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bypapa - 分卷阅读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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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互动显然被明白女孩视为惊天巨糖,两人从出校到上车离去的照片在s高论坛疯狂屠版,绝大多数人认定那无法窥见的十多秒里,定有偶像剧罗曼蒂克情节上演。

    日暮昏黄,鸦雀乱鸣,明雨披着漫身水汽,在满天风雨里一心一意地与白杉接吻。

    也是因为明雨来g10的报告厅找做结题展示的白杉,李好好才有幸见识这位校草的真容。

    她坐在最后一排,假借记笔记的姿势在本上描摹白杉的轮廓。正勾着线忽觉如芒刺背,僵着脖子不敢动弹时,白杉正好从她身边走过,她顺着白杉行往的方向回头看,明雨抱着双臂靠在门口,施施然移开了定格在画纸上的视线,唇角那点嘲讽笑意转为毫不掩饰的愉悦,像锋利的冰凌倏然融化,每一分和暖都因白杉而起。

    白杉背对着她,抬手去触明雨的鬓角,像在哄哭闹着讨糖吃的小孩,声音轻柔,问:“桐桐刚才是不是去打篮球了啊,没吹干头发就来找我了是不是?”

    明雨握住他的手,侧过脸在掌心蹭了蹭,很快地回答:“吹一大半了,路上就能干。”见白杉不应,又接着用撒娇一样的语气说,“我想你嘛,好想好想,和他们打比赛也觉得没意思,就想快点过来和你见面。我让丁姨今晚蒸桂花糕,我们一回到家就能吃上。”

    说完又扬起下巴,状似不经意地扫了李好好一眼,眼神里蕴着明晃晃的得意和炫耀。

    我没有想和你争。李好好喉间像撒了把木屑,刺茸茸地一阵苦涩,她把抓在手中的铅笔放进口袋,再抬头时看到的是明雨牵着白杉离开的身影。

    接下来的两年,她还看到过很多次这样的背影。他们从不避讳,人前人后都亲密无间。他们并不像某些热恋情侣一样随时随地发情,而是从惯常举动中自然显露出熟稔与亲昵。到后来不需他们有任何身体接触,李好好也能从他们的一言一行中,读懂这份沉淀了长久年月的缠绵。他们默契得无人可插足半厘,以至于李好好早就产生用情爱定义他们的念头。

    她不觉得自己荒唐。把那张未完成的画像夹进拜伦诗集里,她在当天的日记写:“只要你见过他们在一起的样子,你就很难不去揣测。他们是如此全心全意地关注和在乎对方,又显然对彼此的了解超乎自身。那么清冷那么傲慢的两个人,并肩而行时连远去的背影都写满眷恋,就像他们陪在彼此身边的每一秒,都需要好好珍惜,‘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他们看着彼此时的眼睛闪耀而美丽。”

    “仿佛他们已经相爱了许多年。”

    -

    李好好向来能安然接受自己的平庸和不起眼。暗恋白杉后更为此庆幸,因其为她观察和尾随对方提供了一定程度上的便利。

    她的缜密与谨小慎微也帮助了她构画了脑海中白杉的写真,每一个细枝末节的填充都能让她欢欣鼓舞。

    仅限于获知白杉在校内的讯息也好,在她单调乏味的青春期中,“喜欢白杉”这件事,是她最大的骄傲。

    课前三分钟她选择了一首用来描述白杉恰如其分的诗,每个字都像在她青涩的心房发酵许久,再如汁液渗出,“……那最绝妙的光明与黑暗, 均汇聚于他的风姿与眼底, 交织成如许温柔光辉。”

    是浓艳的白昼所无缘得见。

    白杉看似是遥不可及的高岭之花,实则温润谦让,大方得体,从不吝于在能力范围内伸出援手,也不抗拒旁人友好来往,并且同样会以耐心回馈。他是s高最受欢迎的全a绩优生,也是校史上首个开课的在校生,挂着白杉名字的语言学选修课节节爆满,连过道和走廊都有人站着听讲,而他的笔记和经验分享更是ap班在备考act类时不可缺少的利器,没人能不喜欢这样一个风度翩翩光彩夺目的大美人——哪怕人人都能察觉他种种善意举动出于礼节,实乃教养所致,并不代表受他帮助的人就能得寸进尺,恣意靠近,大踏步迈进他的私人空间。事实上,绝大多数人连踏入白杉的舒适区都做不到。与他结交不难,但没人能打破那张仁柔筑成的镜面。白杉不设限的友善在另一层次上意味着纯粹的、绝对的淡漠与疏离,如同一片极度透彻、深不可测的静海,心仪他的人若执意沉沦其中,一探究竟,会醒悟只能瞧见自己狼狈挣扎的倒影。本性驱使白杉宽以待人,他接受众人的爱慕就像允许街角流浪的小狗舔一舔他的手背,除怜矜外别无其他,既可微笑道谢,也能随时抛弃。

    只有明雨能置身镜中。他回头看见白杉时扬起的嘴角,将白杉的手捉到唇边呵出的热气,蹲下/身为白杉系鞋带时头顶的发旋,这些细微的琐碎日常,成为搭建在白杉情感里的柔软磁场,完整而不可动摇。

    明雨则从头到脚都写遍黑体加粗的“非白杉不得接近!”离开白杉他就是座移动人形冰山,周身萦绕桀骜气场,透着与生俱来的孤洁峭峻,并不嚣张,倒携了股浮华欢场最欠缺的纯净,天真如赤子,跳脱于凡俗之外,对无关白杉的一切都兴致缺缺,好像一枚原子弹就在他面前掷下,只要白杉在他身边,他就能坐在宇宙飞船里,撑着下巴懒洋洋地、若无其事地观看世界毁灭。他完全不需要来自外界任何的情感表态,对示好的男女更是简单粗暴。一次李好好跟着组员去做模型解说,路过图书馆时看到明雨被g12的艺术生级花拦住,女生涨红着脸送上厚厚一个粉色信封,似有千言万语等待倾诉,结果第一句尚未结尾就被明雨打断。明雨只是漫不经心地环视半圈,坦然地做出类似绅士在酒会上邀请淑女跳一曲探戈的手势——抬手指了指玻璃门后一只迷你回收箱,意思是“放那吧”,随后把面色惨淡的女生视作空气,低头边拨电话边径直离去,留下句吊儿郎当又透着认真的“faye肯放人了没?我要带我老婆去喝梨汤了,他最近嗓子不舒服,隔久了会疼的。”

    优雅又残酷。李好好和那个艺术生尚算熟悉,不忍她孤零零在围观群众前掩面啜泣,过去把纸巾递进她手中,低声安慰:“没事的,明雨对你已经……很客气了。你还记得同级保送x戏的女生吗?拍了piupiu新一季广告那个。她跟明雨告白时明雨连手都懒得抬一下,正眼都没看一眼,就往旁边扬了扬下巴,让她别挡路顺便把那盒巧克力丢进垃圾桶。”

    虽然这份“耐心”是因为明星女孩哭得实在过于惨烈,次日连白杉对这事也有所耳闻,边接过明雨温好的牛奶边进行儿童家庭教育:“桐桐下次不可以这么没有礼貌了,知道吗?”明雨委屈巴巴地点头:“但是她们明明知道我有你了,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她们喜欢我这件事很奇怪,我一点都不觉得开心。”白杉解释说没有怪他,只是让他拒绝时懂得适当委婉一点,他就伺机低下头去咬白杉抿过的吸管,小小声含含糊糊地:“我好想要老婆写的情书哦。”

    话说回来,白杉遭遇表白大概分两种情形:收下书信语气温和地点头致谢,又或是女生才欲上前细诉就看到明雨走到他身边,脱口的“白杉同学”已收不住,硬生生拐成了句千回百转的“我有道题想向你请教一下。”

    白杉和明雨在性格表现上截然不同,在学业上却步伐出奇一致,优异到只可供人仰望。这边刚传来“g10a的白杉sat i 2360,sat ii数理化2400满分”的恐怖消息,那边就出了“恭喜我校g11a明雨同学tofel首考119 ap微积分、物理、经济学全五分”的告示;副校刚宣读了“白杉同学在拉赫玛尼诺夫钢琴赛斩获金奖”,紧接着又念道“毫不意外地,明雨在本年度ac/ai数学竞赛中取得全球占比1的特优奖”。诸如此类的讯息多得令李好好们从浑身鸡皮疙瘩到麻木地想:果然又是明雨和白杉。

    与李好好关系不错的法国交换生axence总瞪圆了眼惊呼:“they are fug crazy!”等看到人上台接受表彰,又很感慨地补充:“……and really really beautiful”

    彼时白杉身处高台,他先是扭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明雨,才对准麦克风简短讲了几句,末了立于众目睽睽中,宛若秋水旁饮泽的鹤,从容不迫,嘴角悬着柔柔的笑意,“最后,谢谢明雨。设立雨杉助学基金是我们共同的决定。”

    炼乳般的日光游过侧窗,从团状的云里汩汩流下来,明雨浸在里面,变成打翻的牛奶里沾着蜜糖的姜饼小人。他接过faye颁发的奖学金捐赠牌,并没有分给台下半点目光,只定定望着白杉,毫不犹豫地开口说了一句话:“谢谢我的白杉。”

    他的声音带点旧留声机的沙哑,又荡着少年意气,很动听。李好好一如既往地站在队列中,看见他的话语结了霜,凝成一只洁白的鸽子飞将起来,逡巡在容纳上千观众的礼堂半空,翅翮间裹挟了微风,轻轻停在白杉肩上。

    李好好又去看白杉。他身姿笔挺,面向讲台站立,曲指松松捏着证书,少年人清癯静皙,昳丽的侧脸映在光里,像逆风蜻蜓的薄翼,透明而不胜迎举。

    飘忽不定,晃晃悠悠,只为明雨降落。

    他们互为彼此羽翼下的风。

    -

    李好好开始不知餍足地尾随。

    因此她得以隐秘见证了许多白杉和明雨相处时的场景。

    白杉课间会枕着胳膊补觉。明雨下楼给他送洗好的水果,轻手轻脚塞进抽屉,又给人盖上校服外套,把拿过来的零食围巾雨伞一股脑放到储物柜,站在过道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白杉,直到上课铃响白杉转醒,他飞快俯身啾地亲一下那双朦胧睡眼,还是怕惊扰到白杉一样放低了声音说:“黎叔说现在草莓熟了,很甜很大,昨晚我自己去棚里摘了好多,老婆要记得吃完哦。”白杉朝他笑,抬起一只手揉眼睛,另一手摸了摸明雨的脸:“好,谢谢桐桐。”笑容还是清淡,有种诚恳的开心,在敞亮的教室里显得纯然无害。

    医务室里明雨陪着白杉输液,天光透亮,隔着一层纱帘能看到明雨捏着白杉的下巴亲他。也许是顾忌着白杉的病情,明雨动作并不激烈,只是小猫咪喝牛奶一样轻轻舔舐着白杉,贪玩似的一下下啄吻着。不久又像得到了鼓励,把人抱在腿上凶狠地吮咬,手探进白杉的上衣里揉弄他的腰身,两人如一同陷入风暴般迷乱,衣物摩擦窸窣作响,唇舌交缠间发出些微粘腻的水声。而后明雨在白杉急促的轻喘里停下,抵着他的鼻尖哑声央求:“你不可以生病的。感冒不行,发烧也不行,你感冒我就一直亲你让你传染给我,你发烧我就洗冷水澡不穿衣服去山上飙车,你有什么病我都会陪你一起,所以你一点事都不能有,你知不知道?”白杉没有说话,环住明雨的脖子,用嘴唇轻轻印了印他的额头。

    食堂里明雨打开自带的饭盒,每一层装的都是合白杉口味的清淡甜味食物,他认认真真挑选半晌,指着一片薄山药:“老婆你喂我。”白杉面色不改,夹了大块鸡腿肉放椰浆里沾匀,送到明雨嘴边,待他一口咬住后才说:“我喉咙已经没那么疼了,你别陪我吃药膳,也让丁姨做些香的辣的。平时不是最爱吃肉了吗?”明雨摇头,瞳孔黑亮得灼人,“老婆给的什么我都喜欢。” 白杉撑着额头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放下筷子伸出手,细细擦拭明雨的唇角,“知道了,我会快点好起来。桐桐也要听话,每顿饭都要吃饱好不好?”明雨顺势勾舌舔了舔白杉的指尖,神情餍足地点头:“就这么说定了。”

    击败宿敌的市篮球比赛,明雨拨开欢呼人群奔向场边拿着冰水和手帕等候的白杉,稳稳地把人打横抱起,护腕浸满了汗,他扯咬下来给白杉看静脉处新鲜的刺青;io颁奖典礼的电视转播,明雨一贯地置身事外面无表情,不时看两眼手表,蹙起眉头像在强忍心中不耐,只有在接过麦克风时露出一个笑,傲慢与冷淡尽数褪去,如有遥远星辰倒映在他眼底,流光熠熠,“i jt wahe thanks to y lovely lover” 旋即颔首退场;就连明雨在实验室玩示波器时手指划了个口子,都要特意跑来找白杉撒娇,让白杉捧着他指头吹了几口气还不够,拉着人到顶层楼梯间讨吻,两个漂亮少年在昏暗隔间交颈拥抱,互相抚慰、尽情嬉戏,明雨单臂圈住白杉的腰,脸退后一些,又贴近,得趣地碰了碰他的鼻梁,像海豚尖尖的吻部好奇地撞了一下,白杉笑了,抬高手搭在明雨肩膀上,手指插进发间,长睫毛颤动着,“我可不是创可贴啊,桐桐。”明雨也贴着他的额头笑,“你是我的止痛药。”又去追他闪着水光的唇,语气认真地强调:“老婆很灵很灵的。”白杉用掌心摩挲明雨黑而短的发,呼吸绵长,“那我就一直保护你。”

    轮到白杉出板报的那天,明雨早早到了g10a等白杉,不时在白杉画的植物上涂几笔纹路,很得意地翘着嘴角,“老婆你看,是不是更逼真了?”白杉倒转画笔,用笔帽在明雨左右脸分别轻划了两道,笑得眼睛弯了,坐在桌上偏头看着明雨,“桐桐小猫。”尾音轻柔,像湿漉漉枝条上的花瓣,缓缓落在水面上。

    他们离开后,李好好背着书包从窗边走进教室,拿起白杉曾握在手中的马克笔,杵在画前想了许久,在角落的叶片阴影处写了两行诗,双眼酸涩,启唇默读。

    “莫道满园花开早,凋零便是明朝,相逢还需年少。”

    -

    她还见过放学后的小剧院里,白杉在舞台上单独排一出短剧,明雨在观众席用力地鼓掌和吹口哨,少年们的脸庞在错落的光影间现出鲜活飞扬的神采。

    最后白杉正对着明雨:“桐桐过来,走近一点。”

    于是明雨走到台边,仰起脸安静等待,白杉退后一步,直接跪在台面上,膝盖磕着舞台边缘,他略微低下头,伸手捧着明雨的脸,仿佛一行诗行进到了尾韵。周遭软化下来成了一汪漾开的水,拍打着他们——白杉像一棵树垂向水面,抖落阴影,有着一切美好的微光与颤栗,浮在水上粼粼地晃着她的眼睛——李好好躲在门后,看他的脸在如水的爱欲中打捞起浓浓的温柔。

    白杉以信徒下跪祈祷的姿态弓身吻住明雨。沿着他的下巴边缘慢慢移至喉结,又回到嘴唇。虔诚而眷恋。

    整个礼堂似乎还回荡着白杉念台词的声音,长风吹拂少女裙摆的声音,草木在溽暑拔节的声音,交织成一片潮汐,在她耳边悠然涨退。白杉的眼珠是浅琥珀色,凝神专注时却显得格外幽深,像两口摄人心魄的古井。接近尾声时他垂下眼帘,凝视着明雨,逐字说道:“天不生此人,万古如长夜。”

    -

    事实上,几乎所有关于白杉的回忆里,都会有明雨的身影出现。

    但李好好不是没能和白杉说过话。

    一次值日结束,她跑上天台放风,刚推开半扇门,就看到了白杉倚着栏杆,独自一人在静静抽烟。

    她急刹住脚步,惊愕不已,像踩在云朵上,头脑晕晕乎乎,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握住生锈的门把,手指搭住那截焦黑,铁上带了余温,像被盛夏毒辣阳光炙烤后的纤细尸体。而男生双臂支在杆上,校服衬衫被挽至手肘处,黄昏把他夹着烟的细长手指润出玉的颜色。他侧对着李好好,略低下头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烟,动作娴熟地弹断烟灰。柔若无骨的白雾淹没了他,爱/抚着他的脸庞,李好好从来不知道烟也能这么美,婀娜地缭绕着那个人。

    她只偷来了一支烟的时间,与她喜欢的人独处。

    很快白杉便摁灭了火星,从裤兜掏出湿巾包住烟蒂,捏在手里,转身朝门的方向走。李好好连忙闪身让摞起的废弃桌椅遮挡住自己,白杉走到洗手池边漱了口,又撕开包装纸将一颗薄荷糖含进嘴里,早有预料般偏过头,直直看住李好好。

    他唇角挂着点笑,问她:“我身上还有烟味么?”

    李好好如遭雷劈地呆立在原地,想开口却差点滑了一趔趄,手忙脚乱地稳住身形。

    她旷日持久的伪装和镇定被蓦地撕开了。她马上意识到其实白杉一直对她拙劣的跟踪和偷窥了如指掌。

    窘愧的耻热燎遍全身,李好好混乱到摸不准自己该先告白还是道歉。而白杉看着她,眼神沉静,耳廓在投进来的日光里燃起迷离的火焰,他说:“你写在黑板上的诗很让我印象深刻。”见她通红着脸说不出话来,他又笑了下,“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认得出你的字吗?你的耶诞卡我还夹在茨威格的书里。”

    去年平安夜李好好鼓起勇气,在白杉课桌上小山般高耸的礼物堆里,悄悄放下了自己准备的苹果和手写贺卡。那是她唯一一次尚算光明正大地向他表达自己的情意。她在卡片上誊了段《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落款李好。

    她只是想给自己无望而漫长的喜欢一个交代,并没有妄想过白杉真的能记住在为数众多爱慕他的人中,有个化名李好的,生性懦弱又尝试着勇敢的人。

    她感到自己的眼眶涨满泪水,如同熔浆在火山口剧烈焚化翻滚。她总算发出了声音,讷讷地重复着“对不起”,而白杉挺直了背脊,敛起笑意与她对视,正色道,“我并没有想要你向我道歉,” 他的话声轻缓,在风中舒展出柔韧而绵长的线条,“至少目前你还没有对我和明雨造成实质性伤害,甚至说不上什么困扰。而且你的心意同样值得我的尊重,我不会看不起任何一个对我怀有期待的人。只是,”他停顿片刻,把烟盒和打火机扔进塑料桶,很无可奈何似的摊了摊手,十分直白地坦诚道,“我注定没有办法回应。就像你看到那样,我非常爱明雨。”

    “你大概知道我比他小十个月。我想——我是看他来到了这个世界,才安心来找他的。”

    那张素来清冷的精致脸庞上甚至透着几分羞赧,这点掩饰不住的难为情终于让他看上去比起天神更像个凡人,会爱会痛,会自私会破戒,会不可免俗无法自控,谈及爱侣时双眼会亮晶晶地闪着光。

    李好好竭力平复着自己的哽咽,打心底里由衷地对白杉说:“祝福你们。”

    白杉的眼里全是很真诚的温柔,神色郑重地回应她:“谢谢你,李好好同学。”

    -

    在s高念书的第二个秋天,李好好卯足了劲通过n轮选拔,拿到和白杉去圣路易斯高中交流学习的机会。

    同行的当然也有明雨。

    与在sh生活那段日子相关的回忆却朦朦胧胧。明家直接在密苏里购置了幢三层别墅让白杉明雨入住,而她所借居的寄宿家庭离他们相距甚远。李好好一共修了八门课程,被大把的生僻专业词汇弄得焦头烂额,每天都忙得四脚朝天。她只有一门戏剧学与白杉的选修重合,除了在校园里抱着厚厚一摞词典远远地看白杉几眼,上学日她最期待的就是听白杉在课上念莎士比亚。白杉打小就每年去伦敦探望祖母,轻而易举便能说出一口醇正标致的英音。

    她记得那个阳光很好的午后,隔壁琴房演奏的肖邦像流动松脂,恬然将教室里的人们凝固在透亮的琥珀里。白杉站在座位旁,背后是窗外一大片银杏树林,他在漫天深埋的金沙金粉前读麦克白,“ 人生不过是一个行走的影子,一个在舞台上指手画脚的拙劣的伶人,登场片刻,就在无声无息中悄然退下;它是一个愚人所讲的故事,充满着喧哗与骚动,却找不到一点意义。 ”明雨第一个起身鼓掌,日光被银杏叶筛下来,落到他们眼睫上有种温软的触感。

    她始终记得白杉听到明雨喊“bravo”时笑起来的样子,他的笑容,让当时的她恍惚有种错觉,仿佛伸手触摸到光。

    -

    最后是临行前的sophoore dance。

    白杉和明雨都穿了一身黑西装,只是明雨的西装有暗灰斜纹,暖光在他深邃眼窝处投下阴影,使他看起来更为成熟英挺。白杉没打领带,而是佩戴了枚宝石蓝领结,脖颈纤长,脸在枝形吊灯的映照下漂亮得有些不真实。二人在浅色浮雕螺旋楼梯上并肩而立,像住在水晶球玻璃城堡里的王子,眉目间流露出相融的、刻骨的亲昵,雪花也愿为他们片片纷飞飘扬。白杉低头为明雨在西服前襟别boutonnière,手指和面容都比刚采下来的白色玫瑰还要莹润美丽,明雨总是忍不住去亲吻他的眼睛和嘴唇。

    他们自始至终都紧牵着手,还在神学老师的萨克斯伴奏下,一起跳了支很短很缱绻的舞。

    乐声渐缓时他们相视而笑。

    那真的是很美。

    全场的人欢呼着为这对相爱的男生鼓掌,快将酒杯震碎屋顶掀翻的掌声经久不绝,李好好将手臂举过头顶用力拍着手,扯着嗓子喊white和willia,直到掌心发麻发红也不停下,她感到滑稽而快乐,为自己,也为那深爱彼此的两个人。

    他们停留在喷泉旁。李好好看到明雨俯下/身靠在白杉耳侧说了句什么话,她拿起香槟随同伴走了两步,忍不住又往那边看过去,正望见明雨抬起手,慢慢地用指腹抚摸着白杉的眼角和面颊,她以为是水珠飞溅到白杉的脸上,刚想回头自顾自调侃下,就发现了一个让她极度震惊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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