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年 - 分卷阅读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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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界之里,唯有地府的鬼魂和刚出世的小妖才会畏光,他堂堂神仙,竟也有一天沦落到如此地步。

    宣离广袖一挥,屋里登时黑了下来,深不见底的黑夜让人安心,拂羽放下胳膊,眼眸在暗夜里莹莹一点光,看不分明。

    “现在呢?好些了吗?”宣离贴着床坐下,目光紧随着床上的人,屋外拉起了繁星,拂羽望着望着,忽然笑了。

    “你不怕吗?”他问。

    宣离神色微顿,在黑暗里摸索着握紧了拂羽的手:“不怕,所以你也不要怕,会有办法的。”

    被宣离握住的手很凉,指尖甚至冒着寒气,握久了就像握着一块冰一样,如何都暖不热。

    拂羽没有顺着他的话说,而是转了个弯,说起了完全不相干的。

    “岁御令刚破的时候你问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我后来才想起来我确实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当年你渡劫,青衡大帝许给我三千年,三千年一过便是归期,做人那一辈子,得知自己挨过去之后就能活三千年,毫不犹豫就答应了,所以后来等待的那四万年里,一点都觉得苦,因为我们总会有见到的一天,可是后来三千年活过,反倒还不如做人那一辈子,命运走到头了,你才看见我,你看过神云殿的卷文了吧,上面是不是很清楚的写着,龙族拂羽,年岁三千,其实我在你之前,就已经看过那份卷文了。我早就知道自己会变成一个骇人的怪物超脱三界,生死不缚,多好听啊,多少凡人穷其一生,追寻的不就是这些吗?可付出的代价,又有谁知道。”

    话音落下,那一直紧握着拂羽的手忽然松了松,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宣离一身钢骨,三界之内谁都不怕,唯一一根软肋就在眼前,万般困难他都能克服,他最怕的,就是从一开始,自己给予别人的,就是强加上去的,那人从来都不想要。

    “所以,你想说什么?”双手仍然握在一起,拂羽突然抬手点亮了殿里的灯火,摇晃的烛焰洒在他身上,他没有避开,莹白的皮肤像是被烫伤一般,冒起屡屡青烟。

    “看到了吗?”拂羽将胳膊抬高,完整的暴露在烛光下,几乎是片刻功夫,白嫩的皮肤就如同烧焦一样,结起了黑色的血痂,继而那些血痂层层脱落,露出下面新生的粉红色皮肤,而那些皮肤不过片刻,便再次陷入循环,青烟,焦糊的肉味,骇人的血色,一遍一遍

    殿内倏地闪过一道犀利的红光,整殿灯火登时灭了,手上的力道猛然变大,宣离像是要捏断拂羽的手腕一样,紧紧攥着,指尖还能摸到刚刚被光芒灼伤的皮肤,坑坑洼洼一整片。

    “很疼,阿陵,我迟早都要死的。”很久之后,黑暗里软糯糯的响起一声,却如一把剑一般,直直刺进了宣离的心。

    “我连光都见不得了”黑暗里他的眼睛透过纱帘看向外面,月朗星希,梧桐摇晃,多少希冀潜藏在眼睛里,从此难见光明。

    肆意如风的少年,在重生之后的这三千年里,再也没有了当年的影子。

    很久没有人再说话,宣离的手仍旧覆在人手上,却在拂羽想要抽出的一瞬,突然用力抱住了他,他呼吸粗重,沉沉音色散在黑漆漆的大殿里,“见不得光,我们就一起躲在黑暗里。”

    贴在胳膊上烧焦的血痂掉了,长久蒙起来的心猛然破开一道缝隙,光顺着缝隙漫进来,拂羽不由的眨了眨眼睛,宣离将他抱得很紧,冰凉的身体逐渐感知到了温度,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忽然发现泪还是热的。

    “没事的,不要怕,我会找到办法的。”他一下一下轻拍着拂羽的后背,就像安抚小孩子一般,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却突然不想说了。

    他在宣离的怀里睡去,迷迷糊糊里好似又回到了自己刚来天庭那一年,瑶池盛会之上,他在茫茫人海里一眼看见了宣离,从此那抹粉色的身影便再也没有消失过,奢求过厮守,奢求过相知,终不过奢求一场美梦,如今,如幻似梦,厮守有了,相知有了,却并非一场美梦,拂羽自己也不知道,这样的结局到底是不是自己想要的,被迫的掉进漩涡,连带着宣离一起,无人幸免。

    上梧宫的天自此之后再也没有亮起来过,日日的时辰更迭不过天色暗些或者微亮些,在拂羽眼里,无甚差别。

    宣离连夜去了魔界,既然生魔,那便回源头去找一找,兴许会有什么意外收获。

    魔宫沉寂,似乎很久都没人住了,他悄悄敛去一身仙气,顺着魔族的地宫一路往里,原先灯火通明的落满了灰,烛台上的蜡油已经被遮盖的看不出颜色,宣离缓慢的往里面去,穿过宫门的一瞬,一口巨大的水晶棺出现在视野里,棺中似有仙气,光芒将四周映亮,即便并未点灯,也十分明亮。

    魔宫里看似连只蚂蚁都没了,居然还有这种东西留着?

    宣离迅速飞过去,看见棺内人的一瞬,他的呼吸罕见的停滞了一瞬,云依?

    准确的说,是天君与云依。

    阔别多日,宣离站在原地一时竟不知该摆出何种表情应对,棺中放着一具肉身半寸精魂,那魂魄是云依的,肉身却是天君的,如果宣离猜的不错,天君放在这里就是用来温养云依的,可是云依当日,宣离明明记得魂魄完全碎化,是谁救下了他,且养到如今的地步,费了不少心思吧,目的又是什么?为何上一次自己来时这里并没有这些东西

    心念摆动的瞬间,地宫的石门突然轻微的响动了一声,那声音极其轻微,像是担心打扰了安置在这里的东西,很快,门后出现一个宣离算不上熟悉,却早有过耳闻的人——应芜。

    他手里提着一个类似酒壶的东西,走到那水晶棺前,先站在棺外行了一礼,宣离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情景,想看看这人突然出现到底想干什么,行礼之后,应芜抬手施法推开了棺盖,里面的仙气登时冒了出来,棺中没有任何异动,应芜似乎也并未发现他,手里酒壶一般的东西凌空飞起,壶盖打开,紧接着丝缕鲜红的气息落下来,水雾一般慢慢覆盖在两人身上,棺中的精魂迅速将气息吸收了进去,应芜站在一侧,很快,那棺里人的魂魄又完整了一些,仙气变得更加鼎盛,应芜收起玉壶,缓慢合上了棺盖,临走,他又行了一礼,宣离目送人离去,走到门口时,应芜突然顿了一顿转过身来,他的视线停留在宣离身上又很快移开看向别处,似乎在查看有没有人,确认没人之后,那人拉上石门,离开了。

    宣离在原地稍等了一会儿才凑过去,水晶棺周围是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宣离仔细辨认,竟觉得那是人血,可又好像不是,气味很杂,像是混了很多种东西,不过以血养魂,对方到底要做什么?

    宣离不想打草惊蛇,临行之前放了两缕气在魔族的地宫里,灵气无色无味,躲藏在地宫的砖缝里,待到时机成熟便会自动回到上梧宫,之后宣离在地宫和魔族的藏书阁分别搜寻一圈很快离开了。

    这意外收获还确实挺意外的。

    南海上空依然是一片魔障,宣离仔细回想那日自己在幻境

    中看见的人影,面容虽然不大清晰,印象里却也不曾谋过面,更为反常的是,那一直雄踞与南海的人似乎并无前进的意思,魔气缠绕在南海上空,久久未曾动过,南海之下的凤族遗骨即便再有价值,也不值得人如此停留,何况琼霁已经言明,他们要在拂羽成魔之前攻上天界,琼霁如此着急,想必拂羽成魔在即,灵漪按理是最先知道的人,那为什么迟迟不动,他在谋划什么?

    妖族的退兵得已让天界喘一口气,宣离夜以继日的在万千古籍中寻找着治疗的方法,正当他忙得焦头烂额,无暇分神之时,不知何处而来的流言,登时掀翻了宣离不好容易安抚下来的人心。

    万事历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就在宣离刚刚得知拂羽成魔一事败露之时,三界的猫猫狗狗也一同知道了。

    魔不可怕,与三界相安无事数十万年也不过如此,可怕的是生来不是魔而成魔,神仙成魔,无外乎一种结果。

    流言造成的恐慌远远超出宣离的预料,原本盘踞在交界之地的天兵当晚就乱了套,武神再三安抚也没有用,刚刚战下的那不多点的土地转眼又还了回去,如此还不是最坏,在流言泛滥的第三天清晨,盘踞交界之地的天兵开始大肆投降,而就在同一日清晨,拂羽再次发作了,这一次的发作比以往皆要严重,宣离在灵霄殿接到坤沅的传音时,不知哪位神仙从中作梗,让那本该悄然传进宣离耳朵的里的话,光明正大的摆在了众人面前。

    混乱的尖叫声与求饶声,呼啸的风声与器物的破碎声,坤沅的声音夹在其中,音色被盖掉大半,颤颤巍巍的响在虚空上:“尊上,殿下他救,救命”

    第80章

    殿内登时骚乱了起来,宣离坐在案桌之后,几乎是听见声音的瞬间便腾空而上,他冷冽的扫了一眼殿中众人,浑厚的仙气当头砸下,警告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玄清扇带着人一路飞驰,刚刚踏入桃林,就见上梧宫上方黑漆漆的遮着一层雾,缠绕的魔气雾障一般流动着,宣离飞快的往前去,打开宫门的一瞬,一股极冲的力量直扑而来,砸在宣离脸上,他侧过身,刚要往里走,猛然发现身后不知何时跟上来许多神仙,他们站在桃林的入口处,似乎不敢再往里走,视线紧紧盯在那魔气之上,恐惧与好奇写在脸上,宣离下意识想让他们离开,话未出口,身后猛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吸力,身子还未转过去,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一把拉了进去。

    头顶星辰闪耀,上梧宫内却一片狼藉,花草被连根拔起,树木的枝丫也被撕扯的四分五裂,尸陈一地,一眼扫去除了坤沅大约全在这里了,魔气将宣离整个人紧紧围住,“嘭”的一声撞在了上梧宫最大的一棵梧桐树上。

    穿云直入的梧桐树猛然摇晃,树叶扑簌簌的落了一地,宣离感觉自己的骨头都碎了,魔气依然扒在他身上,他像是被禁锢在那树上一般,动都动不了。站在殿外的小神仙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之间,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龙,来了来了,跑啊。”

    云层之上一条巨大的黑龙在盘旋,叠嶂的云雾如同漩涡一般,目光所及之处正好是这群小神仙停留的地方,紫色魔瞳散出幽暗的光,魔气远比他们跑的要快,跑在最后面的小仙第一个被绊倒,身体宛如钓起来的鱼苗,声嘶力竭的叫喊声转瞬消失在魔障里,就在那魔气打算继续缠绕吞噬掉更多的人时,一抹红光犹如利刃将那魔气拦腰斩断,宣离凌空而起,大喝一声:“拂羽。”

    那黑龙似乎呆滞了一瞬,目光缓缓转向宣离,然而也仅仅是一瞬,魔气便再次翻涌起来,宣离站在人的另一侧,心疼又不甘的再次喊了一遍:“拂羽,小白”

    身后的人接连被卷走,一声又一声嘶哑的帝君救命犹在耳侧,被吸食掉精魂的仙官尸身穿过层叠的魔气,在宣离眼前如同破烂一般跌落在地,碎成粉末,他的手几番颤抖,终于,穿丝引与玄清扇一同释出,尖细而锋利的丝线顺着魔气的方向刺进拂羽的皮肉,灵力有如实质一般被缝在里面,玄清扇盖在人头顶上方,一方红色的结界迅速围了起来,那黑龙抬头看了看,紧接着,巨大的龙尾抬起,凄厉的风声在侧,一举打在了通红的扇面上,头顶的摇扇几番晃动,差点被打下来,就在须臾间,宣离看见拂羽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下去了。

    “帝君,救”身后不知哪位小仙腿抖得站都站不住,踉跄了几步跌在地上。

    宣离周身泛起金光,他头也没回,目光紧紧盯在眼前的龙身上,喊道:“走啊。”

    眼前的黑龙正在一下一下撞着玄清扇所起的结界,红光在他撞出来的弧度上越发明显,他的尾巴被玄清扇烫伤了,鲜血漫在结界里,很快便是一层,拂羽的视线一直都在宣离身上,凶恶獠牙之下也渐渐漫出血来。

    四周已经没人了,该逃的该跑的已经都跑了,只剩下宣离一个,一层红光隔开了两个世界,宣离仔细的看着,渴望从那熟悉的眼睛里看出几分熟悉的东西,然而眼前的庞然大物宛如贪婪的猛兽,魔气是他的触角。

    浑身鲜血逐渐冲淡了魔气,露出拂羽的真身来,他并非一条黑龙,而是漆黑的魔气覆在他的鳞片上,将他完全掩盖住了。

    宣离抬手收掉玄清扇,那一直碰撞的白龙终于停下了动作,他缓慢的逼近宣离,丝线在他身体里划出血痕,然而他像是感受不到一般执拗的往前着。

    直至龙须触到宣离的衣角,那黑龙

    忽然长啸一声,猛然由高空跌落,颀长的龙身栽倒在宫门前,黄尘翻涌,穿丝引琉璃般的金线从他身体里露出来,划出一道道犀利的血痕,宣离慌忙收回法术,就在落地的一瞬间,眼前的黑龙变回了人形,未能及时吸收掉的仙气攀附在周围,他睁着眼睛,茫然无措的盯着上空。

    刚刚吞噬掉的仙气还泛着金色的光芒,拂羽在黄尘里抬手,看着满手的鲜血与缠绕不去的仙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宣离跪在他身边似乎想抱他,而就在他伸手的一瞬间,拂羽挡开了他。

    “别碰我。”别碰这样的我

    直至周围的仙气与魔气一同散尽,那躺在地上的人强撑着自己起来了,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宣离跟在他身后,刚走出两步,那人突然腰身一弯,蓦地呕出一口血来,紧接着相似的剧情再次上演,龙鳞开始四面八方的长出来,迅速刺破了他的皮肤,拂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就在他栽倒的一瞬间,宣离一把将人抱进了怀里。

    上梧宫的所有仙侍都死了,尸身横陈了一地,干瘪又骇人,宣离将人按在怀里,捂住眼睛不让人看,他飞快的将人抱回寝宫,尖锐的龙鳞刺破他的衣衫刺进皮肉,一双手血肉模糊,他没有多疼,心里只想着赶快将人抱回去。

    然而连寝宫都未能幸免,纱帐全部被撕烂,矮桌四分五裂,椅子花瓶倒了一地,就连他平日里最爱吃的小点心也被人踩碎了,仅有一张床榻,还勉强完整的待在原地。

    宣离将人放在床上,想嘱咐人准备热水,一回身才想起人都死了,那一瞬间,宣离突然觉得眼前很久不点灯的大殿异常的黑。

    宣离从尘池里引了水放进浴桶,他站在床边,一边施法一边查看眼前人的伤势,拂羽并未完全成魔,只是鳞片与龙角皆与之前不大一样,他正在一步一步的蜕化成神,眼前这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的景象,大约就是古籍上所写的血魂录,用仙人的精魂换掉原本身体里的妖血,最终蜕化成神。

    可拂羽生来也不是妖,他要蜕化掉什么?龙族的血脉?若是蜕化龙族血脉龙鳞应当越来越弱才对,可是如今突然之间,宣离浑身一震,一个久不曾显现过的念头出现在他脑海里,拂羽要蜕化的,不是龙族血脉,而是一直留在他体内的那根凤骨。

    这么久过去仍在排异吗?然而凤骨一蜕,拂羽不就死了吗?

    床上的人挣动了一下,宣离回过神来,拂羽身上的龙鳞已经退了,皮肤细腻光滑看着比之前还要白嫩,身下是一大滩血,鲜红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黑色,宣离伸手抹了一点那血,血珠留在指尖,又粘又腥。

    他将人抱进浴桶,贴着桶沿呆坐了片刻,直至桶里面的温度降下来些,宣离才起身拿了一边的皂角替人洗起了头发,拂羽一直没醒,上梧宫不见时辰,整日都笼罩在黑暗里,宣离将床铺收拾干净,暖烘烘的被褥一如既往带着上梧宫独特的香气,他将人放进被窝,蹲在床边仔细看了许久,夜色映不亮拂羽的脸,银质的发丝也失了颜色,门前的梧桐树枝叶也都掉光了,再没有那么大的树影了。

    像是有人来了,宣离抬起头望着窗外出神,来人隐藏的极好,宣离虽隐约能感受到丝缕不同,却并不能分辨来的人是谁,对方似乎没有恶意,顺着破开的窗柩递进一方书文。

    宣离一顿,很快往窗边去,然而屋外空空如也,人已经不见了。

    白白的一小块宣纸,上面只写了六个字——西山清浊仙人。

    西山清浊仙人是远居西山的一位散仙,以研究药理著名于世,性格脾气古怪,虽列了神籍,却向来隐居于世,很少与人交流,年岁上虽没有宣离大些,然而待人傲慢,谁都不放在眼里,求药也只给有缘人,西

    山是个清静之地,宣离从前偶尔会去,却也从不打扰,他甚至都没想到去寻这样一位神仙,然说起药理救人,三界恐怕没人能敌的过他,如今突然有人指点迷津,那想必西山之处定有解法。

    宣离收好怀里的宣纸,紧绷的情绪稍微放松了些, 他回身看了看床上熟睡的人,西山路远,一来一回当至少要一日之久,就这么将他放在这里,太不安全,可带又带不走,正当一筹莫展之时,门扉“吱呀”响了一声,坤沅浑身宛如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站在门口,衣衫皆贴在身上,还在淅淅沥沥的滴着水。

    “尊上。”他的嗓子哑了,脖子上全是淤青,肩膀与大腿处还在往出渗血,虽是狼狈,但比起其他人,他至少还活着。

    宣离走到人身边,左右看了看,已经不想再问人是如何活下来的了,指尖闪起灵光,贴上坤沅手腕的一瞬,那人突然躲了一下,他低着头说:“尊上,使不得。”

    神仙灵力历来难得,像宣离这等神阶之人,灵气更是浑厚精纯,当做赏赐都不为过,可坤沅不过几千年的小仙,受不受得住是一说,他受不起。

    “无妨。”宣离拉过坤沅的手,他知道坤沅受不了太过厚重的气脉,所以指尖灵力不过二成,且顺着灵口进入的十分缓慢,宣离从未探过这些小仙的灵脉,他捏着坤沅的手腕,隐约觉得坤沅的气脉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无暇多想,很快,坤沅身上的伤口完全愈合了,脖颈上的红痕也淡了些,坤沅跪在门口一直低着头,宣离收起灵力,屋外天色略微薄透了一些,他将坤沅扶起来,站在门口背着人道:“我要去西山一趟,你照看好他,宫外的云障我会修复,记得紧闭宫门,谁都不要让进来,就算司命来了,也让他在门口等着。”

    站在宣离身后的人目光深沉,他盯着宣离的背影喉头反复滚动,终究还是什么都未曾多说,“是。”

    宣离飞上云端,层层叠叠的云障将上梧宫完全遮在里面,东倒西歪的宫殿再也不复原来的样子,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混乱不堪。临走前,宣离下了御令,警告众仙谁都不得擅入九十九重天,违令者,受雷霆之刑,灭除神籍,永世不得再入天宫。

    宣离在明确的告诉众人,终不过破釜沉舟而已。

    床上的人安静的睡着,结界将他整个人都围了起来,在拂羽怀里,一方金灿灿的印牌闪着光,那是宣离的命牌——千宫续断印,拂羽一旦遇到危险,通过这枚御令宣离会即刻感知到,且千宫续断印里,蕴藏着宣离数万年的灵力,至少能保拂羽两个时辰,有这两个时辰,足够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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