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就 - 第一章第五节 流逝
“也许完美对我反而是假象……”一阵电话铃声惊醒了睡梦中的苏忆宝,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
“喂。”
“小宝。”苏忆宝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姐,怎么了?”
“小宝,你出来陪我好不好。”苏忆绵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助,苏忆宝这下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姐姐从来都是强势的,从未如此脆弱无助过。
苏忆宝的瞌睡虫这时已经不知跑哪去了,急忙问:“姐,你告诉我,你在哪?”
“小宝,我好累。晴卿酒吧,小宝,他不要我了,你过来接我好不好,我没人要了。”
苏忆宝自然知道“他”是谁,苏忆宝来不及思考前因后果,只能莽撞地拿起手机和钱就往酒吧跑。
上了的士,苏忆宝马上拨通了通讯录上显示姐夫的电话号码。
但第一声“喂”却是甜美的女声,苏忆宝拿着手机呆住了。
脑袋里空空的,她就似说不出话来哑了似的听着电话那头一直“喂,你是谁?”的声音,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平静地问:“告诉我,沈离在哪?”
那头的声音马上警惕了起来,反问:“你谁啊?干嘛找沈离?”
苏忆宝突然感到无力,手机从手中滑落掉在了座椅上,电话那头还在叫着:“喂,你谁啊?干嘛找沈离?”苏忆宝耳朵就好像突然失灵一样,屏蔽了外面的所有声音。她多想刚刚她没有听见,没有打电话过去。
那是谁啊,沈离的情人。沈离是谁啊,苏忆宝的姐夫?苏忆绵的丈夫?她们俩从小知根知底的沈离,她姐姐的青梅竹马?
苏忆宝从来没感觉自己的心那么乱过,她不敢再想,反复骗自己说:不会的,刚刚也许只是误会。姐夫一直对姐姐很好,他们一直都是模范夫妻啊,怎么会呢。姐夫不是这样的人,我要相信他。
苏忆宝似游魂一样地脸色苍白地下了车。车从她身边擦过,她却浑然不自知。
苏忆宝怕姐姐看出自己的不对劲,只能控制自己心中的情绪,笑着走了进去,可是那笑多僵硬啊。
苏忆宝熟门熟路地走进了酒吧,就看到自己的姐姐——苏忆绵整个人瘫在酒吧台上,一边喝酒一边笑,笑得凄凉。
苏忆宝心就像打结了一样,揪着揪着地痛。她走过去,轻声叫:“姐姐。”
苏忆绵抬头看着眼前朦胧的人影,她说:“小宝,你来了。”
苏忆宝震住了,眼前的还是那个精明干练,一手带大自己的姐姐吗。头发蓬散着,脸上尽是泪的痕迹,黑眼圈在眼皮下肆无忌惮,颓废都不足以形容苏忆绵现在的样子。
苏忆宝俯身轻轻地对姐姐说:“姐姐,我们回家好不好。”
苏忆绵很大声地质问:“家,哪里是我的家?家里没有你,没有他,没有爸妈,没有温暖,哪里有家?”
苏忆宝鼻子涩涩地酸,耐心地说:“姐姐,现在我来了,我们回家。”说完就架起苏忆绵付了钱走出了酒吧。苏忆宝想了想,带着苏忆绵回了小时候的院子。
苏忆宝将苏忆绵搬到了床上,拿湿毛巾帮苏忆绵温柔地擦脸,想要抽手离开去煮饭时,却被姐姐死拽住了,苏忆绵轻轻嘟囔:“离,不要离开我。我哪里不对,你告诉我,我改好不好。我求你,你不要和我离婚。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要伤害她的,你信我好不好,是她先打我的,真的。”说到最后,醉着的苏忆绵哽咽了,晶莹的泪水从紧闭的眼角滑落。
苏忆宝蹲下,注视着姐姐的容颜,抬起空置的左手轻柔地擦掉了姐姐的泪水,轻柔地说:“我信你,我不离开你,你乖好不好,我去煮饭给你吃。”
苏忆绵听到后乖乖地放开了手,苏忆宝笑了,起身帮她盖好了被子。转身那一瞬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到地板。
苏忆宝出了房门,摸着绞痛的胸口,撑着走到厨房瘫坐到了地上。姐姐,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小宝怕。
苏忆宝坐了半小时,静静地坐着,什么也没做,也不哭也不闹。半小时后,她站了起来,打开冰箱看到冰箱里没有菜了,便拿起钥匙就去超市。
苏忆宝慢慢买着东西,想着姐姐不会醒得那么快,买多些菜等会给姐姐煮好吃的。
苏忆宝提着大袋东西回到家,把东西放到厨房后就上楼看姐姐。
待进到房间后,苏忆宝紧绷的神经完全崩不住了,精神堤坝即刻崩塌。
苏忆绵合衣神情安详地躺在床上,被子上被血染成鲜艳的红色,姐姐割腕自杀了。
苏忆宝马上爬到床边,颤抖地拿起电话拨打了120,如果忽视声音中恐惧的颤抖地话,苏忆宝算冷静地交待了所有情况。
苏忆宝不敢动苏忆绵,她怕她的一举一动都会害死苏忆绵。
120的警铃声越来越近,苏忆宝迅速跑下楼将救助人员带上楼,脚步急促,出门时甚至忘了锁门。
苏忆宝坐在急救室的椅子上,冷静地拨了沈离的电话。“喂,忆宝,你刚刚打我电话啊。有什么事吗,刚刚是我秘书接的。”沈离同样冷静地编着谎言。
苏忆宝轻笑:“沈离。”唤了一声却没有下文。
沈离也没多想,问:“忆宝,笑什么?”声音照样平静,似波澜不惊的海水。
“我给你一个惊喜,带着你的秘书来第一医院。”然后就挂了电话。
苏忆宝呆滞地坐在椅子上长达五小时,直到医生从急救室里出来沈离都没有出现在医院走廊,苏忆宝站起来虚弱地问:“医生,我姐姐怎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惋惜地说:“病人没有事,幸好抢救及时,但由于失血过多而流产,两个月的孩子没能保住,这次流产导致她以后无法再生育。”
就如晴天霹雳,苏忆宝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去了,摔在椅子上,眼睛里不断有泪往外溢。姐姐对孩子有多渴望,她知道。
姐姐结婚前一天,静静地看着他们的结婚照,笑着说:“小宝,我现在就想给他生一个宝宝,我们俩的宝宝。”苏忆宝当时信誓旦旦地说:“放心吧,姐,你会有你们俩的孩子的。”
姐姐结婚后的第一个圣诞对她说:“小宝,我现在最大的愿望是有一个小宝宝,以后有我宠着,就像你一样那么可爱。”那时的姐姐眼里满是光彩,急切希望着有个宝宝。
可是,现在姐姐的宝宝没了,以后也再也不能有宝宝。姐姐不会希望自己再活在这世上的,她会宁愿用自己的生命换宝宝的生命。可是,姐姐,对不起,我不能帮你保住宝宝。
苏忆宝不敢再想,拿起手机打给远在中国另一边的爸妈。“爸妈,你们回来一趟。姐姐出事了。”她没有多说,她知道爸妈的着急,但她真的说不出口。
苏忆宝隔着玻璃窗看着脸色苍白的姐姐,她不敢哭出声,明明知道姐姐听不见,她却怕姐姐听见,她只能默默地流泪,即使视线被泪水模糊,她也不去擦,只是隔着水帘看着沉睡中的姐姐,很安详很安详。
一天过去了,沈离还是没来,连一个电话也没有。
苏忆宝寸步不离地照顾着姐姐。凌晨一点,苏忆宝觉得有些疲倦了,便用手撑着床头桌睡了。梦中感觉姐姐在召唤自己,她睁开了眼睛,看到姐姐正看着自己。
苏忆宝艰难地扯出一个笑,说:“姐,你醒了。”
苏忆绵看着她,静静地看着她,很平静很平静,静默了许久后,沙哑地陈述自己的话:“小宝,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在以前的院子里,我坐在秋千那,有个圆圆的可爱的小孩哭着对我说:‘妈妈,你为什么要丢下我。’然后她一点一点地变透明,我使劲想抓住她。然后就感觉到肚子有什么在流失似的,一直在痛。然后我就昏睡过去,等我醒了就看到了你。”
苏忆宝不敢正视姐姐的眼睛,什么话都说不出。
“小宝,我的孩子是不是没了?”声音很平静。
苏忆宝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一点声音都发不出。等找到自己的声音后,她艰难地开口:“姐,不是的。”
“小宝,你骗我。你看你的脸上都是无措,你拼命忍住想哭的冲动。我知道我的孩子没了。”
苏忆宝抬头看着姐姐,想说话又发现这时候什么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小宝,我想喝粥。”
苏忆宝马上说:“好。”但说完后又踌躇了,苏忆绵知道她的顾虑,也只是淡笑:“去吧,姐姐答应你,我不会做傻事的。”苏忆宝只能半信半疑地去买粥。
门关上那一刹那,苏忆绵的泪就如决堤的江水,无法控制地流逝。宝宝,我的宝宝。妈妈是多么想要看到你的出世,妈妈甚至不知道你的来到,你就这样走了。我都想好你的名字了,沈不离。可是,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
苏忆宝买完粥马上往回赶,看到姐姐安然地坐在那,心里的石头才落地。
苏忆宝怎么会不知道苏忆绵的无恙是强装的,但她不能戳破,那是她从小到大亲爱的姐姐啊,怎么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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