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白夜做梦 - 分卷阅读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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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有段时间没能这样好好坐在一起吃顿饭了,有再多心事也暂时放下,默契地没有再在餐桌上提起。但好景不长,他们还没来得及离开餐馆,俞明烨就收到了老宅那边发来的消息。

    “体检报告。”俞明烨低头看了一眼,对霍言说。

    最近听到这四个字的频率实在有点太高,每一次都算不上好消息,霍言脸上原有的那点笑意迅速隐没在了嘴角,点点头,不说话了。

    俞明烨点开那份足有十几页厚的电子体检报告,翻了几页后脸色也跟着变差了。

    “……怎么了?”

    见他翻过一遍又回头重新看,霍言忍不住问。

    侍应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退出了房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霍言凑过去看,手机屏幕却被俞明烨刻意遮住了。

    “言言,我们商量一件事。”他说,“到车上去吧。”

    这地方是他朋友的,俞明烨倒不是担心保密度的问题,只是餐馆毕竟算是公共场所,在这里谈确实不合适。

    他这么说,霍言已经大致上猜到要谈的是什么了。车就在外面等着,俞明烨牵着霍言让他先上去,然后自己才抬腿跨进车里,在这个过程中,他刻意锁了手机屏幕,霍言想要偷瞄一眼也没能找到机会。

    俞明烨越是不愿意让他看,霍言就愈发觉得不安,刚刚的好心情全都像被吹散的蒲公英一样飞走了,坐在俞明烨身边,像个等待宣判的犯人。

    可俞明烨一直不开口,看起来情绪比想象中还要低沉,霍言只好单刀直入地问:“要商量什么?孩子的事吗?”

    霍言在老宅做的检查不比上次桑松过来做的繁琐,但有些项目之前没有做过,模式更传统一些,做出来的结果是什么样,霍言自己也说不准。但老太太明确表示要把这个孩子留下来,恐怕不会同意俞明烨一直以来打掉孩子的主张。

    他其实也说不准自己想不想留下这个孩子,可俞明烨表现得不那么在乎他,霍言就有点想不开——虽然是个意外,但这始终是他们的孩子。

    他们其实是没有扼杀孩子生存机会的权力的。霍言想。

    他没有做好准备怀孕,孩子可能也没有做好准备来到这个世界上,说到底,谁也没有决定其他人生存与否的权力,即使是生身父母也一样。

    可俞明烨仍然道:“孩子可能还是要打掉。”

    即使已经猜到会是这个答案,霍言还是对他坚定的态度觉得难以接受:“为什么?”

    “你有轻微抑郁倾向,腺体机能也存在问题,医生经过评估和讨论,不建议你现在怀孕。”俞明烨道,“……不止对你自己不好,而且会影响孩子,如果坚持的话,他出生后可能会有先天性疾病。”

    他语速很慢,但说得很清晰,一方面确保霍言能把他说的话都听进去,另一方面,其实他要说出这番话来也很不容易。

    那毕竟是属于他和霍言的孩子。即使以后可能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这一个的位置也始终不会改变。

    霍言怨他对这个孩子表现得太冷漠,甚至因此产生一点逆反心理,这些小情绪他都明白,但如果他不作出决定,不表现得强硬一些,光靠霍言自己恐怕会一直拖延下去,直到实在没有转圜的余地才顺水推舟把孩子生下来。

    他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先不说孩子会不会有难以治愈的先天性疾病,光说霍言要因此受多少苦,这些都是难以想象的。

    “我知道你难过,”俞明烨握住霍言发冷的手,低声道,“但你的病比想象中要严重,需要好好调理,等养好了我们再要一个,好不好?”

    霍言从成年起就一直使用信息素抑制剂,期间还用过不止一次应急抑制剂,对身体机能伤害很大。尤其他是个未被标记的oga,每次发情期仅靠性/行为安抚其实是不足以调节这些损伤的,上次临时标记后情况出现了短暂的好转,但代表腺体工作效率的那条折线仅仅出现了一个小高峰,很快又往下走了。

    他的情况一直没有得到本质上的好转,甚至可以说越来越坏。俞明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没有及时让医生为他做详细检查,上次徐医生在淮港的住处为他做过简单检查后就给出了不太好的答案,但临时标记后霍言的情况有所好转,这件事就被他们忘了,没有及时作出处理。

    现在想来,徐医生当时给出的结论已经把霍言的问题说得很清楚了。

    “他激素水平不稳定,可能是长期注射抑制剂的原因,受到的影响具体有多大目前还不能确定,但不太乐观。”

    如果及时处理,无论是终身标记或者别的处理方法,他们都不会落到如今这样骑虎难下的地步。

    说不自责是不可能的,可俞明烨现在必须表现得足够坚决,否则霍言仍然会心软。

    他需要一个人替他做决定,俞明烨不介意做这个恶人,只要最终的结果是对霍言好的。

    2月底,他们在私人医院送走了这个孩子。

    霍言从手术室里出来后什么也没说,脸色白得像纸,俞明烨在病床边陪了他大半天,被一个兴师问罪的电话叫了出去。

    老太太神通广大,才过去十个小时,她已经在层层保密下得知了这件事,打电话来质问俞明烨为什么同意霍言把孩子打掉了。

    “是我坚持让他这么做的。”俞明烨带着手机离开单人病房,走到外面的阳台上,这才开口说,“等言言调养好身体,我们会再要孩子,您不用太担心。”

    他奶奶冷笑一声,语气不善道:“一个没定数的体检报告就把你吓成这样,谁也没说不能把孩子留下来,你就火急火燎地把人带去打胎,这是怕我拦着你?”

    她早就看出霍言状态不对,但为了让俞明烨留下这个孩子,仍然授意家庭医生把体检报告最后的建议部分做了修改。谁知俞明烨压根没去管医生建议些什么,仔仔细细把整份报告过了一遍,直接做了决定。

    等她得到消息时,她这说一不二的长孙已经把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悄悄地把人带到医院去把手术做了。她连拦都没机会去拦,只能打电话来秋后问罪。

    可俞明烨原本就不怕她,她说些什么都不痛不痒,最后说了几句,不太高兴地挂了电话。

    从头到尾也没怎么关心霍言的情况,只是为那个已经不在的孩子说了几句。

    “你年纪不小了,该做父亲了。”她话里有话地说,“我不在意孩子从哪来,你自己处理好,行吗?”

    “我不会有私生子,您放心。”

    俞明烨第一次主动挂断了她的电话。

    结束这次令人不快的通话,他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原本想要抽根烟,又想起自己已经很久不带烟了,只好回病房去看霍言的情况。

    俞明烨关门的声音很轻,原以为霍言已经睡着了,毕竟对方连躺在床上的姿势都和他出去前一样,但等他放轻脚步走到床边,却听见被子里传来又细又轻的哭声。

    像淋了雨的小猫,连呼吸起伏都不大,发出的声音更是很小,可听在俞明烨耳中却不一样。

    他素来不会为事手忙脚乱,但在这件事上,俞明烨突然自觉失去了安慰霍言的立场。

    霍言年纪太小,又没有被alpha标记,他原本是不应该承受这些身心上的痛苦的。是他一时不慎,才让霍言经历了这些。

    霍言原本在意大利交换学习,回来后可以有更好的未来,却被他早早用线牵住,之后更是因为怀孕被迫临时回国,留学的事只能暂时搁置。在这件事上他亏欠了霍言很多,无论出于伴侣义务还是别的,都应该尽可能地补偿对方。

    可他除了俯去给霍言一个拥抱,别的居然什么也做不了。

    “言言,”他说,“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被窝里的哭声停了一瞬间,他剥开被子去看霍言的脸,霍言却突然伸出手臂抱住了他。

    他终于大声哭了出来。

    第50章

    在霍言的记忆里,自己已经有很久没有哭过了,上一次还是唐闻去世的时候,他把自己关在家里掉了两天眼泪,然后擦擦干处理好后事,独自去了杉市念书。之后他就像丧失了流泪的能力,即使燕虹去世他同样感到很难过,也没再因此哭过。

    可这会儿他突然觉得很痛,很难过,原本只是自己躲在被窝里偷偷掉眼泪,连声音都没发出来,抱住俞明烨以后难以形容的悲恸忽然涌上心头,他开始止不住地大哭。

    像是要把这些年来没哭过的份都补上似的,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个摔伤以后没人管的孩子,既委屈又难受,抽噎着伏在俞明烨肩上,直到嗓子都哭哑了也没有停下来。

    “言言,”俞明烨只能哄孩子般一直轻轻地拍他的背,愧疚又难过地安抚他崩溃的情绪,“对不起,是我的错,对不起。”

    自从他替霍言做了决定要把孩子流掉,霍言就没再睡过一个好觉,手术前几天甚至已经到了需要依赖药物入睡的程度。但即使靠药物勉强入睡,他的睡眠质量仍然不好,睡得很不安稳,以至于又比前一阵瘦了几圈,现在抱在怀里像片纸,薄薄的,好像一用力就会被碾碎。

    如果可以,这些俞明烨都想替霍言一起承受。但霍言的情绪已经崩溃了,如果他再不做对方的主心骨,他们只会一起散架,跌成一团再也站不起来。

    哭到后来,霍言已经几乎发不出声音,在他怀里像小猫一样小声抽噎,俞明烨说什么也不理会,直到有护士来敲门换药,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哭了多久,把脸埋进俞明烨怀里,不再发出声音。

    手术留下的伤口使用特殊缝线缝合,是可以逐渐自愈的,见霍言情绪不稳定,护士只简单询问了伤口的恢复情况,没有多说什么就走了。

    等她关上门离开,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俞明烨才把霍言从自己怀里剥出来,用拇指揩了揩他满是泪痕的脸颊,然后低头亲亲他哭肿的眼睛,哄道:“不哭了,我们好好谈谈,嗯?”

    “……我不想和你谈。”好一会儿,霍言才哑着嗓子说。

    每次和俞明烨谈完都没有好事发生,他已经快要习惯了。可看看现在的情况,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更坏的事情能够出现,一切都糟糕透顶,还有什么好谈的?

    俞明烨无奈地喊他名字:“言言。”

    霍言眼睛哭肿了,连睫毛都湿漉漉的,固执地转开视线不愿意看他,俞明烨捧着他的脸半强迫地让他转过头来看自己,霍言索性闭上眼睛,什么也不看。

    他脸还没有俞明烨的一只手大,瘦得下巴尖尖,显得眼睛越发的大,即使已经哭得又/红/又/肿,仍然格外惹人怜爱。俞明烨拿他没有办法,自己倚着床头坐下,抱着霍言骑坐在自己腿上,这才把他连人带被子一起搂进怀里,扭头亲亲他的耳廓,道:“那我们不谈,你听我说,好不好?”

    没等霍言搭理他,他又接着说道:“孩子的事,起因是我不够谨慎,明知有极低概率会在未标记的情况下让你怀孕,还是很不理智地……”

    “是我的问题。”霍言突兀地打断了他,“本来不会走到这一步的。”

    俞明烨停下来听他说,他却道:“我不应该答应你先登记结婚的。”

    霍言想,反正已经这样了,既然俞明烨要谈,那他们就开诚布公,把所有先前避而不谈的、故意忽略的问题全都说清楚吧。

    “我根本没有做好准备组建家庭,更没有做好准备要一个孩子,之所以一步错步步错走到现在,全都是因为你。”

    他近乎无理取闹地把所有原因归咎到俞明烨身上,最后却来了个急转弯般的总结:“全都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才做了这么多蠢事。”

    他第一次这样直白地承认自己喜欢俞明烨,却是在眼前这样一团乱麻的情况下,身上还穿着医院的无菌病号服,脸上哭得全是泪痕也顾不上擦,连声音都因为长时间哭泣沙哑得不成样子,狼狈得不得了。

    “我不应该这样的。”霍言小声说。

    他不过脑子地做了很多决定,包括让俞明烨咬他,包括和俞明烨去登记结婚,也包括想要留下这个孩子和打掉这个孩子——做这些决定时他变得不像自己了,唐闻过世后他下定决心要坚持的那些东西,遇到俞明烨后一步步尽数瓦解,最后什么也没有剩下。

    要说他不埋怨俞明烨,那是不可能的。可他又什么责怪的话也说不出口,因为俞明烨同样为这段关系付出了很多,他不是独自一人,对方一直牵着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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