没有过完，不过他好像没有什么收获。一个暴徒来跟他买安全套，安子唯跟他索要了情报作为“钱”，他有点在意那个“玛雅”，艾瑞斯克说她的歌声很好听。暴徒稍稍想了一下，眯着眼睛说：“玛雅？‘女人’太多了，你给我一个编码我可能想得起来。”

    安子唯对数字向来苦手，偷偷开了系统检查了一下图鉴，才能告诉他编码：“c173。”

    “玛雅——”暴徒意味深长地叫了一下这个名字，“小少爷看上了她？”

    安子唯眼神一冷：“你问我问题，我也是要报酬的。”他只要个情报，不打算说出太多的事情。

    暴徒梗了一下，把一头乱发挠得更加蓬乱：“桑德拉，也就是‘女人’的首领喜欢玛雅的好嗓子，还命令我们不准用玛雅的嘴塞……”

    “除此之外。”安子唯打断道。

    暴徒笑了笑：“她是一朵带刺的蔷薇，然而她的刺让她受了伤，而且她并不是一朵多纯洁的蔷薇。”

    在暴徒回去之后，安子唯坐在床上想，玛雅确实“不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她那么在意。难道自己对她有好感，一见钟情？怎么可能会有那么清新脱俗的狗血剧情呢？安子唯摇了摇头，况且这个世界完全是宋遇安制造的，都是一团数据，自己对一个数据体产生别样的感情，是为什么呢？

    也许是直觉在作祟。

    几个女囚现在穿过了长长的走廊，手里拿着毛巾和脸盆，安子唯意识到现在可能是洗澡的时间。囚犯们可以在这段时间内申请去澡堂冲洗，带上换洗的衣服和洗漱用具，高级监狱和普通监狱的澡堂都是同一个，门口有狱警看管，防止暴徒在里面袭击高级囚犯。

    安子唯算算时间，自己也该去清洗一下了，他的生活习惯很规律，即使在这个虚拟世界，他也忍不住想要去洗澡。因为超实感的模拟程度很高，他甚至能闻到身上的一股汗味，要他睡觉时闻着自己的味道睡觉，他根本做不到。

    男女澡堂是分开的，监狱没有女狱警，就连医生都是男的，除了高级监狱的女囚犯，普通的女囚根本就没有什么隐私可言。安子唯本来想叫艾瑞斯克一起去洗澡，可是他想到万一宋遇安监视着自己，自己对艾瑞斯克表现得太亲昵，那么艾瑞斯克也会很危险。

    虽然只是数据，他还是很想跟他们交朋友，毕竟一个人在这个虚拟世界里显得实在有点孤立无援。

    澡堂提供了防滑的拖鞋，被放在鞋架上，鞋架上的鞋越多，说明澡堂里的人越少。安子唯看到鞋架几乎还是满的，就知道澡堂的人不是很多，安子唯问了一下狱警，得知并不是那么多囚犯喜欢洗澡的。现实世界中安子唯是南方人，即使是冬天也要一天洗一次，没办法忍受身上的不适感。

    安子唯穿好拖鞋进去，一脚就踩到了一只使用过了的湿漉漉的安全套，他有些作呕地把它踢到一边，找个隔间洗澡。澡堂的结构也很简单，像厕所一样，一条路两边都是隔间，隔间没有门，不过安子唯发现隔间口有装过门的痕迹，甚至那个痕迹可以看出被人粗暴对待过，地板上的瓷砖甚至都龟裂了。在男澡堂，这些门对暴徒来说，有和没有差不多，每年监狱都要花费大量的钱财在澡堂门的修理费用上，最后干脆全都拆了，一了百了。

    如果是暴徒去洗澡还好，遇到了“女人”洗澡，说不定就被按住苟且了。安子唯摇了摇头，想要找到一个最隐秘的隔间，最好在里面，即使有人过来，这样也能给自己一点时间反应。

    安子唯往里走，几个肌肉虬结的暴徒用玩味的眼神瞄了他一眼，但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他们即使洗澡也不会摘下狗牌，对他们来说，狗牌是他们身份的证明。即使在监狱里，这是一种人格侮辱。安子唯走到最里面的时候，刚好就看到里面有一个人，猝不及防就和那双深邃而又淡漠的黑色眼睛撞了个正着。

    郁衡之在淋浴头下侧站着，比起西方人来说，他矮小许多的身躯显得有些弱不禁风，然而这都是那些囚犯们的一厢情愿。他的肌肉线条优美，并不是暴徒们的形象，也不是男性“女人”的样子，而是一种均匀的好似米开朗基罗的雕塑大卫的那样，明明只是洗澡，却有一种风度翩翩的味道。

    在郁衡之微微眯起的眼睛里，安子唯怔了怔，才意识到自己盯着他看了许久，立马往后退了几步，连忙道歉。郁衡之稍稍抬起了下巴，安子唯突然发现，威廉的身体比郁衡之高一点。

    确实宋遇安比自己高上了许多，安子唯暗想，然后猛地摇头。自己怎么老是想着宋遇安的事呢？

    实在有点尴尬，安子唯不好意思在郁衡之对面的隔间里洗澡，也不敢到他旁边的隔间去，只能溜到郁衡之斜对面的隔间里，仓皇地把洗漱用品从脸盆里拿出来。淅淅沥沥的水可以调节温度，但是温度最热也让人觉得有些冷，对于爱洗热水澡的安子唯来说算得上莫大的折磨。安子唯还担心在澡堂里会有“捡肥皂”的剧情，然而并没有，这里是用的沐浴液，每个隔间都有一个嵌在墙上的塑料小盒子，从那里能够挤出沐浴液来。

    有点像外面的宾馆，安子唯挤出了淡青色的浴液，在手心里搓出了泡泡，涂抹在自己身上。

    正在他全身都是泡泡的时候，郁衡之已经洗完了，收拾好了东西，目不斜视地从他面前走过。安子唯还多余地用脸盆挡了一下，然而郁衡之连一个眼神都不施舍给他，让他有点莫名生气。

    明明那双眼睛和宋遇安的那么像，却不会注视自己吗？

    短暂的生气后安子唯却是惶恐不安，自己刚刚想的是什么？什么时候宋遇安在自己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了？

    不不不，一定是梦魇，对他的仇恨实在太大，所以自己一直都惦记着。安子唯想好了解释的方法，松了一口气，抬起头却看到郁衡之回来了。郁衡之的眼神异常严肃，甚至眼底里汇集出了浓郁的杀气和一丝慌乱，安子唯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郁衡之扑倒在了地上。被沐浴液打湿的地板显得异常光滑，安子唯摔在地上疼得要命，而且他现在什么都没有穿，被同样什么都没有穿的郁衡之压在身上，两个人的肌肤紧紧地贴在了一起，接触的地方好像要烧起火来。

    “你干什么！”安子唯刚要推开郁衡之，却被郁衡之捂住了嘴，郁衡之脸上露出了暴戾，他警惕地注视着隔间外面。

    安子唯看着天花板，上面都是烟雾。

    如果是水汽，他丝毫不会怀疑，而这不是水汽，因为这里的水温并没有那么高能产生这么大量的水汽，那么就只有……烟雾弹了。

    话说明明这里的人进来都要搜身，除了洗漱用品和安全套能通过，为什么烟雾弹这种东西能够毫无忌惮地闯进来呢？在安静得只剩下水声的澡堂里，安子唯依稀听到有人赤脚踩在水里的声音，有谁靠近了吗？他有些害怕，在看到郁衡之嘴角的微笑时，他感觉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那个人似乎在找着什么，脚步声停停走走，不过始终没有他的目标，安子唯这才发现之前在澡堂里洗澡的那几个暴徒现在没有一点声，不知道是洗完了走了，还是被……放倒了。安子唯和郁衡之离得很近，烟雾对他的影响不大，他能够清楚地看到郁衡之那长而翘的睫毛在微微扇动，那双潋滟的眸子正专心地观察着，心脏铿锵有力，和自己的混乱完全不同，而是安稳地跳动着。郁衡之此时像一把准备出鞘的刀，随时刺向袭击者。

    在那之前，安子唯觉得郁衡之并没有他看上去的那么矮小，相反的是比他高大许多的自己要被他压死了。在找到这个隔间的时候，那个人明显停住了脚步，抬起了手，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郁衡之用手推了一下隔间的墙壁，利用反作用力把自己推了出去，脚腕部分刚好勾着那个人的脚，一个漂亮的交叉腿一锁一提，那个人立马被他扯到了地上，手里的东西发出了垂死般的“砰砰”声。

    安子唯有点被吓到了，枪？除了烟雾弹以外，还有枪？这还得了？狱警是干什么吃的？

    被打穿的沐浴液盒子涌出了沐浴液，郁衡之从安子唯身上利索地起来，迅速抓住了那个人的手腕用力一扭，那个人发出了一声惨叫，枪也脱手。郁衡之把枪拿起来往远处一丢，坐在了那个男人的身上，双手锁住了他的脖子。

    “明明知道我在这里还来玩这种小把戏？”郁衡之的声音冰冷无情，但是安子唯能够想象他似乎在笑。

    那个人被他掐的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郁衡之这下子真的是笑出了声音：“还有谁？”像玩弄着自己猎物的猫一样，轻描淡写的志在必得让安子唯内心一震。

    没有回答，只有呜咽和艰难的喘息声让安子唯知道这个人还没有死。

    郁衡之好像也不打算弄死这个人，只是把他掐晕了，就从他身上起来。烟雾渐渐散去，安子唯颤抖着从地上站起来，看清了这个人的面目和狗牌，是新来的十人中的其中一个人。

    “你没受伤吧？”安子唯结巴着问，虽然不知道这个人的目标是谁，但是好歹两个人共患难过，差点被双杀的经历也够他噩梦好几天的了。

    郁衡之好像想起自己旁边还有个人一样，转过身来看他，那双眸子里闪现了一丝茫然。

    喂喂，忘了我了吗？安子唯有点郁闷。

    “我是那么容易受伤的人？”郁衡之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除了刚刚一点挑战性都没有的打斗弄脏了一些以外，自己连个擦伤都没有。

    安子唯被他的话一堵，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郁衡之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声“借一下”，就走进了隔间。他的肩膀不小心撞到了安子唯的身体，安子唯有些局促不安地贴着墙壁，手轻轻掩着下面。郁衡之沾了点漏出的沐浴液，涂抹在自己身上，然后就着淋浴头冲干净，什么也没有说就走掉了，只留下安子唯一个人面对着晕掉的袭击者不知所措。

    第十八章 监狱迷云（6）

    这次的袭击自然传遍了整个杰希监狱，不过每个区域的侧重点都不太一样。譬如说，a区高级监狱的少爷小姐们开始忧心忡忡会不会有人突然攻击他们，认为自己的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b区的暴徒有的扼腕叹息为什么当时自己不在现场，这样就能看到郁衡之的身体了，有的则是暗地里计划着如何将郁衡之拉拢过来，进入监狱的帮派；c区的“女人”表示自己也好想被袭击，郁衡之打架的样子真的太帅了；d区的庸人担心郁衡之会成为欺负他们的暴徒之一。

    当事人之一的郁衡之却没有什么变化，该干嘛干嘛，不过他和食堂好像有点属性不合——他不会用勺子吃东西。出于安全考虑，食堂的餐具是不锈钢铁盘和一次性的塑料勺子，别的监狱还有什么塑料叉子的，但是杰希监狱觉得叉子什么的，虽然是塑料的，也足够把一个人的眼睛刺瞎，于是他们选用的是勺子。在郁衡之的手下，塑料勺子总是莫名其妙地折断，他没办法喝汤也没有办法吃沙拉，而且也没办法用勺子把鸡腿肉分开。

    大叔看他吃的那么辛苦，好心提醒他：“你可以用手抓着吃。”

    郁衡之却没有那么做，他宁愿花大量的时间把食物装在断裂的勺子上，也不会用手抓着吃。

    不知道他在坚持什么。

    艾瑞斯克到安子唯的监房串门，长手长脚缩在安子唯的床上，床单上放了十来包柠檬片，一边撕开包装一边问道：“你现在有什么头绪吗？”

    安子唯本来还想拿一包果脯，一看全都是柠檬，口水先涌了出来，生怕它太酸，又放了回去。如果那个袭击者是冲着自己来的话，有点说得通，毕竟他是弗雷蒙斯家族的继承人。弗雷蒙斯美名其曰是把自己的继承人扔到监狱接受“锻炼”，实际上也是在保护威廉，在威廉正式接任之前，弗雷蒙斯家族要扫除尽可能多的威胁。杰希监狱是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这里聚集了众多黑手党和帮派成员。表面上看杰希监狱好像天天都有人打架，反而是平静的日常，因为没有人会真的对有后台的人动手，更何况的高级监狱的少爷小姐，他们身后的家族财团几乎左右着整个世界的命脉。

    只要动了他们其中的一个人，必定会引起整个监狱的警惕。

    这也是庸人总是被暴徒们欺负得最惨的原因，他们没有后台、又不能打架，所以注定被折磨和压榨。

    就连暴徒之中也按照区域被分门别类，b1-5区一共有五个区域，分为了四个帮派，劳森·蒙巴是其中一个帮派的二把手。帮派之间互相制衡、互相控制，虽然偶尔还是会打群架，但在狱警的控制下，他们尽量也不闹出人命。

    可是那个人是冲着郁衡之来的话，也说得过去，不过那个人装备齐全，而且能通过狱警的检查，绝对是早有准备、里应外合。起码要对付郁衡之的人必须知道他会进入这个监狱，而且知道他在那个时候会在澡堂。

    按照游戏的思路来说，自己既然是“玩家”，当然是众矢之的，所以这个人肯定是冲着自己来的。

    “我想不清楚，那个人被狱警带走了，现在情况如何？”安子唯也摸不着头脑。

    艾瑞斯克冷笑了一声：“你指望狱警？”

    安子唯闭上了嘴，他现在表现得真的不像一个黑手党家族的继承人，反倒像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年。在这里他不能依靠那些眼里只有钱的狱警，这次的事件很好地说明了，即使自己是高级监狱的囚徒，只要有人出了足够多的钱，自己的人头还是很危险。

    好在艾瑞斯克背后的安德鲁钦家族和弗雷蒙斯家族是世交，艾瑞斯克一定程度上会给予自己帮助，然而安子唯也不能有一点松懈，像这次的突发事件，艾瑞斯克不能保护他，反而是郁衡之救了自己。

    “那个郁衡之你有调查到他的底细吗？”安子唯把艾瑞斯克啃完的柠檬片包装纸扔进了垃圾桶。

    艾瑞斯克呻吟了一声，揉着自己酸痛的肩膀，没有什么神采的眼神落在安子唯身上，安子唯沉默了一下，认命地过去帮他捏着肩膀。艾瑞斯克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郁衡之是一个杀手。”

    和自己跟图书馆老头那里得到的信息差不多，安子唯微微垂下眼帘。“还有呢？”

    艾瑞斯克转了转眼珠，慢条斯理地说：“这家伙原本是一个国际组织的杀手人选，但是他好像被淘汰了。”

    “淘汰了？”安子唯睁大了眼，怎么杀手组织还有淘汰制？难道是身手的原因吗？郁衡之的身手灵活、反应快，而且他的爆发力很强，就是这样也会被淘汰？

    艾瑞斯克点点头，又摇摇头：“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还没有接管家族，杀手那边的事情我没有什么研究。有句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我们这些外行，不知道他们的规矩，也没有必要去打听。”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安子唯的脸色也阴沉下来。

    从艾瑞斯克口中，安子唯知道了郁衡之现在是隶属于另一个杀手组织的，拿钱办事，非常逍遥自在。不过在别人看来，他只是一枚弃子罢了，毕竟他是被出卖了后才被警方抓住，被扔到这个杰希监狱来。

    本来杀手的生活也和他们这些人一样，虽然养尊处优，却也是出生入死。现在杰希监狱已经不安全了，但是他们还是要在这里度过接下来的“锻炼”时间。

    安子唯突然笑了，什么嘛，现在不还是给了隐藏的任务？只要在这段时间里找到宋遇安，而且不会被人杀死，那么自己就能顺利通关了。他看向又在拆柠檬片吃的艾瑞斯克，眯起了眼睛，这个人貌似是宋遇安开给自己的金手指，可是说不定也是和上一个世界一样的“黑手指”，在最关键的时候突然给自己的反扑。

    他摸了摸下巴，思索起来。为什么艾瑞斯克一副和他形影不离的样子，却没有跟他一起去洗澡呢？

    不过这也只是一个怀疑，在没有足够的证据之前，他没有办法断定这个艾瑞斯克就是对自己有害的。

    宋遇安把他搞得有点惶惶不安，让安子唯有点烦躁，如今他为鱼肉，人为刀俎，凡事还是谨慎为妙。

    “狱警怎么说也不敢包庇那个人太厉害。”安子唯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艾瑞斯克的表情，“怎么说我也是a-0区的高级囚犯，如果他们表面工作没有做足，不仅我会不高兴，高级监狱里的其他人也会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