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全十美 - 九全十美第15部分阅读
绾在头上,插了对颤巍巍的赤金嵌红宝石蝴蝶花钿,喝了碗燕窝粥,就焦急的等着去春晖院请安辞行。
王府大管家孙义焦急的等在练功房外,昨天王爷去了城外军营巡视,深夜才回,他没等到王爷,夫人今天早上就要搬去逸梅庄的事还没禀报,今天寅正刚过,他就赶到了春熙院外,想等王爷一出来就禀报了这事,可谁知道王爷昨天竟睡在了外书房,等他赶到外书房,王爷已经起来去练功房了,王爷练功时不许任何人打扰,他就是再着急也不敢上前,只好在外面守着,他的小厮小义过来,小声的禀报:
“连管事又来催车子了。”
孙义有些头痛,低声吩咐道:
“跟连管事说,车子都准备好了,等禀了王爷就派出去,夫人出行这事,不禀了王爷可不行,你仔细着些和连管事说,别替爷得罪了人!”
小义答应着跑了出去。
平王练完了功,出了练功房,孙义忙迎上去,恭敬的禀报了,平王猛的停住了脚步,站了片刻,没有说话,转身进了外书房,孙义怔怔的站在了外面。
片刻功夫,王爷洗漱完毕,换了衣服出来,吩咐孙义:
“你送夫人过去,看看庄子里还缺不缺东西,还有,不管哪一处,只是夫人觉得不合适,就赶紧让人改了去,让李仁来见我,还有三爷。”
说完,转身去了春晖院,孙义松了口气,恭敬的答应着出去了。
王爷到春晖院时,李青正侍候着文老太妃喝红果汤,平王脸色有些阴沉的盯着李青头上的蝴蝶花钿看了一会儿,陪着文太妃说了几句话,就出了春晖院,带人出城去了长岭马场。
李青辞了行出来,脚步轻快的回了春熙院,郑嬷嬷已经打点好所有的东西,在院门里侧等着她了,见她回来,笑着曲膝接了,“夫人进屋歇一会儿再出发吧,刚才孙大管家来过了,说王爷吩咐他送夫人过去,侍候着夫人安顿好了再回来。”
李青神采飞扬的笑着说道:
“不用,现在就走吧,我们的车子慢,只怕要两三个时辰才能到,赶紧些好,让桑枝骑着马先过去传个信,我们要到庄子里吃午饭!让她们仔细的炖了鱼汤给我吃。”
郑嬷嬷和秋月、琉璃都抿嘴笑了起来,这些天,怕有什么异味熏了王爷,别说鱼,连葱、韭之类的厨房都不敢送上来。
郑嬷嬷取了件银色用银线绣了几支飘逸芦苇的连着帷帽的斗篷,给李青穿在身上,一行人坐着两轮小车到了二门。
二门里,几辆大车已经备好等着了,郑嬷嬷扶着李青上了中间一辆宽大的朱轮华盖车,秋月跟着上去侍候着,梁静和程燕坐在了车前头,郑嬷嬷带着琉璃等众丫头婆子上了其它几辆车,车队缓缓动了起来,李青笑眯眯的把车窗帘子掀起一只角,轻轻的跟王府挥了挥手,秋月抿嘴笑着看着她。
车子刚出城门,就停了下来,三爷已经等在城门外了,见车子停了下来,下了马,走到李青车子旁,笑着说道:
“夫人,王爷吩咐,让丁统领带五百兵丁送夫人到逸梅庄,以后就驻在逸梅庄外,守护着庄子。”
李青扬了扬眉毛,惊讶的说道:
“原来韩地竟然混乱成这样了!离平阳府不过二三十里路,竟要五百兵丁护着才能安全?!”
三爷一时张口结舌,呆在那里,片刻,才苦笑着解释道:
“不是因为乱,韩地一点都不混乱,这是王爷对夫人的爱护之意。”
李青带着笑,拖着长长的声音说道:
“啊……是爱护之意啊……那就,多谢王爷和三爷了。”
三爷尴尬的嘿嘿笑了几声,让开了路,车队在丁统领和五百兵丁的护卫下,缓缓往前行去。
李青阴了脸,一早上的好心情都被这五百兵丁破坏得干干净净,哼,拿她当囚犯看着了。秋月看着李青阴下来的脸色,笑着宽解道:
“我看哪,这还真是王爷对夫人的爱护之意呢,要不然,哪要得了这许多兵?”
秋月压低了声音,冲车前努了努嘴,“象夫人这样连路都走不动的,就前面那两位,看着夫人就足够了。”
李青瞪着眼睛看着秋月,秋月嘻嘻笑着,并没有什么惧意,李青想了想,也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说得对,就我这样的,一个粗使婆子就够了,这里里外外布置得这样精心,真是浪费!”
李青打了个呵欠,吩咐秋月,“给我散了头发,我要睡一觉,今天起得太早,这会儿倒困了。告诉外面,车子稳着些,别吵醒了我!”
秋月笑吟吟的往前面传了话,上前给她收拾停当,李青把自己放舒服了,秋月取了条细绵布夹被给她盖上,李青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秋月轻轻的推着李青,“夫人,夫人,醒一醒,我们到了。”
李青迷迷糊糊的坐起来,掀起车窗帘子往外看了一眼,眼睛就亮了起来,端坐着让秋月给她绾了头发,穿好衣服,收拾整齐了,才扶着郑嬷嬷的手下了车子。
车子停在了庄子的二门里,李青转眼正想打量打量四周,四个嬷嬷已经上前跪倒磕头请安,李青仔细看去,不禁微笑起来,也是旧相识了,“孙大管家把你们几位派到这里当差来了?”
赵长贵家的忙笑着回道:
“是我们几个求了孙管家,孙管家也觉得我们几个侍候过夫人,总比那陌生的好些,就派了过来。”
李青带着满脸笑容,点点头,“我这儿清苦,委屈几位嬷嬷了。”
赵长贵家的等四人忙磕头连称“不敢”,李青笑着虚扶了下,赵长贵家的等四个嬷嬷急忙站起来,垂手侍候在郑嬷嬷后面,李青笑着吩咐道:
“往后,这庄子里,内院的事,就由郑嬷嬷统总管着,你们四个的差使,也由郑嬷嬷分派,我屋里,由秋月统总管着,外院的事,就找木通,木通作不了主的,自然会去找连管事。”
众人躬身答应着,李青紧了紧斗篷,这郊外,风大,也凉。秋月忙站到了上风口,给李青挡着风,郑嬷嬷微微曲膝建议道:
“夫人,先进去歇息一会儿,厨房已经备好了午饭,先吃了饭歇息好了再看各处也不迟。”
李青犹豫了一下,她睡了一路,倒不累,不过,跟着的丫头婆子们都是一脸的疲惫,就笑着点了点头,粗使婆子抬了个小小的两人抬竹轿过来,秋月和琉璃扶着轿子,穿花拂柳,往后院正堂去了。
未末时分,李青换了件葱黄|色苏绣月华长夹衣,一条软银轻罗百合裙,带着秋月和琉璃,在郑嬷嬷、赵长贵家的和孙义的陪同下,在庄子里一路看过来,孙义半躬着身子,在前面引着路,“夫人,这是松间堂,爷作书房用的,也在这里见人,处理公事,夫人慢走,小心脚下,这台阶有点高,后面这架蔷薇是去年秋天爷让人新种的,王府的书房外面也种了一架。”
“夫人,请看,这就是夫人刚才歇息的疏梅居,这处房屋是这庄子里最轩敞阔大的,和刚才的松间堂最近,有条游廊连着,爷来这儿时一直住在这里,爷吩咐了,让夫人住这里就行。”
李青嘴角翘了翘,没有说话,一行人继续往庄子里面走,转过几处建筑,眼前豁然开朗,半湖碧绿的荷叶中夹杂着几支亭亭玉立的粉嫩荷花,在风里轻轻招摇着,李青眼睛亮了起来,紧走了几步,往湖边走去,这湖极大,简直有些望不清对岸的感觉,孙义带着满眼的笑意,跟在后面介绍道:
“这庄子虽说叫逸梅庄,其实最出彩的倒是这湖,和这一湖的荷花,这湖里养了差不多二十种荷花,夫人知道,咱们韩地冷,五月里能开花的品种,也就咱们这庄子里有,这湖里还种着几种晚开的荷花,前前后后,能一直开到十月底。”
第五十八章 闲居与查帐李青赞叹的点着头。赵长贵家的在旁陪笑道:
“听说夫人要搬到这里来住着,孙管家刚开春就让人把这湖底彻底清了一遍,今年这荷花开得越发比往年好了。”
李青听了,笑着回头谢了孙义,孙义忙满眼是笑的连声“不敢不敢”。一行人沿着湖往前走了不远,就看到一处精致的建筑掩映在一片桃柳树之间,李青转了进去,孙义忙介绍道:
“夫人,这边走,这里是桃源小居,是这庄子里景色最好,也是最大的一处院子。”
孙义带着李青转了几个弯,进了院子,转过影壁,只见里面的房屋较疏梅居小巧得多,一色的红柱绿瓦,描梁画栋,精致富丽异常,孙义在边上陪笑解释道:
“这院子,爷说太过奢靡,极少过来。”
李青眼睛弯了起来。穿过迎面的三间轩敞的穿堂,走了进去,这小院一共三进,从前到后都用抄手游廊连着,前院和后院稍小些,中间的正院却非常宽阔,三间正屋连着耳房,檐廊较普通尺寸宽出一倍有余,显见各处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李青满意的站在檐廊下,决定就把她的窝安在这里了。
回到疏梅居,李青打发了孙义回去,郑嬷嬷等人忙了几天,把桃源小居前前后后布置妥当了,李青就搬进了桃源小居,改了名叫桃花源。疏梅居里的东西,一点也没让动,反正也不是她的。
李青安顿下来,花了几天的功夫,把庄子角角落落都走了一遍,打发人去请了月静,庆祝了她的乔迁。月静这个出家人,却比李青更爱奢华,爱享受,打着不历红尘,哪能悟道的旗子,赖在桃花源正屋檐廊下的摇椅上。吹着凉风,吃着松子,把同来的师兄师弟们丢到了一边。
隔天,两人还是就去了月静她们安身的无着庵,无着庵早就修缮一新,扩建出十几间房舍来,三爷定期让人送米薪等日用过来,月静陪着李青转到后堂,坐在榆木扶手椅上,李青看着远处几十个兵丁扮成的根本不象农夫的农夫,钉子般依阵形钉在尼庵四周,不禁哑然失笑,端着杯子,慢慢喝了会儿茶,叫了所有寒谷寺来的尼姑过来,吩咐道:
“三爷送东西过来,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如今大家也算安顿下来了,这东西不能再收,不管在哪里,你们都是寒谷寺的弟子。不能坏了寺里的规矩,更不能带累了寒谷寺的声誉,这庵里,暂且由月如师兄主持,从明天起,几位师兄师弟就开始轮流出去诊病化缘,一切规矩都依着寺里来,每十天,你们中五个人一批,到逸梅庄去跟我说说碰到的疑难病症,还有,”
李青顿了顿,盯着众人郑重的说道:
“任何时候都不准提寒谷寺三个字,只能说是无着庵的。”
众女尼双手合什答应了,李青又和月静欣赏着远处的山岚雾气,喝了会儿茶,才回了逸梅庄。
李青在庄子里今天钓鱼、明天划船学采莲,后天采花蒸花露,月静在庄子里跟着李青混了几天,就被月如叫回了庵里,她是要干活的,不能一直在庄子里偷懒。李青把能想到的花样折腾了一遍,也就一个月光景,渐渐就有些无聊起来。
又过了几天,李青实在是无聊极了,决定管管她的生意,查查她的帐,让人叫了木通进来,吩咐他把这两个月的帐拿过来给她看看。木通面色微变,眼珠转了半转,笑着解释道:
“回夫人话,帐都在半夏那儿呢,夫人知道,他上个月就跟着连爷去了金川府,等他回来,奴才立刻就让他取了帐本来给夫人看。”
李青直起身子,微微斜着眼睛盯着木通,这话不通,京城铺子里的帐是一直在半夏手里的,但到韩地后,铺子多了,半夏就做了总帐房,各个铺子都是单委了帐房的,何况,半夏跟着连庆去金川府是筹备开新铺子的事,不可能随身带着这些帐本子去,李青眉头渐渐拧了起来,声音沉了下来,“不要跟我打马虎眼,怎么回事?”
木通腰弯得更深了,陪笑解释道:
“夫人。真没事!外面的生意都是连爷管着的,连爷做事,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别说现在帐没在这儿,就算在,夫人也应该等连爷在的时候再查,免得伤了连爷的体面。”
李青微微往后靠了过去,目光深沉的看着木通,木通的忠心她是信得过的,说了这样的话,是宁可惹她生气也要堵了她这会儿查帐的念头,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也许是连庆交待了不让她知道,也许是木通自己想要瞒了她,李青垂下眼帘,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着说道:
“你说得有道理,那就等庆叔回来再说吧。嗯,十里庄那边怎么样了?我想入了冬就搬过去住。”
木通听她息了查帐的念头,暗暗松了口气,忙回道:
“回夫人话,奴才前天刚去看过,就是夫人说的那个水地龙有些个麻烦,这两天还要改一改。”
李青点点头,吩咐道:
“那个水地龙一定要做仔细才行,不然用起来就顺当不了,这事,你还是得多去两趟,盯着些。”
木通忙答应着,“是,遵夫人吩咐,我明天就过去看着。”
李青嘴角翘起,笑着吩咐道:
“辛苦你了,先下去吧。”
看着木通退了下去,李青又在檐廊下坐着慢慢摇了一会儿,才站起来,进了东厢,又懒懒的歪在炕上低头想了一会儿,叫了秋月进来问道:
“我们以前的那些男装还在不在?”
秋月摇摇头,“早就没有了,哪里敢带那些衣服进王府,夫人这会儿要这个做什么?又想出去?”
李青点点头,吩咐道:
“你和琉璃,嗯,叫上竹叶、竹枝几个一起,赶三套衣服出来,我、你和琉璃的,越快越好。”
秋月点点头,下去准备了。
第二天一早。秋月红着眼睛送了三套衣服过来给李青看,“夫人看看,竹枝和松明针线上最好,比琉璃还要好,夫人这套长衫就是让她们两个做的,夫人试试吗?
还有两套小厮衣服,是我和琉璃的。”
李青换上了全套衣服,吩咐秋月给她梳了个男子的发髻,配着衣服插了支碧绿的云头簪,吩咐秋月,“你去和琉璃把衣服换了,然后叫了梁静和程燕过来。”
梁静和程燕进来,看着李青一身男装打扮站在屋里正等着她们,不禁眉头紧皱,李青拿着把折扇,“哗”
的一声打开,似模似样的摇着说道:
“我要进城去逛逛,你们两个去也行,不去也行。”
说着,抬脚往外走去,梁静忙一个闪身拦在了李青前面,皱着眉头说道:
“夫人还是不要让我们做下人的为难。”
李青停下来,用扇子轻轻的拨着一动不动的梁静,笑着问道:
“王爷吩咐你们来我这儿做什么?”
“保护夫人。”
“说过不准出门,不准进城,凡事得听你们两位的没有?”
梁静涨红了脸,李青冷笑着,“叫你说一声,是给你脸!你真觉得你是爷派来的,凡事就好欺凌着我了?!就算爷,也没驳过我的话呢!站一边去!”
说完,直直的抬着脚,踩了过去,梁静忙闪到了一边,脸上一片紫涨,程燕忙上前拉了拉她,陪笑解释道:
“夫人息怒,奴婢们哪里敢,就是担心夫人的安全罢了。”
李青眼角扫了扫两人,理也没理,只管抬脚往外走去,秋月和琉璃一身小厮打扮,紧紧的跟在后面,梁静和程燕相互看了看,也急忙跟在后面出了门。
在二门前,三人上了车,丁统领气喘吁吁的飞奔了过来,在二门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夫,夫人,请,请等候,等候片刻,让,让在下布置了,布置好了,再出去。”
李青用扇子支着下巴,隔着车窗上的轻纱看了他一会儿,示意琉璃过去说话,琉璃掀起车帘子,探出半个头来,不客气的斥责道:
“好大的胆子,竟敢让夫人等着你!这是哪家的道理?!真是反了天了!你跟你们爷也是这样说话的?”
丁统领涨红了脸,吭吭嗤嗤的说不出话来,琉璃放下帘子,厉声吩咐道:
“还不快走!夫人要是生了气,谁担待得起?!”
车子立即动了起来,往门外去了,丁统领大急,跟着车子奔了两步,才反应过来,转身往庄外军营飞奔而去。
李青心情愉快的坐在车子上,走了差不多一刻钟,就听到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李青微微有些失神,仿佛又回到了临甸城外,那一片刺目的金色中,突兀而来的黑色肃杀,李青皱皱眉头,吩咐琉璃,“让他们轻点,吵死了!”
琉璃忙掀起帘子,跳下了车,站在路中间,叉着腰指着丁统领训斥道:
“你们要做什么?去杀人还是来捉贼的?夫人都要被你们吵死了!”
丁统领急忙勒住了马,后面跟着的穿得奇形怪状的五十来个兵丁也跟着急忙勒住了马,丁统领陪着笑解释道:
“这位大姐,是我太着急,太着急了,不吵了,肯定不吵了,大姐您上车吧。”
琉璃翻了翻白眼,“哼,谁是大姐?看看你都老得那样,谁是你的大姐!哼!”
琉璃气哼哼的上了车子,李青和秋月在车子里笑得前仰后合。
第五十九章 欺上门了(上)车子很快就进了城。李青吩咐丁统领带着人等在城门口,丁统领老实的答应了,王爷命令他保护夫人在城外的安全,这是在城里,况且这可是平阳府,自然是极安全的。
李青坐在车上,吩咐车夫先去了药铺,车子停在离药铺不远的拐角处,李青隔着车窗纱帘,仔细的看着,伙计们忙忙碌碌的迎进送出,生意很好,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李青在车子里微微拧眉想了一会儿,吩咐秋月去店里看看,秋月下了车,快步进了铺子,片刻功夫,笑容满面的出来,上了车子,低声禀报道:
“夫人。这铺子的管事是苏叶的徒弟,这会儿正好在柜上,我一进去,就认出我来了,夫人,您看,要不要叫他来回话?”
李青微笑起来,想了想,吩咐道:
“不用,你只去柜上把这两个月的帐本子拿来,我就在这车上看看就好。”
秋月答应着,不大会儿,就抱着几本帐册子过来,李青仔细的翻看了一遍,帐都是对的,没有什么异常,不禁疑惑起来,难道真是她想多了,根本就没什么事儿?李青把帐册交给秋月,让她还回去。等秋月回来,就吩咐车夫去饭庄那边看看去。
已经快到午初时分,正是该吃饭的时候,可厚德居门前却一片清静,李青隔着帘子看了半天,见偶尔有一两个人进去,也很快就扫兴的出来了,眉头渐渐拧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这饭庄是她一手谋划设计的,连连庆都赞不绝口,说生意必定红火,这也开张了有小二十天了,就算生意不红火,可也不应该象这样连个人影也没有啊。李青想了想,吩咐秋月和琉璃,“我们进去看看。”
秋月和琉璃忙跳下车,扶着李青下来,梁静和程燕跟在后面,一行五人进了厚德居。
穿着一身靛青细布衣裤,肩头上搭着条雪白长巾的伙计表情苦恼的迎上来,躬着腰陪笑说道:
“几位客官,小店虽说开着门,可不招待客人,几位,实在对不住,您几位还是请别家吧。”
李青眉毛挑了起来,“不招待客人,你们开什么门?我累了。不想再找别家。”
梁静上前一把拨开伙计,一行人直冲进了店里,掌柜忙从柜台里面奔了出来,点头哈腰的陪笑道:
“几位客官,不是小店不想招待几位,实在是招待不得,您几位快请离开吧,小店真的是为了您几位好!
”
李青正要说话,后面传来一阵急促异常的脚步声,掌柜惊讶的看着李青后面,堆起满脸的笑容,恭敬的弯下了腰,李青回过头,竟是木通,满头大汗的奔了进来,李青抬手止住了正要跪倒的木通,吩咐道:
“到里面说话!”
说完,转身径直穿过厅堂,上了二楼,掌柜惊讶的看着李青一行人,转过头,又看着木通,木通一把拉过他,跟在李青后面一边往里走,一边低低的说道:
“是东家。”
掌柜愕然之余,腰又弯得深了很多。
李青在楼上隔间坐了,掌柜泡了茶小心翼翼的奉上来,就垂手微微躬着身子站到了旁边,木通垂头丧气的跪在地上。李青端起杯子,喝了几口茶,吩咐掌柜,“让厨房做点吃的送过来。”
掌柜急忙答应着奔下楼,去了后厨,李青看了一会儿木通,半晌才开口:
“你说吧。”
木通趴在地上磕了个头,“回夫人,咱们这厚德居,刚开张的头两天,生意很好,可刚第三天,文家大爷就进来闹事,打伤了十来个客人,从那天起,文大爷就天天到厚德居来吃中午饭,然后一直闹到半夜,就算他不在,也要留下些清客、粉头一直闹到很晚才离去,只要看见有客人,就打,天天变着花样让厨房给他做这个做那个。店里如果关门,他就让人砸开。冲进来打人。
连爷第二天就要去金川府,连爷说,金川府的事更重要些,这厚德居是夫人费了心力开的,也不能就这样关了,让夫人伤心,临走时吩咐奴才,暂时天天开着,只是不做生意,好吃好喝的先供着文大爷,等他从金川府回来再处置。连爷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奴才,不可惊动了夫人,免得夫人生气。奴才……”
李青一时竟怔在了那里,只觉得胸口堵得气也透不过来,秋月看她脸色渐渐青了起来,急忙抚着她的后背,焦急的喊了两声:
“夫人!夫人!”
李青缓过了一口气,琉璃忙换了热茶过来,李青接过,喝了几口,觉得舒服了些,也不理木通,只歪过头出神的看着窗外,这一年多,她一直求全退让,在京城,退让到了韩地,在韩地她要是再退再让,还能退到哪里去呢?
李青转过头,看着趴在地上,满脸是泪的木通,足足过了半刻钟,才冷着脸说道:
“这事,你遵着庆叔的嘱咐,不主动告诉我,我也不怪你,可我既开口问了你,你竟然还敢欺瞒了我!你想一想,就算是庆叔,可还敢再瞒着?!”
李青说到最后,声音高了起来,木通有些颤抖的趴在地上,一声不敢吭,李青舒了口气,声音略缓了缓,“哼!不让我生气?!那就看着别人踩在我脸上?明天。自己去领十板子,扣一年月钱!”
木通趴在地上,磕头不已,李青喝了口茶,吩咐道:
“你且起来。”
转过头看着梁静和程燕,冷冷的吩咐道:
“你们两个,到楼梯口守着去。”
梁静和程燕屏气敛声,急忙曲膝福了福,下楼守在了楼梯口。李青看着两人下去了,回过头,吩咐琉璃,“你到门口盯着些。”
琉璃站到了门口,盯着外面,李青才转过头盯着木通问道:
“王爷现在在不在平阳府?”
“回夫人话,王爷在夫人搬家那天就去了长岭马场巡视,昨天半夜才进的城。”
李青皱起眉头,一个马场要巡视一个多月?嗯,管他巡多长时间,可是……李青疑惑的盯着木通,木通压低了声音,小心的解释道:
“连爷吩咐过,说虽然夫人性子清淡,但夫人现在毕竟贵为王妃,防人之心不可无,让奴才们留心着韩地和平阳府各处的动静,特别是王府。”
李青有些汗颜,其实她早就该想明白了,既做了这王妃,就已经避无可避,也退无可退了,庆叔总是比她为自己想得更多,也总是能想到她前面去,“文家老大闹的这事,你们有没有去过平阳府衙门?”
“连爷临走时让奴才去平阳府衙门里探过话,府尹钱大人说,这是家事,官府不方便管。”
李青扬了扬眉梢,“三爷知道吗?”
“许是,不知道。”
木通声音低了下去,李青眯了眯眼睛,这个世间的城,再大也有限,这事又关着她和文家,闹成这样,三爷会不知道?哼!
“杨元峰现在在哪里?”
木通怔了怔,立即答道:
“听说点了金川府布政使,过几天就要赴任了。”
“已经明发了?”
“还没有,说是等王爷回来再明发。”
李青低头思忖了一会儿,问道:
“知不知道他这差使,是他自己想办法谋求的?还是王爷亲点的?”
木通眼光闪了闪,立即答道:
“听孙大管家说过一次,金川府现如今情况复杂,也就杨大人能接了这样的重任!”
李青眼睛眯了起来,“如果是那个丁统领那样的,骑马回趟庄子再回来,要多长辰光?”
“最多半个时辰。”
李青嘴角露出丝笑容来,叫了琉璃过来,“去取了纸笔来。”
不大会儿,琉璃捧了纸笔进来,李青匆匆写了几行字,折好封死了交给木通,“快去城门口,找丁统领,就说我的吩咐,让他立即派个骑马最快的,回去庄子,把这个交给郑嬷嬷,取了东西再回来,越快越好!还有,让丁统领带二十个人跟你一起到这儿来。”
木通接过,匆忙奔了出去。
掌柜额角带着汗,亲自捧着大条盘,送了四冷四热,八样精致的小菜过来,带着恭敬的笑,介绍道:
“夫人请尝尝,这些都是咱们家的特色,照连爷亲自拿来的菜谱做出来的。”
李青仔细看了看四碟热菜,两荤两素,红烩鱼嘴、清炒茄子、蒜泥白肉、上汤菠菜,李青仔细的看着碟子、装饰和菜的搭配,笑着问道:
“掌柜的贵姓?”
掌柜腰弯得更低了,“不敢,不敢,小的姓汤,叫汤明远。”
李青点点头,笑着抬了抬手,“汤掌柜不用多礼,那文家大爷大概什么时辰过来?”
汤掌柜身子抖了抖,心有余悸的回道:
“不是很准,不过,总是在午时里头过来,今天估摸着也该快了。”
李青皱皱眉头,吩咐道:
“他来了,你还和往常一样招呼就是,现在先去叫了这店里所有的伙计,告诉他们,等会儿,木通交待你们做什么,立即就要做好了,要跟得上他的吩咐!现在,先叫个伙计到前门等着,木通来了,就带着他们悄悄的从后门进来见我,不要惊动了文大爷,不用怕,万事有我呢。”
掌柜直了直腰,眉开眼笑的奔下去了。
第六十章 欺上门了(下)秋月用棉帕子包了双筷子递过来。李青接了,拨了拨菜,慢慢的尝了几口,吩咐秋月和琉璃坐下来和她一起吃,秋月和琉璃斜签着身子半坐在椅子上,陪着李青吃了饭。
李青刚捧了杯茶在手里,就听到楼下一片嘻嘻哈哈的喧嚣声,知道是文大爷到了,示意琉璃叫了梁静和程燕上来,自己却走到窗户边,从窗棂间往下看去,楼下进来了十几个人,中间夹着六七个妖娆的女子,文大爷脸色苍白,眼角往下耷拉着,让生得极漂亮的脸有了点破相的感觉,微红的眼袋仿佛比前一阵子又长大了些,这会儿,穿着大红色苎丝长袍,正搂着个妖艳娇小的女子,坐到了正中的台子后。
掌柜躬着腰。陪着笑,指挥着伙计流水般送上酒菜来。
李青喝着茶,眯着眼睛看着楼下的喧闹和嚣张。
木通带着丁统领,喘着粗气悄悄的上了楼,李青转过头,看着满头大汗、局促不安的站在自己面前的丁统领,微微笑着低声问道:
“丁统领,不知道你们爷是怎么吩咐你的,我有什么事可支使得动你?”
丁统领半跪在地,压低了声音回道:
“爷吩咐小的保护着夫人。”
微微顿了顿,继续说道:
“夫人有什么调遣,小的听夫人的就是,请夫人吩咐!”
李青心底舒了口气,眼底带着笑郑重说道:
“你放心,我从来不会让……我的人吃了亏去,你,还有这事,我记着。”
转过头叫了木通过来,吩咐道:
“你们去,把楼下所有的人,都给我捆起来!全部用臭抹布堵了嘴,到后院找个空屋子关起来!记着:一,一个都不能跑了,二,不准弄出声音来,三,哼。能捆多紧就捆多紧!嗯,还有,给那个文大爷找块最臭的抹布!”
木通和丁统领答应着,转身轻手轻脚的下去了,李青转到窗户边,等着看热闹,秋月和琉璃也挤到了李青身后,伸长脖子看着。
没多大功夫,就看到正在大厅里侍候着的掌柜和伙计偷偷却迅速的溜了出去,几乎同时,从大门和后面各个通道都冲出人来,起落矫健,身手利落,眨眼间就把大堂里所有的人都捆成了棕子,门外几个兵丁也扔了三只棕子进来,李青奇怪的看着楼下,回过头问程燕:
“他们怎么喊都不喊一声的?”
程燕挤到前面,往下面看了两眼,笑着解释道:
“下巴都被卸了,想喊也喊不出来了。”
李青微微有些吃惊,平王的黑衣卫让她惊心动魄。至今心有余悸,这些兵丁这会儿,又让她有了惊艳的感觉,如果韩地号称的十万雄师都是这样的水准,倒真是令人惊心,不,令人安心。
丁统领和木通把人关到了后面,掌柜笑容满面的指挥着满面笑容的伙计们打扫店堂,李青坐回了椅子,端起杯子继续喝茶。木通满头大汗,眼睛闪着亮光,跑上了楼,躬着身子,请示道:
“夫人,接下来咱们怎么做?”
“接过来你先去悄悄的打听了,王爷这会儿在何处,三爷在何处,还有,杨元峰在何处,嗯,顺便再问问,丁一在何处。要快!”
木通微微有些兴奋的答应着跑了出去。
李青喝了一会儿茶,就听到厚德居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琉璃忙往楼下张望了一会儿,笑着回道:
“夫人,好象是去庄子的人回来了。”
说话间,门口响起丁统领恭敬的禀报声:
“回夫人,东西取过来了。”
李青示意琉璃接了过来,琉璃接过一只极小的匣子。递给李青,李青打开了,仔细看过,仍旧放回匣子,放到了桌上。
又等了大约半个时辰,木通脸上挂着细细的汗珠,小跑进来,压低着声音禀报道:
“回夫人,王爷还有三爷这会儿在王府外书房议事,杨元峰一时没打听到,丁一在府里,只是不知道今天当不当值。”
李青点点头,拿了桌上的匣子递给木通,俯过身子悄悄吩咐道:
“这里面,是杨元峰的身契,丁一做的中人,你拿了去,找王爷要人去,要这个我花了一万两黄金买的奴才去……”
木通吃惊的接过匣子,李青眼睛亮闪闪的,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
“你记着,这事全凭王爷做主,不过我只要人。别的什么都不要,你去好好的哭上一场,把你家夫人受的这委屈全都给哭出来!还有,千万别让人知道我来过城里!你快去吧!我这就回庄子去了。”
木通憨厚的脸上透着兴奋,眼睛发着光,飞奔出去,直奔王府。
李青叫了掌柜过来,仔细的交待了,带着秋月、琉璃,在梁静、程燕和丁统领等人的护卫下,匆匆出城回庄子去了。
王府外书房。平王阴沉的脸上微微带着些疲倦,正和三爷说着话,“长岭一带旱得厉害,今年秋天恐怕得放赈才行,陇平府,”
平王咬了咬牙,脸上带出些狰狞来,“奚地那些蠢货!不知道得了谁的指点,竟一把火把郎山城邻着陇平府的十数里烧了个干净!硬生生隔绝了陇平府和奚地的所有往来!”
正轻摇着折扇的三爷僵住了,脸上露出不忍,“竟是真的?这得伤了多少无辜!”
平王斜着眼睛看了看他,“陇平府的粮食向来要靠外头运进去,现如今,奚地那边只怕是一粒粮食也运不进了,长岭一带大旱,我们韩地本来就缺粮,今年,”
平王站了起来,背着手,来回走了几趟,“无论如何也要稳住陇平府,要想办法打通通往晋地的商道,晋地盛产粮食,粮贱肉贵,我们可以用牛羊,红果、金川府的药材、毛皮这些东西去换粮食进来。”
三爷皱起了眉头,看着平王,韩地和晋地西边隔着庆国,东边隔着奚地和越族,庆国和奚地必是不能走的,要打通,就只能是经过越族聚居的拉井山,“爷的意思是不是要走拉井山?可是,”
好象突然想起了什么,三爷露出了些笑意,“爷的意思是?”
“嗯,这事宜急不宜缓。我这两天就去趟逸梅庄。”
平王背着手,嘴角微微露出丝笑意来,三爷手里的折扇越摇越慢,脸色渐渐有些阴郁起来。
木通带着几个随从进了王府,吩咐几个人在外面等着,低着头酝酿了一会儿情绪,直奔外书房去了,到了外书房院门口,木通已经是鼻头通红,眼泪盈眶欲滴,丁三出来,一看木通这样子,吓了一跳,木通也不解释,只哑着嗓子说是夫人让他来求爷作主的,丁三不敢耽搁,忙引了木通进了院子,进去禀了王爷,王爷怔了怔,阴沉着脸吩咐叫进来,三爷微微靠着椅背,眉头微拧,心底滑过丝不安。
木通进了屋,跪倒在地,涕泪横流,痛哭不已,一边哭,一边口齿清晰的诉说着:
“爷,求您作主,夫人花了一万两黄金买了个奴才,说好了到平阳府就过来侍候夫人,可……爷啊,夫人等到现在,人家就在这平阳府,理也不理啊,爷,您得做主啊,这奴才,根本没把咱韩地的王法放眼里啊,更没把夫人放眼里啊,也没把王府……爷,一万两黄金啊,夫人气得……爷啊,求您给夫人作主啊!”
丁一侍立在书房门口,只觉得头晕目眩,三爷诧异的看着哭倒在地的木通,心底松了口气,不是为了厚德居的事,放松的挪了挪身子,把自己放舒服了,看起了热闹,心里却是好奇万分,什么样的奴才,能值一万两黄金!
平王眉毛拧到了一处,嘴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伸手接过木通高举着递过来的匣子,打开,拎了张纸出来,抖开来,看了几眼,仿佛有些不敢相信,又从头看了一遍,再看了一遍,两只手急促的发起抖来,三爷忙坐直了身子,心里大惊,王爷两只手在发抖!这是多少年没有的事了?!
丁一浑身发着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不止,平王顺手抓起桌上的笔洗砸了过去,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说!”
丁一被笔洗里染着墨汁的水淋了一头一身,却一动不敢动,声音颤抖着回道:
“回爷的话,是因为…那方子,爷给了一万两黄金票子,可夫人,夫人说,那是头一天的价,隔天就要两万两,奴才和杨元峰想着爷那边等着用,着了急,实在没有法子,杨元峰就写了张欠条,夫人不放心,让他押了张身契。后来,爷,后来,没想到,夫人还记着,还记着这事。”
丁一声音颤抖着越说声音越低,三爷目瞪口呆的听着,满脸不可置信的用扇子指着丁一问道:
“杨元峰把自己,卖了?”
丁一身子伏得更低了,“是!”
“何止卖了他自己,他还没成亲,就把儿子,孙子都卖了!卖了三代!”
平王咬牙切齿的说着,“夫人记得!哼!他杨元峰写了卖身契,你做的好中人,竟敢就这样忘了?!夫人还记着!夫人……”
平王指着丁一,看着他磕破的额头上渗出的丝丝血痕,又气又恨,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这两个蠢货,吃了夫人那么多亏,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现在,竟是连人都卖了出去?br /≈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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