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范 - 闺范第1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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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丫鬟们聚过?问清楚她们的衣裳下落就成了。答不出来的便都当作嫌犯!老太太及夫人们看着可好?”

    老太太道:“甚好!就这么着!叫库房里的人把发供给的册子拿来,所有发过这衣裳的丫鬟全都带着衣裳来堂前!”

    老太太叫了好,便没人敢叫不好,梁氏生生坐了一上晌,见终于有了个可行的办法,当下也赞道好主意,命了身边王嬷嬷回房传话。

    紫嫣也在列,咬着嘴唇半日未动,余氏皱眉瞪了瞪她,她才姗姗下去了。

    琉璃瞅在眼里,忙叫蕊儿出去跟上。

    紫嫣回到长房,找出仅剩的那套肉粉色儿的衣裳,一双手仍在发抖。一个人在床头坐了半日,忽地撩帘子到毓华屋里来,毓华这时候却正在梧桐院听学,屋里只有小丫鬟如儿在打瞌睡。紫嫣颓然出门,看着手中衣服却不知去往何处。她今日是无论如何也交不出两套衣裳来了,作为故弄玄虚吓唬主子的嫌犯,即使不被老太太下令处死,也一定会被五姑娘报复,谁又会相信她是受了毓华指使呢?即便相信,谁又会去处罚毓华放过她呢?

    她忽然有些后悔,早知道不去眼红那个一等丫鬟的位置就好了……

    各院里的二等丫鬟陆陆续续都拿着衣裳到齐了。一听说沾了这么大干系,一个个急不咧巴的赶了过来,便是有破了的洗了的脏了的,也一概不管不顾拿来了。二奶奶屋里的莫愁两套衣裳被风刮走了一套,也急急地请了二奶奶的||乳|娘前来作证。

    钱大娘子拿着库房簿子点数,门外忽然急匆匆进来一个人来,道:“禀老太太,禀大夫人,长房的紫嫣跳井了!”

    余氏腾得站起:“你说什么?!”

    “长,长房的紫嫣跳井了!”来人是看园子的一名家丁,见得余氏这般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余氏眉头紧皱,忽觉有些眼晕。

    老太太目光如梭般望着钱大娘子:“紫嫣是几等?”

    钱大娘子看了眼余氏,揖身道:“是二等。”

    一屋人静默下来。余氏稳了稳心神道:“人呢?”

    “现被救上来了,还没死……”

    “把她给我带过来!”

    满屋子紧张之中,蕊儿不动声色回到琉璃身旁。“果然是她!她在后园子里要跳井,奴婢没露面,叫了人把她救上来。想就这么死了,才没那么好的事呢!”蕊儿撇了撇嘴道。琉璃嗯了声并不作声。

    紫嫣很快被带过来,已然换过了衣裳,整个人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余氏指着她道:“你为什么要跳井?”

    紫嫣不敢抬头,颤抖着伏在地上。老太太道:“问问她的衣裳在不在。”

    郑起家的上前,踹了紫嫣一脚,紫嫣翻过来躺在地上,哭着望向余氏:“夫人救我!”

    余氏大怒:“闭嘴!犯下这等大错,还敢让我救你!”

    紫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老太太道:“拖下去,问清楚了呈上来!”

    郑起家的连忙招呼了婆子将她架了出去。

    余氏顿时成了所有人的焦点。梁氏面上平静,手上一条绢子却不断在指间挽出花来。齐氏静静坐着,肆无忌惮地盯着余氏双眼。余氏瞪回去,明知她幸灾乐祸着,却也仍顾着身为长嫂的身份,极力做出淡然的样子。聂氏终于摸清了吓唬燕华的罪魁祸首,顾忌着余氏身份本也不愿露出形色,然而见她这般心安理得,却不免又气又恨,瞪向她的眼珠子都红了。

    丫鬟婆子们被园子里闹鬼一事折磨了一向,听得居然是人为故意,心下哪有不震惊的,却都碍着主子们在场,个个都憋的不行。

    老太太看着这一屋子暗潮汹涌,似是打定了主意紫嫣没审出来之前不出声,让苏姨娘捧来了燕窝,一面喝着不言不语。

    等了约有半柱香时候,郑起家的便领着个小丫鬟进来了。

    “老太太,都问清楚了。”郑起家的把小丫鬟手上的纸递上去,看了眼四周围,却没有往下说。老太太默了默,招手让她近前。郑起家的凑近去说了几句,老太太的目光便渐见凌厉,眉尖飞快的皱起,半日才又极缓的松开。

    众人都支着耳朵听着,自然都听不出个所以然,目光紧盯在老太太脸上,只盼能瞧出个蛛丝马迹。

    沉默了片刻,老太太忽地抬起双眼,道:“先把那丫头关起来。”郑起家的一挥手,便立即有婆子下去办了。老太太又道:“都下去吧。”

    众人浑浑噩噩起身,一时也不知走是不走。琉璃也跟着起身,老太太却忽然道:“你留下。”

    琉璃应了声是,在一堆惊诧的目光中留下了。

    不一会儿一屋子人散尽,老太太连碧云青裳二人也遣了下去,冲琉璃道:“进去说话。”琉璃连忙上前,搀扶着到了花厅。

    老太太落了座,盯着她看了半晌,说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此事是谁指使做下的。”

    琉璃摇头:“回老太太,琉璃不知,琉璃哪有这等本事?”

    “还敢说谎!”上首茶几忽被拍得一颤,老太太厉声道:“你若是不知,又怎会冒着得罪你嫡母的风险跑来求我做主彻查?!”

    琉璃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明镜儿似的。这位老太太果然还没有老到犯糊涂的地步,既然如此,那话就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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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075真相来了!

    琉璃缓了缓神色,说道:“老太太明察秋毫,什么事都瞒不过您的眼睛,让琉璃心服口服。的确,我早就怀疑此事是人为,并非真有鬼怪作祟,老太太其实不也早就这么认为么?不然的话,您又怎么会没有迅速地请法师进园化解?那是因为您也知道,有些人,有些事,是神通广大的法师和高僧都没有办法的。琉璃自知出身卑微,原不该进这豪门来享福,琉璃曾经请去,老太爷不肯,留下来,又无缘无故招惹来这样的是非。我若不把事情真相闹开,往后必定将我传得更邪恶歹毒。请原谅我用这样的方式保护自己,借用了老太太的力,是我的不对,如今老太太已知真相,若要罚我,我也无怨无悔。”

    何老太太气得面色铁青,手扶着茶几几乎将指尖嵌进去。

    琉璃跪下来,磕了三个头,静待她示下。

    花厅里安静得像是没有人在。何老太太活了大半辈子,依稀都没有遇见过这么胆大的女子,她不但糊弄她为她洗清嫌疑,还逼得她接了个烫手山芋——紫嫣交代出来指使她的人是毓华,是府里最为优秀、在来年选秀上寄予了最多厚望的嫡孙女,她的亲外公是当朝一品宰相,如今何老太爷还不时需要仰仗他,而前这个丫头却逼得自己去处置她!

    都怪自己也想捉出这个凶手来。这件事的影响实在太坏了,可是不查又实在不行……早知道,她暗中让人去查查就好了。便也不至于这般被动。想当初她自己执掌中馈的时候,哪里会等到事发后被人求着查真相?这才丢下几个月,不说别的,几房儿媳妇之间都已经争得不可开交了。

    事到如今,她竟有些骑虎难下之感。

    “罚你是小事,如今要如何收场才是大事!”她头疼地皱起眉来,即使查出来真相。她也不能当真把毓华打一顿,她身上还肩负着她的莫大期望呢!却也不能置之不理,紫嫣都已经认了罪,总要有个理由来堵住攸攸之口。

    “收场倒简单。”琉璃笑了笑,“老太太顾虑的无非是不好抖露出这人来。紫嫣不是长房的人么?依琉璃之见,莫如把方才那供词交与大夫人处置便是。想来到时大夫人自有主张。”

    紫嫣是长房的人,她受了毓华指使干下这勾当,如把她连同供词一同交给余氏,既解除了老太太的忧患,又卖了个面子给长房——确是好主意!

    老太太想了想。道:“主意是不错,但由大夫人一人处理,岂非如你先前所说的。将不能服众么?须得再指派一人,方做得准。”

    琉璃沉吟道:“莫若请上三夫人。”若请梁氏,梁氏此人一向爱看热闹,正事不做。又嫉恨长房已久,众人皆知。若请聂氏,长房四房虽一向亲近,但此事受害者正是燕华,紫嫣正是长房的人,又如何搭档得起来?倒是三夫人齐氏与余氏在品阶上平起平坐,二人又分治府中内务。虽有多寡之别,到底比梁氏聂氏强些。

    老太太迅速分析完毕,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抬眼又看着这小丫头,忽觉她虽然平日看上去沉默寡言,如今却颇能说得上几句话。想到她进府也已有三月,竟也未正眼瞧过她,以往只觉得她是个不守妇道的女子生下来的孽种,如今这么一闹,较之大家闺秀们的含蓄顺从来,忽觉她这份胆大倒是难得。但终归是庶出啊……

    琉璃却在琢磨她到底会不会罚自己,罚的话罚做什么,罚跪罚抄罚绣花她不怕,若是棍棒就最好免了。不是怕疼,是确实对那木头有阴影,可府里这些女人动辙喊打已成了习惯,若是万一避不过去呢?

    正想着,忽就听老太太道:“起来罢!”

    她尚未从那番思维中抽身回来,当下便怔了怔。老太太皱眉道:“回园子里去!”

    琉璃这才意识到她竟是饶了自己,连忙起来,福了福身退出屏风去。

    余氏正在房里对着一包燕窝出神,采芹忽地打帘外进来:“夫人!老太太让钱大娘子押着紫嫣来了!”

    余氏手一抖,差点没将燕窝撒在地上。听得钱长胜家的声音已从外传来,遂迅速地将纸包胡乱包好,交给采芹:“这是给老太太服用的燕窝,快送过去。”

    老太太的动作很迅速,琉璃前脚走后脚就把紫嫣押到了长房,钱长胜家的把来意一说,翌日余氏与齐氏便一同审起了紫嫣装鬼吓唬燕华的真相。真相公布之后众人不由吃了一惊,原来居然是紫嫣为了讨好余氏报复燕华争取那一等丫鬟的位置,自己犯下的错。余氏很“气愤”,当场打了她十大棍,把她给卖到城外某地主家去了。齐氏没什么话好说,冷笑了两声便散了。

    蕊儿疑心道:“我觉得这事有假。紫嫣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琉璃云淡风清地说:“假不假有什么要紧?反正有人认罪了,咱们也得了清白。”

    蕊儿想了半日,还是道:“大夫人肯定给了紫嫣什么好处,不然她不会认罪的。”说罢信心满满地出去了,仿佛知道从琉璃口中问不出什么来。

    这事一落定,府里的气氛又转轻快起来,因为一到二月廿九,闵华就该出嫁了。

    府里这些日子也见热闹,因为闵华虽是庶女,来添妆的外客不多,但府里人还是敬着苏姨娘的,而且府上这两年也没办什么喜事,各房里经过梅林闹鬼一事,便就趁机放松了绷紧的神经,借着天色渐暖走动起来。

    琉璃的百子被早就绣好,这日便让双喜将东西俱都包好装进喜篮里,让海棠提着往苏姨娘院里去。

    正好臻华素华等几个未上学的庶女也才来,闵华便让琉璃与她们坐了一桌吃茶。臻华有些不大自在,转头去与在一旁清点妆礼的蘅薇说话,素华倒是看中了桌上一盘酥油丸子,低头吃得不亦乐乎。琉璃自知不受欢迎,礼数到了也就不愿久留,放了茶杯起身告辞。

    闵华向来不擅言辞,与她也无多话说,当下送了送,便倒转回屋。琉璃走到院门口,忽然蘅薇追上来,说道:“九姑娘怎地也不多坐一坐?二姑娘方才事忙,倒忘了给姑娘回礼,一包桂花糖,一包油酥果子,姑娘带回去尝尝吧。”

    琉璃笑道:“是别的姑娘都有,还是只有我有?”

    蘅薇道:“自是别的姑娘都有。”

    琉璃接过放在手里:“那就谢过姨娘和二姑娘了。”见她还不走,遂道:“嬷嬷还有事么?”

    蘅薇笑说道:“别的事倒没有,就是姨娘问姑娘,大厨房几时开饭?”

    琉璃一听,顿知她是催办程英娘之事。又不免头疼起来,当下把海棠先支了出去,硬着头皮说道:“我尽快吧。”

    蘅薇伸手比出个一字,压低声来:“大厨房只怕快要易主了,姑娘易速行动。若是辜负了姨娘的期望,于姑娘往后也不利。”

    琉璃平生最恨人胁迫,当下略有不快,却仍笑道:“嬷嬷放心,我答应了便会做,无需催促。”

    蘅薇点点头,看着她远去了。

    苏姨娘在窗内看着蘅薇回来,第一句便问:“如何?”

    蘅薇道:“她说尽快。”苏姨娘眉尖蹙着,说道:“也罢,左右等闵儿出了嫁再说。”蘅薇点点头,待下去,又不由忧心道:“姨娘为何如此相信这丫头?”苏姨娘看着铜镜里自己的影子,说道:“越是不起眼的人做起事来越是容易成功。再说,她有把柄在我手里,有了这个,她自然是可以信任的人。”

    蘅薇看着她这模样,不由道:“可我看她不像那么好拿捏的样子。方才我只是催了催她,说若辜负了姨娘期望于她不利,她那眼神就不对起来。我终归是不放心。”

    苏姨娘回转身:“你跟她说这个干什么?被压迫得多的人最讨厌的就是被逼迫,你这么说,她岂不越发反感?”

    蘅薇怔住。苏姨娘叹口气,坐下来,“算了,你也不容易。且等她做成了再说罢,只要英娘掌管了炉灶,我就要开始动手了!”

    琉璃捧着那包酥油果子和桂花糖出了苏姨娘院子,正打算回房看这纸包里头有什么猫腻,走到拐弯处,便见一人挎着药箱从对面穿堂出来,一手捋着山羊胡子,十足的老狐狸状。

    琉璃一见他,倒想起一事:“吴大夫,好巧啊。”

    吴隐中抬眼望了望,拱手道:“原来是九姑娘。”

    琉璃道:“吴大夫,上回我让丫头拿了些米糕给你查验,那米糕一连几天迷倒了那么多只鸟,明明是有问题的,你为什么非说没有问题?”

    吴隐中一愣:“米糕?老朽并不曾见到什么米糕。”

    琉璃冷哼道:“吴大夫莫非贵人多忘事?就是年前的事,才一个多月,你就忘得一干二净了!该不是收了谁什么好处吧!”

    吴隐中指天发誓:“老朽两个月之内若是收到过什么来查验的米糕,便让我雷劈而死横尸街头!”

    琉璃奇了怪了:“怎么可能?”明明是交代了蕊儿拿过去的,她当时说吴隐中说的米糕没有问题,而她后来把米糕……扔到湖里了!

    刹那间她恍惚捕捉到了点什么,睁大眼睛望着前方。吴隐中以为她中了邪,忙地放下药箱来掐她的人中。她伸手将他拍开,道:“我问你,府里有什么药是较为常见的,但是可以吃了让人昏睡不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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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076生为叛徒!

    吴隐中想了想,道:“有,老太太和夫人们常用的一种安神的药,叫做安舒散,就有这种功效。若是服用过量,便能使人长时间昏迷。”

    “是什么颜色,什么味道?”

    “无色无味。这药是我用自制的,老太太受不得浓烈的味道,我便特意将药材味道去除了。”

    琉璃缓缓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多谢你,吴大夫。”

    掌灯的时候琉璃还没有回屋,蕊儿不免有些着急,唤了海棠过来问话,海棠也说不清楚,蕊儿无奈,只得打着灯笼去找。

    才出了门口,便差点与一人撞了个满怀,蕊儿忙退开两步,一瞧,欢喜道:“姑娘!你回来了!”

    琉璃默不作声点了点头,举步进了屋。

    蕊儿怕她饿着,忙与月桂海棠摆了饭,琉璃也是默不作声吃了,便端着茶坐到书案后翻书。

    蕊儿觉得她这趟出门回来变得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为什么,想问问,见她一门心思在书上,又不敢打扰。想着到了明日应会好些,哪知一连几日都是这般,不但她觉得奇怪,就连双喜与月桂海棠也觉得奇怪起来。

    到了闵华出嫁前夕这天夜里,长房里为闵华设宴,双喜被余氏唤去作第二日喜房的帮手,琉璃便带着海棠去了,宴席上苏姨娘陪坐在余氏与何苁立身旁,接受着众人的敬酒道贺。

    散席后琉璃准备回小跨院,路过水井房时便绕了个弯去洗手。打里头出来,苏姨娘忽然在身后道。“九姑娘留一留步。”

    琉璃停下,苏姨娘从身后蘅薇手里接过一个纸包来,“九姑娘今日似胃口不佳,这是厨下做的一包点心,姑娘带回去吧。”

    琉璃想了想接过来,“姨娘费心了。”

    苏姨娘看了看她道:“九姑娘似有心事?”

    琉璃笑了笑,“哪有?姨娘留步吧。我先告辞。”

    回到小跨院,琉璃仍旧默不作声进了房间,骛自出神了一阵,信手把点心拆开来,一看除了一堆酥香的芝油丸子。还有个封好了的小漆筒。拆开一读,竟是写来的,原来那日到了城外桥头,安排好的人马车轿就将她接了去,正月十九日她便已与贾福拜堂成了亲。看信里的意思对那贾福竟是十分满意,经过此事。她言语之中也对过往的事情抱着愧疚之心,直说要好好过日子。

    琉璃看过后便撕碎扔进了茶盅,并不打算回复。

    蕊儿见琉璃一连闷了几日。也怕闷出病来,便想进去与她说说话,哪知走到门口,便见海棠关门退了出来。

    “姑娘说她累了。想歇着,这会子叫月桂进去呢。”海棠竖起食指在唇前,压低声说。

    蕊儿愈发纳闷,但海棠既这么传话了,便也不好再进去。一个人回得房里,没了琉璃时不时的召唤,心头忽然变得空落落地。猜不出她这几日何以不让人亲近。又找不到事可做,在床头坐了半日,看着前方翠莹睡过的那床,心下又不由发紧。仿佛如今月桂睡在那上头也抹不去当日翠莹死时躺在上头的影子,便就立马起身把门窗都关了,又把三盏油灯全都点起来。

    “蕊儿姐姐,你在干什么?”

    月桂推门进来,见她背靠着床栏杆发呆,不由得问道。

    蕊儿吓了一跳,忙道:“没,我就是见天暗了……”

    月桂是进来拿衣裳的,听毕哦了声,找了身衣裳便下去洗澡。

    蕊儿整个人颓下来,额角靠着床头,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不一会儿海棠也打着哈欠进来,一看铜漏,才知已过亥时,琉璃已然睡下,竟是该熄灯的时候了,连忙下去打水洗漱,恍惚中又把冷水当成了热水,两手浸了半日,浸得骨头发疼才拿出来。

    回到房中,月桂海棠都睡了,看床上被褥隆起,仿佛又是从前翠莹甜儿睡在上头的样子,不敢熄灯,飞快脱了衣服上床。闭上眼又还是怕,辗转了半日,仍是毫无睡意,索性掀被坐起,从床头几下抽屉里拿出一叠纸钱,手忙脚乱装进怀里,拿了桌上火石,开门出了房去。

    今夜里前院都在为闵华的出嫁忙碌,宅院的上空不时飘荡着炮仗燃烧时冒出的火花。双喜不在院内,很多事做起来便方便很多。

    蕊儿轻手轻脚出了院门,到了院后较为空旷的一片竹林下,将怀里纸钱摸出来,颤抖地点着。

    “翠莹……你们若当真还在这园子里,便把这些钱都收了吧……是我,是我对不住你们……”

    “翠莹若当真还在这园子里,也许会耻笑你。”

    火光才照亮了蕊儿半张脸,琉璃便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的竹丛下,用着冰一样冷的声音说道。“她一定会耻笑你天生就是个背主的叛徒,却还装着一副恨不得以死尽忠的模样。她也一定会看不起你,因为你连你自己都背叛!”

    蕊儿抬起头来,脸色在黑夜的园子里,在院墙檐下灯笼的照耀下,也能变得像雪一样白。

    “姑娘……”

    “你是我见过的伪装得最成功的贼子!你应该被千刀万剐被五马分尸!”

    琉璃使出全身的力气在吼骂着。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来了有多久,而她的愤怒,是蕊儿从来未曾见过的:“我不应该相信你。我为什么会相信一个本来就是被派过来做细作的人呢?是你教会我,能打败我的不是别人,是我自己对别人的信任!”

    吴隐中告诉她蕊儿根本没将掺了安舒散的米糕拿给他查验时,她就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个大雪夜里苏姨娘约了她在佛堂见面,刚好那么巧翠莹就死了,那是因为苏姨娘只有把她调开,才有闷死翠莹的时间和机会!

    “那天夜里,是你把苏姨娘从老太太处拿来的安舒散下到了米糕里,让翠莹吃下,然后让甜儿扶着她上床睡觉的吧?我们走的时候翠莹房间的门窗应该是没关的,当我在佛堂与苏姨娘单独说话时,你则回到了小跨院来将门窗紧闭了。是这样吗?甜儿纵使回房,发现了不妥,当然也不会去窗户推开,因为她也想害一害翠莹。所以你回房的时候,甜儿不在屋里。”

    琉璃语调冰冷地述说着,目光也如寒冰。蕊儿仿若看到了死神,僵在那里已经动弹不得。

    “第二日我怕甜儿去长房讨得什么主意,所以让你跟着,可是到了长房外,是蘅薇让人把甜儿拖走溺死了吧?她把你打伤,送你到轩芦院来,你谎称是甜儿伤的你,于是坐实了她畏罪自杀的企图。甜儿一死,茅头当然就指向齐氏余氏二人了,苏姨娘得了逞,而她们二人作梦都想不到,这一切一切,都是你们全部谋划好的!”

    她没有经历过男女情爱,不知道原本属于自己的元配位置结果被人抢走究竟会带来怎样的伤害,可以使得一个人如此处心积虑的去算计别人,不惜害死两条人命!如果说余氏是毒辣的,齐氏是阴狠的,那么苏姨娘,则是整座府里最危险的人物!她伪装得那么成功,处处维护余氏,在老太爷老太太面前进退有度,与何苁立之间并不狎昵,看上去谨守着为妾的本份!可是谁知道,就是这个看似温婉可人的女人,为了报复余氏抢走了她的位置,居然生生害死了两条与她毫不相干的人命,更让人无法容忍的是,居然不声不响还把她给拉下了水!

    “我以为你真的可以把所有的忠诚交付我,没想到,我还是被你骗了。”

    琉璃的声音随着晚风清冷地飘过来,使得寂静的竹林仿佛又倒退进了寒冬。“你装得那么忠心,只是为了利用我的信任,将我玩弄于股掌之上。我早就应该知道,不忠心的人永远都不会对你忠心,哪怕你将她视如血亲。你你说,跟这府里任何一个人有什么区别?”

    “不是,不是这样的……”

    蕊儿纤薄的身子像片落叶一样,在风中颤抖。“奴婢没有……”

    “你还在狡辩!你什么时候变得不见棺材不落泪了?你敢说迷|药不是苏姨娘拿给你的?敢说不是你下在白米糕里给翠莹的?还有那只金丝蝴蝶,凭什么就你一个人看见了它?而且能在那么多人眼皮底下把它弄出来?你敢说那不是你在事发之前就已经藏好,然后故意告诉我误导我这场事故完全是齐氏与余氏之间的暗斗造成的?!我几乎真的相信就是齐氏杀死甜儿的了,如果不是这枝蝴蝶来得太容易的话!”

    琉璃望着长空,长舒了一口气,这场仗输家有三个,而赢家却是苏眉音一个,这一步一步全都如了她的意,不但齐氏余氏的仇怨在不断加深,而她误打误撞也成了推波助澜的那笔助力,她把金丝蝴蝶呈给余氏,最意外最开心的应该是苏眉音吧?

    最可笑的是她,以为借此搅浑了何府里一锅水,可以看个笑话一报那五巴掌之仇,不料却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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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077永不相见

    “这几日我一直闷在房里,也想说服自己,你没有背叛我,我想相信自上次你发过誓之后,你就真的全心全意对我忠心了。我在进府之前没有过仆人,只有家人和亲人,我知道这里是个尊卑分明的天下,我们有着不可逾越的身份,有些规矩我们必须遵守。可是我心底里还是想更多地把你当成最亲近的人,因为你是头一个我决定去相信的人。我怕你因为我而平白承受许多的苦,所有的秘密也都只让你一个人知道,可是你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对待我的信任的!而我谨慎又谨慎,小心又小心,却还是中了你们的算计!”

    如果有人问她,这辈子最恨什么,她一定会说最恨被人欺骗,最恨身边亲近的人对她的背叛。因为这种痛,是完全可以把一个人压垮的。

    蕊儿瘫坐在地上泣不成声,她垂眼看着,目光里是一望无际的漠然。

    “我这里已经容不下你,看在你服侍过我两个月的份上,我会再给你找个去处。”

    “姑娘!”

    蕊儿嘶声惊叫,十指深深抠进了身下泥土里……

    揭破了蕊儿的秘密并没有为琉璃带来如释重负的感觉,这一夜她都在半梦半醒之间徘徊,仿佛很多事情要从头捋过,还有很多事情心态要改变了,朦胧中又看见翠莹在张牙舞爪地喊着冤,甜儿在追问蕊儿的去向,自己护着蕊儿逃跑,总也找不到出路,急出了一身汗。

    好不容易听见一阵炮仗声。依稀看清了方向,正要闯出去,却被人推醒了。

    “姑娘,姑娘,快醒醒啊!您做噩梦么?”

    月桂海棠都在床边,一个个着急得不行。外头天色大亮,春日初升。百灵鸟不断欢呼。

    她抹了抹额头坐起来,衣袖全湿了,月桂一摸她后颈,也惊呼道:“哎呀,衣裳也湿了!”忙地唤海棠去拿干衣。

    琉璃由着她们服侍。下意识去看门口,没有人。正要收回目光,倒是一名穿着喜庆色衣裳的丫鬟在那探头探脑。琉璃道:“是长房的人么?”那丫鬟便进来,打量了她两眼,说道:“双喜姐姐让我来取她的荷包儿。”

    月桂斥道:“怎么见了我们姑娘连礼都不行?”

    那丫鬟往门口跑:“我知道你,你就是把四房里芙蓉腿打折的那人!我不惹你。你快把双喜的荷包拿过来便是!”

    月桂待要吓唬吓唬她,被琉璃唤住:“长房里想是正忙着,快找了出来让她带过去罢。”一面趿着鞋下了床。海棠也挑了件绯色的衣裳给她穿上。道:“蕊儿姐姐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早上竟呆呆地,也不来姑娘屋里,只管抢了奴婢们的粗活做。倒让我们来。”

    琉璃没理会,只顾拿着一枝绒花把玩。

    马府将在黄昏时迎亲,这日的午宴便仍摆在海棠院里。

    姑娘们都不曾去上学,饭后琉璃与浣华在僻静处说话,琉璃问起她:“与宋毗大人家攀亲的事,三夫人还有没有再提?”浣华托腮皱眉:“这几日倒是没再提起,但我见父亲似被说动了。前两日问起我的功课,又让我加紧学。这不显然就是预备着将我嫁出去么?”琉璃看了看她,道:“你太多心了。”但是也没心情在上头深究,掐了路边一枝萱草,无精打采。

    浣华道:“你又怎么了?”

    琉璃摇摇头。忽然又道:“不知道哪里缺不缺人?”浣华道:“你想做什么?”她貌似无意地:“哦,就是我房里有个丫头,我觉得用不顺手,想找个地方把她送走。”浣华想了想,“是双喜?那你可遣不动,她可是在大少爷身边侍候过的呢。”琉璃道:“你想哪儿去了?我哪里敢惹她。是别人。”浣华见她不肯说,便想了想道:“除了双喜,你屋里那三个都是买来的,要撵出去,除非是卖掉。你要是只是不想那人在身边侍候,我倒有个主意。”

    琉璃遂问:“什么主意?”

    浣华道:“老太爷年前忽然购置了许多田地,现在开春忙着耕种,庄子上十分缺人,前儿那里的管事还来府上要人来着。老太太让大夫人找人牙子去买,多半还不曾买齐,你只要把那人送到庄上去,不就成了么?”

    琉璃想过,点了点头。

    闵华作为老太太的孙女兼姨甥孙女,此番余氏也算是给足了她面子。嫁妆足足给了六十四抬,无论绫罗绸缎金银珠宝抑或古玩字画,让一班尚在闺中的姑娘们都看花了眼。苏姨娘喜极而泣,领着闵华向余氏及老太太叩拜,余氏拉起闵华,又褪了腕上一只凤镯给她。

    一屋子老小便在长房里哭哭笑笑,一面是姐妹之间相互劝慰,一面是长辈们殷殷切切的叮嘱。琉璃哭不出来,笑着也累,略坐了坐便告辞了。

    花轿子抬出门时琉璃没有去看,因为自午宴回来便有需昏沉沉,晚饭也没有胃口,倒在床上睡过去,到了半夜迷迷糊糊地竟发起热来。自进何府来这几个月她还不曾病过,这次想是昨夜里那身汗出得太猛着了凉,朦胧中有人别喂她喝了汤药,又低低地哭了半日,才又出去。

    她这一病便就狠拖了几日,虽然退了热,但身子总恹恹的,以至连上正院里请安也耽误了。双喜去禀余氏,正好吴大夫进府给大奶奶请脉,又是闵华三朝回门,当着众人面,余氏便道:“也去给九姑娘瞧瞧吧。”哪知吴隐中到了小跨院开了方子,琉璃连吃了几日还不见好,倒渐渐拖得下不地来。这日又值众人上正院请安之际,大伙议论着四月里有哪些人过生日,里头正有琉璃,大家免不了又扯了几句她的病。浣华便道:“说起九妹妹的病也是奇特,会不会是她的属相跟什么人相冲啊?”

    老太太最是信这个的,于是问起琉璃属什么,青裳算了下,答属兔。属兔的跟属鸡的相冲,再问小跨院谁属鸡,居然是蕊儿!浣华又恍然道:“原来如此!现在看来,只要把蕊儿调开九妹妹身边,她就能好起来了。”

    老太太便就淡淡道:“谁屋里缺人的,便就领了她过去吧。这才进府多久?若真闹出个三长两短,不知道的还当是咱们苛待了。”

    余氏得了这话,便问起大伙,可大伙都知道蕊儿是跟惯了琉璃的,谁又敢接这么个人在身边?当下都推辞没有。浣华便说:“咱们庄子上不是还要人呢么?不如就把她调到庄子上去。”这话一出,居然个个同意,余氏当场便让采芹传话给钱长胜家的。

    消息传到小跨院的时候,琉璃正在床头百~万\小!说,乍一听,目光倒是顿了顿。月桂海棠都跪下来:“姑娘,还是去求求大夫人,别让蕊儿姐走吧!奴婢虽然不知道她最近因何事得罪了姑娘,也不让她近身,但是请看在她一惯忠心的份上,给个机会她吧!”

    她们若不提这忠心二字还好,一提,琉璃便把书合了,索性躺了下去。

    月桂二人只得抹着眼泪出去了。琉璃闭眼躺着,直到她们关了门,才趿鞋下了地来。翻开衣橱,拿出一堆荷包香囊鞋袜衣裳等物,开门叫着月桂:“把蕊儿叫过来。”月桂忙不迭地去了。片刻后门外便有个身影在踟蹰,隔了许久才推门进门。

    一连十来日未曾碰面,蕊儿已瘦得十分厉害,往日还算合身的衣裳套在身上,愈发地宽敞。一进门,她便瑟瑟地跪下,伏地道了声:“姑娘。”

    琉璃将那一大包绣活丢在地上,“这全都是你为我做的针线,我一概不要了,你都带走。要按我的意思,原就该喂点砒霜给你让你死了算数,但我却不想为你这样的人脏了手。从此以后,你再也不要记得我,我也只当做不认识你。但你若是将我的事说出半个字去,的下场你是看到的,到那时我还会不会给你活路,就不得而知了!”

    “姑娘!”

    蕊儿泪如雨下,伏在地上再也无力直腰。

    当日夜里前院里便来人把蕊儿带了出去,临走前她把钱匣子交给琉璃,琉璃接过后便又躺下了。钱长胜家的来打招呼,她让双喜招呼着,自己未曾出门。

    翌日琉璃正在喝药,苏姨娘忽然来了。

    “老爷听说姑娘身子不妥,特地让我带了些燕窝来。”她示意蘅薇把带来的东西递给双喜,特地道:“这还是特意问老太太要来的上等燕窝呢,记得给你们姑娘吃。”双喜连忙接过,招呼蘅薇下去吃茶了。屋里没了人,苏姨娘便敛了笑容,说道:“你怎么把蕊儿弄走了?”

    琉璃头也没抬,道:“我为什么撵她,姨娘难道心里没数么?”

    苏姨娘顿了顿,双唇微翕。琉璃冷笑着,“姨娘好能耐,设下这么大个套,怎么就没想过也有被揭穿的一天?”苏姨娘怔住,“你都知道了?”琉璃移开双目,“这世上又哪有包得尊的纸?你本来做的万无一失,但可惜的是你用错了人,蕊儿天性胆小怕事,替你们杀了人,又怎么会掩饰得不露一点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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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078太心急了

    苏姨娘沉默无语,半日才将手里的茶碗放到几上。

    “你是怎么发现的?”

    琉璃讥道:“怎么你的心腹没有告诉你吗?”苏姨娘看过来。琉璃道:“我在后园子里发现了一包掺了安舒散的白米糕。我让蕊儿拿着去问吴大夫,她把它丢进了湖里。后来我才从吴大夫口里知道她根本就没有拿去问。而安舒散只有老太太和夫人们有,如果这不是你从老太太处拿来交给蕊儿迷倒翠莹的又会是什么呢?”

    “可是甜儿也可以从大夫人手里拿到安舒散,你为什么就认定是我从老太太处拿的?”

    琉璃呵笑道:“大夫人要弄死翠莹,可以有很多不露痕迹的办法,为什么一定要用安舒散?可是关键的是,那天夜里你刚好约了我。而甜儿那时根本不知道我在不在屋里,她怎么会冒然下药?只有蕊儿有时间和动机。”

    苏姨娘定定看着她,忽然叹气也似地笑了笑,“我知道瞒不过你。我原本也不想用蕊儿,可是没有比她更合适更方便的人了。是我害了她。”

    琉璃冷冷地看回去。苏姨娘忽又敛了笑容,说道:“可是你错了,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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