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司近期降妖驱魔工作指导建议 - 分卷阅读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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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一个小时后, 才度过半天美好周末的第四办公室成员被陆和一个电话召齐了,连宿醉的冬无衣都没被放过。

    叶汲率先代表全体同僚发言:“老陆, 我和你说, 这不是加班工资能解决的事。拼死拼活连轴转了十来天, 兄弟几个都是有老婆孩子的,你这样会导致家庭矛盾知不知道?”

    岐布扇起翅膀, 长长打了个呵欠:“得了吧,叶老三。别笑死人了, 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单身狗,从地缝里蹦出来的老婆?”

    叶汲骄傲又矜持地挺了挺胸膛,饱含深意地飞向步蕨一眼:“今非昔比,以后咱屋里也是有人的了。一个男人, 有了家, 就得有担当。成天在外跑风,是万万不行的!”

    岐布嘲讽不成,反被喂了一大口狗粮, 欲言又止地看着嘚瑟上天的叶老三,又看看面无表情的步蕨,默默给叶汲点了根蜡。要真是那位主,他已提前给叶汲写好了挽联:千古贱人, 终作一死。

    前后睡了不到三个小时,陆和憔悴得不成个人样, 眼底挂着两个青黑的眼圈,再戴上耳朵, 就能去动物园里充当国宝大熊猫了。看着鸡飞狗跳的一屋子更蛋疼了,他扯开熬得快冒烟的嗓子:“加班工资回头给你们报上,快去看看沈元。”

    休息室内窗帘拉下大半,光线暗得颇有点鬼屋氛围,几人差点没发现墙边的折叠床上还窝着个人。叶汲鼻翼扇动了下,纳闷地问:“什么味道,怪骚的。”

    他以外的其他人都没有特别的反应,走在后方的陆和闻言吃了一惊,看向叶汲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敬畏,不由自主地大胆猜测叶汲的本体是不是某种嗅觉灵敏的人类好伙伴。

    从他们进门到现在,床上包着的一团羽绒被始终一动不动。步蕨渐渐皱起眉,越过众人率先走到沈元床边。叶汲还来不及阻止,他已经拉下一片被角,扫了一眼又马上掩实,转头问陆和:“什时候发现他这样的?”

    陆和遮不住满脸疲倦,勉强支撑着眼皮:“今天早上九点半左右吧,我刚在这儿躺下没多久,听见外头有开门声。以为你们哪个来加班了,就出来看一眼。结果发现他咕咚倒在了地上,”他飞快地看了粽子似的被窝一眼,欲哭无泪地说,“那时候他还是正常的,后来就……”

    冬无衣头疼地快炸开了,粗着嗓门问:“后来咋样啊?”

    陆和被他吼得脖子一缩,弱声弱气地说:“后来他就慢慢变成现在这样了。

    步蕨眉头紧锁,又问:“宗家主你们前段时间追查阴神时有没有遇到特别的事?”

    宗鸣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有这一问,但仍然摇头:“没有,我们查访的过程很顺利。没有遇到危险,也没有遇到阻碍。”

    叶汲很熟悉步蕨那副神情,沈元的现状必然很不乐观,问他:“别在这苦大仇深了,这小子到底怎么回事?”

    “他被人下咒了。”步蕨缓缓掀开按着的那片被角,棕黄的毛发映入众人眼帘,紧跟着是一双明显不属于人类的尖耳,再往下大致能见到条若隐若现的尾巴。

    即使陆和已经亲眼目睹了沈元整个变化过程,此刻仍然止不住惊呼:“你的意思是他被人咒成了只狐狸?!”

    休息室内很安静,在众人奇异的眼神下,陆副主任面红耳赤地小心问:“我哪里说错了吗?”

    冬无衣两掌对着自己的太阳穴一顿乱揉,烦躁地说:“领导啊,现在这情况说明,沈元他本来就是只狐狸,而且道行我估摸着有个千把年吧。你想啊,一只千年狐狸精会好端端地无故现原形吗?他没受伤,那就是被人下咒的呗!”

    “……”陆和还能说什么呢,他饱受惊吓的心脏已经快麻木地掀不起任何风浪了。已经有只鸟了,再多只狐狸又有什么关系呢。说不定哪一天一睁眼,他的这些可爱同事齐齐对着他咧出一嘴獠牙,“领导你醒啦,整个单位就剩下你一个人类啦!”

    念经吧,他心平气和地想,小明爷爷活到九十岁不光不管闲事,也要多念经。

    步蕨右手拂过沈元双耳,落在他额头,停顿一秒又回到耳朵处,拇指和食指捏住耳尖。耷拉的狐耳一颤,淡青色的光嗖地钻入耳廓里。

    冬无衣的神色一瞬间复杂了起来,目光从步蕨的手移到那张陌生的脸,宛如被什么烫到了一样,瞬间垂下眼睑,箍在一起的双手紧紧箍成了个拧不开的结。

    叶汲专注地盯着步蕨同时留意到冬无衣的情绪变化,挑了下眉,弯腰俯在他耳边含笑说:“老二,不行我来吧。”

    “再等等。”步蕨捏着沈元耳尖不放。

    陆和念了几句《道德经》,一转眼注意到氛围微妙,尤其是步蕨和叶汲这两个人,怎么搞得好像这个屋子里除了他们两个都是多余的存在?

    青光没入沈元耳中没多久,一层黑气聚拢在他原形半现的脸庞上,他整个人突然痛苦地挣扎起来,手脚抽搐,豆大的汗珠顺着脸流进脖子下的皮毛里。

    步蕨的眉头越皱越紧,捏紧的指尖也开始微微颤抖,包裹着沈元脑袋的黑气剧烈地上下翻滚,迟迟不愿离开沈元的身体。突然步蕨一声断喝:“叶汲!”

    话音刚落,步蕨被股看不见的力量猛地弹开,向后倒去。说时迟那时快,叶汲一手捞住他的腰,一手抹过道雪光,斩向沈元的头颅。

    滚动的黑雾从沈元昏迷不醒的脸上直冲而起,鼓起数张狰狞的人面,张着黑洞洞的嘴巴,朝众人无声地尖啸。那啸声里仿佛夹杂着无数个人的哭泣和欢笑,千言万语,喋喋不休,诡异得无从描述。

    尖啸持续了短短数秒,连同那些只能勉强辨别出五官的人面,骤然消失在了陆和他们眼前。

    叶汲一贯嬉笑的神色罕见地凝重起来,步蕨抓着他的胳膊急促地喘了几口气,胸口的震痛慢慢消退:“五鬼疫疠。”

    半天才找回声音的陆和颤颤抖抖地问:“什么是五鬼疫疠。”

    叶汲拍着步蕨的背,帮他缓气:“五鬼这个名头早远得很,但五瘟神者你们应该有人听说过吧。”

    冬无衣和宗鸣的神色随即为之一变。

    叶汲握了把步蕨的指尖,冰冷得让他皱了下眉:“五瘟神者在没封神之前,就是五鬼。隋帝开皇十一年六月内,有五力士现于凌空三五丈余,身披五色袍,各执一物。一人执勺子并罐子,一人执皮袋并剑,一人执扇,一人执锤,一人执火壶。所行之处五疫泛滥,男女老弱无一得免,药石无救。泰山府君闻十万冤魂叩山啼泣,心生不忍,遂念神咒,破五鬼疫疠,绝其影响。五鬼受伏于地,后封五瘟神者。”

    陆和听得一愣一愣,听到最后明白过来了,可更加不解了:“听起来这五瘟神者不是被招安了吗,既然都成正神了,还作祟?”

    步蕨气息逐渐顺畅过来,不动声色地离开叶汲的臂弯坐直了身子:“五鬼疫疠在人间绝迹已久,如今再现世,未必和五瘟神者有关联。何况,那五个神者后来各有奇遇,大多升入太清境,成为雷部神祗,不掌疫疠。”

    他目光掠过一处,忽然凝固在一点,翻开沈元颈后的一处皮毛:“这是什么?”

    几人闻声看去,只见步蕨翻起的皮毛下,露出一块暗红色的烙印,蜿蜒环绕的纹路结成个拇指大小的环形。

    “看着,有点像一条蛇?”陆和不确定地说。

    冬无衣只看了一眼,立即扫向宗鸣,冷笑起来:“宗家主,看上去,你在这件事里可没你说得那么清白啊。”

    宗鸣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困惑,看了那块纹路好久,抬头面对几人不解的目光,苦笑了下,摊开手说:“这确实是我宗家的图腾,一般会被烙在被降服的妖魔身上。但是我以道心发誓,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沈元他身上。他是沈道君的高徒,宗家再不自量力也不会轻易开罪沈羡的。”

    冬无衣凉凉地说:“指天誓日有用吗,我也能对天发誓我这辈子没干过缺德事,譬如丢下自个儿小弟,金蝉脱壳玩假死,自己游戏红尘,逍遥快活去了。”

    “……”步蕨眼皮跳了跳,忍不住看向冬无衣。

    冬无衣依墙而立,耷着眼皮盯着脚尖,像是要把那双脏兮兮的运动鞋盯出朵花来似的,完全没有分给步蕨一个多余的眼神

    叶汲忽然站了起来,拧了拧腕骨,骨骼咔咔地摩擦几声。在所有人没回过神时,叶汲已一拳砸上冬无衣的脸,直接将个七尺大汉抡倒在地,又一脚蹬在他腿弯里,压住他的腿筋,漠然而又简洁有力地说:“道歉。”

    他那一拳砸得冬无衣嘴角瞬间裂开,丝丝血迹沿着嘴角流下,骨子里的血性瞬间被激发出来,他一肘捣在地上,反身想起。

    却又被叶汲挥起一拳砸倒,叶汲仍旧是面无表情的那句话:“道歉。”

    冬无衣被他两拳砸得吐出一口血,双眼愤怒得仿佛燃烧起来一样。他横倒在地上死死瞪着步蕨:“凭他,配吗?”

    步蕨没有动,也没有劝,像一个事外人一样,唯一能泄露他情绪的就是低敛的眉眼。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愧疚,又或是悯惜……

    “他不配?”叶汲狠狠揪起冬无衣的脑袋,朝向步蕨,一字一句地咬着牙说,“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他现在的样子。你那副狼心狗肺还记得他曾经什么样吗?他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血,粉身碎骨与载川同葬的时候你在哪里?他从不会对不起任何人,真要说对不起,那也只能是这天地诸神,芸芸众生,对不起他。”

    步蕨猛地抬起头,那一刻他眼中的平静,心中的枷锁,都被叶汲的话一刀刀划开。黄泉里燃烧的烈焰从缝隙流入他的心间,化成大海的一片火,熊熊燃烧,再难熄灭。

    作者有话要说:

    啊,这章最后写得我都感动了。步蕨有叶汲,真得很幸运啊。

    第三十一章

    叶汲二话没说, 两拳直接打懵在场所有人。

    空气沉闷得使人窒息,叶汲短短几句话, 在陆副主任脑袋里已神展开成一部史诗级鸿篇巨著。当他的目光落到巨著主角之一的步蕨身上时, 噗呲, 所有脑洞毁于一旦。

    这个主角表现得实在太不出彩,从叶汲动手到冬无衣被揍成狗, 他始终安静地坐在折叠床一角,隐匿在阴影里的侧颜竟让陆和生出种分外陌生的遥远感。定睛一看, 步蕨仍是那个平淡无奇的步蕨。

    察觉到陆和的目光,步蕨突然拔高声音:“陆主任,别让他把人打死了。”

    “……”陆和惊悚地一回头,叶汲刚好高高提起冬无衣, 他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 一步跨上前拖住冬无衣,大喝道,“叶汲!够了!你住手!你自己当过兵, 现在也是执法人员,知法犯法想要闹出人命来是不是?!”

    叶汲顺后将人往陆和怀中一甩,冬无衣魁梧的身躯撞得陆副主任那小身板踉踉跄跄退了好几步。宗鸣好心在旁搭了把手,陆和才扶着冬无衣狼狈地站稳脚跟。

    “傻逼。”叶汲轻蔑地瞥了瞥死狗一样的冬无衣, 胡乱在裤子上擦了两把手,挨到步蕨那去, 颇为担忧地仔细观察他的脸色,“老二, 没气哭吧。别气,哥给你出头。我早就和你说过,你就是后期圣母包袱太重。惯得他们一个两个断不了奶,老大一倒就被人痛打落水狗,怪谁呢。还不是自己辣鸡,肛不过。”

    “……”步蕨的那点感动立马日了狗,一巴掌将叶汲那张俊脸带到旁边去,对陆和他们说,“刚才叶汲和我仅仅是暂时压制住了沈元身上的疫疠,并没有斩草除根。五鬼疫疠无药可治,要么布散疫疠的人主动取出他体内的瘟种,要么就是直接杀了那人,还有一种……”步蕨顿了一顿,摇摇头,“目前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对了,疫疠会传染,这间房子里的人可能已经都中招了。”

    陆和竟然没有太过吃惊又或慌张,他还挺冷静地扶正被撞到一边的眼镜:“你的意思就是要尽快找到给沈元下咒的人,是吗?”

    “是。”步蕨对他的平静接受倒是有些意外,只好含蓄地提醒他,“陆主任,疫疠传播速度很快的,普通人发病时间也就在一两天之内。”他们中间战斗力最渣的就是毫无法力傍身的陆和,指不定最后他和沈元哪一个先一步因公殉职。

    陆和表示不用在意:“干我们这一行,从入职那天起性命就交给了国家和人民。拿着高工资,总要有高风险,没点觉悟怎么成呢?”

    他的几句话还真让几人刮目相看,连叶汲都拍拍他的肩,开解他:“老陆别担心,我保证至少在你嗝屁前找到那个下瘟种的。要是真不小心你狗带了,回头我亲自送你上黄泉路,让蒋子文给你投个好胎,下辈子最起码正处起步,怎么也得混到个副部级别。逢年过节的纸钱也不用愁,直接烧美钞!让你在阴间想泡妞就泡妞,想撩汉就撩汉,美酒别墅要多少烧多少。”

    “……”陆和默默地单手捂住脸,您老可他妈赶快闭嘴吧!他已经忍不住开始向往下辈子的美好生活了!

    步蕨对叶汲满嘴的忽天悠地,向来采取充耳不闻的政策,抚摸着沈元的双耳,看向宗鸣:“宗家主,我怀疑这孩子的疫疠和身上的这枚图腾有关。”

    宗鸣闻弦音而知雅意,立即说:“我马上和族里联系,看有谁最近和沈元有过接触。”

    步蕨点头,望着沈元的脸色有几分凝重:“如果没有消息,我们可能要尽快走一趟巴蜀了。”

    虽然目前几人身上暂时没有出现症状,叶汲仍然用朱砂在各人手腕上画了一道清净符,并警告他们千万别顺手洗掉,他嘬了下笔尖,轻描淡写地说:“洗掉其实也没什么,就当为社会人口压力减负了。”

    “……”

    轮到步蕨的时候,叶汲托着他的手腕左看下不了笔,右看着不了墨。步蕨看他这么为难,主动说:“要不我自己来?”

    叶汲捉着他的手不放,语气不能再正直:“你那点道行够嘛你!乖!别动!哥给你画仔细点,刚才就你和那小崽子亲密接触了!”

    他当真落下一笔,柔软的羊毫沾着朱砂摁在步蕨的手腕内侧,重重一擦,冰凉的触觉,炙热的力度。宛如一个人的指尖,沿着皮肤的纹路,勾勒描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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