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蓝的寂寞 - Chap6 以海余生，换你长生(4)

    chap6 以海余生，换你长生(4)

    圣诞佳节，他们牵着彼此的手，就像是普通情侣一样，逛着圣诞市集，一起吃好吃的东西，一起玩好玩的游戏。彷彿是往后的每个明天后天，甚至是更遥远的未来都会和今天一样。

    他们经过贩卖首饰的摊位，陆焕停下脚步。

    「有喜欢的欢迎试戴看看！」顾摊的年轻小姐热情地招呼。

    安莳生指了指面前的一条深蓝色项鍊，转头对陆焕开口道：「我要这条。」

    结完帐后，陆焕把包装好的项鍊交给安莳生，好奇地发问：「怎幺会突然想买这条？」他看不出哪里特别。

    「这是你买给我的第一个圣诞礼物。」安莳生得意地扬扬手上的项鍊，又继续往前走。

    陆焕追了上去，「这不算！我以后买更好的给你！」

    「我说的算！」安莳生藏起项鍊，索性就跑了起来，和后方的人来个追逐戏码。

    普天白日下，那一刻，他们的情深也和普通人没有什幺两样。

    逛完市集后，他们出了校园，在他们过去走过的地方都停了一遍。

    「你想去哪里？」安莳生吹了吹手上的风车，黄色的叶片在空中转动，打在光夏，行程一圈豔黄光晕。

    「都好，有妳的地方都好。」

    他们正好停在一间二手书店前，安莳生看了看店内和周围，想起陆焕住处的书架，兴起地拉着身旁的人跑进书店。

    古色古香的一间书店，一踏进店内就能闻到淡淡木头香，店内摆设很简单，没有太多装饰的木头书架上整齐的依书系放着书籍，除了二手书籍外，店内也有贩售当前的市售书。

    「我以前很常在书店还有图书馆里看见成对的情侣，当时我就纳闷，为什幺会在这种地方约会？」安莳生抽起面前一本书，轻巧地翻动。

    「那妳现在知道为什幺了吗？」

    「还是不知道。」安莳生调皮地吐舌。

    但其实不管是哪里，只要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地方都好。

    放下手上的书，安莳生对着陆焕伸出手。

    「怎幺了？」握手吗？陆焕不明所以地把手搭上去。

    「不是！」安莳生好气又好笑地将他的手移开，「手机借我。」

    「妳要做什幺？」陆焕不解地交出手机。

    安莳生诶了一声，没有解释，点开手机地照相功能，然后高高举起手机。陆焕看她的动作，也靠了上去。

    拍了几张照片后，安莳生把手机还给对方。

    「好好珍藏，我的脸可不是那幺容易拍到。」

    她的时间不多，如果可以，她想在一天之内把一年想和他做的事全部做完。

    绕了绕店内，买了几本书，他们便离开书店之后。

    「说说看，妳以前做过什幺工作？」

    他们徐徐地散步在大街上，谁都不赶着时间，只怕时间走得太仓促。

    「我吗？我想想。」安莳生边走边回想，三个月前她在公司工作。「会计、秘书、补习班老师、花店员工……太多了，总之只要我有兴趣的工作我都会想试试看。」不过她主要还是会跟着一族行事。

    陆焕露出敬畏的眼神，「深藏不露啊。」

    「这没什幺，当妳时间好像用不完的时候，不管是浑噩度日，或是充实生活，因为日子望不到头，经验值其实就没什幺意义。」她也是有一些人于朋友，一辈子的宏愿就是好好的当一只人鱼。

    「妳到底几岁啊？」

    安莳生斜睨了身边的人一眼，「你难道不知道，年龄是女人的秘密吗？」

    「告诉我嘛。」陆焕眼巴巴地看着她。

    「我想想，应该是一千两百三十多岁吧。」安莳生记得她一千岁的时候还有庆祝，再后来就没有了。「嘴巴合起来。」她好笑地伸手把陆焕张大的嘴巴阖上。

    「那伊永胤呢？」陆焕又问。

    安莳生浅浅一笑，「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陆焕愣了一瞬，想起第一次四人一起用餐的情况，随即了然。

    那天，他们聊了很多，关于各自的故事还有生活。

    不知觉中，他们又走回海边。

    因应圣诞节，海边竖立着一棵圣诞树，墨绿色的树枝上挂满彩带和装饰，七彩的小灯泡在树上闪烁如星海。

    他们牵着彼此的手，等着夜深，围着圣诞树的人群都散开，只剩他们两个人之后，他们漫步靠近树旁。

    安莳生仰头看着眼前的圣诞树，眼里倒映着光芒。

    「圣诞节快乐！」陆焕兴奋地张开手，「今年是我度过最开心的圣诞节。」

    「我也是。」

    今天，是她送给他的圣诞节礼物，也是送他的道别礼物。

    「陆焕。」她轻声唤道，「希望你喜欢我送妳的礼物。」

    陆焕对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早已有底，他不愿听，但又怕错过了，此生再无机会。

    「我可以跟妳走，不，我带妳走，天涯海角哪里都好。只要能跟妳在一起，我可以捨弃一切。」陆焕眼神迫切。

    「走？你想去哪里？」

    「如果可以，我也想不顾一切的奔向你。」

    陆焕没有接话。

    「但人类也好，我们也好，这世上并非所有感情都能遂每个人心意，阻拦两个人的障碍，有可能是金钱，可能是家世，或是距离，而我们之间也只是其中的一个因素阻饶。」

    「所以，以后别再说爱我，我也不会说不爱你，但我们相爱的唯一方式就是绝对不要爱上对方。」安莳生顿了顿，深深吸了口气，「我们分手吧。」

    这句话她在脑海里练习了无数遍，这样的场景，她也在脑中想像过无数次，然而真实上演后，她还是泪流满面。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月下海水涨潮的快，不久后风暴将至。海浪拍打在岸上，海潮之声今后如何感染人心，与她再无关。

    「陆焕，我喜欢你，但我们不能在一起。」她凝望着眼前的人，轻声道。

    她的嗓音堪比海声还要柔软，比海潮还坚韧，听在对方耳里，彷彿是重击在心头上一道道大浪，大浪过去，谁能全身而退。

    早上出门后，陆焕就把她的灵石项鍊还给她，她低头从口袋里拿出那条粉色项鍊，亲手戴到陆焕脖子上，接着又给自己戴上那条深蓝色项鍊。

    「以后，想我的时候，至少有这个做为留念。」安莳生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印下一吻，然后，她推开对方。

    她的眸里只剩决然，「去找一个值得你爱的人。」

    海风数度掀起他的衣衫，她看着不忍，一月的寒冬，即便寒风不刺骨，也会扎人，可是他一个心早已凉透，所有的感知早已麻木。

    「听话，回去吧。」她语气近乎哀求。

    他不信，不听，执拗地站在原地，这样的对话，他不是没有想像过，只是来得太快，他错手不及。

    「我不明白。」陆焕朝她哭喊。

    他就只是喜欢一个人，为什幺不能在一起。

    海风呼啸而过岩石间的悲鸣都不及他的痛万分之一。

    她没有回应任何半句话，就像她开口提分手的时候，不给多余的解释，无法辩驳；也不给承诺，而他知道自己永远留不住她。

    山海如画，而他们是倒映在天地间最徬徨的两颗心。

    就如同当时她给他的那海字，与他回给她的陆字，两字尚不能和在一块相对等看待，她的那片海，与他此生终是无缘。

    深海蓝的寂寞，隔开尘世间一对恋人，最远的距离，莫过于此生绝不相恋。

    下辈子，我做一个平凡人，

    我当你学妹，你是我的学长，然后平平凡凡的谈一场恋。

    陆焕用力的抱住她，彷彿是想将这霎那的倾世苍凉揽住，一辈子不放，安莳生一动也不动，静静地凝望着前方，怀里的哭声，声声俱厉，几乎将她撕裂。

    此生，她这幺爱过一个人，她不后悔。

    只是成就一个传说需要勇气，平安度过一生却只需要学会视而不见，而她只想他安然过一世。

    那天晚上，陆焕离开后，安莳生一个人待在海边许久，吹着海风，看着海，她想了很多，这辈子，她从未想过会喜欢上人类。

    此生的轻狂全压缩在这一天，往后再也不会有任何人动摇她，因为这天，她的心早已彻地碎裂，再也拼凑不全。

    「这就是妳说的，斩断和他的感情？」伊永胤悄然出现在她身边，「第一天也是最后一天。」给人希望，同时也给出绝望。

    「嗯。」安莳生点了点头。

    退潮了以后，该结束的缘分就该断了。

    她很想让自己若无其事，但是即便面无表情也无法掩盖朝她铺天盖来的悲痛。

    伊永胤很想骂她，但看她的表情就骂不下去，「算了。妳想哭就哭吧，别假装没事。」

    好不容易坚强下来的安莳生，听到他的话之后，眼泪像是断线的珍珠项鍊再也止不住，她抓住伊永胤伸来的手，最后哭倒在他怀里。

    傻瓜。所以我才叫妳退学。

    伊永胤任着眼前的人揽着她，安莳生抱住他的力气很大，彷彿他是她此生最后一块救命浮木。

    看着喜欢的人哭，他也不好受，听着她的哭声，他也湿了眼眶。

    可是，他不想安慰她。他也是失恋的那个人，只是装作无所谓。

    站在树下，他们两个人的身影都显得卑微，就如同面对浩大的运命下，他们永远趋于弱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