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玉卷一之盛京风云 - 第一章

    第一章

    唐 御思帝二十年

    月家三小姐被六王爷抛弃了！

    京城内迅速吹了这一起旋风，不论大街小巷、男女老幼皆津津乐道着这一项话题。说到月家三小姐就不得不介绍一下月家了，月家是京城一带望族，月家老爷年仅三十五岁靠着经商这项出奇的天分成为了京城最富有的人家，连皇帝也是月家的常客。

    月家一共有四个女儿两个儿子，而这月三小姐可是全京城最具盛名的一位，不仅才貌是最普通，也是月府最不待见的一个。

    「当真要走？」站在城门前，尘风吹起，扬起我漫天飞舞的秀髮，吹进我眼里，刺疼着，但我却不想流泪，实在是不想在他面前让他以为我是捨不得他走。

    六王爷李灏骑在高大的骏逸黑马上俯首看着我，轮廓分明的下巴在阳光的照射下映上淡淡阴影，他浓粗的剑眉皱了一下，「如玉，我不得不走，这是父皇的旨意。」

    在我眼前这位男子就要前往边疆的邯国联姻迎娶邯国小公主了。

    「你可有想过你走后我的处境？」我声音淡淡的，埋没在强劲的风中。

    「如玉……」他叹了口气，「是我对不起妳。」声音带着歉疚。

    我转过身背对他，面对京城的城门，冷声道，「你走吧！」

    你总是只想到自己！

    「如玉……」又是一声长叹，李灏见眼前的女子已经头也不回地走进热闹城里了，黑白分明地眼透露出微微的无奈，抓紧疆绳踢了马肚，马儿扬声长嘶了一声，掉头奔向远方的邯国，追上不远的迎亲队伍，扬起身后的尘沙烟雾瀰漫。

    我一路上低着头默默接受所有人嘲笑与同情的眼光，一路走到了家门前，门上挂着龙飞凤舞写着〝月府〞的匾额，而题字人闪着金黄的光芒，写着〝御思祖〞，也就是当今皇上。

    我犹豫着，在门前踌躇了好久，一想到待会要面临的狂风暴雨就有些畏惧，吞了口口水，抖着手推开了大门。

    〝咿呀〞

    「哟！那个可怜虫回来了呢！」还没完全推开门，就已经听见有一个女声用尖锐嗓音讽刺着，那女子身穿粉红彩衣，衣缘绣着金丝缕线，头上插满金闪闪的髮饰，尽显娇贵。

    「可不是嘛！被王爷抛弃了竟还有回来！真是丢光我们月家的脸了！」另一个略有年纪却依旧韵味十足的的妇人笑道，还不时用袖帕掩嘴，露出勾人的双凤眸。

    「二娘、二姊。」我垂头低眉站定在她们面前，把她们的话给忽视过去了。

    「捨得回来了？奶奶可是要我们传话给妳，让妳一回来就去祖厅那跪呢！」月家二女儿月如玫说完不怀好意的一笑，眼中是连掩都不掩的鄙视与嘲讽。

    真是坏事传千里，这才刚和李灏道别，这幺快事就传回家了……我在心里排腹着，一边漫不经心地回道，「知道了。」转身往祖厅的方向走去。

    「好妹妹啊！可别说二姊不心疼妳啊！待会皮得绷紧点阿！」身后传来月如玫的铃朗笑声。

    说到我的处境，真是不知道倒了几辈子的楣了，全月府除了我爹月明浩疼我之外，全月府都讨厌我，原因是因为月家老夫人讨厌我！

    老夫人就是我的奶奶。老夫人为甚幺这幺讨厌我呢？事情就要追究到我那死了不知道多久的娘身上了，当时爹要娶娘遭到老夫人的极力反对，但爹坚持要娶，后来老夫人终于让步，但爹和娘成亲后没多久，娘生下我后就病死了，爹当时对娘的爱可说是坚贞不渝，因此坚持不再续絃，把老夫人给气死了，认为都是我娘的错，但现在我娘死了，因此把对我娘的怒气全揽到我身上了，我是何其的无辜阿？

    老夫人坚持月家不能无后，后来爹在我三岁的时候接来现在的二娘和两个哥哥及两个姐姐，说是二娘是寡妇很可怜，决定娶她，爹说的平淡，当时三岁的我虽糊里糊涂，却也发现爹的眼里似乎没有爱。

    虽说这两个哥哥不是月家亲生的，但老夫人似是很开明，再三确认二娘娘家和夫家那都没人之后同意接纳了他们，这下，月家有后了。

    大哥，月如风，二十岁，目前在皇宫中当太子的太傅。

    二哥，月如渊，十九岁，目前是学士府上学生。

    大姊，月如凝，十七岁，和二姐月如玫是双胞胎。

    大姊去年底已经嫁去皇宫当妃子了。

    还有一个月家小妹，是后来二娘和爹生的，月如陌，十岁。

    话说二娘皮相好，所以生的孩子也都是好面容，大哥和二哥不知道迷煞了多少的京城未嫁闺女们，而看大姊嫁去皇宫也可以知道大姊是多幺的风采迷人了。

    而小妹则是遗传到二娘和我那年过三十依旧潇洒帅气的爹，一双眼水灵灵的，很是讨喜。

    就我，月家三小姐月如玉，十五岁，不知是我娘长得太普通，还是我基因突变，总之，就四个字可以形容──见过及忘。

    不知不觉已经来到祖厅了，此时一位老妇正坐在祖牌的旁边，一脸凝重，手里还拿着又粗又长的藤条。

    「奶奶。」我小声地唤了声。

    「还知道我是妳奶奶？」老夫人抿了一口茶水，头也没抬起。

    我不出声，看到那吓人的藤条也没什幺特别的感觉了，竟还有一种怪异的亲切感！大概是被打习惯了……

    「不跪？向月家列祖列宗忏悔。」老夫人用力用藤条一敲地板，发出很大的声响。

    祖厅门外聚集了来看热闹的二娘和二姊，以及平常就势利眼的下人们。

    我动作缓慢的跪了下去，低着头还是没说话。

    身后看乐闹的人纷纷掩嘴笑出声。

    「我们月家怎幺就出了妳这个不孝女！看我不打死妳！不然对不起月家列祖列宗！」老夫人生气的举起藤条重重的往我的背打下。

    我咬着牙，承受着老夫人使劲全身力量落下的每一下，很疼。

    背上又麻又疼，感觉到有一个热流缓缓流下，我想是流血了。

    见我所穿的浅绿衣纱在背上印上斑斑血渍，老夫人终于停了手，喘了好大一口气。

    「妳就给我在祖厅好好反省！等妳爹回来再看他要如何处置妳！哼！」老夫人怒气沖沖地走出祖厅。

    在厅堂外看戏的人也纷纷散开了。

    我揉揉跪酸的小腿，见祖厅已经没人了，吐了一口气，改成跪坐的姿势，背后的痛却火辣辣的传遍全身。

    该死！不知道伤不处理会引起蜂窝性组织炎吗！咦？蜂窝性组织炎是什幺？我皱眉想着。

    从小时候开始总是有一些奇怪的名词会出现在我脑海里，偶尔还会不自觉地脱口而出，对此，有一次被爹听到了，爹兴奋地一把抱住我，嘴里大叫着，「玉儿妳也是穿越来的吗？」

    当然，我不知道穿越人是什幺。

    后来，爹虽然有些失望，不过还是拉着我的手笑道，「不是穿越来的，那应该是孟婆汤没喝全！也算半个穿越人了！」

    那时，我看见爹的眼里是真的很开心，平静已久双眸激起了层层光彩。好吧！虽然不知道穿越人是什幺，不过爹说我是我就是吧！

    肚子有些饿了，不知不觉中已经中午了，而且没人送饭来给我吃，八成是老夫人想处罚我。

    「三姊。」身后传来软软的声音，有人拉住我的衣角。

    我回头，月如陌站在我身后，圆润的脸红扑扑的，张着杏眼，捲翘的睫毛搧了搧看着我。

    「陌陌妳怎幺来了？」我疑惑地问，月如陌的个性对所有人都淡淡的，但因为是月家最小的女儿，所以也备受宠爱。

    「给妳带吃的了。」她从身后拿出藏在衣服里的包子，伸手递给我。

    我没接，傻楞楞的看着她，奇怪？月如陌哪时转性变热心了？「二娘让妳拿的？」

    二娘给的还是不吃得好，说不定偷偷加了巴豆，不！才没这幺好心！会是砒霜吗？还是鹤顶红……

    月如陌摇摇头，手还是伸在空中，软软地道，「三姊，清者自清。」

    我失笑，没想到竟然是年仅十岁的小妹看得比月家任何一个人都还清楚，爹决定让月如陌三岁起就开始读书果然是正确的决定啊！

    我伸手接了她手中还热腾腾的包子，「陌陌，妳知道些什幺？」咬了一口包子，口齿不清地问。

    月如陌没说话，转身走出了祖厅。

    我歪着头，又咬了一口包子。

    直到天黑，月明浩才从皇宫回来，听到自己的三女儿竟被原本如胶似漆的六王爷给抛弃了，更成了全京城的笑柄，眉头不禁深锁，双眸深邃的瞪了一眼身边仍在加油添醋火上添油的月如玫，一句话也不吭，大步走向祖厅，留下身后一群等着看月如玉笑话的人。

    我无力的垂下肩，不知道还要跪到何时老夫人才肯放过我呢？

    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我立刻跪稳身体，猛然回头，看清来人后，朝他浅笑。

    「玉儿，到底是怎幺回事？」月明浩蹲在我身边与我同高，并没有计较我从原本的跪姿又改为跪坐了，他说话轻柔，眼里的心疼清晰可见。

    「爹，蜂窝性组织炎是什幺啊？没处理会很严重吗？」没正面回答问题，我问了一个我想了一整个下午也没想出答案的问题。

    月明浩明显怔住，小声嘀咕着，「这孟婆也真够坏，不让妳完整穿越就算了，成了半穿越人，脑中还有前辈子的零星记忆……」

    「爹，蜂窝性组织炎会长出蜂窝吗？」我搔搔头，继续问。

    「……大概吧……」月明浩抽了抽嘴角，转头却看见女儿背上的斑斑血迹，心疼地道，「奶奶又打妳了？」

    我回神，对着月明浩帅气依旧得俊脸傻笑，「习惯了，不疼了，爹别担心。」

    「妳这孩子怎幺这幺让人担心呢！」他宽厚的大手摸摸我的头，慈爱道，「一会儿让人给妳擦擦药吧！」

    「一点小伤要擦药？」老夫人严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打了一个哆嗦，赶紧打直身体跪好。

    「娘。」月明浩站起身，朝老夫人请安。

    「这小蹄子你打算怎幺处罚她？可别以为光是跪跪月家祖先就了事了！这可是事关咱们月家的名誉！」老夫人义正严词，目光犀利的瞪向我。

    我默默地不出声。

    「是呀！是呀！咱们月家怎幺会出了个如此不要脸的女儿呢！」月如玫在门口探头大声地附和着。

    月明浩朝门外瞅了一眼，月如玫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娘想如何处置？」月明浩转回视线，将跪在地上的我护在身后，保护意味浓厚。

    老夫人自然没错过他的小动作，怒喝，「事到如今你还要护这没有妇德的女儿？」

    似是被没有妇德这四个字给激怒了，月明浩声音一下从温润降低到了冰冷，「错的是六王爷，明个儿我会进宫向陛下讨个说法！」

    「哼！你就尽会护着她！难怪她会如此不把咱们月家放在眼里！」老夫人冷笑了一声，手中的枴杖重重的敲了一下地板。

    「奶奶！难道她如此不守妇德就要这幺放过她吗？那咱们月家的面子往哪摆？」月如玫不怕死的再次开口，朝我挑衅的挑眉。

    「如玫！」月明浩怒道。

    「玫儿说的有理！从今天开始，如玉搬去寂冷轩，三餐不得供应给她！不准她出寂冷轩一步！」老夫人话完转身要走出祖厅。

    「我不准！」月明浩立刻反对，声音严厉。

    祖厅的气氛一下子降了许多温度。

    「我这老婆子都还没死，这月家哪时轮到你发声了？」老夫人因过于气愤，不舒服的咳了两声，双眼瞪向月明浩，随后走远了。

    「奶奶身体保重！」月如玫立刻向前搀扶住老夫人，临走前朝我笑了一下。

    月明浩紧握着双拳，嘴里念念有词着，「不是说古代是男尊女卑嘛！这死老太婆早晚我要被她气死！」

    「爹，那死老太婆是奶奶呢。」我一脸严肃的道。

    月明浩转头看向我，慈父貌道，「玉儿啊，爹刚刚什幺都没说啊。」

    我眨眨眼，没回答他。

    「虽然搬去了寂冷轩，但玉儿放心，爹还是会派人送饭去给妳的，莫担心饿肚子。」他摸摸我的头，朝我一笑。

    我点点头，话锋一转，疑惑道，「爹，蜂窝性组织炎长出蜂窝后会生蜜蜂吗？」

    「……」

    月家建地约有四甲占地，可见其规模相当庞大。

    寂冷轩，位于月家最偏远冷清的院子，光是从主厅到寂冷轩就要步行许久，沿路还要经过一大片飘着淡淡竹香的竹林，方才会到。

    我简单的收拾好东西之后正式搬进了寂冷轩，其实会被赶到寂冷轩我早已料到了，甚至有种感觉这寂冷轩彷彿就是为我而建的，我原本住在馥梅居，在那裏种植了一大片梅树，冬天便可以闻到清新的梅香，以至于馥梅居被月如玫给看上了，私地下被我瞧见向老夫人说了好几次想要搬到我的馥梅居去住。

    寂冷轩没原本的馥梅居雅致，甚至久无人居已经蒙上厚厚一层灰尘，但摆设简单，倒也符合我的个性。

    虽说我是月家三小姐，不过在老夫人的强势讨厌下搞的月家没一个下人肯服侍我，而在老夫人的睁一眼闭一只眼下，久而久之所有有关我自己的事情我都必须要学着自己打理了。

    被赶到偏僻的寂冷轩我倒也挺开心的，在无人的时候我可以尽情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三姊，怎不跟爹说清楚？」身后传来月如陌带有童音的声音。

    我吓了一跳，「陌陌，妳哪时来的？」

    月如陌一副理所当然的道，「一直都跟在妳后面。」

    ……好吧！我承认，有时我觉得月如陌在某方面很像幽灵。

    不过幽灵是什幺？

    「三姊，怎不跟爹说清楚？」月如陌再次问道。

    「妳不是说，清者自清？」我对她嘻嘻一笑。

    月如陌拢起秀气的眉毛，极度纠结，「但是他们不明白。」

    我挑眉，反问，「那陌陌就明白了？」

    「三姊常说：友达以上，恋人未满。」月如陌微微勾唇，随后歪头露出孩童般的纯真笑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