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死而生 - 分卷阅读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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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冲锋号奏响了,他像一名身负国仇家恨的士兵,以手为剑、为刀、为枪,在百十平的战场上杀红了眼;他狂乱地嘶吼着,烙刻有石故渊印记的物件束手待毙。不知过了多久,硝烟散去,那景象仿佛是撕碎的星河,杂乱无章:杯子破了,衣服裂了,池晓瑜的小提琴尸首分家……他货真价实地在恨他。

    石故渊在凌晨风尘仆仆抵达时,面对这意料之外的场景,包都来不及卸,他从破碎中挖出了失神的池羽,惊怒地说:“你这是做什么!”

    池羽揪住他的衣领,沙哑地说:“我只要我女儿……”

    石故渊套着在高崎时穿的单薄的长袖衬衫,下了飞机他没来得及披上厚外套,扬手招了辆出租车便往15号楼赶,一路竟不觉寒冷。夏季转向秋季的风一如刚毕业的大学生成长为而立青年的这十年,从淳淳温厚渐渐变得缺缺冷硬,拂在芸芸众生的心事上,却显圆滑,好像即将到来的冬风也没有能力伤害他。

    石故渊拍打着池羽的脸,说:“池羽!我回来了!你清醒一点!晓瑜绝不会有事,你听我说——”他停下拍打,转而捧起他的脸,给他细致地擦掉眼泪,“是我的错,他们暂时不会有危险,我们好好准备一下,晚一点我带你一起去接晓瑜,但你绝不能这个样子出门……”

    “他们是谁?”池羽回过神,眼神清明起来,打掉石故渊的手,“到这个时候你还不肯把全部告诉我?她是我女儿!她到底在哪儿!她到底怎么了?!”

    石故渊张了张口——他和赵铁刚的事情牵扯了太多前因后果,他不知道从哪里讲起,但无论从哪里开始,都会带出他卑微的从前。

    他善于忍耐——这似乎是一个值得赞赏的品质——却唯独忍受不了来自池羽的蔑视。

    他多么希望自己甫一出生就站在如今的高度,他一定会有一个更光明的未来和足够的底气,去握住池羽的手。

    池羽没等到回答,惨然冷笑,说:“到现在你还维护他……真不愧是一家人——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郑稚初去找过徐立伟,让他撤诉,否则就拿晓瑜开刀!你说过什么事儿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我不信你不知道!”

    这指控来得匪夷所思,石故渊没半点犹豫,说:“你误会了,不是小初,我不知道他去找了徐立伟,但这孩子最多就是逞口舌之快,他心不坏,更不会对晓瑜怎么样。”

    “我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他在乎你!你们乱伦?”石故渊张口欲辩,被池羽更大声地压制下去,“还是什么,都跟我没关系!你做过的那些脏事你自己去负责,晓瑜是无辜的!你把她还给我!!”

    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心口,在封闭的山谷中回荡,分不清真实还是幻听。石故渊放弃了抵抗。

    随便吧,他想,池羽看他的第一眼就掺杂了不纯粹,能被池羽排在晓瑜前面的,只有他那个陌生的弟弟了吧。

    于是他掰开了池羽揪着他衣领的手,直起身体,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挺拔可靠,说:“绑走小鱼儿和小沨的是赵铁强,就是小沨订婚宴上闯进来的那个人,我们之间有点私人恩怨,他前一阵离开了桃仙,我以为……他不会回来——不会这么快回来,正好在这期间,我有事情要去弄清楚,”石故渊停了下来,用力抿了抿嘴唇,“赵铁强给我打了电话,让我晚上八点到城南厂房去见他,我会带你一起去,你得帮我把小鱼儿和小沨带走,”他目光坚定地落在池羽的脸上,“之前让你去学车票,希望你学得差不多了。”

    池羽低下头,发梢透着狼狈,睫毛湿润地黏在一起,色泽更加乌黑。

    “你冷静一下,我晚上来接你。记住,不许报警,这是他们的要求,”石故渊转身走到门口,离去之前,他背对着池羽,低声说,“或许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但是,池羽,”他的声音渐渐暗淡,“……至始至终,只有你。”

    说完,他迅速出门,好像生怕下一秒身后会冒出一头怪兽。他下到地下车库,找到自己的车钻了进去,套上厚外套,然后打开暖风。

    他奋力地吸着烟,两口就见了底。他的手死死地攥成拳头,砸在方向盘上,一下,又一下。

    ………………………………………………

    晚上六点半,石故渊去超市买了面包和水,然后叫池羽下楼。

    等池羽坐进车里,石故渊把面包和水递过去,说:“吃点东西。”

    池羽沉默地接过来,没开封,催促地说:“走吧。”

    石故渊收敛所有情绪,一路上两人没有任何交谈。城南是一片待整顿区域,早期一些大排放量的工厂的聚集区;随着国企连年的衰弱,工厂渐次停工,附近的工人为了生存纷纷外迁,城南成为了桃仙政府最头疼的黑点。

    一路没有路灯,全靠一马平川的车灯导航;坑洼的土路让车里的两人仿佛在经历地震,石故渊减慢了车速,缓缓挺进一处在黑暗中突兀亮灯的仓库。

    他将车停在仓库外的小道上,池羽立马要开车门,被石故渊一把抓了回来:“你在这儿等着,别出来。”

    “我怎么能——”

    “听话!”石故渊说,“你就信我一次,我跟他们打过交道,我一个人去更安全。”

    说完要下车。

    “故渊,”池羽叫住他,“今天早上的话……对不起。”

    石故渊笑了笑,跳下车;走了没几步,就有了人声——是男人们打牌的高喝。石故渊走得更近,能够看清白墙上涂的十几年前的大字标语,外突的房梁上的铁管布满了暗红色的铁锈,折缝处因多年烧煤供暖熏成不规则的黑色,这种糟糕的边角居然还有一只鸟窝。

    石故渊举起双手走进了仓库。

    在热火朝天的打牌声戛然而止的同时,他的眼球迅速划过整个空间:没有晓瑜和小沨的身影,但是仓库东头有一间打更室;石故渊不确定两人在不在这里,他的手一直举在脑侧,不敢轻举妄动。

    预告:下章正式开虐(你们大概等很久了吧_(:3」∠)_

    原谅我停更这么久,实在是工作压身,时间紧迫,这章是各种摸鱼时间码出来的,本来想把虐点都写完,一起发上来,结果腱鞘炎犯了otz(文字民工的悲桑)所以就先放这些吧。

    接下来还是因为工作这个小表砸,还是会长时间不定期掉落,但是相信我啊!就像尔康答应紫薇那样答应相信我啊!这一篇绝不会坑!!绝不会!!绝·不·会!!

    最后!我爱你们!!ua!!

    第六十一章

    仓库里乌烟瘴气,几个虎背熊腰的光头大汉掐灭了烟,晃荡着膀子围上来,伴随一股酒肉腐烂的恶臭;留在牌桌边的一人,掐住白炽灯纤细的电线脖子,照向石故渊,刺激得石故渊微微眯起了眼。

    “来了?咱们强哥说了,让你来了把衣服脱了。”他们命令着,“你们这些有钱人有得是心眼,冬天衣服大,好藏东西,你可别想着耍花招啊。”

    石故渊利落地解开衬衫扣子,将体面完全肢解,清瘦而流畅的肌理立刻无拘无束地,暴露在初冬寒冷的夜风中。

    然而对方犹不满足:“裤子,还有鞋。”他们说。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石故渊抿紧了嘴唇,不置一词;他扯下皮带,浑身脱得只留一条内裤遮羞;单薄的躯干上竖起细小的颗粒;赤裸的双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面上,青紫的血管清晰明了。

    他冷眼看着其中两人在他扔在地上的衣服口袋里摸索,脑筋高速飞转:车钥匙被他留给了池羽,手机里与宋维斌的所有通话记录已全部删除,他本想连带着把池羽的通讯也一起清空,转念一想,赵铁强既然能抓住池晓瑜,那任何掩饰都不过是欲盖弥彰,好在他们的交流,鲜有年轻情侣间黏腻的爱语。

    思索结束,他决定化被动为主动:“赵铁强呢?让他出来。我找的是他。”

    一人已翻出了石故渊的手机,拿在手里,扭头上下打量他一番;忽然略过他的肩膀,向后方看去。

    石故渊旋即转过身,大门口传来拖拽的响动;石故渊冷眼看着赵铁强趾高气昂的步伐,和他手里扭动着欲挣脱桎梏的池羽。

    “故渊!”

    池羽瞪大了眼睛,尚来不及接受石故渊被羞辱的事实,赵铁强便一把扯住他的头发,对石故渊说:“石总,不是让你单独来吗,怎么还多出个大活人,太没诚意了。”

    “我是来跟你谈生意的,”石故渊冷静地回答,“总得有个司机帮我把‘货’运回去。”

    赵铁强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哄然而笑,说:“生意?我们这儿货确实有不少,但你拿啥跟我谈?睁眼睛好好看看吧,你他妈现在是在老子的地盘儿上,要杀要剐我一句话的事儿。你还敢跟我说生意?”

    石故渊换了个话题:“我妹妹和那个小丫头呢?”

    赵铁强装模作样地一拍脑袋:“她们睡了有一天了吧,”他对有着一头赖巴的大汉说,“你去瞧瞧醒了没有?

    石故渊强压着翻涌的火气,说:“赵铁强,如果你敢伤了她们一根头发,我绝不会放过你!”

    “那你杀我弟弟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也绝不会放过你!”

    赵铁强眼底血红,也的确有人死在了他眼里,他愤怒地咆哮着;石故渊用余光担忧地关注着池羽,口头与赵铁强斡旋:“我这不是来了吗,你让我脱衣服,我脱了,现在手无寸铁,你一枪就能崩了我,你还怕什么?”

    脚步声纷至沓来,混杂着石故沨无助的尖叫和池晓瑜稚嫩的哭嚎;她们头上套着黑袋子,石故沨被人拖拽着,步伐踉跄,池晓瑜年纪小,干脆被夹在腋下,小腿儿游泳似的瞎扑腾,不时踢到夹她的壮汉的腰间,不免被狠狠地打了几巴掌,池晓瑜哭声更加锐利,边哭边咳嗽,嗓子已经有些哑了。

    池羽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小渝!”

    “爸爸!”

    池晓瑜听到爸爸的声音,再次扭动起来;石故渊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缓缓说:“你我之间的事,跟小孩子没有关系,先把她放下来。”

    石故沨和池晓瑜被人除下头罩,似乎久困在黑暗中,一时竟不适应刺目的光亮,眼前的景象从模糊渐渐转向清晰,石故沨瞳孔收缩,惊恐地大喊:“哥!救我!!哥!!”

    池晓瑜则如同扒住了靠山,哑着嗓子告状:“爸爸!石叔叔!大坏蛋!他们打我!!”

    石故渊的目光略过两个女孩涕泪纵横的漂亮脸蛋,心中疼得生不如死,但面上仍如一面死水,他又说了一遍:“赵铁强,你先把孩子放下来,跟她没关系。”

    赵铁强说:“是你自己说的,要和我谈生意,这就是生意。你要一个人,就得用一个人来换……你打算换谁?”

    石故渊说:“你把孩子放了,我过去,你要的是我。”

    赵铁强笑嘻嘻地问:“你不换你妹妹啊?”

    石故沨屏住呼吸,双眼一眨不眨,紧紧盯着石故渊。

    石故渊说:“你放不放?!”

    “故渊!我换晓瑜,你救小沨!”

    “把孩子放了!”

    石故渊沉声低喝,同时慢慢向赵铁强走去;赵铁强放声大笑,对石故沨说:“你看,你不如你哥的姘头就算了,还不如姘头的姑娘,看清你哥的嘴脸没有?他就是个下贱的婊子……你还不知道吧,那时候那么多流浪儿,郑中天为什么就单单收养了你俩,还不是因为你哥两腿一张——”

    “赵铁强!!”

    赵铁强看向石故渊,眼神里布满放肆和轻蔑,满溢的下流仿佛将石故渊赤裸的身体舔了个遍;石故沨迷茫地在她哥隐忍的面庞上求证,发出比小猫还细弱的、无意义的疑问:“哥……?”

    “赵铁强,”石故渊轻颤着呼出空气:“你话太多了,赶紧把孩子放了!”

    “故渊!”

    池羽感觉自己陷入了两重天,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他恨不能此刻将女儿揉入骨血,又想为石故渊分担危难;但人一旦有了软肋,势必会有所取舍,正如他选择弯下腰护住女儿,就无法挺身挡在石故渊身前。

    这就是地狱吧。他的脑海里绝望地回荡着这句话。不知过去了多久,石故渊将池晓瑜小而柔软的身体塞进他的怀里,跟他说:“你先带晓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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