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鲤 - 65
她抬头看了我一阵,眼睛在一旁虚虚一扫,面上尽显苍白却还带着一点释然:“原是如此……”
“仙子……仙子……”她手向我举着,每说一句话,气息喘得越发厉害,4xs.我握住她的手,她的意思我自是懂。
“放心,你的孩子很安全……”
“是吗?好……”她虚弱一笑:“那便好……”
我看向阿池,他会意,上前一步。我牵起阿池的一只手慢慢附上她的:“他很好,这便是你的儿子……”
她眼眸中闪过一丝吃惊,嘴唇颤动着没有说话。
“你这一觉睡了整整十七年了……”
她的泪瞬间盈满眼眶,眼睛一直在阿池面上流转,久久不愿离去。
“孩子……你……真的是我的孩子……”
我捅了捅阿池,他面上泛着一丝不自然。我略显不满:“快叫声娘亲!”
冷月紧拽着阿池的手,面上满是期盼,我见了愈发不忍:“当年她身怀着你,还遭到你那大伯的追杀,可是九死一生下生下的你,你这声娘亲怎叫不得?!”
他面上有些松动,终究是沉声叫了一声:“娘亲……”
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滑下,趁着她嘴旁的浅笑有些凄绝:“诶……好……为娘真是想不到有一天能听得你唤我一声娘亲……值了……无憾了……”
一旁响起一阵清脆的铃音,夹杂着一声敦促:“时辰到啰……”
一叶莲嗤声:“你俩能不煞风景么?”
“诶……莲老弟,这凡尘有句话你也不是没有听过‘阎王叫你三更死,你活不过五更啊’”
一叶莲叹道:“有的时候真觉得你们挺没人性的……”
原本在半空中飘飘忽忽的两道鬼影慢慢落了下来,赫然便是黑白无常。
床上的冷月竟在一瞬间恢复容光,人整个坐了起来。
“传闻人将死便会看到死物,两位鬼差方才便在屋里了可是再等我……”
白无常蹦上前,拖长至胸口的红舌跟着一荡一荡的,看得有些瘆人。
他手中捧着一本蓝封皮的书册,煞有其事地在上头翻了两页。
“冀州人士冷月,生于天崇四年,卒于天崇四十一年,如今你阳寿已尽了……”
我讶然。先前这冷月在古寺产下阿池的时候,我明明见着她有死相,硬是渡了一口真气给她保了她十七年的不死之身,原本以为乱了生死伦常,想不到竟没有。这司命星君的确写得一手好命格,连着这一招都算了进去。
一旁的冷月正直回光之照,脸上溢满了喜色:“他应当等急了我吧,此生我有负于他,只盼能与他一同投胎,下辈子定好好补偿他……”说完看向了阿池,眼底满是慈爱:“见着你无恙,如今又长大成人了,为娘真的是无憾了。仙子,当真是谢谢你照顾他这般久……”
我叹了一声:“如今也莫说这么多了……”这冷月一生的遭遇我看在眼里确实令人唏嘘。
铃音作响,中间混杂着白无常熟悉的叫魂声……
“来哟~来哟~老鬼小鬼素来报道,阎王叫你三更死,你活不过五更天哟……来哟~来哟~”
原本直坐在床榻上的冷月释然一笑,身子重重地跌下,一手缓缓垂下了床榻……
芳魂离体后,她嫣然一笑,最后对着阿池颔了颔首便向黑白无常飘了过去。一阵阴风过头,屋内戚戚,久久无人说话。
良久,一叶莲叹了一口气:“这一世苦情了了,他二人只叹缘浅啊……”
“何意?”
我出声问道。
“上一回老白喝醉了,与我酒后说了一些事。这个……”说到此,他眼睛瞟了一眼一旁的阿池,轻咳了一声继续道:“你可知那大梁前太子的身份是什么。”
大梁前太子?阿池他这一世的老爹?
我摇了摇头,自是不知。
“他啊……原先是月老坐下的结缘使,有次无意弄错了别人的一世情缘,被罚下凡尘历一次情劫。如今情劫已历,他自是回了天上继续当他的结缘使,估计连凡尘的这一世记忆也给一碗孟婆汤浇了个干净……”
我吃惊过后心下又不由地泛酸。这天上的神仙啊,有事没事就下凡历个劫,劫历完了,他们倒好拍拍屁股继续回天界当他们的神仙,倒是苦了与他们缘牵的一世人。希望冷月莫要变成那至今徘徊黄泉路不肯投胎的那个鬼女啊……
……
那冷月最终在大梁皇帝的默许下被葬入了太子陵。棺柩抬入地下灵宫的那一刻,我心下也有了安慰。
生不能同死,死后同穴,这冷月泉下有知也算安慰了吧。
同一日,宗人府的大牢内又传出了消息。
罪太子萧楼一根腰带缠着铁栏将自己给吊死了……
想这沧海大洲四国之乱,南梁报捷而归,好好的普天同庆日这便出了一件又一件白事。虽说这萧楼干了大逆之事,倒底还是自家孩子。那南梁皇帝乍听噩耗,又是一顿打击,干脆一病不起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南梁众臣慌乱不知所措时,一道圣令下了下来。
圣旨上对一干四国之乱的将帅们进行了封赏,抵抵重要的便是那一纸黄文直接将阿池推向了南梁皇权。
他入住进了东宫,封为了皇太孙……
一叶莲也领了个官职。战将军曾夸他掐算如神,精通演算之术,这南梁的那位猥琐国师也不知畏罪跑到了何处,刚好让他填了个空。我因沾了他的缘故还给了我一个祭司当当。
护国寺的御炉承着大量的香火气,对修行大有裨益,环境又落得清静,我与一叶莲乐得窝在那处。
说实话,阿池已经认祖归宗了,我也算了了这桩凡尘的俗世,也应去赴了与矮老儿的约定,与他伴着好好修行,明年暮春黄河春汛,便是五百年一次龙门大开的日子了。只是不知为何,下定决心要走,脑子里一想到一个人的影子,脚便动不了了……
……
一人在南梁往城外晃荡了一会儿就回了护国寺的厢房。脚刚踏进屋,就见着那身着明黄朝服的男子盘坐在榻上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的册子,一侧的矮几上还堆了高高一叠的公文。
见我进屋,他只抬头看了我一眼又埋了下去:“去何处了?”
“闲着无事,去外城的集市逛了一圈。”
他“嗯”了一声,专心地在册子上批注了起来。
一时气氛沉闷,让我局促,不知要与他说些什么。
随手倒了一杯香茶搁在了他面前,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都是皇太孙了,怎不呆在东宫,战将军他们见不着你人怕是会急吧……”
“吵得慌,你这里清静……”
“你如今不比平日了,还是顾着点好。再说这朝堂上的事情你才刚接触,有些不清楚的还是得问问别人,跑我这来不太方便吧……”
他骤然抬头看我,那一双眼睛就跟你看进你心里去似的。
“你怎变得懂事理多了,以往就是跟在战夫人身边也没见你说出这般明理的话,莫不是见不得我想赶我走?”
他这话说的。我忙摆了摆手,笑道:“不不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护国寺也是你家的,你爱坐多久便多久,我的荣幸,我的荣幸……”
他露齿一笑,摇了摇头:“这些你都是从哪学来的……”随后看了看矮几另一侧:“你也坐吧……”
……
两人对面而坐,他依旧在静静批注着奏书,我心里倒是在感慨:我与他似乎好久没这般独处过了……
案几上的檀香已经燃尽,那一抹檀灰依旧散着丝丝缕缕的白气。面前的人揉了揉眉心,拳头抵着嘴打了个哈气。
我方注意他眼眶周围泛着黑青,面上盖着疲乏之色。我心下有些抽疼,道:“累了?歇一会儿吧……”
“好……”
他侧身而下,我原想起身去内室给他搬床薄被和枕头来,哪知腿被人一拉,那人竟已经枕上了我的大腿,闭目养起了神来。
我一愣,看着腿上枕着的人竟不知说什么好。
“就这样让我躺着,阿鲤,我好累……”
……
我心下瞬间塌下去了一块,手轻轻抚上了他的发鬓,一下又一下。情景仿若回到了十三年前,他也喜这般枕着我的一双腿睡觉,样子乖顺的像只猫,也只有在那时我才觉得他与我贴近了一些。
门外传来了一阵脚音。
“阿……”
一叶莲刚发出一个字,我连忙将食指抵在了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
他一看情形,眼睛饶有兴味地扫了我们一圈,随后向上一翻白眼走了出去。
门外依稀还能听到他朗声说的话:“啧啧啧……外头秋风瑟瑟,里头春/色融融哟……看得我羡慕嫉妒恨啊……可叹我孤家寡人哟……”
……
四国战乱后,沧海大洲难得一片平静。西夜被灭,北陈偏于一隅,苟延残喘,南梁独大,东宛原本最弱小的国家由于在此战中未被波及,加之将西夜半数土地收入囊下,隐隐有与南梁抗衡之势。
南梁平静没多久,整片土地又热闹开了,说是东宛的圣女即将来梁国走一遭。我莫名,从一叶莲口中得知,这东宛信奉圣女,几乎将圣女奉为了整个国家的庇护神。这一代的圣女更是了不得,说是具有灵力,如今这东宛国成这般都是这圣女的庇佑所得,连着那东宛国主对那圣女都要礼让几分。
我听了若有所思:哦~有灵力……
作者有话要说:目测还有十章之内可以完结了……希望我不要越拖越长,谢谢大家……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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