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不顺眼 - 通往幸福的道路(上)

    通往幸福的道路(上)

    梁采菲已经站在那儿盯着程耀好一会儿了。

    那个大男孩丝毫没察觉她的存在。

    是，那是一个约莫二十几岁的年轻大男孩，不是低年级小学生。

    最近有时会这样，程耀突然间就变成一个大男孩了，但又会毫无预警地变回小学生，而她始终抓不清规则与频率。

    纵然程耀的样貌仍有些模糊，就像被柔焦处理过一般，但与她上回喝醉时相比，轮廓与五官已经清晰了许多。

    于是她可以清楚看见他颊侧的酒窝、染过的咖啡色头髮，胸前挂着的墨镜；也可以看见他右手的护腕、左手的大錶面机能錶，与脚上的气垫运动鞋。

    他专心搬货、理货，凝注神情瞧来十分认真；他单手掏了掏口袋，似乎想找什幺却没找着，又摸了摸空蕩蕩的脖子，遍寻不着，最后只好将制服下摆直接拉起来擦脸上的汗，露出漂亮好看的肌理与健壮麦色的腹肌，令梁采菲微微红了颜。

    「梁组长？」一放下覆脸的衣襬，发现梁采菲的存在之后，程耀脸色一变，慌慌张张解释：「我忘了带毛巾！我发誓我平时不是这样的！」

    惨了！这种乱七八糟的样子被梁组长看见，她会不会觉得他很不卫生？

    对比于梁组长那副端庄整洁俐落又乾净的办公室美人模样，程耀真的很想把自己掐死！

    他亟欲解释的模样令梁采菲失笑。

    「辛苦了。」梁采菲走上前，拿出手帕，为他拭去额角的汗。

    程耀一秒决定要丢掉他所有的毛巾！不，全世界的毛巾都必须消灭！

    「你等很久了？对不起，今天会开得比较久。」梁采菲一边为程耀擦汗，一边道歉。

    什幺电视上的女神都是浮云，他眼前的梁组长才是货真价实的女神啊！程耀实在很难阻止自己对梁采菲傻笑。

    虽是柔焦处理，但依旧能充分感受到，在她面前笑得傻呼呼的脸庞既俊朗又年轻。

    他与向敏敏一样，无论是穿着打扮，抑或是言行气质，都自然而然散发出一种青春无敌、时髦爱玩的味道，令人感觉心性不定。男孩气息一百，男人味零。

    「没关係，我想妳，我喜欢等。」程耀从傻笑中回神，抓住梁采菲为她拭汗的手，笑得晴朗，一句话说得再自然不过。

    「明明昨天才见……这里是马路旁！」梁采菲双颊绯红，出手打他。

    她面前的大男孩猝不及防地吻了她脸颊一下，周遭明明有人经过……

    「马路旁怎幺了？马路旁碍着妳了？马路旁不能亲我老婆？」似笑口吻理直气壮。

    梁采菲横他一眼，拿他没办法的同时，居然感到一丝甜蜜。

    她承认，若是她从前见着程耀，与程耀有业务上的往来，顶多也只会认为他是个爱玩的小朋友，或许第一眼就会看他不太顺眼，再来还会因他总是嘻皮笑脸的态度感到十分困扰，更遑论与他谈恋爱了。

    而她现在不只与他谈恋爱，竟还会因他这种不看场合的脱序行为感到非常甜蜜，真的是疯了……

    「有些事不适合在马路边进行。」梁采菲努力板起脸孔，义正词严。

    「噢？比如？」程耀饶有兴味地挑高了一道眉。

    「比如像你刚刚……唔?!」梁采菲被他一把拽进怀里，话音顿时被吞没在他唇里。

    什幺马路旁？无论在哪里，他永远都超级想对她这样又那样的啊。

    程耀揽过她后颈，让她更贴近他，牢牢实实封密她两片娇嫩的唇瓣。

    她会开得晚，她的同事们早已下班，更何况这里是公司方便货车停靠的侧门，来往人烟本就比较稀少……

    程耀放肆胡来，专心舔吮她的唇，轻易橇开她齿关，贪婪地嚥下她每一次吐息，汲取她每一滴汁液；他在她背后游移的大掌热烫无比，恋恋不捨地抚过她内衣背扣，令她浑身战慄，胸腔起伏难平。

    「唔……」梁采菲本来还在推拒，可被他吻得呼息急促、脑子发昏，脸颊烘暖，为他擦汗的手帕落在地面，双手不自禁盘上他的脖子，任他予取予求，一颗心纷乱不已。

    不行了！再继续下去，就要妨害风化了！天知道程耀费了多大的力气才终于放开梁采菲。

    「比如这样吗？」程耀抹了抹她唇，捏了捏她颊，努力压抑过快的呼吸。他笑得很乐，标準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真的很无赖……」梁采菲瞪他。

    「妳喜欢的无赖。」程耀回给她一个十分明朗的笑。

    「又臭美了你。」梁采菲忍不住也笑了。

    「哈哈哈！没听过小朋友的脸皮子弹射不穿吗？」程耀笑出的虎牙依然稚气又开朗。

    「只有你吧？不要一竿子打翻全天下的小朋友。」她明亮的笑颜令程耀唇边笑意更盛。

    「好吧，脸皮厚的小朋友要绑架妳回家了。等我一会儿，我快好了。口渴吗？路上买了妳喜欢喝的苹果汁，要先上车吹冷气喝果汁吗？」程耀不知从哪里生出一瓶装在保冷袋里的苹果汁，说着说着，就要走到前头为她开车门与开冷气。

    「不用了，我在这里等你就好，你慢慢来吧。」梁采菲看了看他平板推车上剩下的几箱货，问：「我可以帮你吗？」

    「可以呀，妳拿着苹果汁，站在那里负责美丽。」程耀将保冷袋塞给她，一边说，一边又开始搬货，显然不愿梁采菲帮忙他搬东西。

    「这算是什幺帮忙？」梁采菲嘴角抽动。

    「拜託，站在那里要赏心悦目，又要让我心情好这种大忙可是只有妳才帮得起。」程耀说得非常顺理成章。

    「……」又来了，又在胡说八道了。

    梁采菲拿他没辙，看着手中果汁，却又备感窝心。

    她不过提过一次喜欢喝，他就了……当初答应与他交往的时候，她其实很有被他赶鸭子上架的意味，怎能想到他竟如此周到，又如此可靠？

    自从他们一同经历过大大小小事件，尤其是父亲住院那段历程之后，她对程耀依赖渐深，甚至荒谬地有了或许这辈子都能与他携手长行的念头……

    携手长行？之前乐乐美曾说，只要找到真爱的话，她的眼睛便能恢复正常，而最近她时不时会看见程耀的真实模样，所以这是代表……

    梁采菲眨了眨眼，试图想更看清程耀的五官长相，无奈眼前的大男孩却又迅雷不及掩耳地成为小学生，只差没有喷乾冰变身了。

    可恶！梁采菲差点把手中的苹果汁扔掉！

    乐乐美真的很坏心肠，明明外表长得那幺可爱，切开来内里应该都是黑的！

    这已经不晓得是这阵子以来的第几百次了！梁采菲真的好想拔光乐乐美的粉红色头髮啊！

    「采菲？」梁采菲正在尽情腹诽乐乐美，不远处突地传来一声轻唤。

    梁采菲扬眸，程耀也跟着睐向音源──居然是正从办公大楼里走出来的蒋均贤。

    怎会忘了？蒋均贤也开会开得晚，这时间才出来，约莫是留下来与协理或女友聊天之类的吧？

    「要去开车？」既然蒋均贤都已经率先开口招呼了，梁采菲也不好意思不理他，望着他手中的车钥匙，随口与他搭话。

    「嗯，先把车开过来接我女朋友和岳父。」蒋均贤口吻听来隐约有一丝得意。

    女朋友和岳父？梁采菲对他的说词没有任何感想也不做任何回应，见程耀一脸狐疑地望着他们，开口为他简单介绍──

    「这是总公司的同事，姓蒋。」又转头再对蒋均贤道：「这是我男朋友。」梁采菲不想仔细介绍姓名，是她认为没必要。

    姓「蒋」？程耀的雷达一秒钟就竖起来了。梁组长使用手册上可是清楚记载了蒋姓前男友是个混帐。

    「男朋友？他？」蒋均贤上上下下来回打量程耀，尤其不可思议地望着程耀的物流司机制服，不敢置信地道：「妳是听说我要结婚了，随便找个人来充数？」话音中充满轻蔑。

    「你想太多了。」这人说话怎幺这幺尖酸刻薄？梁采菲面无表情。

    「妳年纪也不小了，要懂得多为未来打算，谈没有结果的恋爱是很浪费时间的，毕竟女人青春有限。」

    在说什幺？前一句就已经很过分了，居然越说越不中听！

    程耀发誓，他真的是因为眼前这人是梁采菲的同事，所以才用尽毕生修养，不对他发难的。

    梁采菲握了握程耀的手安抚，连句「不劳你费心」都懒得对蒋均贤说了；蒋均贤见他们两人皆无反应，自讨没趣，摸摸鼻子就走了。

    蒋均贤一走，程耀便转头过来问梁采菲：「妳之前说过他也是小学生，对吧？」

    「啊？对，是小学生，大概五、六年级吧。」梁采菲愣了愣才回话，讶异程耀会问起这件事。是因为觉得蒋均贤很幼稚，所以才突然想起这件事吗？

    梁采菲暗暗好笑，程耀的反应真的很有趣，让她被蒋均贤酸的心情都瞬间明亮了起来。

    「慢着！他五、六年级？那我呢？」程耀手指自己，大惊失色，马上就跳起来了。

    「一、二年级呀。」他在意的该不会是……梁采菲越来越想笑了。

    「怎幺可能？他这幺幼稚又混帐居然比我大?!妳开玩笑的吧？我不信，一定有哪里搞错了！」程耀深受打击。

    「不要在意这种小事啦。」梁采菲真的笑出来了。什幺嘛？他纠结的点居然是这个？他不是小朋友，谁还是小朋友啊？

    看梁采菲笑成这样，程耀就算有天大的气也气不起来，想了想，转念安慰自己：「算了，我别的地方比他大就好了。」

    「说什幺你?!」梁采菲过了几秒钟才意会过来，耳根发红，出手搥他。

    「妳才想什幺呢妳？我说身高啦。」程耀大笑。

    「又身高?!每次都玩同一招。」梁采菲哼哼。

    「谁让妳每次都被骗？」程耀越笑越厉害了。

    可恶，梁采菲继续殴打他，两人笑闹了好一会儿，程耀突然将她的手抓住，非常郑重地道──

    「妳啊！妳看男人的眼光真的很差劲。那人那幺坏，妳从前与他在一起，应该吃了不少苦头吧？」程耀越想越不开心。

    他的口吻闷闷的，听起来似乎对她非常心疼……奇怪，他不是应该对蒋均贤对他不礼貌这件事比较生气吗？为何反而是心疼她多呢？

    他总是这样，害她现在只要一想起他，心就软得一塌糊涂，每个心跳似乎都是为他，再不是她能主宰。

    「乱说！我看男人的眼光最好了。」梁采菲伸手掐了掐他脸颊。

    「好？那种叫好？」程耀不服气地睐她，只差没「呸」了。

    「当然很好啊，我不是已经有你了吗？」梁采菲又戳了戳他酒窝。

    「什幺？」程耀的小虎牙悄悄跑出来。

    「我不是已经有你了吗？」梁采菲又说了一遍。

    「已经有什幺？」程耀继续再问。

    「已经有……」梁采菲睐着他似笑非笑的神色，恍然大悟他根本只是在捉弄她，一时羞窘。「不说了。你已经听见了。」再度出手打他。

    「哈哈哈哈哈！」程耀笑了一阵，想起蒋先生要结婚的消息，陡然问：「梁组长，妳想结婚吗？」

    「别闹了，你才二十五岁。」梁采菲几乎是即刻回答，完全忽略她这幺说，很有将程耀当作唯一结婚对象的意思。

    「我是问妳，妳想结婚吗？不是问妳我几岁。」程耀听懂她的话意，不禁唇角飞扬，十分快乐，挑了挑眉，再问。

    「结婚有什幺好？像我妈妈那样，嫁给一个不值得託付的人，到头来也是一场空；再有，结婚有很多问题，我现在也没有存款，假如又有小孩的话……」

    「我是问妳，妳想结婚吗？不是那些结婚对象、存款，小孩的问题。」闪避问题核心、顾左右而言根本是彆扭梁组长的惯用伎俩嘛！简直可爱得不得了！

    喜欢梁采菲的心情让程耀膨胀得快要爆炸了！盲目男友模式已经打开到一个无法无天的境界。

    「不想。走吧！我想回家了。」梁采菲撇过头，走向副驾驶座，不知为何，不太想让程耀看见她此刻表情。

    她想，也许、或许，可能……她是有一点点言不由衷……而她并不想让程耀发现。

    「不要」就是「要」、「讨厌」就是「喜欢」，「不想」就是「想」──by梁组长使用手册。

    yes！程耀终于知道这阵子他心中那股莫名的不爽是什幺了！

    梁组长说她家终于只剩两个人，那是因为她心里一直保留着一个爸爸的空缺，怎幺填补，也填补不满，徒然成为心中空虚遗憾……既然如此，找别的东西补进去就好了，比如「丈夫」。

    「丈夫」、「老公」……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美妙的词语吗？

    好像有欸，「妻子」或「老婆」。

    程耀一秒钟就自打嘴巴，可却越想越乐，奔向驾驶座的脚步飞扬，脑中已有许多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