幂缘 - 第三十四章。尴尬
堇筠醒来只觉得置身在软软的棉花之中,低头一看才知道是垫了厚厚的软锦被,烛火暗暗,耳边是吭哧吭哧的车轮声。原来是在车上,宽大的马车里布置考究,帘布是暗纹亮黄色。迎合着烛火稍稍显得明亮些,随后看到坐在一旁闭目的齐浩轩。下意识的想要大叫可是没有力气,于是弱弱的问了句“这是去哪儿?”他闻声立刻睁眼,冷冽的眸子瞬间温柔下来。
“醒了,还难受吗?”他问,安抚性的伸出手。
堇筠不适应的缩了缩脖子,躲了过去。睫毛颤颤,露出防备厌恶神色。他强行压下内心的怒火,算了,她还病着。
“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想起自己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难怪没有力气。堇筠安顺的点点头,他将温着的锅子取下,为她斟了一碗白乎乎的食物放在桌上,伸手连人带被子的抱过。突然的动作让堇筠呆住,她想挣扎可惜没有力气。齐浩轩望了眼怀里不安分的人,没有计较。试了试温度,一勺一勺喂她,嘴里苦涩的味道被甜甜的不知名的稀粥驱除。一股暖意浸入四肢百骸。意识渐渐回来。她摇了摇头表示饱了。而后问“我是不是中毒了,刚才感觉有一团火再烧。可是现在?”她打了个哆嗦,彻骨的冷。
“嗯,一种少见的慢毒,白天热的烧心痛肺晚上冷的如浸冰窖。一般来说两三日致人死亡。但我已用百消丹先稳住了毒素,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不过必须立即解毒。”怕她冷的受不了,他臂膀收收淡淡解释。
痛楚袭来,她隐隐感到又要发作,僵着身子,似一张拉到极致的弓,几近崩裂。
她远比他想的坚强,一声不吭,咬着下唇,独自隐忍。他很想说难过的话就叫出来。可他知道以她的性子说了也白说。她想要靠自己,她不想求助任何人,可惜她太高估她自己。
实在受不了,她咬住被角缓解压力,哭没有用,骂没有用,事实已经如此,她想活下去。
齐浩轩取出青花药瓶,倒出两颗药丸。强势的掰起她埋在被子里的脸,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泪还是汗,煞白的让人心疼。“乖,吃下去。”他不自觉放软语气,堇筠立即吞下,过了一会儿痛意消失。她虚脱的软在他怀里。
齐浩轩告诉她这样的痛楚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作一次,而且每次时间越缩越短。
他不说堇筠也猜得到,“我们去哪?”
“福州。”他替她擦去额前冷汗。
她常听菁娅说他去福州采药,福州是他药庄的核心源地。可是为何他脸上没有那种十足把握。
“我这毒是不是很难解?”她低低的问,眼眸里一如倔强。
“嗯。”他不想隐瞒,继而底头抵着她光洁的前额道“堇儿,我会尽力。”堇筠内心矛盾,都说患难见真情,齐浩轩对她确实很好,就算他真想利用她能对她如此也是不错了。可是她无法摆脱殷慕枫的影子,无法摆脱。她闭起眸子,觉得自己担虑的有些多余,或许她就活不过明天了。这次她是否没有那么好运?一切都将结束。既然如此,那她就放纵自己一次,就一次,做戏也好,她想轻松一次。她知道抱着自己的男子完全有能力给她一个安逸的环境。
“嗯。”她呢喃的应着,身子朝他贴了贴,隔着一床被子,彼此之间没有全然贴合。齐浩轩怕她冻着没有过分动作。但是心尖一动,这女子思想跳跃让他一时无法捉摸。
“就这么出来府上该闹开了吧。”堇筠气息温弱。
唤作别人早就吓得昏过去,可她竟然还有心情同他聊天。“菁娅会解决,老夫人也会帮着她。”
“你回去一定不好解释?”
他抬起她的脸,一瞬不瞬的注视“你担心我?”
堇筠受不了他这样的表情,逃也似的低下头道“毕竟是因为我才如此。”
“放心,慢毒最好的良药就是时间,你不要有过多压力这样容易毒发。”他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回不去了。
“姑太太一定后悔死了。”温度一点点回升,两颊隐隐可见血色。
“什么?”这女子连中毒都这么精明。
“呵,对人用毒只有两种原因。一是憎恨,二是利益。司空府有这两种情绪的人恐怕只有姑太太了,可惜她瞻前顾后,反而错失良机。”
“你既然知道当初为何不离他远点。”齐浩轩冷冷道。
堇筠撇撇嘴显得委屈,他也不好多加苛责。“你这苦我一定不会让你白受。”他言语冷冽,眸中泛着嗜血的光。若细细看他与殷慕枫全然不同。虽然是一个模子,但却是两个灵魂。
她探出手,握住他壮实的手臂道“算了。”
“怎么,你心疼他?”他不悦的问道。他讨厌自己被她影响情绪,尤其讨厌她对别人超出正常范围的关心。
“我只是想菁娅,她是个好女孩。”
齐浩轩脸色缓了缓,若是他动了姑太太那么菁娅与苏易辰永远没可能了,那丫头那么迷他不得伤心死。
“你也是个好女孩。”他将她的手臂裹进被子里又掖了掖被角。
她窝着不接茬,折腾了一个晚上,体力消耗巨大,困倦袭来。她合上眼皮在他怀里睡去。齐浩轩盯着她姣好的睡颜困倦的合了眸子。
堇筠再一次醒来是在客栈里,空荡荡的房子里只剩她一个人。想起马车里的事苍白的脸上不禁飞了两朵红霞,她已不是少女心思,居然如此慌乱。一定是烧糊涂了,不然怎么跟他那么亲昵。
胡思乱想间齐浩轩推门进来,他换了一袭白衣,绣着翠绿劲竹。后面小二端着托盘进来。香气四溢,饭菜上桌,他付了赏钱打发出去。四周又安静下来,堇筠有些尴尬,昨儿晚上自己意识不强,可现在她十分清醒。
“先吃饭吧,你现在不宜过多劳累。我们歇歇再走。”说着过来扶她。堇筠像是受刺激般逃开。齐浩轩火了,他没有苏易辰那般贪恋女色,女人见了他向来曲意逢迎,所以他没什么耐心。
“对不起,我不习惯。”她乖乖道歉,毕竟命捏在人家手里。
齐浩轩阴沉着脸离去,堇筠呆怔了片刻,拾起筷子心情复杂。桌上食物样样清淡,营养均衡看出准备餐点人的用心。她不想欠他人情,她害怕自己再次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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