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竹密语 - 金竹密语第27部分阅读
兴地瞟了她一眼,并无皇子?不禁暗笑了一声。
“即便如此,他暂时也动不得,下月加封少皇仪式,各国君主均会前来庆贺,在此之前,不要再给我弄出什么乱子……你先下去吧,他们快回来了。”
萧虹本想再游说一番,见她已不想再听,忙识趣地闭上了嘴,行了个礼之后便匆匆离开。
第142章 做一回恶人
通往兰心殿的小路,幽静曲折,两旁的树枝上仍挂着白雪,空灵而又清冷。
月罂慢慢地往前走着,脑海中一点点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渐渐有了眉目。眼看着已经走到了路的尽头,她见小路上无人,索性停下了脚步。转身打量着一路跟随、默不作声的小荷,沉声问道,
“你喜欢花寻?”
她语气平淡,声音似枝头的料峭白雪,可小荷听到之后,却如同翻卷着波涛,吓得慌忙跪下,连声道,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往日月罂从不让人在面前跪着,可今日却不同。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面前跪着的瘦小身影,冷哼了一声,
“不是不喜欢,而是不敢?”
小荷忽然意识到自己失了言,心里一惊,手指紧紧攥着铺在地上的衣裳,连忙纠正了刚刚说的话,
“奴婢说错了,奴婢不喜欢……”
月罂不屑地勾起唇角,倒是个见风使舵、会看人脸色的丫头,慢慢地蹲在她面前,看着对方清秀的眉眼,伸出食指在她脸上慢慢划着,声音低沉得只得两个人听见,
“既然不喜欢,为何要将茶壶中的水换成凉的?嗯?”她自从知道茶壶中是凉水,便起了疑,哪有倒茶用凉水的道理?除非是对方不想把他烫着,私自换下滚烫的茶水。而女人的第六感异常敏感,她虽然没看见是小荷洒的茶水,可却能敏锐地觉察出,她是喜欢花寻的。
小荷喉咙发紧,心跳得更快,那冰凉的触感在脸庞上慢慢划过,好像一柄锋利的刀子。她一直觉得这个公主只是个摆设罢了,先前病怏怏的任人摆布,后来虽然身子渐好,又被送出了宫,只当她是不讨女皇欢喜的,更是不太在意她。因此刚刚当着她的面,也仍丝毫不顾及什么,看花寻的眼神中也丝毫不收回爱慕之意。
然此时只是几句话,一个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就让小荷心里凉了半截。稳了稳心神回道,
“奴婢在外间屋子站得久了,茶水自然凉了,所以……唔……”小荷惊愕地抬起头,喉咙已经被月罂一手卡住,呼吸顿时受到了阻碍,惊恐地望着面前那双乌黑绝美的眼眸。
“少跟我耍花样!”月罂声音冷澈,此时懒得与她周旋,要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不如直接了断的问她,何必那么麻烦?手上用了力,唇角轻勾,又慢悠悠地说,
“让你这么死了也太便宜了……你刚刚看过我夫君的身体了是么?那就把眼睛刺瞎好了。”说完另一只手已经抽出了软靴中的短刀,刀鞘轻轻扫过她的眼角,连连叹息道,
“不过,可惜了这么美的眼睛……”
小荷呼吸越加不畅,她本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面前的少女虽然年龄与自己相仿,可骨子里的气势却不容人小觑。她开始虽然强装镇定,甚至仍有些不屑月罂,心想着自己可是女皇最信赖的侍女之一,她怎么也会给自己几分面子,可越到后来越觉得不对劲,忙出声回道,
“是女皇吩咐奴婢服侍花公子的。”
月罂手又一用力,见小荷脸上已经见了红晕,呼吸声越发沉重,想了想是不是松些。她刚刚在路上便想到了这个法子,心中却忐忑不安,她虽然算不得什么圣人,可也从未做过这种欺凌弱小的事。不过她没别的什么法子,在整个皇宫也没什么值得信任的人,只能通过这种逼迫的方法得知一些真相,没办法,装一次恶人吧。好在她前世也看过一些恶人恶婆婆的电视剧,装得应该也有几分真实。
“这样啊……不过母后自然也不会介意,我现在就掐死你……要么我将你带回园子,让你好好服侍服侍他,如何?”月罂拇指在她动脉处慢慢用力压下,眼里光芒不减,似认真地等着她的回答。
“奴婢不敢了,公主饶命……”喉咙上的力道让小荷呼吸极其艰难,现在哪还管什么尊卑问题,她索性伸手掰着月罂的手,见对方力道丝毫不减,一双乌黑的大眼闪烁着决然的狠意,小荷这才真正地感到惊恐,的确如她所说,即使她现在把自己杀了又能如何?
“看你态度还算不错,这事暂且先不提了。现在回答我第二个问题,母后还对你说了什么?”她忽然提高了声音,目光灼灼地瞪着小荷。若不是她先前盯着花寻时那贪婪得仿佛要流出口水的模样,也不会惹恼自己,此时也不会这么生气。
“女皇没再对奴婢说什么。”小荷感觉喉咙松了几分,喘息了几声急忙回道。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月罂蓦地站起身,俯视着瑟瑟发抖的小荷,轻笑道,
“那我就对母后说,将你送给了花寻做贴身丫头,你为了表示感激之情,已经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我。”月罂说完转身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听到身后的声音细弱得如同蚊子,却十分急切,
“公主,吩咐奴婢做这些的不是女皇,是,是……”小荷蜷缩在地上,膝下的石子小路坚硬而又寒冷彻骨。自己知道的事不在少数,若她真去对女皇说这些,不仅自己会被杀,连全家上下数十口都难逃一死。而且她说的这些女皇一定会相信,因为自己确实对花寻存了心思。
月罂转身将她看着,见她脸上难掩惊恐,看样子知道不少事啊,否则为何会害怕自己说的这句话?她也是无意中想到以这个理由来威胁,那时在暗香楼外听到母后的冷言冷语时,与她对话的便是这个小荷,看起来她算得上是母后的心腹之一,自己这次还真是赌对了。
“那是受谁的指使?”她近前几步,重新打量起小荷来。
“是……右丞相,她只让奴婢看看花公子身上是否有伤痕,其他的奴婢一概不知。”小荷俯低身子答道,早已不像先前那般有恃无恐,说完这些抬头看了看月罂,眼中闪着急切与祈求,
“求公主饶奴婢一命……”
右丞相?就是那个给自己送礼的笑面虎?月罂沉思了片刻,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身又走。她虽然得到了这个消息,却仍要维持表面的镇定,也不再理会身后低泣的小荷,快步朝兰心殿走去。
第143章 立威(1)
小荷见她对自己不再理睬,以为她真想那样去对女皇说,哪还顾得上哭,哆哆嗦嗦地爬起来紧跑了几步,跟在月罂身后,低泣道,
“公主就饶了奴婢吧,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月罂没在这个世间生存多久,也自然没有其他公主那么大的架子,平日里待人温和,这也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不过温和并不代表懦弱,先前她只是不屑作威作福,可看现在这形势,她真应该做做样子了,否则不仅那些有权势的人,就连这一个个的丫鬟都骑到自己头上来了!
她不仅没停下脚步,反而走得更快。刚走到小路的尽头,便看到右丞相从前面不远处匆匆走过,而她刚刚去的方向只有一座殿宇,便是兰心殿。月罂停了下来,看样子母后果然知道花寻遭遇埋伏的事。她从心底不希望那伙刺客是母后派出的,可从刚刚小荷说的来看,这右丞相八成与这事有直接联系。
如果在先前,她一定会假装没看到绕过去,可此时却扬声唤道,
“右丞相请留步。”
萧虹听到声音步子一顿,转头看来,先是一惊,随后笑得异常虚伪,乐颠颠地跑了过来,到了近前俯身行礼,满脸都是阿谀奉承的模样,
“下官给小公主见礼了,小公主气色真是越来越好了,面色红润,真是可喜可贺啊!”
月罂轻轻笑笑,对一旁低着头的小荷吩咐了声,
“你先回去。”
小荷犹犹豫豫地答应了一声,却不敢抬头看萧虹一眼,急匆匆地走了。
月罂见萧虹的视线跟着小荷移动,慢慢往前走了几步,挡住了她的视线,忽然问道,
“丞相大人难道有话要问小荷?”
萧虹忙收回了视线,干笑道,
“没有,没有。”
月罂绕着她走了几步,思忖着该如何面对这个老狐狸。从那日她给自己送过礼之后,她便打听了这个右丞相的为人。得到的消息很简短:右丞相,爱钱,有钱,贪钱。她本身一无武功,二无靠山,但却有一个得天独厚的能力——聚财。
怪不得被称为南月国第一金算盘,国家每年经济收入的四分之一,都是她一手筹划来的。想必正因如此,母后才会给了她这么一个重要的官职,而对她的贪婪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论心机,月罂自认为斗不过萧虹,怎么说她也在官场摸爬滚打了若干年,见的人与事都比自己多。既然斗不过,不如索性将问题挑明,想到这,月罂停住脚步,慢慢地说道,
“丞相大人,你也是个明白人,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
萧虹抬眼看了看她的脸色,又想到刚刚小荷怪异的模样,只当月罂是知道了什么,心中紧了几分,仍强装笑脸,问道,
“下官愚拙,请小公主明示。”
月罂暗骂了声老狐狸,跟自己揣着明白装糊涂,凭她所做的事,自己倒真想一刀宰了她,不过仍强压下恼火,扬了扬眉,又问,
“丞相大人可知道,伤了本公主是什么罪?”
萧虹听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忙答道,
“公主乃是金枝玉叶,又是天降祥瑞之人,哪怕伤及公主一根汗毛,都是死罪。”
月罂点了点头,在她眼前慢慢踱着步,轻声提醒,
“丞相大人可知令公子大闹金竹镇的事?”
萧虹皱了皱眉,一想到儿子这些天躺在床上疼得嗷嗷叫的模样,心中又恨又恼,勉强答道,
“是下官管教无方。”
“那你知不知道,当时我也在场?”
萧虹一愣,这件事她却不知道,只听儿子回来说因为看中了一个俊俏少年想捉回来,就被人打了。她见月罂唇角挂着笑,心中隐约地有种不祥的预感,
“下官不知。”
“那日令公子见到穿着男装的我,便想将我掳走,甚至差点杀了我,难道丞相真的不知道么?”月罂缓缓地眨了眨眼,看样子萧虹并不知道自己儿子究竟做过什么好事!她猜测,如果刺客真是萧虹派出去的,那八成与她儿子的事有关。也不知道花寻究竟把他儿子怎么了,竟然把她给逼急了!
萧虹惊愕地看着面前少女,她可从未听过这个!心中疑惑万千却又不得不问,
“公主此话当真?那个逆子……竟然做出如此不敬的事!”萧虹气得咬了咬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月罂也不知道她究竟是真生气了,还是在自己面前做做样子,假意扫了扫她的肩膀,轻声道,
“那日我并未拿出身份牌,想必令公子并不认得,但即便是个普通百姓,他这么做是不是也太过分了?仗势欺人、强抢豪夺,岂是我南月国丞相之子该做的事?”她一席话说得不愠不火,绵里藏针,让一向老谋深算的萧虹暗自心惊,这个罪名可不小啊……这丫头,原来一直小看了她!
天气虽冷,萧虹却觉得额角上渗出了薄汗,此时被风一吹,越发地冰冷。没想到那日的事还有这番隐情,都怪那不争气的儿子,惹了谁不好,偏偏去招惹她!没想到那个俊俏少年是她乔装的,若那日真出了什么差错,即便女皇饶自己一死,自己也得被各国争相宰了。正想着如何回答,却听月罂又笑说道,
“不过不知者不怪。丞相大人不必紧张,我既然没将这件事禀报母后,自然是不希望事情闹大。”她说着贴近了萧虹的耳朵,又将声音放低,
“何况丞相大人一直忠心耿耿,与我又十分投缘,我怎么会怪令公子呢?”
萧虹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忙告罪道,
“公主真是宽宏大量,下官惭愧之极。下官回去之后定会好好教训那逆子,以后再不会让他出去惹是生非!”
月罂对她的这些话并不在意,说了这么多无非是告诉她,自己在南月国还有这么一个身份,并不是个摆设。她虽然不相信萧虹会与自己一心,但通过这事也让她今后做什么事都要先想想。若真与自己硬碰硬,她也得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还有一件事,丞相大人别忘了,若我做了女皇,那有些人便是王夫,丞相即便再恼,也该看清此时的局势,不是吗?”月罂勾唇一笑,自己虽不屑这个女皇之位,可此时这个身份却极其好用。
果然,萧虹微愣,终于收回了先前虚伪的笑容,连忙俯身答道,
“下官明白……”
月罂笑笑然地与她告辞,慢条斯理地又朝着兰心殿方向走去。
萧虹望着那个清瘦的背影,虽单薄却挺得笔直的脊背,面沉似水,眸色变化莫测。
第144章 立威(2)
月罂绕过低矮的树丛,远远地见小荷站在兰心殿的院门外,正低头看着脚下,也不知在想什么。不由得挑了挑眉,看起来她并没有先回去禀报,难道刚刚真把她吓着了不成?
小荷听见这面的声响,抬起头看了看,一见是她,向前走了一步,又慌忙停下,犹犹豫豫地不敢向前,只等着她慢慢走近。
月罂走到她面前,漫不经心地问道,
“怎么还不进去?”
小荷咬了咬唇,终于抬起了头,眼睛有些泛红,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就能刮走了,
“公主,奴婢、奴婢……”她对上面前那双冷静幽黑的眼眸,心中透着凉意,准备了半晌的说辞却吐不出来半句。
月罂见她畏畏缩缩的样子与先前判若两人,不由得轻哼了一声,还以为她会先进去对母后乱说些什么,难道自己刚刚的威胁有这么大的作用?
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偏头对她吩咐道,
“右丞相想必没走多远,你该去说些什么,不需要我教吧?”
小荷一愣,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回味了一下她说的话,马上屈膝行了个礼,
“奴婢明白。”说完转身匆匆离开,生怕错失了这么个表现的机会。其实不用月罂教她什么,她也知道该怎么说,毕竟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月罂看着她匆匆而去的背影,慢慢透了口气,原来每个人都有弱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可她偏不想咽下这口气。抬头看了看兰心殿的匾额,心中杂乱一团。
南宫熙兰似乎在等着她回来,轻声笑道,
“刚回去可取了什么东西?”
“不过是一些简单的首饰,上次走得匆忙,也没带什么东西。”她说的半真半假,先前从宫中出去,首饰只带了一样,就是慕离送的那枚雪玉簪,因为她始终觉得那些首饰珠宝不属于自己。
“正巧,东效国最近送来了不少珠宝首饰,母后前些时候挑选了几样适合你的,这就派人取来。”熙兰说完向一旁的侍女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侍女从里间屋子捧出来一个小盒子,捧到月罂面前打开。一瞬间,光华耀眼,里面是几样做工精致的首饰。样式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繁琐,而是简单高贵,每样首饰上都镶嵌着几颗圆润的珠子,色泽温润,看起来的确是好东西。
“母后,这些还是您留下吧。”月罂始终觉得她们两人中间有什么阻隔,想亲近却又会想起种种事情,想离她远些却又被这骨血亲情牵扯,这也是她知道母后与那些刺客的事有关系,可仍无法与她撕破脸的原因。心中不由得苦笑了笑,原来血脉相连是这么回事。不过她明明说过讨厌自己,为何还要这么百般示好呢。
“月儿不喜欢?”南宫熙兰见她脸上并无喜悦之意,从软榻上起身,走到她面前拉住她的手,一同坐回榻上,轻声询问。
“难道还是为了不想当少皇这件事?”
月罂摇了摇头,刚刚发生的那些,让她不得不面对这件事。一路上她想了许多,自己眼下只有坐上这个位子,才能自保,才可以让身边的人安全。
“不是就好。”说完转头又吩咐那侍女将首饰送到月罂的马车上,随后轻轻拍着她的手,浅笑道,
“下个月各国君主都会前来庆贺,也会去金竹园中转转,你可别怠慢了他们。”
月罂点头应了,虽然极不情愿,却也知道这是历来的传统。她先前一直在宫里生活,那园子自然无人顾及,可那里即将成为自己的正式府邸,各国君主当然都会过去瞧瞧。
“眼看着快过年了,到时候与你那几个夫君一同进宫过个团圆年吧。”熙兰忽然换了话题,笑意盎然地将她看着。
月罂微愣,过年?自己真不知道,这世界也是要过年的。自己前世只团团圆圆地过了几个年,养父母就去世了,从那以后,哪还有什么团圆可言?不是一个人在外面闲逛,就是坐在窗边看着外面靓丽的霓虹和路灯,以前过不过年对自己来说,都是无所谓的。
不过她此时听到这两个字,心里却像是闪出了些许光芒,想到这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南宫熙兰看着面前少女清丽秀美的笑脸,以及那双极其熟悉的乌黑眼眸,心像是忽然被人攥紧,偏开头不再看她,假意打了个呵欠。
月罂见她如此,眼眸黯沉下去,起身道,
“时候不早了,母后早些歇息,月儿先回去了。”
熙兰含笑着点了点头,又吩咐她有时间常回宫看看,这才让侍女送她出去。望着月罂离去的背影,像一株寂静的幽兰,散发着清淡却不灼人的馨香。她倚靠在软榻上,眉间紧蹙,慢慢阖了眼,手压在心脏上,默叹道:你的女儿仍好好活着呢,可我的女儿却生死未卜……
干枯的树枝杂乱地交错在一起,将一片澄澈蔚蓝的天空割裂开来,让人抬头看去便心生感慨。
一袭艳丽的锦袍从枯树中穿过,为整个萧瑟的冬日带去一抹暖意,那颜色红得像火,似乎在灼烧着整个世界。花寻慢条斯理地往宫外走着,看样子倒是极为悠闲。
刚走到宫门附近,就看到前方俏生生地站立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她一身翠绿色的华贵宫装,松松地挽着发髻,上面插着几枚湖绿色的珠花,看起来清雅端庄。
花寻漫不经心地走到她身边,微微颔首,扬眉笑道,
“四公主这是刚回来还是要出去?”
南宫魅影低低地笑了一声,往前走了几步,离他只得一步远,伸手覆在他单薄的胸前,一枚透着凉意的玉牌悄悄地滑落到他的衣襟内,神不知鬼不觉,
“你这没心肝的男人,明知道我在等你,偏要说这种话恼我!”她贴在他胸前的手轻柔地摸了两下,在外人看来倒像是在调戏他。
花寻扬了扬眉,不过这次却并未躲闪,手隔着腰间衣袍勾勒出那玉牌的轮廓,忽然笑了,
“四公主果然大方。”
南宫魅影收回了手,唇角轻勾,却带着一抹凄然,但只是短短一瞬,
“你既然给了我答案,完成了交易,我岂有不付酬劳的道理?”她视线扫过花寻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容,心中更是酸楚。
第145章 一切有我
花寻慢悠悠地向前面走了几步,媚入骨的眼线扬起,精致得如同雕琢,他轻轻一笑,顿时为料峭的冬日平添了一抹亮色,
“既然如此,花寻就收下了。”他说完提步就要走,忽然听到南宫魅影在身后低唤了一声,
“花寻……”听得出她声音透着一丝紧张与悲凉。
花寻轻挑眉梢,回眸望去,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猜到了几分,
“四公主还有什么事吗?”
“他……还好吗?”南宫魅影犹豫了片刻,垂下眼眸轻声询问。
花寻见她神色有些凄然,抿了抿唇,又慢慢说道,
“我也许久未见了……若是日后见到他,我再回答四公主的问题,可好?”
南宫魅影点了点头,勉强笑了笑,此时的她看起来倒像个寻常女子,脱去了往日的嚣张与高傲。
花寻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微微一叹,她仍是忘不了他……正想收回目光,却听耳边传来阴阳怪气的叹气声,
“我当你是累了先回车上歇着,原来是巴巴地过来会情人,唉……”
月罂刚刚走到宫门口便看到这一幕,虽然她知道那两人并没什么,可心里仍然酸溜溜的,连说出的话都带了十足的酸味。
花寻听了这话,竟极其受用,也没解释什么,拉着她的手慢悠悠地出了宫门。直到两人到了车上,他才轻笑着回答,
“我刚刚若不先离开,你如何能消了气?”
月罂眨巴眨巴眼,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花寻坐在她身旁,揽着她的肩头,笑睨着她调侃道,
“你当时看那丫头的眼神都要着了火,我若再跟着,是应该替你灭火呢,还是再添些柴?”他凤眸中流光闪过,眼中含笑,却又说不出的温柔。
月罂想到刚刚的事,忽然收起了玩笑模样,低声问道,
“那伤痕哪去了?”她昨日刚刚看过他的伤,虽然不严重了,可也清晰可见,怎么一天的功夫就不见了?
花寻神秘地笑笑,从腰间摸索了片刻,抽出一小块薄薄的东西,半透明的十分光滑。
她伸手一摸,手感倒是极好,像人的皮肤一样,忽然惊得睁大了眼,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人皮面具吗?”月罂前世也没少看古时的书籍资料,对这东西一直比较好奇,难道戴在脸上真就看不出原本的样子?想到这,拿着它就要往他脸上贴。
花寻无奈地拦下她的手,解释道,
“虽然材质相同,但不是面具,没看见是一整块吗?”
月罂这才注意到这点,尴尬地笑了笑,又翻来覆去地看着。花寻见她极其喜爱,伸手拂过她顺滑的发丝,声音低柔,
“改日让人为你做一个就是了。”
“难道我喜欢什么,你就要给我什么不成?”月罂将那东西放在一旁,坐在他身旁将他看着,心中却像是被什么填满。
花寻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似乎她说的问题再正常不过,忽然听她又问,
“就为了那几滴血,你就要为我付出这么多?”她一时心里有些堵,这样的他,让她如何回报?
花寻先是一愣,随后慢慢笑了笑,狐媚的眼睛轻轻一眨,毫不在意地反问道,
“那又如何?”
“那个替雨舟提供血的人,是谁?”
“不知。”花寻懒散地倚在靠垫中,似乎对这些事毫不在意。而他越是如此,月罂心里越难受,觉得自己猜的怕是对了。
“那个人,是不是在母后手中……”月罂咬紧了唇,终是问出了心底的猜测。
花寻缠在她发间的手停了下来,慢慢地将她拥入怀中,下颌擦过她带着幽香的发丝,轻嗯了一声。
她顿时觉得眼眶生疼,想笑却又笑不出,搂着他紧窄的腰,喃喃地念道,
“拿着女儿的命去做交易,这样的事是不是太可笑了……”她忽然觉得腰间的手臂紧了几分,耳边传来他低哑轻柔的声音,
“别再想这些,一切有我。”
一切有我,平平淡淡的四个字却让她听见了他最浓烈的感情,眼泪慢慢掉下来,滴进他的发丝间,也滑落进他的心底。
她失去养父母以后就再没有哭过一次。她时刻告诉自己要坚强,无论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能表现出懦弱的样子,那样只会让别人看不起。
来到这世间,最初的孤独寂寞没有让她掉下眼泪;随后的一次次危险磨难也没让她流泪。可听到他的这句话之后,眼泪却再也忍不住,她对他所做的一切除了感动之外还有心疼,此时再也不想在他面前伪装什么,只觉得自己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身边原来真的有人在乎自己,想要保护自己……
花寻感觉到脖颈上有温热的液体流过,一阵疼惜,低唤了声,
“月儿?”
月罂吸了吸鼻子,仍紧紧地搂着他的脖颈,像儿时那样赖着他,过了许久才问道,
“你如果不再为母后办事,她难道还会断了那几滴血不成?”任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想象,母后竟然会拿自己极其需要的东西作为要挟,让花寻为她做事。
花寻默了片刻,才答道,
“我助她,也是心甘情愿的,她想寻的东西,也是我想要的。”
“什么东西?”月罂放开他,凝视着那双狭长的眼眸,一直觉得母后并不像有多大野心的人,相反,她似乎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真不知道她究竟想要什么。
“血珠子。”
“那是什么?”月罂想了想,也没听过这东西。
花寻轻抚过她的眼角,并不想让她知道太多,便敷衍道,
“极阳之物,能救人。”
月罂自然听出他不想说太多,估计说多了自己也听不懂。可是母后要寻那东西做什么呢?要救谁呢?不过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问,
“你也要用它救人么?”
花寻抿了抿唇,垂下卷翘的睫毛,神色有些落寞,轻声答道,
“嗯,要救一个对我十分重要的人。”
月罂点了点头,虽然想知道答案,却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见他似乎不想再说什么了,也就不再继续追问。
“不想知道么?”他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手臂环在她腰间,忽然觉得此时的情景太过美好,但又太过缥缈。
“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对我说的。”她手指在他胸前衣襟上轻轻划过,忽然摸到一块硬硬的东西。见他唇角含笑,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索性伸手进去,将那东西拿了出来,原来是块血红的玉牌,上面刻着一个飘逸的“赤”字。
第146章 诡异事件
“这是什么?”
“赤焰牌。”花寻将她的小手连同玉牌一同握了,并不想瞒她,
“原本是四公主的牌子,同三公主那块玉牌相似,都可调动三千死士,为她们所用。”
月罂漫吸了口气,觉得那小小的牌子似乎沉重了许多,又问,
“就是三公主丢的那块?”
花寻眼中闪过玩味之色,丢?这么重要的东西,她怎么会丢了,不过是掉进了圈套罢了。可他此时并不想再提那件事,也没驳她,轻点了点头。
“那这牌子为什么在你这儿?”
“不过是小小的酬劳罢了。”花寻轻轻捏着她圆润的指尖,莹白细嫩,很想咬一口。
月罂忽然记起那天南宫魅影让自己转达的话,“他要的酬劳我会付”,原来要付的就是这个?忍不住又摊开手掌看了看,这么重要的东西她也肯付,那她究竟让他做了什么?
花寻见她眼中虽闪着疑惑,却不主动问自己,心中软软地化开了一块,她从小就是这样,从不会多问什么。略想过之后,便主动解了她的疑惑,
“当年瑜南王中了毒箭这事,你可知道?”
月罂点了点头,倒是听婉儿说过这些。也就是因为这个,她才觉得有愧于南宫魅影,对她的印象才从那时有了一丝转变。
“瑜南王下葬的前一天晚上,尸体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月罂一愣,隐约地觉得这事与手中的牌子有直接关系。
“当时守在灵堂的下人全部被迷昏,等他们醒了之后才发现,瑜南王的尸体不见了。这事只有少数人知道,第二天下葬的也只是个空的棺椁。”
月罂听完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这事也太诡异了些,总觉得像前世看过的恐怖电影。此时虽是白天,可仍觉得心中不安,忍不住贴近了他,又问,
“后来呢?”
“四公主便与我交易,希望找到瑜南王的下落。瑜南王生前自创了一套刀法,练就得极为高深,而前不久,我在西司国边境发现了一个与她的刀法十分相似的人,觉得有些蹊跷,便把那里的地图与信息交给了四公主。”花寻慢慢地将整个过程讲完,视线扫过她紧攥着的小手,又说,
“她要付给我的酬劳,就是这个。”
“你发现的那个人,当真是瑜南王吗?是死是活?”
“那人是北冥国的一员将领,虽然刀法与瑜南王一般不二,但却是个三十几岁的女人,年纪比她小许多。但我总觉得奇怪,那套刀法除了四公主之外,再没有人会。”他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
“我与四公主的交易只是为她寻找蛛丝马迹,此时将这个重要的信息给她,便与我没什么关系了。”花寻说完漫不经心地轻勾了唇角,凝视着她思索的模样,轻哼了一声,忽然将她圈在怀中,极其懊恼地抱怨着,
“想这想那的,怎么也不想想我?”
月罂眨了眨眼,见他忽然之间又变得像往日一般黏人,极其无语。都说女人变脸的速度比变天还快,可眼前这男人变脸的速度也不慢,疑惑地问道,
“想你什么?”
花寻撇撇嘴,也不回答,倒像只爱撒娇的大宠物,轻蹭了蹭她的发丝,喃喃地说道,
“那些人是生是死,都与我无关,只要你活得好好的就行……”
月罂抿唇笑笑,他说得虽然极端,但她听了之后却像浮在云朵之中,轻飘飘的十分惬意。头枕在他的肩窝里,将那块极为重要的牌子又塞回他的衣襟内,手还未抽出来,就被他隔着衣衫按住。
她抬眼望去,见他享受般地阖着眼,心里化开甜丝丝的感觉,像小时候吃过的棉花糖一样。手心轻轻抚过他紧实柔软的腰身,光滑细腻,如上好的绸缎一般,手感极好,忍不住多摸了两下,又觉得自己像做了什么坏事一样,偷偷笑了起来。耳畔忽然传来极为郁闷压抑的声音,
“不许勾我的火。”
月罂抬头看去,见他仍闭着眼,不由得撇了撇嘴,自己管不住自己,还赖人家勾引他不成?不过手却贴在他微凉的身上,不再乱动。
夜色如水,流泻一地。一弯细窄的月亮挂在天的尽头,为漆黑如墨的苍穹带去一抹温润的光芒。
月罂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虽然不再问什么,也不想说什么,可母后的事一直扰得她心神不宁。此时,她正望着床头上雕刻着的花纹,精致而又繁琐,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
她忽然又记起了那个鬼差,他曾对自己说过,凡是要顺其自然,虽然不想再信那鬼东西的话,不过却对这几个字十分欣赏。“顺其自然”,如果什么事都以这种心态面对,那么世间便会少了许多烦心与忧心吧?
帷幔被轻轻揭开,她回头望去,果然是抱着被子的花寻。他如墨般的发丝软软地披散在肩头,只将两鬓的发随意地系在脑后,细长的凤眼带着几分睡意,平添了一股邪魅之气。
花寻轻轻地打了个呵欠,也没经她同意,就将手中的锦被铺在她的被子上,自己则钻到她的被窝里,顺手从身后抱住了她。
屋中虽有火炉取暖,可夜已经深了,外面仍有些凉意。他贴过来的身子透着冷,让她一哆嗦,回眸问道,
“有事吗?”
她不问还好,话刚说出口,脖颈间就被他咬了一小口,
“这么心狠,没事就不能与你盖一床被子?”
月罂无奈地翻了翻白眼,这男人说正经的时候比谁都正经,犯起混来简直不可理喻。也没撵他离开,而是任由他抱着,手臂覆在他的手上,似乎觉得两人现在这样子在很久很久以前是常有的事,可是记忆中却又不曾发生过。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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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奚墨的回忆
第147章奚墨的回忆
月罂自然知道他是听见自己长吁短叹也跟着睡不着,这才与自己同睡的,一时间心中浮起柔软的情绪。自己重新回到这世间的唯一的目的就是希望有爹有娘,一家人团团圆圆地过完一世。可是,爹早早的就离开了,而那个娘……
她已不愿再想,也许坐上那个皇位的人,早就已经舍弃了人世间最真挚的情感吧?自古帝王又有哪一个真真正正地保存着凡人之心呢?可她不后悔转世重生,毕竟,她没错过他,也没让他这么多年的等待落了空。
正像慕离曾对自己说过的一样,“一个人若是死了就再没有机会发现,这世间还有许多值得活着的理由。”的确,自己一步步走来,确实转变了许多想法,由先前对什么都不在乎,到现在难以放下越来越多的人与事。想到这,她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个俊儒出尘的男子来,许久不见,也不知他此刻究竟如何了……
离园中,寂静无声。没有风,整院的金竹纹丝不动,零零散散地伫立在各个角落,像水墨画中的一样安逸绝美。
半敞的雕花木窗中传来清脆的玉石撞击声,圆桌两侧,两个俊美男子正悠然自得地下棋。执白棋的男子浓眉微扬,一双如星子般的眼眸黑润纯粹,眼中似乎带着惊喜。一袭艳丽的湖蓝色锦服做工极为精致,金线勾勒着的繁花图案更衬得衣裳华贵不俗。他沉思了片刻,手中棋子一落,忽然笑道,
“你又输了!看来我棋艺见涨啊!”说完飞快地从对方桌上拿起一个长方形锦盒,脸上喜色更浓,声音清朗圆润,
“这个终于归我了!”
对面坐着的男子发如泼墨,月白色的居家长衫轻贴着颀长的身形,在亮丽的玲珑灯下显得越发清骨俊逸,只是那平常穿的合身衣裳,此时竟显得有些空荡。他放下指尖黑子,轻拂过耳鬓长发,微笑道,
“我连输三局,自然不会食言。”
童昕连连点头,越发地眉开眼笑,打开方形锦盒,发现里面是一块四四方方的玉石,拿起来细细看了看。这玉石色泽柔和,触感细腻,并非普通玉石,借着烛光看着它剔透晶莹,不由得吸了口气,
“冰玉?”
这冰玉产自北冥国以北的玄冰洞中,那里气候极其寒冷,一般人连山脚都无法接近,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这个,竟然还输给了自己。
慕离点了点头,眉眼依旧如水般淡然,
“它在我手中已久,一直未得其用,你平日喜爱雕刻,想必能用它雕些小物件。”
童昕洋洋得意地将锦盒揣进怀中,看着已成定局的棋盘,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感叹道,
“我最近的棋艺果然有长进,竟然会赢了你。”说完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得比桌上的玲珑灯更为灿烂。他又从桌上果盘中拿了个苹果抛起来,随后又接住,跟他告了个辞之后,美滋滋地走了。
慕离慢慢收拾着残棋,将白子一颗颗地捡了出来放到一个棋盒中,待棋盘上只剩下黑子时,微微一怔。只见许多黑子错落有致地摆放在棋盘上,拼凑出一个飘逸欲飞的“月”字。一时间,唇角浮出苦涩的笑,衣袖扫过,棋子散落开来。
“金竹镇上的棋社,怕是几日不得安宁了。”雕花木窗下,软榻上半倚着个清冷的男子,他言语平淡无波,却透着丝丝的凉意。如不是他此时开口,倒会让人忽略这个人的存在。
慕离摇头一笑,自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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