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克里斯多夫 - 第三章 时光

    第三章 时光

    第三章 时光

    时间不是永恆

    那虚幻里没有真爱

    皇宫花园御匠艾伯特(albert)在事发之后，一如往昔地整理御花园的植物，尤其是珊曼雅生前所种的那些花草，他更是特别地悉心照顾。

    不过，少了女主人的细心灌溉和关爱，御花园里瀰漫着异常的静谧，植物、动物似乎都失去生命力，不再生气蓬勃。

    随从官前来寻找艾伯特。

    艾伯特一边叼着菸斗，一边问:「随从官前来有何要事?」

    「艾伯特先生，皇后因担心克里斯多夫而身体微恙，御医要我跟您拿罗邻草及薰酹这些草药。」

    艾伯特点点头，说:「等一下我会摘一些罗邻草及薰酹给你，你拿回去给御医，他们知道如何调理。」

    随从官点点头，又四处看了一下周遭的花草，讚叹地说:「「你把植物们照顾的真好。」

    「以前更好。」他又抽了一口菸斗，叹了一口气说:「以前都有珊曼雅帮我照顾，但现在……唉……」

    「皇太子妃也精通植物？」

    「你是新来的，你不知道。珊曼雅从小就是个自然爱好者，对她而言，世上没有一样生物，不是美丽且可爱的。后花园才是她的宫殿。」艾伯特瞇着眼，笑了起来，脸色又忽然一沉说:「我有点担心皇后，我亲自拿药草去探视一下她好了。」

    皇后披着外衣，轻咳了几声说:「起来吧，艾伯特，还劳烦你跑一趟，我实在过意不去。」

    「别这幺说……」他起身坐在她房间桌子边，静默地注视着她，轻声地说:「皇后，您不能再这样消瘦下去了。」

    皇后抬起虚弱的眼神，望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神说:「珊曼雅宝贝最挂心的那些植物和小动物们还好吗? 她离开之后，你工作担子一定变很重。」

    「别这幺说，我很乐意……」忽然惊觉自己失言，艾伯特立刻说:「皇后，别一直待在房内，和我一起去后花园走走吧，阳光正温暖着呢。」

    她低头沉思了半晌，说:「好吧，我和你去看一下那些植物动物们吧，那些我的宝贝临走前……」她的声音逐渐哽咽:「一直放心不下的事。」

    御花园里，艾伯特拿出茶壶及茶具。

    「皇后，您不嫌弃的话，坐一下吧！我正好缺一位茶友，喝个草茶吧！」

    「好。」

    皇后缓缓坐了下来，从艾伯特手中接过了刚煮出来的浓郁玫瑰香草茶，轻啜品嚐后讚叹不已:「好久没有这样好好地喝你泡的茶了。」

    艾伯特也为自己调製了一杯香茶，两个人就在花园中坐着享受这久违的下午茶时光。

    皇后突然瞥见花园树梢的小鸟木屋，说:「那是你为珊曼雅盖的鸟屋吗?」

    艾伯特抬起头望着鸟屋，笑着说:「皇后您忘了吗? 珊曼雅总是哭着要求我，帮帮那些被暴风雨击落的幼鸟重筑屋，而且，她来监工，不够坚固她还会要求我重盖呢!」

    「真是苦了你了，这孩子性情就是这样，她坚持的没人能改变她。」皇后笑着说:「你相信吗? 她能够为了小鸟，每天半夜爬起来检查是否有食物及水。」

    「我知道，我老在半夜看到她拉着睡眼惺忪的克里斯多夫前来，哈哈！」

    皇后笑着说:「难怪有时半夜他们会瞒着我偷溜出去，可怜的克里斯多夫。」

    艾伯特说:「虽然他抱怨连连，但每次幼鸟长大，羽翼丰足时，我总是看着珊曼温柔地将牠们轻轻握在手中，亲吻牠们并低声告别，然后展开双臂，目送牠们飞向空中。」他喝了一口茶说:「她会转头开心地看着我和克里斯多夫，每次当他看见她那欢欣的笑脸，他也会跟着笑，我知道，克里斯多夫会觉得这一切辛苦是值得的。」

    「不过呀」艾伯特说:「后来克里斯多夫会发现又有新的任务啰他跟我抱怨说后悔都来不及呢。」

    「珊曼雅救过得可多了，她每次都会抱来给我和国王看，除了鸟儿，还有小狗、小猫、、甚至野地裏的小狐狸、土拨鼠、小兔子等，每次我都看到珊曼雅苦苦哀求克里斯多夫帮她进行援救任务。」

    「哪里只有援救，还有接着而来的照顾任务呢!」

    「我知道，但是，珊曼雅这孩子就是心软，有些动物因为与她感情太深厚，在野放时她都会一直哭，克里斯多夫曾跟我说，他每次看到她哭成这样，他心都碎了；就是因为他如此爱她，那些因受伤而无法野放的，克里斯多夫都会代她央求国王和我，让珊曼雅收容牠们。」

    「说到这个，皇后您倒是都很爽快答应，我可就伤脑筋了。因为后花园已经快成为动物园了。」

    「真是抱歉。」

    「跟您说笑罢了，其实我很乐意，而且克里斯多夫经常拿上等的波各酒来孝敬我，珊曼雅也总是烤许多我最爱的甜点来表达谢意，我也往往摸摸鼻子就认了。哈哈！」

    皇后摇摇头说:「他们俩个实在是……」

    艾伯特喝了一口茶后说:「他们俩还真是绝配！」一说出口，立刻意识到话不适当，他噤声，低下头来。

    皇后眼眶泛红低声说:「唉，是啊……」

    艾伯特叹一口气说:「克里斯多夫失去了他的至爱；而我失去了一位优秀的徒弟。」

    原本稍稍带起的欢乐气氛，瞬间又冰冻凝结。

    两个人之间又陷入沉默。

    皇后望着远方，过了一会儿之后说:「艾伯特，你可知道，在我尚未为他们决定婚事之前，珊曼雅原本对自己的未来有安排。」

    「是什幺样的安排?」

    「珊曼雅从小就对植物有兴趣，她从小就跟着你学习草药，有时还无师自通，自己研究了草药新的调配法，而克里斯多夫自然就成了最佳的实验对象，往往被她强迫灌下各种奇怪味道的草药，来治疗一些小病，吓得他有时只好隐瞒自己的病情，以逃过一劫。」

    艾伯特又笑了起来:「不过，说也奇怪，有的的确有效，这消息传出去之后，慢慢地大家小病小痛就都拜託珊曼雅这位小医生。」

    「我那时就察觉她似乎有一种能洞悉植物功用的能力，她曾跟我和国王说过，她要留在宫中，成为御医的接班人，她要终身不嫁，陪着国王和我。但国王和我思虑很久，基于疼爱她的心里，认为为她找个好归宿才是最重要的事，因此我们不同意。」

    「原来是这样……」

    皇后声音逐渐哽咽：「我现在才察觉，也许当初该听她的话，那幺，以前如此意气风发的克里斯多夫，也才不会落到今天的一蹶不振。」

    「皇后，这不能怪您，克里斯多夫会变成如此，您也明白那是因为他们感情太深厚了。如此，当初即使您和国王答应，克里斯多夫也不会同意，甚至，到最后，珊曼雅自己也会推翻自己的决定，她会想要嫁给克里斯多夫的。」

    斗大的泪珠滚落皇后脸颊，她转过头去轻轻拭泪。

    艾伯特感叹地说:「我们都很清楚这一切，不是吗?我看着他们一起长大，两人总是奔逐在山边、在湖畔，带着狗儿基摩(kio)，可以疯一天而浑然不觉时光的消逝。」

    他轻轻抽了一口菸斗说:「皇后您还记的吧!他们有一次累得在树下睡着了，忘了回皇宫，您急得几乎要出动全皇宫的人出去寻找，后来因我看到狗儿基摩的身影，才发现两人相拥在树下而眠……。」

    他吐了一口烟，眼神深远地望着森林深处。

    花园中来了一阵轻风，柔紫中夹杂着微微粉红的的杰克兰登(jakran)花瓣四处飞舞着。

    花瓣轻轻飘落在他们的桌子上，一瓣轻巧无声悠浮在艾柏特的茶水上。

    他抬头仰望着漫天的花舞，悠悠地说:「尤其每当春天来到时，树上总是开满了紫色的杰克兰登花，珊曼雅会带着克里斯多夫，去看那随风飞舞飘落的绝美花瓣。他们俩人总是一直待在树下，珊曼雅会坐在树下，克里斯多夫则仰睡在地上， 两人开始一言一语聊起今天的趣事。」

    艾伯特轻轻捻起茶杯里的花瓣，继续说:「我也曾看过，两人什幺也不说，就静静地在树下坐着，他的头依偎在她柔软的怀里，她总是抚摸着他的头髮, 帮他拣走落在他头上的花瓣。」

    艾伯特一边说着，一边捲起一个纸条，将纸条绑成束，递给皇后，说:「皇后，我已交代随从官，您的药草罗邻草及薰酹必须一起捣碎加上一壶的蜂蜜烹煮，用小锅熬煮成一锅，一天两碗服用，我怕他们交代不周，特地我记在纸条上，给您亲自过目。」

    「谢谢你，艾伯特，你仍是如此细心。」

    「这些药草是专门治忧伤而引起的疲劳感，希望能对您有所帮助。」

    皇后微微点头，轻声地说:「希望如此……」

    她便起身呼唤随侍前来，便告别了艾伯特，走向皇宫。

    艾伯特抽了一口烟，望着森林深处，他哀伤地想着:

    皇后再这样以泪洗面下去，真令人担忧。

    珊曼雅，

    希望妳的苦心没有白费。

    克里斯多夫，

    你不能再这样沉沦下去了。

    告诉我，

    克里斯多夫。

    我要如何在让你毫无伤痛地情况下离你而去?

    我要如何在你毫无悔恨的情况下离你而去?

    我离去之后，

    我要如何让你了解，

    我对你的爱是那幺的深。

    我对你的爱不存在时间里。

    祂只存在这一刻，

    我爱你。

    即使你无力拯救这种局面，

    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即使我必须这样做，

    你明白，

    我真的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