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君:鬼艳天师 - 惑君:鬼艳天师第1部分阅读
《惑君:鬼艳天师》
正文楔子
“敕勒川,阴山下,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歌谣悠荡,回声阵阵,隐没于万山群中。
归属皇廷的一支军队数日前便深入到阴山腹地,奉皇命去寻剿柔然国的剩余部落。
昼息夜行了多日,这支军队来到了阴山主脉大青山的脚下。
绿草遍野,萋萋随风,有如毛毡。天明云低,紧紧接着大青山的峰脊。在如此的宁静美好中,军队驻兵,有些将士悠闲地哼起了歌谣。
天地只余两色,青绿接青蓝,这些生在中原长在中原的将士们从未看过这样的大气之景。
“看!那是什么!”突然,哨兵指向西边,紧张地对着大家喊了出来。
这队人马才注意到不知何时西面的天暗了下来,黑云弥漫,正逐渐向他们所在的方位吞噬过来。
“有什么好嚷的!”一个将军模样的人物不屑地走到哨兵跟前,伸手猛拍了一下他的头盔,“不过是变了天,告诉大家做好准备,可能会有暴雨了。”
哨兵连忙领命,四处跑去通知各个营帐。
大概只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他们的头上就笼上了连绵不断的层层黑云。原本明媚的阳光消失不见,天色骤暗,疾风席卷。
那位将军见大家都十分紧张地往营帐中奔逃,便大声地安抚道,“大家不要慌!阴山天气向来多变,不消一会儿就会放晴!”
他见所有的将士都已躲进营帐中藏好,自己又抬起头望了望天,大片的黑云边缘是束束金光。想来不出一会儿,黑云飘走,阳光还会照回来。
他刚欲踱步回到大帐,却不想被人从身后钳住,一阵冰凉抵上了他的喉咙。
他看不见身后是何人,那人钳的他很紧,力道不大却十分巧妙,让他动弹不得,只要稍稍转头刀刃就会划破喉咙。
他只看到一片红色的衣袖,袖中握刀的手白皙柔滑,竟是一个女人!
他刚发觉这点,呵气如兰的声音便在他耳后柔柔地响起,“将军,天是要放晴了。”
“只可惜——”女子猛抽右手,锋利的刀刃溅起一片血花,“你看不到了。”
这个将军晃了晃,便重重地跌倒在了地上,死前双目还难以置信的睁着。
女子伸出拇指,抹掉了短刀上的血迹,缓缓地扬起了嘴角,笑容怵目惊心的妖丽。
一身鲜红的长袍,被疾风吹得扬于身后。红色的兜帽掩着她的乌丝青发,额前一抹寒光闪过,她抬起了手做了一个进攻的手势。
霎时,大青山上一片幽黑,藏于林木之中的黑影足有上千计,一时间都如鬼魅般地涌到了山脚下。
红衣女子笑看着这些黑影探入到一个个营帐中,耳边霎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和哭喊,她那一双如墨熏染的瞳仁中闪过了一丝满意的狠毒。
桃简,我终于来了。
这样的出现,可如你意?
尖刀刺入肉体的声音,鲜血溅上营帐的画面,纠织着,涌进她的脑海,与她当年从他心中看到的画面完全融合在一起。
桃简,就算这样,我还是不如你狠。
正文(1)血洗青山
“报!”手握令牌的侍卫冲进皇廷主营,不消一会儿就跑到了中军大帐跟前。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
玄色的大帐高高挺立,在一马平川的草原上,在其他普通的营帐中格外显眼。
那是当朝天子拓跋焘的营帐。
拓跋焘正在翻阅战况檄文,听见这声焦急又慌乱的通报声,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很年轻,俊眉修目,皇袍上的龙纹深浅盘桓,面上清爽,却有不容置疑的威严。
最难得的是,他是大魏建国以来最年轻有为的帝王。
十二岁随军出征,十五岁继位登基,十九岁踏破胡夏,如今才过完二十一岁生辰,他又开始大举进攻北方大国柔然。
自然,这一切也要归功于他身边的得力能臣——崔浩。
崔浩自先皇拓跋嗣之时就效力于皇廷,至今已是十年有余。他虽在拓跋嗣晚年时分入幕皇廷,却因超群的才华和赤诚的忠心博得了拓跋嗣的无上信任,以致拓跋嗣将当时才只有十余岁的太子焘交由崔浩辅佐。
此刻,这位人臣,就跪坐在天子榻下的首位。
他正运笔如飞,协助着天子批注军中文件。雕着芙蓉花样的檀木矮桌上,上着铜漏熏香。他听闻到这声通报时,才稍觉眼中酸涩,便伸手揉了揉太阳|岤。
手举令牌的侍卫冲进大帐后就扑通地跪了下来,“报——”
“什么事?陛下面前如此慌张!”拓跋焘身边的宦官华进细声尖语地责怪道。
侍卫有些害怕,怯懦着开了口,“禀报陛下,何元大将军旗下的军队在大青山脚下惨遭袭击——”
咣的一声,拓跋焘拍案而起,“详细说!可是柔然余孽所为?!”
“敌军留下了一个活口,此刻已经候在帐外了。”侍卫忙答着。
“还不快传他进来!”拓跋焘见这些人拖沓的动作,动了怒,不禁摔了手中的毛笔。他怎能不急,何元大将军战功赫赫,其军队更是精锐,如今怎会被杀的只留下一个通风报信的活口。
崔浩听闻此事,也十分震惊,他刚将毛笔蘸饱了墨,此刻也不得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很快,所谓的活口连爬带滚地进了大帐,帐中的人见到他的样子不禁都倒吸了一口气。此人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染透,浓浓的黑红色之下根本看不出原来的衣料颜色。
一阵血腥气扑鼻而来,拓跋焘却顾不得这些匆忙走下了皇榻。
“快说!发生了什么!”
这个活口已经有些神智不清,脑袋像中了邪一般地摇来摇去,双手更是颤抖不止,见了皇帝也没有停下。或者说,他根本就停不下来。
拓跋焘见他半天不说话,龙颜震怒,一挥衣袍退后了两步,“谁来叫他说句话!”
“陛下别急,他定是受了不小的惊吓,让他安静一会儿,会好的。”崔浩站了起来,走到正中的活口跟前。
拓跋焘听闻,回到了龙榻上,危坐下来。为今之计,只有静等。
崔浩则用手中的毛笔笔尾抵上了活口的下颌,令他抬起了头,“听着,不要怕。不会再有人杀你。”
活口的脸上全是和着泥的泪水,崔浩认真地注视着他,试图叫他安下心来。
终于,过了许久,这个活口才哽咽着道,“他们——他们说——”
“说什么?”崔浩和善地问着,就好像什么大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他们说——只要交出——交出桃、桃简——就罢兵——否则——”
崔浩听闻,握笔的手霎时一紧,笔尖上所有的墨水都沾上了他的手心。
拓跋焘眸色加深,他冷厉地问道,“否则什么?灭我大魏?”
活口点了点头,身上依旧颤抖不止。
拓跋焘冷笑一声,“好大的口气。”然而他更加关心的是,“谁是桃简?”
华进靠近了皇帝一些,低声道,“陛下,据老奴所知,朝廷里没有这号人。”
终于到了这一天么……你终于不肯放过我了。
眼前闪过一双弯笑着的月华明目,崔浩僵硬的转回身,“桃简,是在下的别名。”
正文(2)交出桃简
崔浩,字伯渊。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你就知道了。
桃简,则是她为他起的名字。
天底下,只有她知道的名字。
还记那年,微风扑面,清香入鼻,高草中他躺着,她贴着他半坦的胸膛,细声细语地念出了这两个字。
桃花溪口,简出深居。曾是他们的约定。
彼时她还叫他承诺这个别名只能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秘密,只能由她口中唤出。如今,她血洗大青山,却扬言只要魏廷交出桃简一人。
如此之大的手笔,恐怕不消几日,桃简这个名字便会弥于巷陌,人尽皆知。
这可如你所愿?
他失神地笑了,尔妆,七年过去了,你终于肯露面了。
拓跋焘见崔浩承认他就是桃简,深觉惊异,“伯渊,你可知对方是什么人?”
崔浩答道,“柔然人。”
“与你有何渊源?为何只要你一人?”
崔浩拎起了衣袍,重重跪了下来,“先帝在时,臣曾随军出征敕勒国,在栗水附近不期遭遇柔然可汗的部落。”
正是那时,他遇上了她。
“由于当时我魏没有冒犯柔然之意,先帝也想结交柔然这份力量,便同可汗大檀结盟。臣在当时,出于必要,以使者身份许诺大檀五十年盟友关系。”
“想毕,这次我军出征,大檀见我食言,想要我来泄愤罢。”
崔浩字斟句酌地说着,说着这些他编造的谎言。
真相是什么,恐怕只有他和她知道了。
拓跋焘听完后,蹙起了眉,道,“朕本以为如今战势,大檀仓皇西逃,早该无力反抗。想不到竟能一举歼灭何元将军的军队。是朕太大意了么。”
崔浩伏下身子,叩首道,“求陛下将臣交出,一切都可相安无事。”
“伯渊,何时你竟如此糊涂了?”拓跋焘摇了摇头,“很明显,他们既然有能力剿灭一支军队,就还有能力剿灭其余的。交出你,只怕是他们的一个幌子,阻挡不了他们的反抗。”
“柔然早已无力反抗,大檀也被逼到了穷途末路。他们不敢正面冲突,必是趁何元不备才得以偷袭成功。陛下,交出我,他们便不会再与我军周旋。”
崔浩深知她的性子。
她爱了他,那便是深爱;她恨了他,那便是比爱还深的恨。
除非见到他,她不会罢手。
“朕岂能将伯渊置于险境?传朕指令下去,皇廷主力今晚星夜启程,前往大青山。”拓跋焘的话音掷地有声,不容置疑,崔浩十分担心,却奈何不得。
今日之事,她的狠辣,她的绝情,已经叫他吃了一惊。
七年来,那个笑容恬淡,声传婉音的女孩数度走进过他的梦里。他怎么都想不到,七年过后,她真的出现了,竟是这样狠决的大手笔。
拓跋焘叫其余人都退离了大帐,屋子里只剩他与崔浩时,拓跋焘不禁上前拍了拍崔浩的肩,笑道,“伯渊不必自责,一切,朕自有分寸。”
崔浩只好随着笑道,“再难的事,在陛下面前,都是一笑而过。”
拓跋焘舒展了双臂,深吸了一口气,道,“如若不然,朕岂不是要积郁而亡了?”
崔浩听见拓跋焘如此自嘲,忙躬身道,“陛下万万说不得这样的话。”
拓跋焘笑了出来,“伯渊是自己人,朕面对自己人偶尔放松下,有何不可?”
一时间帐内笑意弥漫,崔浩沉重的心情也明亮了些许。
正文(3)为尔红妆
大青山脚下。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你就知道了。
红衣女子拖着长袍,一步步走在满地的血污中,身边横陈着一具具魏国将士的尸体。
她看着这些死相凄惨的人,怔怔出神。
这时,她身后走上来一位黑袍长者,长者的须发都已斑白,如细细观察,就会发现黑色兜帽的掩映下,是一张布满疤痕的狰狞面庞。
女子不需回头,便听出了他的脚步声,她问道,“可是全军覆没?”
这个面目恐怖的长者点了点头,“除了那个前去送口信的,这里已没有一个活口。”
女子听闻,眸里像是绽开了一朵妖冶的花,她笑道,“符止叔,辛苦了。”
名叫符止的长者退后了几步,与其他准备好随时待命的黑衣人们站在了一起。
红衣女子放下了兜帽,缓缓转回身,面向她的手下。
所有黑衣人都对她毕恭毕敬,在她转身的一刻都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她。
她心中体恤他们,虽说这次偷袭她师出有名,可若问及内心深处,她知道她是为了谁才会如此大张旗鼓。
桃简,你最好如我所愿的出现。
她上前了一步,对着符止道,“符止叔,你带着他们回神山去罢。”
符止吃了一惊,“天师不随我们一同回去吗?”
她不禁笑了,她还是听不惯天师这个称呼。
“符止叔还是唤我妆儿比较好,听着习惯。妆儿还有些事要办,暂时不能回去。”她的话温和,却是命令。
符止顺从地埋下了头,身后所有黑衣人也都随之将头埋的更深。
“大家要小心哦!”红衣女子突然换成了柔然语,扬起声音,清婉可人。方才的首领气势消失不见,此刻就如一个孩子。
符止接道,“天师也要小心。如遇麻烦,召唤雪鹰,一众族人必为天师赴汤蹈火。”
她点了点头,“符止叔放心。”
可她心里十分清楚,她这次要去的地方远在千万里之外,她要办的事也不是族人可以帮忙,她若遇到麻烦她的族人更是鞭长莫及。
此去万分凶险,她早已将自己的命押在了这场赌局上。
黑衣人都遵照她的命令迅速撤离了大青山,她独自一人留在了原地。与这些惨不忍睹的尸体一起,她并没有丝毫的害怕。
或许就从七年前的那日,她最后一次吻上他的那刻开始,她心境大变,再无惧怕。
从小,她的母亲就常对她说,不要去窥探他人的心思,尤其是所爱之人的心思。
她在那一日,方才懂得这个道理。只是一切,为时已晚。
尔妆,是她的名字,又不是她的名字。
她的真名,隐藏着她的两个身份。随便哪一个,都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所以,在她初遇他的那日,他问及她的名字,她灵机一动,便将名字改为了“尔妆”。
“为尔红妆,相思断肠。”他听闻她的名字后,随意的一句,在她心底记得真真切切。
回忆翻涌,尔妆的眸色渐渐加深,藏于袖袍的手握紧了拳。
掐指算来,不出两日,那人便会出现。再见他,她已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正文(4)蓄意重逢
旌旗猎猎,拓跋焘所带领的皇廷军队疾驰在莽莽草原之上。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
黑夜之下,绿草非绿,整个世界都阴森森的可怕。
第三次朝阳破晓的时刻,他们终于赶到了大青山脚下。拓跋焘从王驾上走下,身后跟着崔浩。
两个早已见过许多杀戮的男人却被眼前的场景深深震住了。
何元军队驻扎过的那片草地上,高草染成了黑红色,营帐的毡布上都溅满了血迹。两日过去,血腥气散淡了许多,而这些尸体就快开始腐烂。
拓跋焘忍住没有干呕。崔浩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一切,他根本无法相信这是她的所为。
“报——”侍卫奔上前来,“发现何元将军的遗骸。”
“报——”又是一个侍卫,“没有一个人幸存……”
拓跋焘随着侍卫走到何元的尸体跟前,昔日骁勇的将军此刻被插于长矛之上,四肢散开,双目怨怒着瞪向苍天。
拓跋焘不忍直视,吩咐道,“厚葬何将军。”
崔浩环视着这惨绝人寰的场面。
她远比他所想的,更要恨他。
“报——”第三个侍卫跑来,“陛下,营帐外数百米处躺着一个女子。”
“可是死了?”拓跋焘皱起了眉头,这些柔然人,是连女人都不放过吗。
“还有呼吸,像是吓晕昏迷了。”侍卫回答。
“将她带来!”拓跋焘下了令。
崔浩一听到有女子,心中十分清楚,除了她,不会是别人。
他不禁伸手捂紧了心口,痛不可当。
只过了一会儿,对崔浩来说,却像过了许久,她终于被人抬了来。
红色衣袍依旧在她身上,兜帽遮住了她半张脸,拓跋焘蹲下身,伸手将她的兜帽掀开。
莹白如雪的冰肌玉肤,长睫紧阖,靥上嫣红,青丝如檀如瀑散于脑后。
拓跋焘不禁看怔了,半晌后才缓缓吩咐道,“叫随军郎中来看一下。”
崔浩就站在不远处,熟悉的身姿就在他眼前,一切就像梦一样。他记得他哄她,抱她,吻她,记得他爱她。
如今,她昏迷着的神情就如当年一般恬淡无邪,叫他如何相信正是这恬淡的女人造成了这些将士的惨死。
拓跋焘起身,见四周空空荡荡,除了皇廷主力就并无其他势力,他知道这一趟他是白走了。柔然余孽定是藏匿了起来,在某处伺机待发。
“传令,启程回中军大帐。”他侧身又无奈地对着身后崔浩道,“看来他们也并不是非要你桃简不可。朕还是要和他们好一番周旋。”
崔浩苦笑,是啊,他们不是非要他不可,只是她非要他不可罢了。
“此女,带上。”拓跋焘又下了令,“叫郎中好生照料。”
“不可!”崔浩脱口而出。
拓跋焘驻下脚步,好奇地问道,“伯渊有什么考量?”
“此女来历不明,断不可随陛下一道。”崔浩斩钉截铁。
她费尽周折地要见他,相见时却故作昏迷,她已不是当年的她,她在盘算些什么,能做出什么,他都无从所知。
他是天子的臣,他要为天子的安危考量。
拓跋焘轻淡一笑,“伯渊太过多虑了,一个女子,能奈何?”说毕,一袭龙袍就率先向王驾走去。
崔浩站在原地,低头注视着她的面庞,仿佛看见她隐隐一笑。
他一惊,再仔细一看,她依旧静静地闭着双眼,沉睡着,没有表情。
正文(5)花贼帝王
王驾十分舒适宽敞,四角雕着灵兽的顶柱上悬着半透明的纱幔。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
拓跋焘坐在其中,目不转睛地盯着躺在他面前的女子。
方才郎中说她只是受了过度的惊悸昏迷过去,开了一味药叫她闻了闻,剩下的就是静等她醒来。
拓跋焘见过许多女人,整个皇宫中更充满了他的女人,不论是嫔妃还是下人,上上下下千百号有余竟没人及的上眼前的姿色。
白皙的肌肤似是通透,在阳光下,格外鲜亮。
他不禁靠的近了些,仔细地打量起她的五官。
崔浩就骑马护驾在王驾旁边,他无意,却在余光中看到皇帝俯下了身子。
他勒了勒马,远离了王驾些许。看不见,他的心才能静下。
尔妆为了拿昏迷作掩饰,在皇廷主力出现之前,算好了时辰服下了药丸。现在,药力渐渐散去,她的意识逐渐清晰了起来。
她知道,服下药丸后可能会有三种情况出现。
第一,她依旧躺在原地,魏国军队并没有到来。
第二,她在昏迷中被他杀害,再也不会醒来。
第三,一切都能依她所愿。
尔妆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她还活着,她在马车上,这说明——
接着,她便蓦然地与一双星目四目相对,她惊的低呼出来。
拓跋焘伸手抵住了她的唇,笑意盎然,示意她不要出声。
尔妆惊恐地张大了双眼,怒视对方,实则却是认真打量起这个不速之客。
眉深目浅,悬鼻高挺,下颌的棱角十分鲜明,但在尔妆看来,他长相如何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注意到他的头上束着八宝缵缨盘龙冠。
帝王的束冠。
她不免暗叹,一切竟真的如她所愿的发生了。
她不能露出端倪,她只好装傻着、慌张着问道,“你是谁!”
拓跋焘见她如此紧张,突然心上一计,捉弄起这个女子,他促狭笑道,“不想跟哥哥回家么?哥哥会好好疼你的。”
这个怪胎,尔妆心中骂着,面上却只能继续装作花容失色,“你个花贼!滚开啊!”
声音之大,传到了王驾之外。听到此话的一干将士都瞪圆了眼珠地偷偷瞥向王驾所在。
看不出这个皇帝年纪轻轻,居然对男女之事如此放|纵,难道是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来了么……
拓跋焘晓得这句话的威力,忙直起身子,目光散漫地投向车外,若无其事。
尔妆暗笑,想吓我,没那么容易。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入耳中,崔浩不禁浑身僵住。他知道,她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可这句话偏偏听着那么暧|昧。
她和别人之间,那么暧|昧。
“是朕吓你在先,姑且不计较你的失言。”拓跋焘严肃了许多,将帝王身份摆了出来。
尔妆愣住,再意图明显地打量了一圈他的装扮,才故作反应过来。仓皇跪下,“民女不知,求陛下降罪。”
拓跋焘摆摆手,叫她直起身子。
这一次,抬起头的间隙,她终于透过纱幔,与那个人,对视。
正文(6)朕想要你
奔行了许久后,队伍停在了河边,稍作休息。特么对于+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倍,广告少
尔妆从王驾上跳下,舒展了一下酸涩的双臂。
崔浩还在马上,他拽着缰绳,看到她慵懒闭目的样子,视线难以移开。
初遇那日,她不知是从何处奔逃出来,大喘着气沿着溪边蹲了下来。他当时远远地坐在溪的另一面,一直在看她。
她也是像今天这般,舒展了双臂,阖上了双眼。那种惬意的感觉,丝毫未变。
此刻,尔妆放下双手,沿着藕臂滑落,她眯起双眼睥睨着崔浩,将他的错愕与失神全部收于眼底。
一抹不易察觉的得逞笑意扬在她的唇边。
她有备而来,他却毫无防备。
她要的就是,让他痛。
尔妆走到了河边,静伫起来,盯着水中欢悦的鱼儿。
拓跋焘也从王驾上下来,崔浩见状忙下了马。天子立于地上,谁敢骑在马上,这是规矩。
拓跋焘走到了崔浩身边,望着尔妆的背影,笑道,“伯渊觉得此女如何?”
崔浩脑中一片空白,“陛下的意思是——”
“朕想带她回平城,你看如何?”
崔浩想说不可,他不想让她蛰伏在天子身边。她诡秘的身份,狠辣的作风,只有他知道,却不能说出来。
拓跋焘见崔浩的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了尔妆身上,不禁开起了玩笑,“怎么?伯渊也想带她回平城?”
崔浩惊震,连忙俯下身子,“臣不敢。”
拓跋焘朗笑出来,拍了拍紧张不已的崔浩,“何时你才能将朕当成自己人呢?”
“君臣之礼,万万不能僭越。”
“她叫尔妆。”拓跋焘突然幽幽地说道,“她不是汉人,却会说汉语。”这样的女人,必是不同寻常的,他有预感。
拓跋焘收回目光,“伯渊,朕去慰劳一下各位将军,你先在这儿陪着她罢。”
陪着她……
崔浩领命,却依旧立在原地。
尔妆濯了濯素手后,起身向王驾走去。
崔浩看着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却擦着他的肩,毫无旁视地走过了他。
然而,尔妆还是顿住了脚步,背对着彼此,她含笑说道,“太常卿崔浩,我竟不知你还有一个名字,叫做伯渊。”
早知你有这样好听的名字,我也不会因为嫌弃你单名“浩”字而唤你“桃简”。
“我还未及说——”崔浩转身,看着她已经走远的背影,后半句话吞在了嘴边。
其实,他是觉得桃简二字,比伯渊更好。天下人面前,他是崔伯渊;她面前,他是崔桃简。
尔妆没有上王驾,她在等着拓跋焘回来。
她不能太理所当然的跟在皇帝的身边,她一定要一辞再辞三辞。她环视着这些休息着却依旧警惕的将士们,心中感慨,拓跋焘的皇廷主力要远胜于大青山脚下的那支。
很快,拓跋焘回到王驾这里,见尔妆站在驾下,“怎么?还要朕抱你上去?”
尔妆不禁被他逗笑,“民女实在不便与陛下同行,民女在此告退。”
拓跋焘英俊的长眉微皱,“附近可有你的去处?”
尔妆摇了摇头。
“既如此,就跟着朕。”
“陛下何等尊贵,我不过一介草民,实在不敢。”
“不敢?”拓跋焘看着她低眉作揖的柔婉样子,心中微动,“朕想要你,有何不敢?”
正文(7)可汗暴毙
尔妆忙深深作了揖,不敢相信耳中所闻,“民女惶恐。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
拓跋焘率先一步跨上王驾,又转回身,向她伸出手。
尔妆不禁屏住了呼吸,她还未料到一切会发展的这样之快。就像那年她也未预料到,崔浩在溪边就挽住了她的手,将她拉上了马背。
彼时的男子温润儒雅,如今的男子却是英姿飒爽。
她不免有一丝丝失神,如果当年他没有那样伤她,他们之间将会多么幸福。
桃简,天下人都可负我,唯有你不可。
而偏偏负我的人,只有你。
尔妆搭上了拓跋焘的手,男子的手十分温厚,她的心微微一颤。
王驾再度启程,尔妆半靠在雕花椅背上,有些发困。上了驾撵后拓跋焘就没有再顾她,认真地翻阅起了兵书。
直到一声十分腔圆的通报声从队伍的后面传来,尔妆才猛地从混沌中惊醒。拓跋焘将兵书扔到一边,不消一会儿,信使的快马就来到了王驾跟前。
“什么事?”拓跋焘问起。
“禀告陛下,是件大喜事!”信使面露喜悦,看的拓跋焘心中也激动起来。
“说。”沉稳有力的一声,和他二十岁出头的年龄十分不符。多年的帝王经历早已让拓跋焘迅速成熟起来。
“柔然国可汗大檀在西逃途中,抑郁而亡!”信使抬高了声音,试图让周围的将领士兵都听到这一大快人心的消息。
拓跋焘听闻大檀病死,顿感欣慰,原本对柔然的担心此刻已然减轻了大半。擒贼先擒王,王先死,贼当散,就算新的可汗继位,也要好长时间才能恢复他们内部的层级构架。一抹笑容爬上了他的嘴角,他望向了不远处的崔浩,递给他一个胜利的眼神。
崔浩对着拓跋焘拱了拱手,算作贺喜。
他们都被这件大事吸引,便没有人注意到王驾里的另一个人的反应。
尔妆听闻大檀抑郁而终,浑身一抖。她的手已紧紧攥住红袍的一角,极力控制才不致让她的情绪流露出来。
拓跋焘将手臂搭在王驾的镶金扶手之上,问向信使,“新任可汗是谁?”
信使一慌,答不上来,连忙请罪,“陛下恕罪,小的听见大檀暴毙的消息后就火速赶来通知了——新的可汗——求陛下降罪!”
拓跋焘挥了挥手,“罢了。他们柔然新可汗继位仪式前咱们外族人也无从知道,你先退下,去领赏罢。”
信使重重谢过后,策着马一阵烟般地消失了。
拓跋焘攥起了拳,目光落及远山之上,心中在思量下一步该如何出击。
“是吴提。”尔妆的声音响起,拓跋焘这才看向她。
“新的可汗,应该是吴提,他是大檀众多儿子中最有希望的一个。”尔妆迎上拓跋焘打量她的目光,怯怯地又重复了一遍。
拓跋焘眸中清明起来,他道,“尔妆是柔然人。”
看见尔妆点了头,拓跋焘警惕起来,“为什么告诉朕这些?他们可都是你的族人。”
尔妆不再压抑脸上的寒光,她冷冰冰地说道,“尔妆只算半个柔然人。”
“半个?”拓跋焘更上了兴趣,“那尔妆的另外一半血统又是什么?”
“汉。”她轻短的答道。因为事先准备了太多谎言,这一刻,她说起来毫无破绽。
于是拓跋焘明白了,她为什么会说中原话。
“尔妆只是半个柔然人,却要依着柔然的规矩,从小被定下亲事。尔妆不想嫁的人,宁死也不愿嫁。柔然的家人宁可抛弃我,也要维护家族的尊严,实在可笑。民女,已经忘了自己还是柔然人。”她的话七分真实,却只有三分可信。拓跋焘对此并不知道。
他只是打量着这个倔强的女子,笑意渐深。
正文(8)为你一人
回到中军大营,拓跋焘为尔妆安排了一处营帐歇息,就在他的皇帐外不远。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你就知道了。
拓跋焘和崔浩两人为着新可汗的事商讨到很晚,最后崔浩告退的时候,拓跋焘将方才下人端上的安神茶递到了崔浩手里。
“陛下,臣不敢——”崔浩不敢接,盛着安神茶的杯子上刻着龙纹,是拓跋焘御|用的茶杯,他作为臣下怎敢用它喝茶。
拓跋焘不禁笑了,拍了拍崔浩,“伯渊多虑了,朕是想叫你把这茶给尔妆送去。她若睡下了,就不必叨扰;她若还醒着,就说白日颠簸,是朕叫她喝的。”
崔浩僵硬地接过拓跋焘手中的茶杯,淡淡晕黄的茶水中几枚茶叶打着转。
皇帝的东西,若是女人来用,是受宠;若是男人来用,那便是犯上。
崔浩应着,退出了帐外。
她所在的帐子还淡淡泛着光,应该是还没有睡下。不,一定是没有睡下,他是那么了解她。连她的作息,他都记得清楚。
一步一步是那么艰难,他停在帐子外,不敢出声。
尔妆静静坐在帐内,她听出了他的脚步,也听出了他脚步中的踟蹰。
明知却还故问,“是谁?”
崔浩答不上,他该怎么自称?太常卿?崔浩?伯渊?还是桃简?
他顿了顿,只道,“圣上命在下为姑娘送茶。”
尔妆听着他话语中无限的疏远之意,面无表情地起身为他掀开了帐帘。
“替我谢过陛下隆恩。”尔妆双手捧上了茶杯,他还没及收手,她的手就覆了上来。
他颤了一下,险些弄洒了茶水。
她心底掠过一丝丝得逞,她就是要他不知所措。
尔妆将茶杯放在一旁,出乎意料地将帐帘落下。霎时,世界只余两人。
“你——”崔浩怔住。
尔妆笑了,笑的那样娆美,可崔浩看的出,她笑中还藏着其他心思。
她一步步靠上前来,眼中尽是迷离之意。
“桃简——”她的声音十分柔软,崔浩失了神。
“我好想你——”她又上前了一步,这一刻,她的身体已经贴上了他。
呼吸打在彼此的脸上,崔浩还未反应过来,她的双唇就狠狠地吻上了他的唇。
她很火热,他却很冰冷,她的一双手攀上了他的头发。
她十分用力,十分认真。
崔浩只震惊了一瞬,下一瞬却是异常冷静地将她狠狠推开。
尔妆被推的踉跄了一步,再看向崔浩,她的眸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得逞。
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信息——他还深爱着她。而且他的爱要比七年前更加深刻,爱的深,藏的深。
他冷下脸来,“你想做什么?”
她伸出手指划过他的腮翼,十分轻巧答道,“吻你啊。”
他拨开她的手,“我不是问你现在想做什么,我是在问你接近圣上是想做什么?”
她收了手,眸色也冷了下来,“我所做一切,只为你一人。”
崔浩突然笑了出来,她当他一点都不了解她吗,“说。你这样出现是为了什么。”
“你竟还如当年一样执拗,总以为自己的想法是对的。”尔妆失望地瞥了他一眼,转回身去。
正文(9)柔然公主
“我只为你而来。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你就知道了。”尔妆背对着他,幽幽地说道,“当年你伤我十分,我现在想还你八分,总可以吧?”
“还我八分。”崔浩怅然着笑道,“你还我的何止八分,又何止十分。”
七年前的那天,她哭着跑来找他,向他诉说着她遭遇的痛苦。他揽住她,吻她,在她的耳边呵着一切都会好起来,她还有他。
那是漫长的一次吻,却也是最后一次。
她冰冷地推开了他,又狠狠搧了他一个耳光后,绝尘而去。
他万分震惊,为了寻她,他踏遍了他们一同去过的每一个地方。
两人相爱过的所有痕迹都被她先一步毁掉了,丝毫不剩。
崔浩看着此刻双眸闪烁的尔妆,心中滋味万千,末了他坚定地道,“你有何蓄意,我都会一一查出来。”
就在他要掀帘离去的前一刻,她突然开了口,“不错。”
“你说的没错。接近拓跋焘,我是蓄意的。”尔妆淡淡地说着,看着他的背影。
她竟然就直呼出当今圣上的名字,崔浩震惊不已,但再想到她血洗大青山的作风,便知道她已经无所顾忌。
他微侧回头,等着她继续说。
“我想做皇上的女人。”她挑衅起来,刺激着他。
“别人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知道,我不会放任你靠近圣上分毫。”崔浩?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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