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范 - 闺范第1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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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唤了声“姑娘”,也赶紧进来。

    琉璃对着窗户看了半日水里的残荷,忽然转过身来,问道:“苏姨娘当初要你来我身边,究竟是怎么交代你的?”

    蕊儿脸色一变,捧着的手炉也差点掉下来,“姑娘!”

    琉璃口气一软,说道:“你别紧张,我不是纠缠不放,只是有件事我还没弄明白,你把实话告诉我就成了。”

    蕊儿这才松了口气,说道:“奴婢还道姑娘不相信奴婢,原来是想多了。苏姨娘当初要奴婢来,也并没有特别交代什么,只是要奴婢将姑娘的言行记下来告诉她。”

    琉璃点了点头,再道:“那她有没有跟你提过支钗子的事?”

    “钗子?”蕊儿茫然摇头,“没有。”

    “没有?”琉璃皱眉:“那你一听说我要甜儿去告诉余氏一桩苏姨娘十五年前的旧事,就立马去通风报信是为什么?”

    蕊儿脸一红,道:“姨娘那会儿说,不管是什么事都要知会她,奴婢一听姑娘要告诉余氏什么事情,担心于姨娘不利,所以就去了。”

    琉璃盯了她半晌,看她眼神安定,不像说慌,便嗯了声作罢。

    蕊儿忍不住问:“出什么事了吗?”

    琉璃拿出那张纸条来,撕碎丢进湖里,“事倒没出,只是她约我明天夜里在佛堂颂经。”

    蕊儿张大眼睛,这么冷的天去佛堂颂经?转而一想也明白定是苏姨娘约琉璃有话要谈,可不止颂经这么简单,于是郑重点起了头:“姑娘放心,奴婢会打点好的。”

    翌日早上开始下起雪来,先是小团小团,后是大片大片,晌午一过,便满世界都白了。

    翠莹伤风又加重了,床上躺了一日。心里不耐烦,便捉着蕊儿甜儿来骂,间或又指桑骂槐针对一下李嬷嬷,李嬷嬷声势不输,二人针尖麦芒已成了寻常事。

    琉璃被压着绣了一整日花。

    傍晚时孙嬷嬷自前院回来,说起何苁?整个下晌都在府里,琉璃想起他要的那墨荷图早已准备好了,于是打算送过去,以省得老是惦记这事。

    哪知抱着画轴到了大房前堂,长随鲍安却道大老爷正在待客,原来是亲家、大奶奶谢氏的父亲来了。琉璃等了会儿又还不见送客,料想是留饭了,只得把画交给鲍安转呈,自己且回来了。

    回到院里便就稍晚了些。平日里李嬷嬷总是自动自发与琉璃同吃,今日蕊儿见琉璃晚归,便就未曾布菜。琉璃进门时,李嬷嬷那脸就拉得跟马脸一般长了。

    “到了饭时还不回屋,姑娘这守的是哪里的规矩!”

    琉璃自己也饿了,知道她饥火上升,心想不与她计较,于是温顺地道:“是我的不是,嬷嬷息怒。”一面叫蕊儿上菜,一面执着茶壶倒水将就洗了手。

    说话间甜儿上了饭菜,照例是蕊儿甜儿在旁侍候,翠莹今日患了伤风,更是不愿在此低声下气,过来应了个卯儿,便称要去添炉子烧水,走开了。李嬷嬷对着她背影骂了句“死蹄子”,牙齿咬得咯作响。

    今儿有两只烤||乳|鸽,甜儿才把盘子放下来,李嬷嬷已伸手出去拿了一只,待要再回来拿,琉璃已把剩下那只交给蕊儿:“把这个肉撕下来给我泡汤。”

    李嬷嬷哎了一声还想伸手拦住,琉璃睐了一眼,低头拿绢子擦了擦手指,软软地道:“方才因去大老爷处,耽搁了嬷嬷饭时,很是过意不去。嬷嬷来了这许多日,原该置办一席酒菜为嬷嬷接风才是,但又想嬷嬷是侍奉过先大姑奶奶的,寻常酒菜哪入得了嬷嬷慧眼?若要那山珍海味——您知道的,我又没什么钱,眼下又置办不起,总之便当我欠着,来日等手头宽裕了,必要好好孝敬您老一番!”

    她这一席话说的谦卑正经,李嬷嬷也不好再为只鸟跟她翻脸,当下讪讪夹起面前一盘桂花鱼,又想起不能失了身份,于是道:“若说这吃字上头,先大姑奶奶倒确未亏待我,什么天上飞的地上跑的,但凡姑奶奶有的,必要给我尝一口儿!就这烤||乳|鸽桂花鱼,我早都吃腻了。”

    琉璃就着汤淹鸽子吃下大半碗饭,又吃了两块香芋糕,擦了擦嘴,顺着她的话道:“听说先大姑奶奶在世时,很受大姑老爷重,自然不会亏待嬷嬷。不过姑奶奶的儿女这些年似乎少来府里走动了。”

    李嬷嬷道:“大姑奶奶育了一儿一女,如今少爷去了云南,淳阳县主嫁进了裕王府,如今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平日相夫教子,自然少走动了。”

    当初因了何苁?攀上余府,何府没少从这桩姻亲里受惠,何端云嫁给当时?牍练铮?褪怯嗍系哪盖浊5南摺k?岳铈宙钟胗嗍嫌指裢馇捉p>  琉璃对于老太太巴巴地从国公府把李嬷嬷叫回来,一直有些不解,方才见她自己又把话往大姑奶上扯去,便就存了心打听,才知道原来淳阳县主嫁去了裕王府。心道难怪余氏对那郭姓女师这般清楚,只怕是这婆媳俩早打了攀附裕王府的主意。何府是淳阳的外祖家,便是其母不在了,关系淡了,血缘亲情还是在的。

    于是试探道:“县主都有两个孩子了?老太太有没有让人请县主回来做客?”

    李嬷嬷张嘴要答,到底不敢乱说,话到喉间就忍住了,只斜睨着她道:“姑娘打听这些做什么?老太太跟县主她们之间的事,可不是我们下人能过问的。”

    琉璃见问不出来,便也就算了,反正于她来说算不上个要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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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043荒唐任务

    饭后李嬷嬷走了,琉璃坐下来百~万\小!说。

    到了夜里风雪愈发厉害,开门只见成片成片的雪团往廊下窜。除了风声,翠莹在隔壁操着大鼻音唤甜儿端药的声音也不时传来,完了又大声责怪甜儿不给她往药里加糖,成心要苦死她。

    蕊儿怕扰了琉璃,遂进来关了门窗,将一炉子炭火烧得旺旺的。琉璃道:“你一点儿缝都不留,人不都给闷死了?”蕊儿一拍脑门,忙又将侧窗开了半尺。

    若无要事,琉璃每天夜里核定戌正时上床歇息,只是今夜格外天寒地冻,苏姨娘又约了她戌正在佛堂会面,因而看了一个多时辰书,到了戌初她已坐不住了,拉开帘子一看外头,半空里雪团儿纷纷扬扬,整个视野一片茫然。这种天气也不知苏姨娘那里情况有没有变,去吧,实在有些为难,不去的话,又好难得才等来苏姨娘主动相约,倘若苏姨娘又来了,自己不去,岂不白白失掉个好机会?

    蕊儿看她犹豫,便道:“不如奴婢去佛堂瞧瞧再回来禀姑娘?”

    琉璃不置可否,走到书案旁略站了片刻,不知怎的又下定决心,拿起斗蓬说道:“走吧,过去瞧瞧。”

    蕊儿忙把手炉递给她,拿起伞,又将灯熄了才轻轻出门来。

    按照原先的计划是到了戌正后琉璃假装睡下,等亥初时院里都没了动静才悄悄出来,但是今夜显然不用了,拜这场大风雪所赐,整个院里晚饭后就已经陷入了沉寂,才出房门,李嬷嬷的鼾声就已震天价传来,而另一边门窗紧闭,想来翠莹与甜儿都已经睡着。

    一路上|岤不时吻上脸面,所幸小跨院与佛堂有曲廊相连,不必下雪地行走,而一路上也杳无人迹,很快顺利到达佛堂外侧。

    院内飘摇的廊灯透过镂花窗孤清地穿射过来,琉璃踏着窗花影子绕到前门,蕊儿上前将门拍了拍,那门竟吱呀一声开了,满目一片空寂,就连那独眼婆子都不知去了哪里。

    蕊儿打了个寒颤,抱紧胳膊望着琉璃。琉璃却镇定若素,也许死过一次的人胆子都会变得大些,她看了一眼内堂方向,抬步从游廊走过去,过了二道门,伸手将门打开。

    曾经为何老太太大举做过法事的内堂如今依旧也亮着灯光,雕着吉祥如意的镂花大门虚掩着,木鱼声从里头轻轻传来。大门石阶下有个着石青色棉马甲的女子在就着火盆烧纸,头顶螺髻上已覆了一层薄薄的|岤。

    蕊儿上前两步,就着灯光看清那女子面容,微讶道:“蘅嬷嬷?”

    蘅薇抬起头来,脸上的怜哀在看清她们时瞬间消逝,随之她也匀开一丝微笑,站起来:“是九姑娘来了。”

    琉璃点点头,“敢问可是姨娘在内么?”

    蘅薇笑道:“请随我来。”

    琉璃待她转身,也抬脚上台阶。路过火盆时她看了眼,只见火堆上层的纸张还未燃尽,竟是些祭奠亡者时常用的冥钱。

    蘅薇推门让了琉璃入内,竟也不通报,就扯了扯蕊儿袖子,与她一道出去了。

    苏姨娘微垂着头坐在佛案左侧颂长生经,一身素服,脂粉未施,修长的脖颈上围着一条狐皮围脖,黄豆大一颗白珍珠贴在耳垂上,温雅雍容。蘅薇带人进来,她仿佛也未曾听见,琉璃回身把门关上,轻轻走到佛案右侧跪坐下,她也没有抬眼。

    琉璃低眉顺眼坐了一柱香时分,苏姨娘才忽然停下木鱼,睁开眼来。

    琉璃忙起身唤了声:“姨娘好。”

    苏姨娘看了她两眼,道:“这么大风雪,你怎么来了?也不怕路上有个闪失。”

    琉璃微顿,说道:“这般瑞雪实在罕见,琉璃贪恋雪景睡不着,便在园中走走,不想遇上姨娘在佛堂礼佛。但愿不曾惊扰姨娘办正事。”

    苏姨娘徐徐抬起头来,目光落定在她脸上。琉璃脸上有着孩童独有的清甜笑容和新奇,那邪仿佛发自肺腑。苏姨娘看完,叹了一气,却道:“无妨。九姑娘随意就是。”

    琉璃道声谢,便又坐回她对面。

    两个人这般作态,当真就如无意遇见似的。

    苏姨娘斜眼瞧着,唇角就不着痕迹扬了扬,垂眼合上经书,又把那笑容渐渐敛住了。“我早听闻九姑娘胆色过人,又擅机巧,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姑娘今日既来了,有几句话便想当面问问。”

    琉璃心道绕了这么大个圈子,此时终于肯入起题了,于是道:“姨娘有话但请直说。”

    苏姨娘盯着她:“那根钗子的事你知道多少?”

    琉璃又不料她直接起来这么直接,禁不住愣了愣,忙站起来:“钗子的事委实知道的不多。说起来就是那一日五姑娘不知从哪里得了它,一不小心摔落在我身上,后来便对我纠缠不休,以至牵出后面一连串事儿来。别的一概不知。”

    苏姨娘眼盯着地下,坐着没动。琉璃不知她想什么,也不敢打断,便就垂手站在一旁。半日后苏姨娘吐了口气,道:“那日在老太爷面前,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你就不怕我拿回钗子后来个袖手旁观?更或者,我反过来诬你是偷我钗子的人?”

    琉璃看着她笑了一下,“姨娘要是会这么做,经会散场那天夜里,就不会假称要去见永信而回佛堂了。如果我猜的不错,姨娘一定是回头找这根钗子去了。诚然我不知道这钗子究竟藏着什么巨大的秘密,但是能使姨娘摸到他就已惊变了色的,一定是了不起的秘密。其实说白了,我也就是赌一赌。”

    苏姨娘左臂搁在佛案上,斜眼瞅着她,就这么随意坐着,竟然也有一种仪态万方的感觉。毫不违心的说,这真是一个有魅力的女人。

    “你果然是个有城府的。”

    她低头吐出这句话来,语气里似乎带着几分落寞。“若是闵儿也能有你这般就好了。”

    谈到“城府”,琉璃也低下头去,笑容渐渐不见。“我不说姨娘也该猜到,像我这样的年纪,城府都是苦头换来的,谈不上幸事。倒是我十分羡慕二姑娘父母双全,不需要为生存而动用心机。”

    苏姨娘听完,道:“我虽然纳闷你何以有这般看透人世似的语气,一点都不像别的十来岁孩子,但你如今已是何府的九姑娘,可以不用再为生存费心了。”

    “姨娘当真这么认为么?”琉璃看着她,坐回原先蒲团上,道:“说起来,我这个九姑娘的封号还是拜姨娘所赐。姨娘一见面便送琉璃这么大一个礼,琉璃至今惶恐不已,不知如何报答是好。”

    苏姨娘脸色忽然沉凝下来,“这是老太爷和老太太的恩典,与我无关,九姑娘可莫要误会了。”琉璃面上一僵,苏姨娘忽然又缓了颜色,说道:“你本来就是大老爷的骨血,这个九姑娘是该你的。你若真有诚心,倒不如帮我一件事。”

    琉璃忙道:“姨娘请说。”

    苏姨娘将手伸进袖子,拿出一只荷包来:“这个你认识吗?”

    琉璃伸手接过来一看,只见是只鹅黄|色锦缎荷包,上绣着一朵盛开的牡丹,这荷包曾在琉璃身上挂了半个多月,她哪里能不认识?当下道:“这荷包我是送了人的,姨娘是从何得来?”

    苏姨娘淡淡道:“大厨房里的程英娘,她是蘅薇的表姐。”

    琉璃一愕,她只知苏姨娘早就插了人在她身边,却不知道早到连程英娘也是她派来的。这荷包岂不正是她送给程英娘的那一只?想那程英娘谦卑恭顺,进退有度,本就显得与别的嬷嬷不同,原来竟是蘅薇的表姐!脑中反来复去想了几遍,终是忍不住感慨:“姨娘真是用心良苦!只是不知道姨娘要我做的事跟程英娘又有什么关系?”

    苏姨娘道:“三夫人将管炉灶的婆子撤了,我要你想个办法把程英娘推上去。”说着她冲琉璃扬起唇来:“这件事若成了,于你也有好处,据我所知,程英娘对你的评价还是蛮高的。你想要打听点什么消息,会方便许多。”

    她意味深长的冲琉璃一笑,巧笑嫣然的样子,与方才沉闷的她判若两人。

    但是琉璃已经呆住,程英娘若管了炉灶,虽然不能像收蕊儿一样把她降服过来,但只要琉璃不打算与苏姨娘为敌,自然比别的人管要有利得多。可这对她来说,根本是不可能办到的事啊!这个苏姨娘凭什么认为她能做到?

    她定定坐了片刻,下定决心说道:“这个事情,恕我无能为力。其实凭姨娘的身份,要推个把人上去,还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但实在不知道姨娘为什么要跟我开这个玩笑?”

    “你觉得我是开玩笑?”苏姨娘低哂一声,低头又翻开经书,半日不再言语。直到香炉里新点的一枝香烧了半截,才道:“那么,那天夜里你又为什么要蕊儿回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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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044死人了啊!

    这回轮到琉璃无言以对。她让蕊儿回去见她,自然是想看蕊儿的选择,当然同时,她也是在看苏姨娘的选择。如果苏姨娘当时把蕊儿留下了,那就说明苏姨娘不需要琉璃,那么她也绝不会希冀从苏姨娘身上得到有利的契机。

    可是后来蕊儿还是回来了,这就说明琉璃相对于苏姨娘,具备有可利用的地方,这对琉璃来说,也是个绝对的利好消息。

    一个人只要有能被利用的地方,就绝不会被困入绝境。当初她把她推上何府九姑娘的位置,也是因为有这层打算吧?毕竟一个在府内的九姑娘,利用起来可要方便得多。

    所以,即使今夜风雪覆路,她也还是来了。

    可是由她一个人家沾都不想沾的庶女出面推大厨房的管事一职,怎么听都那么荒诞,但琉璃如今听出来了,苏姨娘是故意的,她是在考验她,也是在因蕊儿那件事为自己讨公道,程英娘要想站上那个位子,退一万步说,即使琉璃做得到,也免不了得罪余氏,她往后的路会更加难走,苏姨娘这是在逼她与余氏对立。

    可这个女人厉害的地方在于,她已经吃定琉璃会自愿成为她的一把刀,人生无奈的地方往往在于有时明知脚下是个陷阱,你还不得不往下跳,这一点,看来她们俩都明白。

    琉璃沉默良久,叹了口气,说道:“姨娘既开口了,琉璃自当硬着头皮接下。”

    苏姨娘果然徐徐微笑起来,“你是个聪明孩子。”

    琉璃强笑了笑,郁闷得紧。

    苏姨娘噙笑看她一眼,倒不以为意。

    大殿里空旷冷清,琉璃等了半日不见她有下文,便站起来:“姨娘若无事吩咐,琉璃便告退了。”

    苏姨娘坐着未动,点了点头。琉璃抬步犹豫了一下又停住:“天寒地冻,姨娘也请早胸房罢。”

    苏姨娘笑容敛去,摇摇头,又缓缓地打开经书来。

    琉璃顿了片刻,迟疑道:“方才见薇嬷嬷在屋外烧冥纸,莫非今日是什么重要日子?”

    “今日?”苏姨娘停下手来,面带哀色望着前方,“今日的确是个我永生难忘的重要日子……你回去吧!尽快把那件事办好,别的不要打听。”

    琉璃赶紧称是,轻步退出内堂。

    听见门响,隔壁取暖的蘅薇与蕊儿都迎出来,蕊儿忙拿大氅给她披上,道:“可是说完了?”

    琉璃点点头。蘅薇看了眼内堂,问:“姨娘呢?”

    琉璃道:“姨娘还在礼佛,蘅嬷嬷进去瞧瞧吧。”

    蘅薇却是叹了口气,摇头道:“蕊儿好生伴着姑娘回去罢。”说着,将门下的伞给蕊儿她们递了出来。

    琉璃猜想不便多话,便沿着曲廊出了院子。

    难怪乎苏姨娘会约了她今夜来此,原来不管琉璃赴不赴约,她都会在这里,琉璃有些庆幸自己终于摸到了苏姨娘的底,但是一想到那个不可能的任务,又开心不起来。

    一路披风挂沿到小跨院,院里比先前更安静了,李嬷嬷的鼾声都已止住。蕊儿怕琉璃积了寒气,轻手轻脚就着炉上滚水沏了姜汤,让琉璃喝了一大碗,自己也喝了一碗。

    琉璃心里就如压了块石头,话也不多说,蕊儿只当她累了,等她上床后替她掖好被角,便熄灯出了门。

    小跨院整个东面全是琉璃的地盘,她住中间的三间正房,蕊儿等三个丫鬟住右首前后进的两间耳房,左边耳房也是前后进,原先空着,李嬷嬷来了后便收拾出前面来让她住了,她嫌地儿小,于是后来又把内进那间也给了她。

    蕊儿出得门来,一阵寒风险些迎面将她推了个趔趄,赶忙到了门槛前,伸手把门推开,一股木炭独有的气息便随着暖意扑面而来。

    屋里没有点灯,想必翠莹已睡着了。靠她的床边烧着一盆炭火,火还未熄,灰烬下尚有火星在一闪一闪。蕊儿就着这一点火光找到火石把灯点燃,灯火也仿佛怕冷,豆大的一团缩在灯托里,说话就要灭的样子。

    屋里门窗也关得十分严密,蕊儿想起琉璃的话,赶紧把侧窗也开了一点。回转身来,果然看见翠莹面朝内墙,已经睡着,甜儿想是去了每,床上没人。

    蕊儿困极,头一挨上枕头便睡了过去。

    翌日该甜儿起来值早,琉璃卯正便要起床,值早的人要提前准备热水和干净衣物。

    蕊儿卯时三刻醒来,一看甜儿睡得正香,知道她贪暖误了时辰,怕琉璃起来没人侍候,想了想,便自己起来了。

    提水到了廊下,一看炭篓子空着,便又进屋去问翠莹拿库房钥匙取炭。

    翠莹静静躺在床上,还保持着昨夜的睡姿。

    蕊儿轻轻拍了拍她:“翠莹姐姐!”

    翠莹没动。蕊儿凑到她身边,又拍了拍:“姐姐!”翠莹还是没动。蕊儿鼓起勇气,一手扶住她肩头:“姐……”一声“姐姐”还未唤完,她就再也张不开嘴了,手底下只穿着亵衣亵裤的翠莹竟然触手一片冰冷,而且仿若石头一般僵硬!

    蕊儿心中大惊,赶忙将她翻转过来……

    琉璃近天明时才睡着,晕晕忽忽地陡然被一声尖叫从睡梦里惊醒,迷糊中睁开眼,隔壁又一声尖叫传来:“来人啊!死人啦!”

    琉璃听出是甜儿的声音,立马坐起来,床头没有衣服,便拿了昨夜不及收的大氅胡乱披上。叫声“蕊儿”,蕊儿没应,倒是隔壁屋里又有人哭起来,而右首李嬷嬷竟然也起来了,一路叫着“怎么了怎么了”,风也似的往三个丫鬟所在的屋里冲去。

    琉璃到达的时候,蕊儿两眼圆睁跌坐在地上呆呆的哭,而甜儿则踱来踱去不停地念叨:“死人了!死人了!她死了!”

    李嬷嬷失魂落魄拍着大腿道:“这究竟是怎么地?怎么会死了……怎么会就这么死了?!……”

    而她们面前的木床上,正躺着以奇怪的姿势蜷成一团的翠莹!

    琉璃上前一探鼻息,又捏了捏她两颊,莫名打了个寒颤。

    ——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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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045蝴蝶华胜

    “蕊儿快去请大夫人!——还有顺便报老太太!”

    琉璃当机立断。

    蕊儿回过神来,立即爬起来冲出门去。李嬷嬷忙上前阻拦道:“这会儿去惊动老太太怕不好。依我说——”

    “老太太到时追究起来你能负责吗!”

    琉璃劈头冲李嬷嬷一顿喝斥,顿时将她吓得连退了两步。

    “你敢吼我?!”

    李嬷嬷指着琉璃,眼睛瞪得如铜锣一般大。

    琉璃一张脸冷如寒冰,狠瞪回去,走到床前又细看起翠莹的死状。

    她想过翠莹最坏的结局,就是触怒余氏而被逐出府去,一个家奴被逐出府,下场最不济也无非是被父母家人遗弃,或是许给更低贱的人为妻,总比死要好些,所以她才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她没有想到,她们根本没有预备给翠莹留活路——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还要说她的死只是意外,那这世上就不存在什么阴谋了!

    只是她不明白,余氏究竟为什么非要对翠莹下死手呢?

    眼前的尸体向上仰躺着,因为早已僵硬,仍然保持弯曲的样子,甚至连脸也有些扭曲。琉璃将它朝内翻转过去,从外面看,就是平时人屈腿侧躺着的样子。这么一看,扭曲的五官也变得自然了。

    看来是睡梦中死去的。

    院里的未去当值的王嬷嬷孙嬷嬷也闻讯赶了过来瞧热闹。琉璃顺着墙壁查看了一圈窗户,走回房去穿衣。

    她没有理会甜儿与李嬷嬷二人,李嬷嬷方才被她斥了一顿,如今便想找补回来,追上她道:“姑娘怎能就这么走了?”

    琉璃回头冷笑:“人又不是我害死的,难道我也要留下来等她索命吗?”

    李嬷嬷噎住,脸色腾地白了。

    琉璃自行梳洗穿衣妥当,蕊儿也回来了。这一去一来她已镇定不少,与琉璃道:“大夫人说,不过死了个丫鬟,想是天冷加重了伤风,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回头等仵作来验了尸,让她娘老子领回去便罢。”

    琉璃皱起眉来,不料余氏这般态度。

    蕊儿咬着唇道:“姑娘,我看事情不是这样……真的要由着翠莹就这么死了吗?”

    琉璃半日不语。忽地又想到什么抬起头来:“她这个模样定已是死去多时了,你昨夜回房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蕊儿忙道:“奴婢也觉得是早就死了,因为昨夜回房时她的姿势与今早一模一样,而且当时门窗是紧闭着的。我们是戌正出的门,到奴婢回房时有两个来时辰的时间,这段时间足够她们下手了!”

    蕊儿越说越怕,到最后已是打了个寒颤。“还有,奴婢回房的时候,甜儿是不在的……”

    琉璃目光一闪,再道:“那么我原先要你查翠莹的行踪,你查到什么没有?”

    蕊儿吞了口口水,想了下道:“她时常都是去正院,接触的人也没什么特别的。”说完迟疑了一下,又道:“只是有件事让人纳闷。有一回三夫人头上戴的一只蝴蝶华胜,前几日我在翠莹包袱里看到了。”

    琉璃初听时并未在意,顿了一下,转眼又看过来:“你看清楚了?”

    蕊儿讷讷道:“千真万确呀!因为那只华胜是金丝缠成的,做的十分夺目,所以奴婢印象很深。就是大前日夜里,我在房里加衣,正好翠莹也开包袱拿贴身衣物,那华胜就不经意滚了下来。奴婢捡起来还给她,当时就看清楚了。”

    琉璃听完,顺势在梅花凳上坐下,半日后才吐出口气来:“原来是她……我知道了!这样就完全清楚了,怪不得余氏要害死她!”蕊儿不懂她咕哝什么,只得盯着她瞧,这时见她停下来后,却又自言自语起来:“齐氏必不会吃这个闷亏,余氏不是不动,是在等齐氏先动——你快回房间,悄悄把翠莹的东西搜一搜,可疑的东西都给我带出来,特别是那只华胜!”

    “是,奴婢这就去!”

    蕊儿似懂非懂之间收到指令,听语气也知十分要紧,立时就转身出了门。

    而琉璃穿戴整齐,也踏出了门去。

    不管给浣华下药的人是不是余氏,余氏在齐氏面前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都有足够的理由报复。而有意思的是,余氏插人进大厨房,齐氏也插了个翠莹在琉璃身边,再加上翠莹屡次挑衅甜儿与李嬷嬷,余氏不拿翠莹出气,简直都说不过去了。所以翠莹的死已根本不用怀疑,一定是李嬷嬷与甜儿下的手无疑。

    此时天已大亮,外面压在下,小跨院死了人的消息并不如往常一般传得飞快,但园子里不如前院规矩森严,附近几个扫雪的婆子闻讯后也赶来瞧热闹。

    李嬷嬷不知是不是被这事吓到,这时坐在一旁闭口无言,脸色也不甚自然。甜儿倒算镇定,生了炉子后又要去拿早饭。正好蕊儿已经出来,暗地里冲琉璃一点头,琉璃知她得手,便道:“下雪路滑,蕊儿跟甜儿一道去拿饭。”敌儿脸色一变,要拒绝,蕊儿却已去了琉璃房里回来,飞快地拎起伞出来了。

    余氏虽然没来,却也按规矩遣了钱长胜的媳妇儿来了。

    琉璃才进屋将蕊儿带出来的布包打开,这时就听有人飞快进来说道“钱大娘子来了”,琉璃忙将布包匆匆塞到被褥下,开门出了来。

    到得廊下恰恰便见院门外进来一行人,为首的女人约四十来岁年纪,穿一身绛紫色素绒绣花袄,罩一件黑貂皮大氅儿,头上一边一枝飞燕簪。进门的时候两旁的人扶着道:“娘子当心脚下。”一面伸手拂落垂下的冰凌挂儿。

    按例府里若有下人意外身故,皆由管事们出面处理,由大总管夫妇亲自过问的,至今为数也不会超过一只手掌。

    琉璃惦记着那包东西,见钱娘子来了,也只好在旁且虚应一应。

    婆子们将钱娘子让进翠莹房里转了转,片刻就出了来。一见没个好地方落座,又进各间房里搜寻,最后见李嬷嬷房里终于有张看得过眼的雕花椅,于是立马搬出来放到钱娘子身后。

    钱娘子朝椅子面上吹了吹方才坐下,又有人发现了李嬷嬷桌上托库房新买来的一罐碧螺春,忙不迭地就着炉上开水沏了孝敬上去。

    钱娘子捧着茶,皱眉喝了一口,抬起头来,不经意见琉璃袖手站在那里,忙哟了一声,道:“怎么不请九姑娘坐下?”琉璃自进府来还未曾正式与她碰过面,倒真难为她居然一眼认得出她是九姑娘。

    琉璃谦逊的道:“娘子不必客气。倒是天寒地冻地,还要劳烦娘子亲自前来为翠莹料理后事,琉璃实在过意不去。”

    钱娘子道:“这是份内之事。翠莹不比寻常丫鬟,老太太将她遣来侍候九姑娘,如今竟突然暴毙,我等自然也要给她老人家一个交代。”

    琉璃听她这话,不由得往她看过去。钱娘子微微一笑,低头又啜了口那令人皱眉的茶。

    琉璃顿了一会儿,说道:“娘子说的很是。不知差爷们几时到?”

    “已然在路上了。”

    琉璃忽然间有了种大胆的猜想,不管翠莹是不是被人害死,钱家小儿子在官府当差,万一有人想通过他买通仵作,那事情往哪个方向发展就不是她能预料的了,她能想到这点,余氏和齐氏就想不到吗?

    琉璃心里打鼓,紧握住袖子使自己平静下来。

    钱大娘子吩咐婆子们拿床草席将翠莹尸体?住,准备抬去前院,而这时候门口一阵哭声由远而近传来,翠莹的老娘和兄长已经闻讯赶来了。

    趁着钱大娘子起身应付,琉璃悄悄回到房里。

    蕊儿带出来的小布包里共有三样东西,的确有只眼熟的金丝镶红宝的蝴蝶华胜,精致夺目,琉璃依稀是在齐氏头上见过。另一样却是男用的乌木发簪,末端呈祥云状,刻着个“琛”字。最后一样,就是包在一起的两罐未开封的峨眉青,琉璃对这可再熟悉不过。

    茶叶她是早猜到翠莹偷走了,抛开这个不算,另两样落在余氏手中,可都是能拿来大作文章的东西,蕊儿在这关头还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弄回来,可真是运气。

    不过,她始终不明白翠莹偷茶叶做什么?还有她刚住进这院里来时她藏起的那盘蜜桔,也是偷摸摸夹带了出去。翠莹就算贪嘴想吃,以她的性子也是堂而皇之地吃,怎么会费尽心思偷出去再吃?这又不是什么特金贵的东西。

    甜儿曾说过翠莹家人都在府里当差,那么更不至于连罐茶叶都吃不起,她这么做,究竟是为了谁?

    琉璃若有所思拿起那根男用乌木钗,反复看了半日,发现上面的刻字都已磨平了些许,很可能是常拿在手中摩挲。琉璃不由地想,莫非这又是一个瓜田李下露水鸳鸯的典故?

    正想到纠结处,钱长胜家的忽然推门进来。

    “丫鬟子虽然命贱,好歹是条人命,如今她家里人也来了,闹着要查个清白,稍后仵作验了尸后,那么还请九姑娘移步前院作个证言。”

    这便是要请琉璃去受审了。钱大娘子脸上陪着浅笑,腰背却挺得笔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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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046好大面子

    琉璃默了默,不着痕迹将布包塞回被褥底下,说道:“大娘子怎么说,我怎么做便是。”

    “那敢情好,姑娘这便就准备动身罢。”

    钱大娘子又笑了笑,出了门槛。

    琉璃目送她出去,一双拳头在袖子底下紧了又紧。

    翠莹是为齐氏卖命,纵然齐氏生生挨下余氏这一招,不予出面挑衅,翠莹的家人也定不会善罢甘休。而余氏被齐氏一次消灭了两只爪牙,又在众人面前被老太太敲打,其恨可想而知。如今为了一雪前耻,下了这么大一重本,自然是有备而来。

    这件事本与琉璃无丝毫关系,不幸的是她们都选择了她的小跨院作为争夺城池的战场,她原以为只需做个看客明哲保身即可,如今事态却远比她想象的恶劣得多,她想抽身而退,也难保干净!

    早知道方才便不该使蕊儿去监视甜儿,琉璃想拖到蕊儿回来再做打算,然而钱长胜家的又命人进来催,磨蹭了会儿还不见人回转,只得将东西仔细收好,穿上大膂来。

    一行人与被抬着的翠莹一道前去前院,翠莹的娘一路不停的哭,李嬷嬷也一并来了,神色却比原先镇定很多。半空里鹅毛雪片儿又已纷纷扬扬,前路茫茫一片白色,就像琉璃此时也不知前院里如今等待她的究竟是什么。

    花了两三刻钟才穿过风雪到达三进门穿堂下,有婆子早等候在这里,瞄了眼后头的草席便迎上来,冲钱长胜家的福了一礼,道:“老太太方才说了,就到前堂里西边儿葫芦小院儿内停下,那边靠近正院,大夫人过去方便。”

    钱娘子嗯了一声往西边儿走,一面道:“差爷到了么?”

    婆子道:“老太太方才说,不劳差爷跑一趟了,府里也不是没有先例,回头等夫人审出了结果,送去给奉天府备案便是。”

    这下不止琉璃,连钱长胜家的也停了步:“老太太说的?”

    那婆子道:“那还有假?给老婆子我十个胆,也不能拿这事开玩笑。”

    钱长胜家的默了默,便又点头继续往前。

    这就对了!琉璃一听这个心中倒踏实下来,果然已经有人与她想到了一处,并且还在老太太面前提醒过了,所以才会由老太太出面发话。若是平常,死个丫鬟哪值得老太太亲自过问?

    不一会儿到了轩芦院儿,已有些人在等了,见得抬了尸体过来,那些不避忌的便凑过来接手。

    轩芦院儿是位于三道门下的一座无人住的院落,位置不错,建得也精巧,只是府里空着的院子多了去了,也算不得格外突出。

    院子后方是一道曲廊,过去便是苏姨娘的院子,再过去便是余氏所在的正房及正房附属的一些小院落。

    钱长胜家的才把翠莹的尸体招呼进正厅,余氏的人马便过来打前站了。先是使唤着小丫鬟抬来了铺着锦褥的梅花靠椅,然后采芹领着几个婆子搬来了一只三足青铜鎏金的大薰笼,旺旺地烧起了柴炭。采芹才出门,如意又拎着一把小铜壶,一套倒挂金钟的紫砂杯走进来。

    众人看着她们走马观花进出了几趟,就听门外有人招呼“大夫人四夫人仔细路滑”,钱长胜家的连忙起身,迎出去老远道:“这天儿也惊动二位夫人,真是罪过!”见余氏身上不过披着件半旧的狐皮大氅,忙退后半步将身上簇新的貂皮斗蓬解了,递给身后婆子,一面接过的手来搀余氏。

    琉璃想了想,也站出门口去了。

    聂氏在旁冲钱长胜家的取笑:“娘子今儿这件新斗蓬,可值不少银子罢?”

    钱娘子讪讪一笑:“四夫人见笑了,哪里什么值什么钱?不过是将就穿着挡一挡风雪。”余氏侧脸看她眼下身上果然只穿了罩袄,便笑道:“何必如此?冻着倒划不来了。”却也不加理会。

    琉璃见余氏渐渐拢来,上前敛衽道:“琉璃请大夫人安、请四夫人安。”

    余氏睨了她一眼,嗯了声进去了。聂氏停步道:“哟,这九姑娘自打进了府,是越见滋润了,瞧这白狐皮大氅,还是一整块儿皮的呢!”

    余氏的脸色便就阴沉下来。

    琉璃想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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