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药而愈 - 分卷阅读14
“嗯。”贺兰应道,说完之后看了一眼林戚,林戚已经在发怒的边缘,贺兰有点怕他随时把桌子掀掉,在桌子下悄悄握住他的手。
虽然他和杜敏之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她未尝不是一个林戚的心结。
杜敏之跟林戚是同班同学,偶然撞见过林戚和贺兰的约会,便顺理成章地结识他,有次互换联系方式之后贺兰发现她单方面地喜欢自己,他明确拒绝之后,杜敏之也不再纠缠。但贺兰从林戚的只言片语知道,杜敏之身上出现过林戚送他的相同饰品。
……
“林戚,你不是出国进修了吗?”杜敏之知道了答案,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她竟然已经从这段感情中抽身而出,但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何时起。
林戚方才压着怒火的模样不知为何散了许多,他往后靠着椅背,略微抬起下巴,冷道:“你不是出国读博了吗?莫不是国外还有查户口这门专业?”
“……”杜敏之尴尬地笑了笑,她在外界有完美无缺的形象,在这两人面前却总觉得自己很蹩脚。她定定心神,说道:“我是来向你们道歉的。”
“我刚认识明煦的时候,还以为你们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直到高三下学期听到林戚分手的消息,才隐约感到不对。”杜敏之扣着自己的手指节,细白的皮肤都开始泛红,她好像没有痛觉,说:“我真的不知道……”
她也曾怀着少女悸动的心在盛雅门口等待下课放学的贺兰明煦,看他在人群里鹤立鸡群,她便心跳如雷,捂着发烫的脸暗暗自豪地想,那就是她暗恋的少年。
她喜欢到贺兰戴什么她就想方设法地买到相似的东西,这样便也可以骗骗自己,和他用的是心照不宣的情侣款。
直到她无意间听到林戚和越清的对话之前,这场暗恋的粉红的梦都还在延续。
那是高三一节体育课,因为不明原因转到别的学校的越清翘课回来,林戚不喜欢在外头跑得一身大汗,体育课照例在教室里补觉。杜敏之因为生理期请假,她在洗手间拖了一会,回教室时,刚要打开门的时候,便听到越清夸张的声音:“我去,你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难不成你被强暴了?!”
林戚骂道:“强你xx,你他妈滚回来干什么?老子一看到你眼睛就想吐。”
“当谁愿意看你?帮我给我亲爱的带盒情书,我一个月攒了一百封呢,满满的全是爱。”越清丢给他个盒子,见林戚半死不活的样子,皱着脸正经道,“喂,你行了吧,这脾气耍的也太太太……太久了点,就不怕贺兰真的移情别恋?到时候你哭都没地哭去,早点去求和好呗。看你这苦逼样,辣我眼睛。”
杜敏之原本还不懂,然后林戚死气沉沉地接了一句,语气极为笃定:“移情别恋?不可能。”
她捏着门把手的手放了下来,教室里林戚又用呛人的语气说:“他他妈说过贺兰家家规专情专心,一辈子认定一个人,老子就是死了也轮不到他移情别恋!”
杜敏之花了很久才把这个消息消化,后来她每天放学回家,都可以在校门口看到戴口罩和帽子的贺兰明煦。才明白他和林戚或许是陷入分手危机,而贺兰在求复合,以这种默默无闻的方式。
但是这样他看不到啊。她这样想着,在传达室打扫时发现了给林戚的信件。门卫认得她的班级,叫她帮忙带给高三一班的林戚同学,杜敏之受嫉妒与好奇的差遣,偷偷打开了那封寄件人叫贺兰的信。
贺兰如她所想的不善言辞,连这种信上都只写了一句话:“戚戚,和好吧。”杜敏之看完,把信纸折好放回去,信封簌簌地一抖,掉出一枚亮闪闪的白金戒指,她端详许久,发现内侧有深刻的字母缩写。
她查了报价,捏着戒指在夜灯下反复查看,为什么不是给她的呢。贺兰那么节俭的人,为什么就舍得花那么多钱给林戚买这种奢侈品?为什么他那么冷漠的人,给林戚的信纵使只有一句话也透着说不出的温柔?
杜敏之嫉妒得发狂。彼时林戚无心学习,甚至开始旷课,校门口也不再有贺兰的身影。她一人压下这个秘密,把价格不菲的戒指装进一个透明的袋子,裹了好几层,在某一次去盛雅期盼偶遇贺兰的时候,埋在了盛雅雕塑的底座下。
反正他们也不会再在一起,她这么做不是帮林戚减少烦恼吗?
多少年以后,她重返盛雅十二中,在公交站台遇到一个明眸皓齿眉眼熟悉的天真小姑娘,于她口中再听到关于戒指的消息,惶恐与愧疚一同侵袭心灵的时候,她才惊觉当时的自己有多幼稚,有多自私。
而林戚和贺兰坐在她对面,桌下暗暗地牵着手。他们不再是少年,眉眼里或多或少地染上了圆滑的世故之气,但彼此间的气氛依旧融洽自然。
她才知道,有些人是拆不散的。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笑话:
第20章
林戚问:“那你家门后那个吊坠也是……”他蓦地住了嘴。
杜敏之红着眼睛迷惑地看他,林戚说得不多,但单凭“家”、“门后”、“吊坠”这几个字眼她便猜到意思,于是说:“是我自己做的。”
贺兰看了看林戚。林戚放下手,眼神微微飘忽,低声道:“那个就很像。”
一顿咖啡喝到傍晚,杜敏之嘴里是苦味,回忆也是苦的。她不明白地看着他们,这两人脸上基本没有什么大的表情,既没有恼怒也没有责怪,她忍不住问道:“你们不怪我吗……”
“何必呢。”林戚揉了揉手腕,轻描淡写地说:“你当时如果把那枚戒指丢了,我们现在只不过什么都不会知道,无非偶尔无聊猜猜,当年的戒指是不是被邮差擅自私吞;而如果我收到戒指,也不一定就跟他和好。你又没改变什么,怪你?省省。”
他们起身走了,杜敏之在原地坐了很久,直到夜幕降临,才撑着额头低低地哭出声。她透过朦胧的泪眼,才发现贺兰点的咖啡还在原地,一分一毫都没有动过。
其实贺兰与林戚同样冷漠无情,只不过林戚会直接跟她说:“我消受不起您的东西。”而贺兰则会略微委婉地用行动丢给她同样刺耳的话。
她自以为是搅乱了别人的世界,却不知道别人只把她当作相逢过客。
匆匆一眼,便是永别。
――
“去哪?”林戚坐在副驾驶上按太阳穴,他只是去医院拆个线,没端地遇见个昔日故人,把发霉的旧事挖出来尝尽,脑袋都疼。何况他说得轻巧,杜敏之这个人困扰他又何止一天两天。
贺兰说:“我家。”
林戚以为是有楼顶花园的那个家,没想到是干休所。这里门口扛枪的换过一轮,现在站岗的年轻人双目锐利,一身正气。他隔着车玻璃看了一眼,觉得异常心虚,也许是年纪越大亏心事越多,不像十几岁那么理直气壮。
“他们会射|我吗?”林戚忽然问道。
贺兰打着方向盘的手指蓦地勾紧,林戚的侧脸道貌岸然,唇角却不怀好意地勾着,很像使坏后若无其事的不良少年。贺兰便回答:“会。”过了一会,又说:“所以没事别去招惹人家。”
林戚用气音笑了一声。
贺兰大院里的房间在三楼,阳台沉沉地压着勾结生长的树枝,面积不大不小,布置简单又大气。林戚记得他有间和卧室用一扇小门连接的书房,朝向相反,背阳但不阴暗。
所以现在一进门便看到一排大书架临墙挤着,他略有不解,贺兰把他领到小门前,和他一同进去,按亮大灯。
“带我来做什么?”林戚边走边调笑,漫不经心地捡回他无坚不摧的刻薄盔甲,套上尖锐的伶牙俐齿,用惯常地讽刺语气道:“贺总您莫不是一时兴起,又想揽我来糟蹋这流传千古的精神财富了?”
贺兰碰了碰他的嘴,对他说:“这是我的私人空间。”
“私人空间。”林戚差点笑出声,“您几岁了?”
贺兰明煦早早看穿林戚的故作无事,没理会他无意义的挑衅,这里原本是书房,古老木质的书架并没有移走,他搬走书籍,将别的东西搁置于此,珍贵妥帖地保存着。
他道:“这里放的是衣物鞋帽,这边是首饰挂坠,那边是旅游纪念物,还有你写在我书上的字迹……很多很多,全都在这了。”
林戚似有所感,抬起头把这间小小的储存室收入眼底,三面放着藤木书架,书架上分门别类整整齐齐地放着各色礼盒。他以前出手确实阔绰,败家的证据全被贺兰堆在这,桩桩件件,一样不落。
还有耽于美色的证据。
他随手在贺兰书上写写画画的信笔涂鸦,一时兴起学越清写的几封信,过夜后马马虎虎忘在贺兰家的手镯或是项链。所有与他有关的东西,都被贺兰放在一起,在相离的岁月里一遍遍擦拭,凝望。
林戚甚至看到那个曾经牵动他万千负面情绪的冬雾吊坠,原件放得好好的,从来不曾丢失。他喉咙间好似卡住,发不出声,心脏酸涩得厉害。
他又握手,这回握的是贺兰的手,低声道:“我还以为你不稀罕这些破铜烂铁。”
“破铜烂铁?”贺兰险些气笑,怫道:“你哪一件东西我不是当作传家之宝似的捂在这里,谁也不让看不让碰,就是你随笔写的几个字,我都恨不得装裱起来,每天写一遍赏帖心得,你却把它们叫‘破铜烂铁’?”
林戚抬起眼,略显惊惶地看着他。贺兰心里已经发软,面上却不为所动,逼近些直视他颤动的黑眸,问道:“我问你,为什么我当时怎么解释你都不信?你怕的到底是杜敏之、沈敏之之流的女人分走我的心,还是怕我根本就没把心放在你身上,或者……你根本就是畏惧别的。”
“我怕什么?我能怕什么?”林戚咬着后槽牙,睫毛与身子都轻微地发着抖,他那两句话更像自欺欺人的喃喃自语。哄骗别人就算了,他连自己也想要骗倒。
但是这样几乎令人痛心的自我隐瞒下,又藏着更深的什么?
若是可以用手挖,贺兰早就掘开林戚的心田,不惜十指淋漓戳烂也要挖出他深埋已久,不见天日的秘密。
可是不能,林戚是活生生的人,即使他看起来再如何坚强,他也会疼。而或许是因为从小就不容许喊痛,林戚会比别人更轻易地受伤害。
贺兰几番思索,心里渐渐打起退堂鼓,其实也不是那么急切,他还有很多时间可以知道,不急于一时,不必现在就逼林戚说出来。
他和林戚拉开过近的距离,慢慢地梳理自己的情绪,转移话题道:“不管怎么说,你不能……”林戚却忽然打断他的话,抓住他后脑勺新长出来的碎发粗暴地一按,仰头寻住他的唇。
说什么说。林戚向来拙于口舌之言,他不会说漂亮话,也厌倦说情话,跟他恋爱着实是一件很累人的事,他又脾气差又反复无常,简直浑身都是缺点,并无一点好处。
到底贺兰喜欢他什么?他只不过一时迷眼追上了,后来他那么无耻地随便寻个借口踢走贺兰,把在一起时的诺言打得四分五裂,林戚说自己是个践踏别人真心的混蛋,完全不为过。
可这人还是不放手,九年还不放手。林戚早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心思剧震,神魂丢了大半,心心念念全都是他。他一伸手,林戚便欲罢不能,更遑论贺兰三十六计将他吃得密不透风。
算来算去,思前想后,唯有亲吻间的感觉最为真切。林戚永远是被动的那一方,他喘不过气,相抵的舌尖只是须臾缠绵,贺兰很快就暴露本性地将这场亲密推向激烈的方向。最后林戚挂在他的身上,闭着眼睛,气若游丝道:“我最怕的就是,我配不上你。”
贺兰低低地应了一句。
林戚又轻声说:“我没有不信你,我是不信我自己。”
不信他也会被那样喜欢,甚至喜欢到什么都不在乎。
林戚以为贺兰会问原因,但是贺兰只是偏过头在他鬓角一亲,用一种少年时才会有的温柔语调说:“我知道了。”
我知道你所有无奈的隐伤,所以不要再逃避,不要再躲在角落里独自舔舐伤口。
到我怀里来吧。
…………
作者有话说:
我们戚戚也是很精分了,一会要持爱行凶,一会又自卑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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