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这个男人毁灭了地球 - 7第五章 初审

    冷铁灰色的狭窄房间里，郑铮躺在黑色的床垫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他已经不知道在这里呆了多久了。许久未刮过的下巴上已经长出了浓密的胡茬，再配上苍白的脸色，使得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憔悴得流浪汉。

    自从数天前被击晕之后，他醒过来便发现自己被人关进了这个奇怪的房间。

    他身上的原本的衣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一件宽松的灰色连体服。

    房间里的摆设只有一张床，和一个能自动将污秽或者垃圾吸走的马桶。

    房间的一侧有一扇金属的小窗口，每天特定的时刻，就会有一些食物便会从窗口里面滑出来，落在地面上。

    那些食物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一种真空密封包装的块状物。郑铮一开始根本没看出来它们是吃的东西，而且它们的味道糟糕透顶，啃起来干巴巴的，就像是某种廉价的饼干。

    另外，郑铮每天还会得到用透明密封袋包装的饮料，味道有点像是稀释了的柠檬汁。

    头几天，他还会用力捶捶房间里唯一的一扇泛着银光的金属门，或者尝试着对着送食物的窗口吼叫。

    但是很快他就放弃了，因为根本没有人理会他。

    在过了几天之后，郑铮非常怀疑那些把他关起来的人是不是已经把他忘了。

    于是他开始过起浑浑噩噩的日子，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躺在床上发呆。

    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床上度过，但是郑铮睡得一点都不好。

    因为每次他合上眼睛，橘红色的烟雾和人们痛苦的表情就会突然在他的脑海中浮现，怎么赶都赶不走。

    这样的日子过了至少有半个月。

    某天，郑铮正坐在床上目光涣散地啃着一块难吃的“饼干”，他忽然听到门口传来的一丝响动。

    他浑身打了个激灵，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

    紧接着，金属色的门向一边滑动着打开了。

    站在门口的那家伙身材矮小壮实，大约只有七八岁小孩那么高，但是他身上的肌肉却异常发达。

    他穿着白色的紧身袍子，勾勒出粗壮结实的身体轮廓。他的头上戴着一个白色的头盔，仅仅露出一双浅绿色的眼睛。

    郑铮看到那人裸.露出来的皮肤竟然是绿色的。

    ——这个家伙也不是人类。郑铮忍不住想到。

    于是他警惕地向后退了半步，直到靠在冰冷的墙面上。

    那个绿皮的家伙用低沉粗哑的声音说了一句什么。

    虽然听不懂，但是郑铮能从它的语气中听出那应该是表示命令的话。

    随后，它径直向郑铮走过来，然后非常粗暴地扯过郑铮的胳膊，将两个金属圆环套在了他的手腕上。

    虽然那两个环状物看起来很纤细，但实际上它们非常沉重。郑铮感到自己的手腕似乎都快被它们勒断了。

    然后，两个圆环之间的某种强大的吸引力将它们迅速地并在了一起，看起来就像是戴着手铐一般。

    绿皮人一边嘟囔着说着郑铮听不懂话，一边推搡着他，让他从房间里出去。

    这还是郑铮第一次看到房间外面的样子。

    这是一条非常狭窄阴暗的走廊，走廊里还发出一种金属腐蚀的怪味。走廊的两侧是一扇扇泛着银光的金属门，和他出来的那扇门一模一样。

    绿皮人抓住着他的胳膊，拖着他沿着走廊向前走去。它的力气极大，掐得郑铮剧痛难忍，但是却根本没办法挣脱。

    最后他们来到了走廊尽头的一扇高大的金属门前。

    在走进那扇门之后，一阵炫目的强光让郑铮立刻眯起眼。

    他听到身后的金属门被粗暴地关上了。

    同时，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听上去就像是锯子在木头上拉扯，令人感到非常不快。

    郑铮的眼睛适应了强光，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宽敞而空阔的大房间里。

    一束白色的强光正照射在他的身上。

    在房间阴影中能够看到几个坐在椅子上的人影，那些人似乎都在打量着郑铮。

    在郑铮的身侧，站着数个穿着白袍，身材矮小的绿皮人。它们都不怀好意地用小眼睛盯着郑铮看。

    这时，其中一个绿皮人向郑铮走了过来。它的手里拿着一个浅金色的小装置，装置的一端是一根非常锋利的细针。

    郑铮隐约猜到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于是他下意识地向后躲去。

    但是手腕上的圆环忽然产生了一阵电流，这让郑铮感到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他大声呻.吟着跪倒在了地面上。

    随后他惊恐地感到一只强有力的手按住了他的额头，然后将那根针对准了他的眼睛。

    但是那根针并没有刺进来，而是发出了一道细小的白色光芒。

    郑铮感到一阵灼烧的剧痛从他的左眼一直贯穿进他的脑子里，他捂着眼睛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但是这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几秒钟后，那灼热感便完全消失了。

    这时，郑铮听到一个冰冷的女性声音回荡在整个房间里。

    “微型芯片注射完毕。语言互译系统启动。现在可以开始对1796号案件的第一轮初审了。”

    这是郑铮数天来听到的第一句汉语，如果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郑铮怀疑自己几乎要感动得流泪了。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郑铮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微微沙哑地高声说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不要喧哗。”之前郑铮听到的那个粗哑难听的声音不耐烦地说道，“直接播放记忆影像吧，我们还有好几百个案件要审呢。”

    那个声音刚说完，一个巨大的光屏便从黑暗中出现。

    郑铮惊讶地看到，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画面——“银河”酒吧的门口。

    画面晃动了一下，然后一只胳膊从屏幕下方伸出来，推开了酒吧的大门。

    郑铮清楚地看到那只胳膊的手腕上戴着一块再熟悉不过的表。

    他忽然间意识到，影像的拍摄角度其实就是他自己的眼睛，或者说，它其实就是把郑铮的记忆还原成影像播放出来。

    郑铮看到自己坐到圆桌边，点了一瓶红酒，然后自斟自饮了好一会儿。

    那个男人究竟什么时候出现？郑铮忍不住心想。

    很快，正如郑铮预想的那样，一个金发的男人坐在了郑铮对面的位置上。

    “不，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郑铮看到影像里的金发男人微笑着说道，“您可以把它当做——命运的相会之类的吧。”

    然后，影像突然闪了一下，随后画面便切换了。

    此时郑铮的视线似乎失去了焦点。从模糊不清的画面上显示，郑铮来到了一家宾馆门前。

    进入了宾馆房间以后，画面开始逐渐变得模糊，甚至开始有重影。

    但是这并不影响看出来在这个房间里发生的事情。

    郑铮从未想过这段令他感到无比耻辱的记忆会这样正大光明地在别人面前播放出来。

    他感到一阵强烈的反胃，顿时蹲在地上干呕了起来。

    时间突然变得如此地漫长。

    他听着自己的压抑的呻.吟和男人喘息声清楚地传进自己的耳朵，忍不住叫道：“够了——停下！别放了！”

    “禁止喧哗。”那个粗哑的声音冷冰冰地说道。

    然后圆环再次释放了惩罚性的电流，郑铮顿时痛苦地缩成了一团。

    画面最后终于切换到了白色飞船内部的景象。

    随后，影像完整地显示了“西莉亚-07”的发射的全过程。画面上清楚地显示出完全变成了橘红色的地球，以及那段令郑铮噩梦连连的视频。

    最后，影像在那个黄色眼睛的男人出现的瞬间停止了。

    “记忆似乎有被修改过的痕迹。”粗哑的声音说道。

    “是的。而且初步判断为不可能修复。”冰冷的女音回答。

    “还有其他可以递交的资料吗？”

    “有。从卵型跃迁飞船的资料库中，我们复原了一段被删除的数据。”

    “把数据传过来吧。”

    这时，光屏上的画面闪了闪，变成了俯拍飞船内部的影像。

    “这是船载人工智能即时拍摄的录像。”女音冷漠地说。

    郑铮顿时睁大了眼睛，他惊讶地看到自己正站在白色房间中央的圆柱面前。

    但是他很快就发觉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自己。

    因为他听到那人说道：“预定在两个小时后发射。”

    那个熟悉的轻柔女音传出来，“请设置发射加密口令。”

    “口令是——”那个跟郑铮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沉默了片刻，“银河酒吧。”

    “明白了。”女音说道，“‘西莉亚-07’发射程序将在两个小时后正式启动。”

    影像到这里便停止了。

    粗哑的声音说道：“让我看看——报告显示‘西莉亚-07’已经严重破坏了银河系第193号未开发星区第1189号原始智星的生态环境，并毁灭该智星上80%的生命形式，导致生存在该星上的唯一原始智慧生命的灭绝。啧啧，真可怕。”

    “你说什么？”郑铮忍不住脱口而出。

    “毁灭了自己母星的男人吗？”那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意思，“想不到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还能碰到如此有趣的案件。我宣判，被告人郑铮‘毁灭原始文明罪’成立。”

    郑铮此刻还沉浸在人类灭绝的震惊之中。

    在听到对方表示要宣判的时候，他猛然间回过神来。

    “不，刚才的影像是假的！那绝对不是我——我没有——”

    “够了，”那个粗哑的声音不耐烦地打断了郑铮的话，“我说过了，我今天还有几百个案子要审。我可没空在这这种小案子上浪费时间——下一个！”

    此时，在距离郑铮几千个光年的地方，浅金色头发的男人正坐在飞船的驾驶舱中，注视着自己面前的光屏。

    “想不到他的运气还真差。”他轻笑着说，“竟然是安戈多拉人在审理他的案子——那帮子小个子蠢货，连数数都困难。他们只会搞出些冤假错案来。”

    “毕竟是偏远未开发区域的小案子。”他身后低沉的男人声音说道。

    金发男人轻轻一点，关闭了光屏。

    “怎么？不关注你的小家伙了？”低沉的声音问道。

    他伸了一个懒腰，微笑道：“不了。一起去博纳卡的酒吧来一杯热泉啤酒，怎么样？”

    “乐意之至。”低沉的声音回答，“只要你请客的话。”

    (战场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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