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梦初唐 - 第四章 杨广的女人

    我被小程拉着，用9文钱吃了一碗美味的古代猪肉混沌，又被廷芳神神秘秘的拉去买东西。

    “你要买什么。”

    廷芳抿嘴微笑，带着一些羞涩：“买首饰，还有胭脂，过门时候用”

    如雷贯耳！

    过门？结婚？十三岁就要嫁人了？实在太坑爹了！人还没熟透呢，能生么？

    我震惊的看着廷芳，发现她耳根都红透了。

    “你订婚了？啊，不，你……你……下聘啦？”

    廷芳红着脸，细声道：“没，过了文定了，没有下聘。”

    我急着问“男方是谁？”习惯性的想加一句，“帅不帅，有没有钱，老爹是谁。”幸好反应够快，及时住了嘴。

    “隔壁村的，叫陆景。”廷芳低着头，用手绞着腰带。

    “什么时候过门？”

    廷芳羞羞的一笑，道：“九月二十五。”

    “就剩一个多月了！”

    “恩”廷芳头更低了，脸都快埋到胸口了。

    这妹子可真纯情呀。

    我十三岁的时候，有没有这般纯情呢？换个说法，我到底有没有纯情过呢，或者说我那个时候知不知道什么叫害羞呢－－大概不知道。

    我只记得那年上初中，有个男生抢了我的年级第一名，让我很不舒服，他就坐在我隔壁，我愣是一个学期没有和他说话。当时他很委屈，苦口婆心的说：“你真的打算一辈子不理我了？这街坊邻居的，不说话，不别扭么？这第一名，你下次要回去不就可以了？犯不着这样吧！”

    “嫁妆都准备了？”

    “娘亲都给准备了，我想用自个儿攒的钱买些首饰胭脂。”

    我用手指来回的点着请客剩下的十四枚五铢钱，闷闷的说道：“可惜，我身无分文，不能送你什么。”

    “怎会！”廷芳拉着我的手，安慰我说：“你现在帮我挑首饰，待出嫁时为我上妆，送嫁，就好。”

    那个悲催呀，我这个现代四有青年，现在光荣的降级为“四无”，连为我这个在古代的亲人买一份礼物的钱都没有。

    我是否要做些什么呢？

    看着廷芳微红的脸，突然冒出个主意。我凑近她的耳朵，说道“我帮你做几件胸衣吧。”

    廷芳看看我，然后想到了什么，嗔道：“老是不正经。”甩开我的手，走进了一家首饰铺子。

    铺子不大，屋里有两个女人，衣裳鲜艳，一个穿着红色上衣，一个穿着绿色。一个中年男人在殷勤的招呼着她们。我和廷芳进去的时候，那中年男人的看了我们一眼，就没再搭理我们。

    店铺里一个接待我们的人都没有，被彻底的无视，势利眼真是无处不在。

    廷芳挺尴尬的站在厅中间，无措的搓着手，咬着下唇。

    我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先看看，看好了再叫掌柜的。”

    廷芳点点头，走到柜台认真看了起来。我虽然有那么些不舒服，这也不妨碍到我参观参观。

    这铺子的格局很常见，进门右侧一个比腰稍高一点的柜台，上面摆着一些首饰。柜台后面是被格成一个个方格的架子，摆了好些盒子。右侧的木台上放着三张案几，几张软垫，后边也是架子。厅后的一角开了个门，帘子挡着。

    我走马观花的扫了几眼那些首饰，觉得没意思。就倚着柜台，瞅着那个势利的掌柜，向那两个女同胞吹嘘着他的宝贝。

    那两个女人穿的很好，衣料看起来滑滑的，很有高档货的样子，梳着高高的发髻，插着几只簪子，带着耳环。总的来说－－有钱人，非我辈之无产阶级。

    绿衣服的女人拿着一只玉簪子，细细的瞅，掌柜的审时度势，吹嘘道：“夫人好眼光，这簪子可是上好的和田玉所作，色泽均匀浓厚，这色、种本就不能两全，可这簪子竟这般温润无瑕、莹透纯净，实在是难得。再看这手工，是出自名家之手，做工十分精细，依着纹理，把这玉兰花雕刻的栩栩如生，竟似活了一般。夫人本身就亮丽非常，这簪子，您带上去，更衬得你的肌肤更加白皙动人，竟似仙女下凡……”

    “扑哧￣￣￣”我实在是听不下去，这老板脸皮也真够厚的，睁着眼睛说瞎话。那女人勉强算清秀，起码得五百度近视眼才能把她看成仙女了去。再说，就算这簪子再怎么好看，也总不能人一插上去，就飞到广寒宫变嫦娥。你以为是神州五号么。

    老板对我的反应很不满意，朝我走来，说道：“莫非姑娘看不起这簪子。”语气十分傲慢，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后，重重“哼”了一下。

    簪子其实还挺好看的，可这大叔那鄙夷的神色，实在令我恼火。我白了他一眼，轻蔑的说：“确实看不起。”

    掌柜又“哼”了一声，道：“难道姑娘见过比这更好的？”

    我扬了扬下巴，说道“确实。”

    掌柜明显不信，用鼻孔对着我说：“可让鄙人开开眼界？”潜台词就是：瞧你那三餐两餐不饱穷酸样，就是个没见过世面，充大款的。

    我痞痞的坏笑：“掌柜的不信？”

    他摇摇头，用鼻腔继续哼哼。

    “我若拿得出来，掌柜的要怎么样。”

    “你讲。”

    我指了指，廷芳手中的那只看了很久的簪子，道：“我就赌那只簪子，我若拿得出来，你便把它给我，如拿不出来，我能帮你免费做一年的工，任劳任怨，随你宰割。”

    掌柜神气得点了一下头，一副“小样，想充大爷，你还嫩了点，等着被宰吧”的神情看着我。

    廷芳急忙拉着我，“凌姐姐，别闹了，我们不买了，走吧。”

    我拍拍她发抖的手，说：“放心，看姑奶奶我为你赢得一件嫁妆。”

    我一边看着掌柜的，慢慢撸起袖子，慢慢脱掉我一直戴在左手上的两只的发圈中的一只。发圈金黄色，透明的，半厘米宽的扁状塑料螺旋状围成一圈，弹性很好，在现代很常见，一块钱一个。至于在这里，哼哼！

    我把发圈举起来，对着门口，发圈反射出绚丽的光彩，透亮金黄。我慢慢的向两边拉伸发圈，让它扩张到最大限度，然后再慢慢收回来，慢慢的套在手上。

    “怎么样？”我得意的看着两眼发亮的掌柜，心里乐开了花。

    “姑娘可再让我看看？”掌柜的急切地说。

    “您可认输？”

    “认输！认输！”掌柜的忙点头。

    “那簪子现在是我的了？”

    掌柜忙道：“是您的，是您的。”然后谄媚的看着我：“可再让我看几眼？”

    “别忙，您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您说，小的乐意为您效劳。”呀，这态度，变得真快，这“您”呀。“小的”呀，叫的我心里发毛。

    “如果是你，你愿意出多少钱买这件东西？”

    掌柜想了想，比出个手势：“八贯钱。”

    “就八贯？”我抬高语调。

    砍价呀，谁不会呀！不就是吊胃口，装深沉，充师傅嘛。你就得装出‘我无所谓’那副欠扁的样子，让人家着急。虽然我不知道这八贯到底相当于人民币多少，可就拿一碗馄饨9文钱，人民币9块钱来算，这八贯钱相当于人民币八千整。掌柜的想拿八千块买一件高档首饰，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就冲他刚才两眼冒绿光的样子，这样东西肯定不值这个钱。我是什么，二十一世纪，伟大祖国含苞欲放的花骨朵，砍价可是必须精通的一项技术活呀。

    这件首饰到底值多少，我也不太肯定，如果这里就我一个穿越者，那这玩意就是无价之宝，拿来当兵符绝对没人可以假冒。我突然发现，我居然不穷，甚至是百万富翁。那些我从现代带来的平平常常的东西，在这里都成了超级宝贝。我那条牛仔裤在这里说不定能卖到现代一个限量版劳力士金表的价钱－－当龙袍都不成问题。那糖果，每一颗都堪比一桌国宴。

    老板狠下心，咬咬牙道“最多十贯，不能再多了。姑娘可要卖？”

    十贯！一万块！我抑制住自己想大叫出来的冲动。面上却装着平静的道；“掌柜的，我确实有心想卖，可这十贯钱，实在不是个好价钱。”说罢，摇摇头，惋惜的表示生意实在没法做。

    砍价要讲策略，你不能一味的装大爷，你得见时机的表现出你的一点诚意，让别人知道你是有心要做成这笔买卖的。

    “姑娘，你这虽然是绝世珍品，可这兵荒马乱的，那里能找这样的买家买这奢华之物，不如……”

    “我出十五贯”先前买簪子的女子坐不住了，站起来，带着神气的口吻，底气十足地说。

    “二十贯。”掌柜的眼见心爱之物落入他人之手，白花花的银子就要溜走，紧跟着报了数。

    “三十贯。”女人势在必得。

    掌柜的抵不住富家女的狂轰，识趣的不知声了。

    绿意的女人得意洋洋。

    “五十贯。”轮到红衣服的女人出声了，她看着这边，慢慢啜着茶。她说的如此漫不经心，语气如此平静，平常的就像在买一条热狗，无所谓的说：“老板，给我一条！”

    绿衣女人瞥了她一眼，看见有人和自己争抢略微生气，却又不敢太明显的样子，说：“六十！”

    “八十贯。”那女人继续叫价，脸上依旧波澜不惊。

    “十万！”绿衣女人略微迟疑，然后下定决心一样，大声的报出数字。

    我听着蹭蹭往上窜的数字，在一旁偷笑不止，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们越是抬杠，越是争面子，对我就越有利。不过，这两个人谁强谁弱一眼就能看出来，穿绿衣负的那个，明显底气不足。

    “十五万！”红衣的女人脸眉毛都没动一下。

    绿衣女人闭了嘴，咬着牙，甩了袖子，忿忿的坐回垫子上。

    可怜的掌柜，在这两个富家女的抬杠中，只能收起自己神气，小心的侯在一旁。即使心有不舍，也只能作罢了。没办法，人比人气死人呀。

    这你来我往的抬价，才这么一会儿，价钱几乎翻了20倍！比拍卖会都厉害多了。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哎！她们也挺识货的呀！出了这个没这个店了。

    红衣女人优雅提着裙摆站起来，走到我跟前，道“十五万钱，已经是天价，我想这瓦岗再无人出得起这个价钱了。你卖是不卖？”

    天哪，十五万铜镚儿！十五万人民币！我在现代也没有这样有钱过。我心动了，摸摸手腕。

    女人见我动摇了，扫了我一眼：“姑娘，卖了这件首饰，你和你妹子，少说五年之内衣食无忧。”

    我明白她话里头的意思，我现在这幅打扮，看起来就是为三餐劳碌的命，解决温饱才是头等大事。虽然她的话是有那么一点点不中听，语气是有些高高在上，可我也不能否认，我现在确实是一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为衣食忙活的农人。

    她言语中隐含的鄙夷没有令我懊恼。

    是呀，她说的一点没错。我用留着这发圈有什么用呢？现在绑头发也用不着了。虽说是从现代带来的，是有着不一般的纪念意义。可卖了换得一家人衣食无忧不是更好么。万一真穿回去了，那就真成了废品了。这兵荒马乱的年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我有什么机会再碰上这样的好买卖？

    我思忖着。

    女人看我犹豫：“你卖是不卖？”

    “不卖。”廷芳抢着替我回答。

    我不解的看着廷芳，问道：“为什么不卖。”

    廷芳看着我，认真的说：“凌姐姐，虽然我家算不上富裕，可温饱却不成问题。卖掉它，得来银钱不过就是让我们一家子每餐多吃些鸡鸭鱼肉罢了，有什么稀罕。要是娘亲知道你为了给家里补贴，卖了首饰，定会责备我，当时怎的没在一旁劝说。这件首饰从我见你时起，就未曾离手，可见其弥足珍贵。你就为了这十五万钱，轻易卖了，日后必然后悔。如是你的亲人送与你的，就更加卖不得了。我们贾家不缺这十五万钱。我们贾家养得起你，还是你觉得那粗茶淡饭不合你的胃口？还是你一直不把我们当成一家人，硬是要分出个你我？”

    好样的！

    廷芳洋洋洒洒的一番话，声情并茂，铿锵有力，文采非凡，让我感动的不行，觉得这廷芳太有口才，不知大娘怎么就教出了这样一个宝贝。恨不得捧着她的脸，‘啵的亲上一口！

    我道：“我只是觉得价钱挺合理，况且我现在住在你们家，粗布衣裳，用不着这样的首饰。而我挺想为你买几样像样的嫁妆。”

    进到这店铺不受人待见，廷芳本来就委屈了，她这一番话说完，眼睛早就红了。她看着我，虽然带着腔音，可语气十分坚定：“留着！嫁妆娘亲都置办好了。”她扬扬手里的簪子“你这不是送了我一样了么。”

    我开心的笑着道：“好，不卖了。”

    那女人不死心，“姑娘，可想好了？当真不卖了？”

    我摇头，抹去廷芳眼角的眼泪：“不卖了！”

    “你不是有两个么？卖掉一个又何妨！”

    我看着廷芳，征询她的意见。

    “我们一个也不买！姐姐我们走！”

    “当真？”

    我点点头，道：“不卖了。”然后对她笑笑，“而且这价钱实在太低了。”

    女人皱眉，狐疑“太低？”

    我对着阳光举起手，让发圈从手里露出来，橙黄的两道亮光交相辉映，炫目极了。侧脸看着女人，说道：“你知道这东西原本值多少钱么？”

    女人不回答。

    我说：“我其实也不知道，那个人送我的时候，只跟我说，这东西世上只有这一对。”

    我没等她说话，继续说道：“你猜这个人是谁？”我低头，转了转发圈。然后抬头妖娆的笑，看着那几个专注听讲的人道：“那个人，叫，杨，广。”

    在众人目瞪口呆中，拉着廷芳走出去。

    而我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个为了逞一时之口快而吹得太胀的牛皮，日后给我惹下了天大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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