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觅情牵长 - 第九章 金菊盛开的高地（2）

    第九章 金菊盛开的高地（2）

    金英说：「一半一半啰。阿修罗女难以消受天人的福报，也许有点道理，主要还是阿修罗女善妒的天性，在折磨着她。琴竹公主在南修罗国中，已经算是教养很好的女子了，可是和天人相比，她还是显得很看不开，无法忍受天女们在宝福王跟前进进出出……」

    董芳说：「所以，修罗王听到的消息也不假，他没有误会。」

    金英叹声了气，「就是这样才有理说不清啊！南修罗王回去后，过没二年，王妃就病逝了。又过了几年，宝福王一时兴起在边境大摆宴席，邀请住在那一带的天人和阿修罗来参加，当然，他也邀请了南修罗王。那次，他没带新婚的妃子来，倒是带了他的小妹一同来赴宴。」

    董芳觉得脑海里好像见得到这个宴会的影像，她闭上眼睛，断断续续的画面和对话竟就浮了出来。

    一位身着华丽紫装的男子，声如宏钟的笑着说：「你怎幺没带新王妃来？大家都说你娶了南修罗国的第一美人，正巴望着想看呢！」

    穿着皮製黑袍的男子，他举起酒杯一仰而尽，回答说：「南修罗国的第一美人是我妹妹，不是我的王妃。」

    董芳停止了幻想，继续听少年说故事。

    「豪华的宴席摆了七天七夜，到了第七天，宝福王向南修罗王敬酒时，说了一句玩笑话。他说，为了延续天人和阿修罗通婚的约定，南修罗王不如就让妹妹来当新的宝福王妃吧……」

    董芳有点疑问，「为什幺说是玩笑话？天王提亲只是戏言吗？」

    金英说：「这就得回头来说了。宝福王妃生病时，小公主曾来天界探望她。这段时间小公主认识了巽戟将军，他们彼此一见锺情……」

    啊，董芳觉得自己好像又看得到那情景。

    她手里拿着一支开满桃花的青枝，边把粉红小花拈下来，边咯咯笑着说：「你若乖乖的让我把花儿全插到你头上，我就嫁给你。」

    白衣男子说：「我又没说要娶妳，为什幺要呆呆的让妳插上满头花？」

    她闷哼一声，把桃花枝插在他衣襟上。转身背对着他坐下。

    他抽起了桃花枝，俯身对她说：「这样吧，如果妳让我把花儿全戴到妳头上，我就娶妳。」

    她说：「我又没说要嫁给你，为什幺要让你给我戴花？」

    白衣男子说：「真的不嫁？」

    「不嫁！」她装出生气的声音说。

    他于是放下桃花枝，在她耳鬓厮磨，轻声唤起她的名字。

    那个名字是……

    董芳回过神来，少年人已经讲完将军和小公主坠入情网的过程。

    「他们互许终身的事，南修罗王不知道，但宝福王是知情的；所以，他要小公主来当新王妃，纯粹是个轻浮玩笑。不料南修罗王当场大发雷霆，他拔刀把宴席、菜餚砍了个稀巴烂。他斥责宝福王贵为天王，却好色鲜耻，今日他出言轻薄南修罗国的公主，就绝对得付出代价！说完，他就怒气沖沖的护着妹妹离开了，宝福王的道歉和解释，他半句都听不进去。」

    「他拒绝不就好了？为什幺要那幺生气呢？」董芳问。

    风拂动着菊花，金英彷彿跟着花儿们一起摇着头。

    「他太爱这个妹妹了，无法忍受任何人对她有非分之想！他回国后，就下令召回所有住在边境地带的阿修罗，正式和天人决裂。三个月后，他领着百万大军攻打边境，两界维持了数十年的和平，就这样完结了。这一仗，拖了快二年，战士们死伤的情况空前惨烈。在战争后期，宝福王令巽戟将军加入战场，要他用最短的时间结束这场战争。」

    董芳睁大眼睛说：「那将军不是和公主有婚约了？他不会为难吗？」

    金英颔首着，「妳说的对，他的确很为难。但他有能力尽快结束战争，因此宝福王才派令他出战。巽戟将军出身风伯一族，能召唤各种风；他到了战场上，几乎不用真的动手，只要召来龙捲风，就能扫走大半的敌军。拜他所赐，阿修罗大军开始节节败退。最后，他们剩余的二万人马和巽戟将军的部队，在火炎谷里僵持不下。这个山谷地形过于崎岖，将军没办法再利用风的优势了，只得和阿修罗打起残忍又耗时间的肉搏战。」

    「感觉好悲伤喔。」她说。

    金英侧头看她，黄色的髪带也跟着滑到肩上，「妳希望哪边打赢？」

    「我希望他们别打了。」

    「如果他们非打不可，妳希望谁得胜？」

    她不同意的摇头，「战争打到这种地步，已经没有赢家了吧。」

    金英又问：「假如妳是那公主，妳愿意做些什幺事来阻止战争吗？」

    董芳像是被提醒了什幺一般，肘着下巴思索了起来。

    好像有个女人来找她，过一会儿，她走到森林里。她想和哥哥说话，但是她却又骑上马，飞奔去找那个人。

    然后，出乎意料的火山爆发了。

    幻想、梦境和故事在她脑海中交叠，她简直无法分辨真假。不过，她很确定一件事。

    「如果用我的命，可以换来战争结束，那我愿意给。」

    金英轻拂着花瓣，「是吗？真勇敢。妳想听故事的结尾吗？」

    「想。」她肯定的说。

    「这场战争结束得很突然。南修罗王不晓得透过什幺方法，找到了沉睡在烈炎谷地底的地龙，唆使牠破坏火山的核心，让它无预警爆发。他的计策成功了，突然爆发的火山，瞬间就把巽戟将军和他的部队吞噬了。只是，南修罗王没预料到，他那最宝贝的妹妹，在火山爆发前忽然不顾一切的跑去见将军，于是，她也一起葬身火窟了。」

    董芳有点惊愕的看着少年。他说的，是她再熟悉也不过的情节了！在梦里头，她一次又一次的重历那场生离死别。

    「小公主被烧死的瞬间，阿修罗王痛彻心扉的呼唤声，让边境的地面裂开无数道深不见底的缝。他解散了军队，连续几天都在烈炎谷里狂奔，想找寻妹妹的尸骨。不过，他哪里找得到呢？一切都烧光了。」

    金英讲完这个长长的故事后，伸了个懒腰，打了哈欠，又恢复了先前的淘气模样，跟刚刚的一脸正经完全不同。

    董芳有点茫然的说：「这就是结尾吗？都烧光了？」

    「是啊，人也死光啰。」

    「将军和公主就这样永别了吗？」她觉得这实在太令人伤感了。

    「没有喔，他们后来又见面了。」

    「不是都死了吗？」她睁大了眼睛问。

    「个人随各的投胎去了，自然新的故事又开始啦。」他玩着髪带说。

    「这故事还有新的发展？」

    「当然有。不过，今天讲不完哩，太阳快下山了。」

    董芳这才注意起天色已经微暗，夕阳余光将菊花镀上了一层红橘色。她看看四周，心想，反正睡在花田边也没什幺不好，搬些乾草来铺在地面就能打发一夜了。

    她回头看那少年，她有满肚子的疑问，「刚刚那个故事是你编的吗？」

    金英耸耸肩说：「真真假假啰。」

    「那小公主叫什幺名字呢？她大姊是琴竹公主，她又是什幺公主？」

    金英瞇起了眼睛，「她是人见人爱公主。」

    「那，掀起战争的阿修罗王叫什幺名字？」

    「他是人见人怕王。」

    董芳有点啼笑皆非，「我知道了，你忘了给他们起名字对吧！」

    金英故做老成的说：「非也、非也，不如妳猜猜那公主的名字，猜对了，我就告诉你阿修罗王的名字。」

    这是要从何猜起？

    董芳托着粉腮，漫天猜想起公主的芳名。

    金英站起身来，拈起衣裳上的花瓣，「姑娘今晚打算住在哪里？」

    董芳看了看地面，「就这儿。」

    金英笑了出来，「妳就不想问问我住哪儿，可否让妳住一宿？」

    「不了，有人说我是扫把星，谁跟我住谁就倒楣。」

    「谁说话这幺恶毒？」金英奇怪的问。

    「一个长得很美的女子，我也不认识。」她无奈的拨拨身旁的花叶。

    金英想了想，「妳宁愿露宿，也不愿碰碰运气，看我会不会被妳害了？」

    她脸色一变，「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不然，我也不用离家出走了。」

    金英看看左前方的银杏木，晃了晃他的头。

    一个是想保护她的呆木头；一个是怕连累人的傻姑娘，这两人还真是绝配。

    「这样吧，前头有间没人住的小屋，妳可以去那儿暂时落脚。」

    董芳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真有间土墙屋子，矗立在花田的另一端，她不禁喜出望外。她正想道谢时，却见他已走离花田五、六步。

    金英对她挥挥手，「晚上没事做的话，就猜猜公主的名字吧。明天我再来问问妳猜着了没。」说罢他就往小径走去，没身在微暗的山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