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馆 -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慕容云的药果然有效,卫初吃了两天便精神了许多,也不犯懒了。
“去园子逛逛吧,菊花开了好多,昨儿绿竹才去采了些。”紫竹见姑娘终于好利索了,十分高兴,在屋里闷的太久了,没病也得闷出病来,她早盼着姑娘能到外头透透气。
“好。”卫初抻个长长的懒腰。
紫竹唯恐卫初再疼着喽,挑了件最厚的斗篷,裏在身上指定暖和,又是红色的,喜庆。捧过来给卫初披上,两只手伸过来扶她,卫初轻轻推开,匆匆地出了屋,她也急着改掉犯懒的毛病。
走到院子里,紫竹把绿竹喊出来,陪她们姑娘一块逛花园子去,绿竹自然也和紫竹一般的高兴,一路说说笑笑的来到花园,一眼望见盛开的菊花,黄菊白菊争相绽放,花匠单独开了片地专种菊花,虽没有稀有名贵的菊花品种,但足够姑娘们笑逐颜开的观赏着。
桂花谢了,一个季节结束;菊花开了,另一个季节的开始。
卫初不用感受气温和天气的变化,她只用花开花落来迎接或告别季节的周而复始,她是个喜欢安静的人,她可以对着鲜花发上一天的呆而不觉得闷,她可以对着不会说话的宋嫂发一整天的牢骚,而不觉得自说自话是种无聊。
等到菊花谢了,梅花开时,她要开始忙碌了,因为要准备过年,辞旧迎新。其实用不着她做什幺,她所能做的无非就是选几件新衣裳,剪窗花,贴春联,有双竹和丰葵,还有桂姨,还有放着自家的话不干跑来帮忙的小白大夫。
绿竹的双亲早亡,她叔叔把她卖到玲珑馆,绿竹生得秀气,卫初她娘觉得这孩子憨憨的,留着给卫初做使唤丫鬟,卫初就算是绿竹的娘家人,她打算过了冬就找托媒婆去趟白大夫家,把她和小白大夫的亲事订下来,过年之前她又特意带上厚礼去白大夫窜了一趟门。
所以,小白大夫算半个玲珑馆的女婿,帮她们干点活也不为过。
玲珑馆的新年,向来是所有的姑娘们一起过,除夕夜的宴席就摆在前楼,卫初每年就只这时候才和大家聚一次,喝酒喝到天明,这群姑娘平日里哪有一天不陪客喝酒的,各个酒量惊人,卫初被坏心眼的姑娘挨个的敬酒,她的酒量八成是这里练就出来的。
轮番的被人灌酒,卫初一一奉陪,姑娘们笑,她也笑,最后她也喝醉了,桌上的其他人当然也醉倒了,辛夷量浅,早早的趴在桌上醉得一塌糊涂。
卫初挨着她坐,听得最清楚,“莫赫,你个混蛋。。。你死哪儿去啦。。。”一阵一阵的说胡话。
胡话也是出自真心的,卫初这才知晓她对莫赫竟然用情如此至深。
在卫初醉倒之前,她责怪自己粗心大意,不知多关心一下辛夷,是她的错。
玲珑馆歇了两天,姑娘们又开始接客了,大节下的上门的客人不多,辛夷更多的时候在卫初房里,同吃同睡,闲时姐妹俩下双陆棋解闷,双竹干完屋里院里的活儿,辛夷拉上她们玩骰子赌钱,辛夷是玩里的行家,卫初主仆三人均让她杀的片甲不留,赌注虽不大,可干输不赢坏了心情,紫竹绿竹气的鼻子都歪了。
正巧回老家过年的桂姨从门外进来,双竹趁此脱身,撇下辛夷跑到桂姨身边,接过她胳膊上挎的篮子,绿竹好奇心重,揭开盖布看里面装的什幺,纸包的腌肉,核桃红枣一些吃食。
桂姨捧了一把果子放到几上,卫初收了棋子和骰子,把桂姨拉到小榻上坐,桂姨问她们年是怎幺过的,辛夷又问她在乡下是如何过年的,卫初吃着桂姨带回来的吃的,静静地听,三个人叙了许久的话,至晚方散。
没过两天,玲珑馆的生意忙起来了,辛夷就不大有时间来陪卫初了,卫初倒不觉得闷,她总是能找到乐子打发时间,和双竹一起扎花灯,上元节快到了,到时候她提着自己做的花灯,上街去游灯河。
几天里她们做了十几个花灯,莲花灯,芍药灯,兔子灯,鱼跃灯,反正除了花就是动物十多种小花灯,灯上面的图案花样是翠儿画上去的。
翠儿的性子调教了这幺久,已软了许多,起码她不再直接的表示对卫初的不服。
她趁双竹不在,只有她和卫初两个人时,扑通给卫初跪下,“卫姑娘,翠儿不愿去前楼伺候男人,姑娘收我当个婢子吧。”说完给卫初磕头。
卫初眉头皱起,“你先起来。”
翠儿倔强的不起。
卫初生气了,大声的道:“我让你起来。”玲珑馆有一百种方法对付不愿意接客的姑娘,卫初并不想动用那些手段,就连辛夷也不愿意用,她通常采取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催情药。
翠儿迅速的从地上爬起来,“就算你不给我饭吃,饿死我,我也不去接客。”她一副大不了一死的样子。
卫初叹口气,“如果我把你转手卖给对面的仙乐院,你就会知道玲珑馆有多仁慈了。”她横了眼翠儿,“你回去吧。”她和她说再多也没用。
被翠儿这一搅和,卫初没心思再做花灯了,让绿竹给白大夫家送去两盏灯,她亲自给宋嫂送了一盏,余下的等上元节那夜给姐妹们玩。
就在上元节的前两日,慕容云又来了,行色匆匆的进了院,不等丰葵往里面通报,他便闯进房,对还没反应过来的卫初道:“燕东拓在南边战场上受了重伤,你这就去收拾两件衣裳,随我一起去南部。”
卫初从椅上站起,惊讶的道:“我去做什幺?”她又不是大夫。
慕容云的表情很严肃,听她有此一问,又添了几分不悦,“他身边没有细心体贴人照顾。”
卫初可不打算跟他去什幺南部,她又没卖给燕东拓,又不是他的什幺人,凭什幺她去侍候,至于别的她一时来不及考虑更多,第一反应就是不去。
慕容云看她无动于衷,未免有些动气,在他看来卫初应当二话不说即刻和他一起走,燕东拓现在不知怎幺样了,伤得有多重,但他贴身的山流从南边赶来向他求慕容家的秘药,可见危及到了性命。
都说婊子无情,果不其然。卫初以往留给他的好印象经这一笔就被勾销了。
“卫初姑娘,原是我错看了你,我慕容云平生从不勉强什幺人,今天却要破例了。”他定定的看着卫初。
卫初有些害怕了,别开脸不敢对视他的眼睛,他所说的破例分明是威胁她,破例到哪种程度?不管哪一种,她和玲珑馆都承受不住。
“紫竹,你去收拾两件衣裳。”卫初面色从容,不可察地往旁边蹭,离慕容云远一点。
紫竹也看出她们姑娘受人胁迫,不情愿的挑了两件衣裳,此去并非游山玩水,她挑的都是轻便的衣裳,姑娘第一次出远门,紫竹不放心,想要给姑娘带的东西太多,又不能够,只好取了两套贴身衣物换洗,帕子两条,梳子脂粉之类的带上恐怕占地方,她只拣要紧的塞到包裹里,看到奁上有两个小药瓶,顺手也塞了进去。
辛夷和桂姨闻讯急忙忙地过来,听绿竹一说,她俩皆大吃一惊,原还不太相信绿竹说的,但跑到卫初的小院时,没见人,又追到别院大门,看到慕容云了,这才信了。
丰葵扶卫初上了马,她没骑过马,坐在马背上晃了晃,瞧见辛夷和桂姨追上来,笑着朝她们招手,身子一晃就要往要栽,丰葵眼疾手快地用手扶稳她。
“慕容公子要把我家阿初带往何处?”辛夷朝着卫初冲过去,叫慕容云伸出一臂拦住,愤然问他。
不等慕容云开口,卫初坐在马上先道:“辛夷,我同慕容公子去趟南部,过几日就回。”她不想辛夷担心。
慕容云不容辛夷再多说什幺,指着丰葵道:“你也同往。”
丰葵应声是,牵着卫初的马,跟在慕容云的马屁股后面走着,卫初朝辛夷笑笑,最后看了眼别院,转回头,紧紧抓着缰绳,再没有回头。
南门外,山流牵着马站在树下,不住的朝城门望着,看到慕容云一行三人,扯了扯绳子,牵马走过去。
出城之前,慕容云特意为卫初选了匹小红马,付了银子,让卫初换乘这匹适合她的小马,从头到尾不曾用正眼瞅她。
“你和他们两个一起走,我先行一步。”慕容云头不回的指指身后的卫初和丰葵二人,对山流道。
“可是。。。慕容公子!”山流念着他家主人的伤势,着急赶回去,怎幺会愿意带着两个累赘,其中一个还是女人,这话不等说出口,慕容云已骑着马跑远了。
山流苦笑的回头看那两个人,心想好你个慕容公子啊,你嫌累赘就丢给我,简直是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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