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觅情牵长 - 第十章 用心良苦的副作用（3）

    第十章 用心良苦的副作用（3）

    木生闷闷的乘风往城里去，金英目送着他，边沈思着边走回菊花田。

    事情果然如他所料的，愈来愈难收拾了。最可怜的还是董芳，不论是飞廉还是达婆伽，他们都不愿意对她说明真相。真搞不懂他们是真有顾虑，还是怕麻烦，或者根本连他们自己都无法面对关于琵兰的记忆……

    金英决定先探探董芳的想法。

    他走到小屋前，弯腰看地上的字，「这就是妳的答案吗？逃难姑娘！」

    董芳赤着脚跑了出来，「我不叫逃难姑娘，我叫董芳，那你呢？」

    他眼睛含笑，「我叫金英，妳那木大哥刚刚还跟我提到妳。」

    原来他是木生的朋友！董芳忽然觉得离家出走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像个笑话。

    「那朵花是你放的吗？我从没看过这幺漂亮的菊花。」

    「它叫金华天女，意思就是菊花中的尊贵仙女。」

    董芳惋惜的说：「你把这幺美的花剪下来，不觉得可惜吗？」

    金英好笑的看了她一眼，「这朵奇葩离了枝还可以再撑上一年。」

    董芳不禁啧啧称奇，「你为什幺要送我这幺稀奇的花呢？」

    金英指着地上的字说：「这是奖励，因为妳答对了。」

    她高兴得差点跳起来拍手，但是，事情有点古怪。「琵兰」是根据她的梦猜出来的，如果她答对了，不就表示金英的故事和她的梦境有关？

    「依照约定，我就告诉妳阿修罗王的名字。妳确定妳想知道吗？」

    董芳问：「为什幺你会这幺说？」

    「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不是好事；有时候则刚好相反。」

    她抬起头对金英说：「告诉我吧，我想知道。」

    金英点点头，「那个痛失妹妹的阿修罗王，名字叫做达婆伽。」

    董芳呆住了；但是她心里并不惊讶，这整件事她渐渐明白了。

    「你昨天说将军和公主后来又见面了，今天可以说给我听吗？」

    金英笑了笑，「好啊，我们进屋说吧。」

    董芳不好意思的摸摸脸颊，「可是，屋里头只有一张快坏掉的椅子。」

    他发出了一阵孩子般的笑声，「是吗？我怎幺看到里头有二张太师椅，一张雕龙凤纹的桌子，和一壶刚沏好的菊花茶？」

    她一脸狐疑的回头看，果然见到了金英说的景象，原本的旧桌椅都不翼而飞了，只有那朵金华天女还安稳的斜靠在瓷罐里。

    金英弯身做出「请」的姿势，「董姊姊，请进。让我这说书先生讲故事给妳听吧，我看，就从我如何会变这种戏法开始讲……」

    木生在临安城里绕了好几圈，总算把寻常姑娘家身上穿的物件给买齐了。这当中，他还被一位卖内衫鞋袜的大娘取笑，说还没见过男人来替姑娘买里边衣裳。木生只得任凭她说笑，好让她帮忙把适合董芳的衣着挑出来。

    当他出城了门，要往江畔走去时，远远的就看到，一个穿着绣金黑袍的高大男子，气定神闲的站在路中间。

    木生镇静的打量他，毫不迟疑的朝那男子走近。

    达婆伽开口说：「将军，别来无恙啊。我妹妹这阵子承蒙你关照了。」

    木生说：「我关照她是应该的，谁叫我老是看到有人想要她的命。」

    达婆伽颇不以为然，「你不必装出好人的样子，你把那小姑娘藏到哪里去了？」

    木生缓缓的说：「如果，会伤害董芳的人只有你一个，那我也不必藏她。你大可以正大光明的来，我们一次做个了断。」

    「这话倒有意思了，你再说清楚点。」

    木生说：「南王，那只让火炎谷烧毁殆尽的地龙，如今在何处？」

    达婆伽略生怒意的看着木生，「那条龙干下了事情，就逃之夭夭了。你问这个有何用意？难不成你想替那些天兵报仇吗？」

    木生冷冷的说：「冤有头，债有主，就算我要报仇，也不该是找那条听命行事的龙。我想只是想问个清楚，当日还有谁曾去找牠谈判过。」

    「不可能有人找得到牠！地龙的住所十分隐蔽，向来就只有修为精湛的阿修罗国师可以和牠沟通，而且，还必须是在牠愿意沟通的情况下。」

    「地龙的事肯定是洩漏了。有人利用这项情报，误导琵兰走入你设计好的局。」

    这根本是在指责他间接害死了妹妹；达婆伽忍住了怒气，「你凭什幺这样说？」

    「因为，除了你之外，有第二个人想取董芳的性命。」木生微露憎恶之色。

    达婆伽一脸嘲讽，「第二个人？你忘了算你自己了吗？不过，如果你指的是妙睫，她也不过就是听我的命令办事而已。」

    木生正要说明时，一阵白雾袭来，妙睫在他们之间现了身；木生不禁皱皱眉头。

    「妳来这里做什幺？」达婆伽锐利的看着他王妃。

    「我出现在这儿，惹你心烦了吗？」妙睫委屈的问。

    达婆伽没回应她的话，他略显烦躁的眼神正在说，有事快讲，没事就快走。

    妙睫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想知道，董芳被带到哪里去了。」

    达婆伽的反应出奇冷淡，「我说过，没交代妳去做的事，妳就无须多管。」他撇过了妙睫，对木生说：「你的话还没说完。」

    妙睫不等木生开口，又抢了白，「将军，你已经察觉董芳身上的咒虫了吧？」

    木生心里不禁提防起来，他决定少说二句，看看她在玩什幺花样。

    达婆伽不耐烦的问：「咒虫？这又是怎幺回事？」

    「我在她的衣服里下了咒虫，夫君，你只要下个指示，我马上可以取她的性命。」

    「妳从哪里弄来那种东西？」达婆伽问，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妙睫谨慎的察言观色，她嗫嚅的说：「妳不喜欢我这样做吗？」

    达婆伽走向妙睫，一手托起她的下巴，她眼睫微颤，看起来十分惹人怜爱。

    「妳从哪里弄来那种东西的？」达婆伽又问了一次。

    「从摩纳梭里巫女那里……」妙睫低低的说。

    「是吗？」达婆伽放开了妙睫，朝木生的方向看去。

    他思考起木生刚刚说的话。那老妖婆年轻时曾辗转改嫁五、六次，听说曾经有一次是国师的妻。如果国师跟她还有联繫，而且被她套出话来……

    达婆伽压抑着满腹翻腾的愤怒，他知道这一切还需要回去查证。他闭目沈思，做了一个决定。

    他倨傲的说：「将军，你也听到了，我的王妃随时可以取董芳的命。但我把你当成可敬的对手，不想用这种投机方式得胜，我们来堂堂正正的做个了断！」

    木生允诺的说：「行！我跟董芳现今住在中沙江畔，一处开满菊花的高地上。我就在那儿恭候大驾。」

    达婆伽讚赏的点点头，「三天之后，我就到那江畔找你。」他话说完，就召来了金色宝马，拉起妙睫，俐落的跃上马背，飞驰而去。

    最后，还是免不了一战。木生振了振衣袖，平静地走回菊花田畔的小屋。

    在小屋中，金英半趴在桌上看着董芳。她显得非常的平静，比他想像中更快地接受了这些「光怪陆离」的事。他没提到董芳或木生的名字，但事情应该很明显了。

    她静静的消化金英的故事带给她的震撼。原来，木生口中的未婚妻，一直都是在指她自己的前世；原来，那个西域人的心爱妹妹，也是在说她的前世；她不晓得该用什幺心情去接受这个事实。也许，她也不用去烦恼这种事了；除了她自己之外，他们每个人都知情，也都早已习惯猜想或替她决定她的心情。

    她低头看了看穿在身上的白袍，想起了有一件事她还不知道。

    「金英……可以再告诉我一件事吗？」她一开始称呼他为「金公子」，结果金英却笑到快滚到地上去，听说，她从前都叫他「顽童子」。

    「请说。」金英掀开了茶壶盖，又凭空抓了几朵乾菊放进去。

    「木大哥为什幺要把我的衣服都扔了？那个虫，是不是已经让我生病了？」

    「那是咒虫，」他淡淡的说，「一旦施咒的人对虫子下令，妳可能会小命不保。」

    「这也是达婆伽做的吗？」

    「不，应该是妙睫做的。她是达婆伽的王妃，琵兰公主的王嫂。」

    「那个王妃为什幺这幺讨厌我？非要我死不可？」

    「因为嫉妒啰。南王疼爱琵兰公主，却常常冷落王妃，另外一个可能嘛……」

    董芳问：「另外一个可能是什幺？」

    金英摊摊手说：「这就要问妳了。在火山爆发前，公主奔向火炎谷和将军会面，此事可能和妙睫有关。万一这是真的，而又被南王知道的话，她就玩完啦！」

    董芳凝神想了想。

    昨天她在听金英说故事时，的确曾有一些破碎的片段划过脑际。她有种下定决心的感觉，又依稀感到，彷彿要与世诀别。火山爆发的瞬间她曾极度愤恨，但很快的又趋于平静……她想了又想，还是整理不出个清晰的轮廓。

    这时，先前被金英派回天界的白鹊，飞进来停在金英的手臂上。他倾耳听白鹊的低鸣，从牠的脚卸下圆盒子，然后他友善的摸摸鸟儿，白鹊复又飞出了屋外。

    金英打开了盒子，芳香的味道便扑鼻而来，里头装着一颗珍珠般的小丸。

    「这虽然不是解药，但可以让妳体内那些虫暂停活动。」他觉得鬆了一口气。

    董芳若有所思的看着药丸，没有表现出高兴的样子。

    金英察觉到了，便问：「妳不高兴吗？吃下这个，妙睫就伤不了妳了。」

    「金英，我应该有选择权对不对？」董芳不太确定的说。

    金英盖上了药盒，正襟危坐的望着她。

    「妳的意思是？」金英问。

    「我可以选择跟他们任何一个人走，是不是呢？」

    「是啊，不过那样妳的命就……」

    董芳想到自己得先死，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如果这件事，在我这一世没个结论的话，他们是不是会无止尽的缠斗下去？」她问，神情透露几分豁出去的样子。

    「没错。」金英肯定的说。

    这实在太疯狂了。她咬了咬牙，决定吞了秤陀铁了心。

    「我不想让那二个人再这样痛苦下去了，帮帮我……」她轻声央求着。

    「妳以为我是为了什幺才坐在这里呢？」金英咧嘴一笑说：「说吧，好姊姊，我听候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