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药而愈 - 分卷阅读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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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祸害别人、脱不了干系、谁也别想好过。

    手机信息提示音忽然一响,林戚看了看,林安谧给他发的彩信,一条邮件发送成功的截图,收信人是一串数字,林戚记得那个数字,因为贺兰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换过号码。

    她发了什么?林戚蓦地如坠冰窟,连迈步的力气都没有。他深藏的、不愿说的、百般抗拒的、见到就要失控发狂的、不堪的过去,被林安谧发给贺兰明煦了。

    照片还是录音?或者是视频?他于唇齿间尝到浓稠的血腥味,可是不痛,痛觉抛弃了他,唯有眩晕与窒息的感觉一层层扩散开来,最意外的是,眼前竟然一片清明。

    他身上所有的伤口明明早已愈合,但疼痛却像永远烙印在灵魂上,由那些经年留下的照片作引,一旦提起就反射性地再度裂开,流出的却不是血,是比血还令人恐慌的精神气。

    ――

    林安谧接到贺兰明煦电话的时候,拿起手机对周围实习的同事先炫耀一圈,然后接起,故作甜蜜道:“喂,明煦。”

    如果林戚在旁边,那就恶心他一下。她这么想,周围的人对她露出不约而同的艳羡表情,她兴奋地要翘尾巴了。接着听到贺兰对她说:“请问你是新入职的林安谧小姐吗?”

    “嗯嗯,是的。”林安谧用粘腻的语调回答道。

    “你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叫做林戚,亲戚的戚,是吗?”

    他终于问到这一条,林安谧轻咬着下唇笑起来,杏眼晶亮,盛着激动的神色,说道:“是呀。”

    贺兰明煦约林安谧在本地一家叫简月的连锁咖啡店见面,林安谧虽然答应,但要求过两天再见面,她说这几天比较忙。

    贺兰说:“我方才问过人事部,刘科长目前有五个助理,我让刘灵调过去补你半天空缺。”言下之意,你没事了,滚出来。

    林安谧便回家盛装打扮一番,提着裙角,挎着名牌小包按时赴约。

    她还没进店,就被玻璃里皱眉的贺兰明煦所吸引,那人光是坐在那,气质如松,眉眼深邃,便有一种强大的气场与魅力。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林戚!她只需要简单两句,就能让林戚形象尽毁,而这样的又帅又有钱是男人就最好还是来追捧她。

    实在不行的话,林一帆也可以,他们哪一个不比林戚好。

    林安谧在门口照着玻璃整理好衣服,确保自己全身上下连一根头发丝都翘得很完美,才向坐在窗边的贺兰明煦走去,走路的姿态与神色端得格外高贵。

    林家家道中落以前,她毕竟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在座位上缓缓坐下,近距离看到贺兰明煦的脸,林安谧更觉他合自己眼缘,于是弯起嘴角,用甜美可人的嗓音道:“你好,贺兰先生。”

    作者有话说:

    感谢观看(?′w`?)今儿个真呀真高兴~

    第25章

    在接触林戚的过程中,贺兰总是如履薄冰。他并不像那些初尝爱情的青春期少年,固执地认为喜欢的人必须得对自己知无不言、最好全然坦诚相待,一分一毫的欺瞒都不要有。他的家规有专心专情,自然也有进退有度。须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界限,在亲密,也得隔开那一段距离。这段距离并非代表关系疏远,而是含着对彼此的尊重与珍惜。

    但有时林戚总叫他觉得不清晰。他看林戚,总有种赏四瓣海棠、赏八月十四月亮的失落感,明知道少了一部分,却无法填补。

    他不曾问过林戚的家庭,经过这么多时光,也知晓一二。林戚少年时出手大方,不把钱财当钱财,说是金块珠砾、挥金如土一点都不为过。后来林航锒铛入狱,林家便如一日日瘦死的骆驼,被无情的商界各家吸血瓜分,家产流失殆尽。那时林戚已一鸣惊人考上最好的学府,只身求学,贺兰入伍,隐约听得一点风声。

    再如今,林航还在狱中服刑,林家早被一浪推一浪地拍死在沙滩上,只有老一些的商人还记得本地曾有这么一户人家,也被叫做“名门望族”。

    贺兰原本不明白为何林家没落至此,但先后把林一帆与林安谧见过,他就知道了。

    “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是因为什么。”他道。

    林安谧拿起菜单叫服务员,漫不经心地撒着娇道:“哎呀,那么急做什么,我还没点单呢,你要什么?香草蛋糕好么?”

    她一连点了十几样,娇笑的模样无可抑制地流露出几分市井气,贺兰并未出声。她自以为得到纵容,心头柔软,等待的时候扣起双手,凝望这个跟自己相隔几尺的男人,笑道:“你长得真的太帅了,难怪把我哥哥迷得家都不回呢。”

    贺兰明煦看出她眼中的贪婪之色,面不改色地把手机倒扣到桌面上。

    林安谧露出嘴角两边的梨涡,道:“但是你可真傻。”她尖锐地笑了笑,继续说:“我哥哥怎么可能会真的喜欢你啊,你看了我发的视频吗?当时我哥哥才十八岁,就跟初恋爱的死去活来,玩什么一掷千金,把遗产用得所剩无几。我爸妈要矫正他的病,他死都不肯放手,弄成这个破烂样都说爱他。你想想,他怎么会忘得了那道白月光啊。”

    “他翅膀硬|||了,离家近十年都不联系,但是我们都知道他没再找过别人。现在他觍着脸来巴结你,还不是看你有钱,要骗你的钱来还债呗。”

    贺兰明煦猛地蹙起眉头,眸中转出不可思议的痛色,低声说:“我竟不知道……”

    林安谧以为刺激到他,于是心头不由得意洋洋,添油加醋道:“明煦哥哥,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除了我发给你那些视频,我们家还有很多当年的记录,我爸妈的矫正实验可不止简单的那一点点,你更想不到的多了去了。”

    她心想,男人必定很在意伴侣的纯洁与否,于是恶毒地胡诌道:“你知道什么叫‘矫正型条件反射’吗?就是为了让这个人戒掉坏习惯,在他那样做的时候给予可怕的刺激,这样下次他再犯,就会自己觉得害怕恶心。你猜我哥哥接受了多少种这样的矫正?你猜其中有没有一种,是为了让他恶心跟男人做……”

    “够了。”贺兰打断她的话,他死死地拧眉,不经意似的扫了一眼桌上的手机,强行按住心头因林安谧三言两语引起的惊涛骇浪,问道:“你刚刚说还债,又是怎么回事?”

    林安谧挑眉道:“我哥哥用了那么多我家的钱,当然要还呀,上回他跟大哥见面后有还一点,不过也就三四千的样子,够他以前买个钻石吗?这人真是狼心狗肺。”

    贺兰定定地看着她描染精致的眉,又看那张涂着鲜红颜色的嘴唇,他很想问一问她长这么大,究竟读过几年书,但凡读过一本,又何至于狠毒到这种地步。但话到嘴边,又换了种面貌:“所以你发给我的那些东西,只是冰山一角。”

    “那当然了。”林安谧没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的恶心,诧异地问道:“你怎么都不生气的呀,我哥哥可是把你当成他初恋情人的替身,他骗了你呢。”

    贺兰觉得她的表情十分虚假,别开眼说:“据我所知,你的父亲林航还没有从监狱中出来。”

    “我爸爸啊,还不是林戚那个扫帚星弄的鬼,也不想想当时是谁收留他。我爸爸什么都没做,林戚污蔑他诈骗,家暴什么的,那个警察说不定跟林戚关系不正当,那些证据也能算证据?不分青红皂白地乱抓人,也就是那个年代司法薄弱,被林戚钻了空子!”林安谧的口才确实很好,黑的都能被她说成白的,提起林航,她气得似乎连面具都懒得戴了,一张口就是一个冷冷的林戚。

    贺兰恨不得把林戚两个字从她嘴里抠出来,叫她不要随意玷污他如获至宝、放在心尖、又小心翼翼地供起来的人。怪不得说年长便是成熟,他要是再往前倒数十年,现在早就热血上头将这个女人暴揍一顿了,管他妈的绅士风度家规家教。

    他要了一杯水,于冷风中饮下一口,含在口里,吞下去润泽细细麻麻抽痛的心脏。林安谧在对面志得意满地发信息,他看着她飞扬的手指,那指甲留得很长,枯朽又似西游记里噬人的白骨精。贺兰不由问道:“你今年几岁?”

    他要计算她十年前的岁数,林安谧不知其意,受宠若惊道:“二十二,我还很年轻呢。”

    十年前便也只是十二三岁,她也参与其中吗?那场存在于唇舌之间的矫正实验,为什么要叫做矫正又为什么是实验,他们把林戚当成什么?以为他是没有痛觉没有魂魄的行尸走肉吗?贺兰被纷纷扰扰的问号淹没理智,捏着冰冷的杯子才有些回神,再吐出口的字像一个个的冰块,又凉又重。

    “二十二,在监狱里待十年,也就人老珠黄了。”

    林安谧震惊地抬头道:“什么?”她的手一抖,一杯咖啡摔落在地,四溅的咖啡染脏了衣裙。这是她最贵的一套裙子,林安谧拿餐巾纸拼命擦着,抬头笑道:“明煦哥哥,别开玩笑呀,我经不起吓。”

    按理说有客人不小心打翻杯子,会有服务生来清理询问,但今天格外奇怪。远处的服务员只待在柜台旁,互相低声聊着天,时不时瞟一眼,但没有人要往这里来。

    贺兰啪啦一声掀开一盘倒扣的咖啡杯,杯子往旁边翻滚着摔在地上,又是清脆到令人心慌的碎裂声。他拿起一支正在工作的录音笔,垂着眸检查状态,那边林安谧已经慌张起来,站起身夺过录音笔,使劲一掰,再往地上狠狠一摔,失声道:“你凭什么录音?!”

    作者有话说:

    感谢(?′w`?)

    第26章

    贺兰任她摔坏这一支,从桌下拿出另一支,冷冷道:“不必徒劳挣扎,为了防止录音笔出故障。我特地准备了二十多只笔,全方位多角度完整无缺地录你说的那些混账话。”

    林安谧骤然心慌,病急乱投医,把裙子领口一扯,大喊大叫道:“救命啊!有人要非礼我!救命!”

    “诽谤罪。”贺兰不耐烦地起身,几个服务员闻言早已赶过来,他道:“把这个吃霸王餐的人请出去,她碰过用过的东西全部丢掉,补买费用找我单独报销。顺便,名字加到简月的黑名单上。”

    原本看热闹的人见是个逃单的疯女人,陆陆续续都散了好奇心,还有客人笑道:“这可好,逃单逃到老板头上来了。”林安谧隔着人群听到了,既是难堪又是尴尬,心里恨透贺兰明煦耍她,在门口叉腰骂道:“你不识好歹!我好心提醒你别被贱人戴了绿帽子,你反倒恩将仇报!别明天人家在你家找野男人上床,你还什么都不知道!”

    贺兰明煦站在吧台处,却往里头看,林安谧还在不顾形象地叫骂,他低头看着手机屏幕,通话界面恰好挂断,便抬起头。林戚从简月里间的员工休息室里开门出来,两人视线轻轻一撞,贺兰呼吸便是一窒。

    这人眼睛这么红,怕不是哭过。

    林戚走到贺兰身边,林安谧一句毁谤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就停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

    林戚冷笑道:“真真是泼妇骂街,难不成你们家从祖上就有这个下贱的基因,一代传着一代?”

    林安谧气得吐血,林戚嫌跟她对骂跌面,转身用手肘撑着吧台的玻璃,问道:“你们这有没有用坏的水什么的,看见没,对着外头泼。省得总有些脏东西在门口叫唤,把上门的客人都吓跑了。”

    “啊?”服务生发愣,下意识征求老板的意见,却见老板对自己颔首,于是真的去后面找了装剩咖啡剩饮料的桶,费尽吧啦地提到门口,对着林安谧猛地泼过去。

    林安谧在外头都快气得原地升天,提裙摆骂骂咧咧地走了,看这个背影谁敢信她是“林大小姐”,林老姑妈都还差点教养。

    林戚手机收到她的短信,他垂眸看了看,贺兰问:“发了什么。”

    “她说要把我的照片公布给媒体。”林戚歪着头想了想,道:“媒体大众大约很喜欢这种题材吧,设计界新秀私生活混乱、年幼遭家庭凌虐什么的。”

    贺兰勾他的手,这双手总是受伤,如今虽然大好,却已经伤痕累累,他叹道:“别这样。”

    简月咖啡店毕竟是公共场合,人多眼杂。贺兰决定先带林戚回家,车开回公寓,上楼的时候,他把林戚带进自己那边,心想着有颗颗在,林戚也许心情会略微好点。

    但进门时林戚拉住他的衣角,贺兰回头,见他簌簌地抖着眼睫,像只惊吓过度的黑翼蝴蝶。林戚微微后退,抵着门板,随时蓄势待发推门逃离似的绷起脊背,他很轻地笑了一声,低声说:“怎么办,我有点怕。”

    怕什么?怕贺兰明煦同情怜惜的视线,怕他要扯掉自己战战兢兢守了九年的盔甲,怕他对那些经历追根问底。林戚曾以为自己什么都不会怕,现在细细一想,居然会有这么多。

    在这种时候,贺兰总是体贴得不像话,他不追问,也不言语,回过身,慢慢靠过来,衔住林戚冰凉的、发着抖的嘴唇。

    亲吻是滋长爱意的手段,也是另一种表示安抚的体现。

    林戚总认为在自己面前剪去爪牙的贺兰太叫人心慌,现在才知道,他只是忧心自己不够资格站在他身边。其实真正被他这么对待时,谁又还能保持理智呢。

    这样一个人,对所有人都客气冷淡,唯独对你敞开温暖的怀抱。就算你是浑身尖刺的刺猬,拥抱过要流血要受伤,他却一点也不在乎。

    这个吻安慰的意味太重,温柔到林戚都不敢相信亲他的人是贺兰明煦。一吻结束,他微喘着推开贺兰,这才终于有勇气去看他的眼睛。

    贺兰的眼珠柔亮,他许是把此生的温柔都拿来耗费在林戚身上了,硬生生把铁汉都熬成绕指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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