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竹密语 - 金竹密语第43部分阅读
慕离并不知道那天发生的事,向她询问了半晌才明白,忽然挑眉一笑,黑润的眼眸深邃幽静,低语道,
“他可不是会轻易跳崖的人……”话刚说完,眼里的光彩又黯淡了许多,
“不过,即便不轻生,他的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了。”
月罂心底一动,觉得他这话里有话,忙追问是什么意思。
慕离想了想,告诉她也无妨,便将自己知道的奚墨的事一一讲给她听。两人沿着小路慢慢走了很远,一路上月罂都很沉默,似乎是听完奚墨的遭遇感到心疼,也像是为将来发生的事而担忧,总之,她今日才知道他这么冷清的缘由。
那年冬天,园子里抬进来一个昏迷不醒的少年,面色苍白,毫无血色,身上肌肤也呈现浅灰色,像是中了毒。后来慕离才得知,奚墨昏倒在幻幽山山脚下,恰好王夫从附近经过才将他救下。当时他身重剧毒,命悬一线,经过王夫仔细调理才暂时保住了性命。
不知过了几个月,奚墨渐渐转醒,可却不容任何人靠近,连身旁侍候的小厮全赶了出去。他拒绝任何治疗,连王夫也束手无策,只能看着毒性一点点侵蚀,将他折磨得死去活来。而只有趁他昏睡的时候,王夫才能得空为他解毒,但效果却并不明显。
他体内的毒种类太多,想必是幻幽宫用来试毒的孩子,也不知怎么逃出来的。那些毒在他体内彼此抵制,互相牵扯,竟然让他一直活了下来。可即便如此,毒性已经蔓延到全身,若想根除也极其不易。
王夫想了许多办法,却不能抑制毒性半分。直到有一天,小月罂偷偷将自己的一滴血刺入他的锁骨处,恰好被王夫发现。她那时还小,什么也不懂,说自己每个月都需要别人的血,这才忍着疼刺了手指一下,将自己的血给他,觉得他也会需要。
王夫当时将她训斥了一番,可后来发现,奚墨锁骨处那一小片肌肤颜色竟然恢复了正常。探过脉搏之后才发现,毒性竟然压住了一些,实在令人诧异。
后又翻遍各种医书,从一个古老的秘术中发现了解毒之法,即以血克毒。只需在解毒的药中加入极阴之血,便可压制毒性蔓延。那时,王夫只知道月罂生来体质极寒,却不知她的血为极阴之血,正因为这次巧合,王夫才配出解毒药,又取了她几滴指尖血,才暂时止了奚墨体内的毒性。
王夫临终之前将一些解毒的药方交给慕离,希望他能让奚墨一直活下去。可虽然这么说,两人却知道随着他一天天长大,体内毒性必然越来越难以克制,早晚有一天必会毒气攻心……
月罂进宫之后,奚墨才渐渐恢复成正常人,但性子依旧冷漠如冰。他对过去的事一字不说,他们也不能问。从那时起,奚墨开始摆弄各种毒药,众人以为他是想为自己解毒,可他却对自己的身子毫不介意。
唯一为自己做的一件事,就是制成了一种嗜睡的药丸,剧痛时便吃一粒,也不知能睡多久,而睡着的时候也丝毫感觉不到疼。可那药丸虽然暂时起了作用,也让他越来越依赖,不知何时会一觉不醒。
慕离后来一直潜心研习医术,想要尝试为他解毒,他却执意不允。说是人总有一死,只是早晚的事罢了,他脾气执拗,任何人都拧不过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无法帮到一丝一毫。
第223章 救人
第223章救人
月罂吸了口凉气,一想到他小时候遭遇的事,心头就一阵发紧。这种感觉十分奇怪,听了这段过往,她仿佛感同身受一样,脑海中甚至能拼凑出当时的画面,
“难道这毒真没办法解了?”
“他体内的毒太多,除非寻到所有解药,否则……”他没再继续说下去,面对即将发生的事实,即便他医术精湛,也无法做出任何改变。
“解药在哪儿?”
“你可知道这世间的毒药出自哪里?”慕离见她忧心忡忡,不答反问。
月罂略想了想,脑海中闪过一丝光亮,
“幻幽山?”
“正是,所有的毒药都来自幻幽山中的花草鸟兽,解药也自然来自那里。”
月罂似乎看到了希望一样,忽然停住了脚步,急切地问,
“那我们去山中寻来解药,不就好了?”不管有多远,有多困难,只要还有希望,她就想为他寻来。虽然彼此并没太深的感情,但她意识深处却不想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痛苦。
慕离抿了抿唇,轻叹了口气,
“那里终年毒气环绕,山中的草木鲜花,轻而易举地就能要了人的命。常有一些欲寻些草药卖个好价钱的商贩,也经常是有去无回。”
她刚升起的希望即刻散的无影无踪,自己只中了一种蛇花之毒就险些送命,估计还没等进山,就会被毒死了,还去哪儿寻来解药?想到这,心情不免沉重,
“难道世间就没有解药了?”
“……有。”他默了片刻,随后缓缓地说了三个字,
“幻幽宫。”
这三个字对于月罂来说,再熟悉不过,听到之后不自觉地吸了口气。她不想让他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于是强装镇定地问道,
“他们手里有解药?”
慕离摇了摇头,这也是他一直不让地牢中的男人死的原因,只想让他吐露些关于解药的事,
“所有解药都在幻幽宫宫主手里。”
“宫主是谁?”
“无人见过。”他看着身旁失落的小脸,暗叹了口气,只有这件事,这些年自己一直无能为力。
官道旁停着一辆华丽马车,毫无顾忌的呻吟声顺着车帘飘出,为这个冬日的黄昏添了丝丝暧昧。
车中,两个不着寸缕的男女紧贴在一起,抵死缠绵。男子粗重的气息吹拂在女人纤长的脖颈间,久久方息。他不怀好意地啃咬着她的面颊,声音中透着低哑,
“你等我这么久,就为了行这云雨之乐?”
女人面带潮红,斜挑的眼尾向上扬起,呸了他一声,
“若不是你这么急,早就与你说正事了,没良心的东西……”
“呵……”男人眉梢轻挑,翻身坐了起来,拢了拢散开的中衣,慢条斯理地穿着。
女人贴着他宽阔的脊背,从后面抱住了他,伸手轻轻摩挲着他的胸膛,娇媚地笑道,
“你就这么急着回去?”
“嗯,那老东西快死了,我得回去瞧瞧。”慕恒语气不屑,也不带任何感情,似乎只是在谈论着一件普通的东西,睨了眼像条蛇一样缠着自己的南宫绯雪,扣住她的下巴,若有所思地笑道,
“怎么,你还会想我不成?”
“那是自然……”南宫绯雪藤蔓一般勾住他的脖子,贴了上去,在他唇角上细细地吻着,可眼中只有欲,并无半点情。
他低声轻哼,显然对她这表里不一的模样极为了解,不过仍来者不拒地回吻着她,过了半晌才将她推开,长透了口气,
“谁信……你殿中可养着几十个小白脸呢,哪有空会想我?还有什么事,快说。”
南宫绯雪收回了手脚,勾唇笑了笑,可那笑却极冷。重新躺回锦被之中,将一旁薄如蝉翼的丝袍搭在身上,轻声细语地说道,
“我希望你替我救一个人。”
慕恒懒洋洋地撑着头,俯视着面前曼妙的身形,似乎对她的话有了兴趣,
“谁?”
“先前是她的贴身侍卫,前不久被捉住了,关在地牢里。”
“地牢在哪儿?”
南宫绯雪向窗外努了努嘴,慕恒顺着她视线的方向看去,正是前不久他注意到的那片林子,眼中忽然多了一抹异样的色彩。那日他刚来金竹镇,偶然发现一个模样清秀俊美的少女,四下张望了半天之后,才鬼鬼祟祟地进了林子,他一时好奇便跟了进去。可进去之后才发现,这林子似乎有点说道,像是设下了阵。
他跟着那少女进去左拐右拐,最后到了林子尽头,本以为有什么新奇的东西,可却忽然出现两个黑衣人将她拦下。他急忙躲到一棵树后,听着几人的对话,虽然他们的声音很低,可他还是听了个大概,原来这个少女竟是南月国七公主,也是他一直想见的女人,南宫月罂。
慕恒连着跟了她几天,见她每天都偷偷进去,又被那两个黑衣人丢出来,开始觉得有些好奇。他一直在后面尾随着她,发现这林子果然奇怪,虽然他并没摸到具体的走法,可也将路线记得差不多了。
那时他并不知道月罂要进去做什么,也并未太在意,今日听南宫绯雪这么一说,忽然想到了其中的联系。凝视着车窗外干枯的树林,又问,
“你说的那人,就关在这里?”
“是。但这林子很邪门,只要踏进去,就肯定会原路出来,想必做过什么手脚。”
慕恒自然不能将进林子的路线告诉她,只是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收回目光,又重新打量起南宫绯雪来,笑问道,
“我为你做事,好处是什么?”
南宫绯雪伸出一条光滑细腻的长腿,在他腿上轻轻蹭了蹭,用甜腻的声音回道,
“刚得了好处,这会儿还想要什么?”
“你以为只陪我睡几夜,我就能为你卖命?”他毫不留情地讽刺着她,说完带着薄茧的大手抚过她的长腿,笑容越发邪气阴险。
南宫绯雪脸色发黑,想要收回腿却被他紧紧攥住,冷下脸问道,
“那你想要什么?”
慕恒对她瞬间的转变丝毫不恼,半压着她的身子,修长的手指拂过她微怒的面颊,低声道,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救那个人?”既然那人是月罂的侍卫,此时被捉来也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只要与她有关,他都想知道。
“他……只是我的一个床伴而已。”。
第224章 子母毒
第224章子母毒
“床伴?这词倒是新鲜,只不过三公主会在意区区一个床伴吗?”慕恒手撑着头,见她有些遮遮掩掩,又补充道,
“想要我帮你做事,就要说实话,否则另请高明好了。”他说完就想起身,可刚动一动,又被她飞快地按下。见她似乎是想考虑一下,又等了等,这才听她答道,
“他身上有我需要的毒。”
“什么毒?”
“子母毒。”
慕恒一愣,随即笑得一脸邪恶,喃喃地念道,
“好狠的女人呐……”
子母毒是世间极其罕见的一种毒,子毒进入人身体中,潜藏的时间可长可短,且不被任何人发现,毒未发作前,中毒之人和正常人一样生活。
而母毒进入另一个人身体中,毒性极烈,只要一段时间得不到解药,运用真气时,体内就如同被万蚁啃噬一般,且只要时机一到,母毒发作,中了子毒的人也要受同样的折磨。可以说,只要控制中母毒之人,便可控制另一个。
如果毒发的时候两人都没有解药,除非有正常人肯吸收他们的毒性,否则两人只能共赴黄泉。这才是子母毒名字由来的原因,子随母死,母令子亡。
江湖中经常有人用这种毒控制同时完成一个任务的两个人,这样才会彼此牵制,而任务完成之后他们才能得到解药。若有一方背叛,两人就都会毒发身亡,一般来说,人们宁肯一个人服下剧毒,也不愿与其他人分别服下子母毒,否则必定会受到对方牵连。
“他体内的是子毒,还是母毒?”慕恒饶有兴趣地笑着,真想象不出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人竟会有如此恶毒的心肠……
“母毒。”
“那么,子毒在谁身上?”
南宫绯雪挑了挑眉,显然不想回答,默了片刻,见慕恒又要起身,忙一把拉住。她此时身单力薄,那些原本站在她这边的人现在都保持着中立的态度,她现在需要他的帮助,
“在……南宫月罂身上。”
慕恒眼睛顿时睁圆,简直不敢相信她说的话,
“她怎么会轻易就被你下了毒?”
南宫绯雪有些不屑,但似乎又为自己的缜密心计而沾沾自喜,
“她还未出宫时,我便将一味毒药放在了她殿中的药香炉里,时间一久,她便将这毒药吸了个完全。”
“她身边可有个精通医术的男人,难道他就没发现?”慕恒冷声一笑,提到那个男人,就让他恨得牙痒。
“这毒药的神奇之处就在这里,平日单独燃着,只会产生药香味,让人根本不会怀疑,进入人体也不会有任何毒性,真正让它产生毒性的却是另一味药。”南宫绯雪慢慢地讲述着下毒经过,得意之色尽显,
“后来她出宫时,我便让那个人将另一味毒存放在香囊里,被她吸进体内,这才使原本在她身体中的那味药变成了毒。”
“那个人就心甘情愿地被你下了母毒?”
“我只是如法炮制罢了,想必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中了毒呢……”她不屑地勾了勾唇,笑容阴冷邪佞。
慕恒慢慢透了口气,眼神变幻莫测,真是蛇蝎心肠的女人,还好自己对她多留了个心眼,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想到这,对她仅存的一点男女之情也慢慢化去,剩下的唯有利用。
“除了这个消息,我还要一个报酬。”
“什么?”
“子母毒的解药。”慕恒笑得一脸j诈,与南宫绯雪倒是同出一辙,看起来极其相配。
南宫绯雪微愣,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他一眼,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醋意翻卷,冷声道,
“你想救她?”
“救?我岂会那么好心?不过是想将她变成我的宠物罢了……”
两人各怀心事地挑了挑眉,凝望了半晌之后忽然一同笑了,伸出手互相击了个掌。
慕恒系好腰带,匆匆下了车,黑色的锦服显得身材更加修长。他回眸睨视着关闭的车门,眸子中尽是冷意,这个女人,今后一定要极其小心才可。
他飞身上马,临走前打量了一下路旁的竹林,浓密的眉毛挑起,暗自念道:等我回来,便会一会你。
月罂枕在慕离修长的腿上,仰视着他狭长温润的眼眸,觉得极其安心。与他相处的这几日似乎比先前接触的全部时间都长,对他的感情也越来越不同。
她常常凝神看着他安静的模样,或是沉思,或是看书,或是望着窗外飞过的鸟儿发呆,似乎并不像她平日见过的样子。人前的他,虽然温和谦逊,谨言慎行,如和煦的夕阳一般暖人心脾,但却高不可攀,令人无法企及。
而这几日,她看着他笑,听着他偶尔讲的笑话,也了解了他不为人知的一面。但即便如此,这种感觉却让她心头拢上一层阴云,总觉得太不实际。他似乎像一朵缥缈的云,终是要被风吹走,不留下任何痕迹。
“看了几日,难道还没看够?”慕离凝视着她迷茫的眼睛,柔和一笑。
她并没在意他调侃的语气,似乎这几日已经习以为常。翻了身环住了他细窄的腰,脸颊贴在他胸前,贪恋着他身上的温暖。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是她最喜欢的恬淡竹香,
“长得这么好看,不就是让人看的?”
一句话反而让慕离红了脸,偏头咳了一声,倒不知该如何回答。月罂嗤嗤地一笑,极少时候能让他无话可说,
“你身上的味道,很熟悉。”
“什么味道?”
“金竹的味道。”她又在他胸前蹭了蹭,这味道极其熟悉。从她第一次踏进金竹园的时候,便被满园的金竹香气所吸引,意识深处仿佛对这种植物并不陌生,而这味道也似乎闻了千年万年。
慕离抬起衣袖闻了闻,疑惑地皱了皱眉,像是听到了什么新鲜事一样,
“金竹还有味道?”
“你不会没闻到吧?”她见慕离怔怔地点了点头,顿时满头黑线,难道这人嗅觉失灵了?
“是一种甜甜的淡淡的味道,我先前还以为你的衣服是用那种竹子香料熏过的,难道不是?”
“我从未用过任何香料。”
难道是天生的体香?想到这,月罂眼睛一亮,天下竟然有这么奇怪的人。噌地起身,在他脖颈间嗅来嗅去,那味道确实是存在的。
她小狗一般的举动引来他的阵阵轻笑,脖颈间传来的轻柔气息钻心的痒,忙伸手将她的头推开,可她却又贴了上来,还不怀好意地问道,
“别告诉我你鼻子失灵了,什么味道都闻不到!”
他边躲着她蹭来蹭去的鼻子,边笑说道,
“当然闻得到。只不过你这鼻子像小狗一样灵敏,自然能闻到正常人闻不到的东西。”
“你敢骂我是小狗!”月罂终于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伸手就去挠他的痒,邪恶地哼哼了两声。
第225章 不知羞
第225章不知羞
慕离起初还边笑边躲着她胡闹的小手,可她步步紧逼,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将她两只手腕一齐握在手中,压在她的头顶。随后身子半压在她身上,唇角仍含着笑,挑眉说道,
“你这小东西,最近可是越来越坏了……”
月罂手压在头顶,觉得这姿势极为古怪,左右扭了扭身子也挣脱不得,低声反驳道,
“还不是看你这几日闷闷不乐的。”
慕离唇角笑意凝固,慢慢止了笑。他这几日顾及她,并没让马车快走,在路上已经耽搁了许久,也不知义父那边究竟如何。他心中担忧,恨不得即刻飞过去,但平日里已经习惯掩饰内心的想法,可这次却被她看透,一时间心中慢慢漾开波纹。
“你……是想让我高兴?”
“你心中惦念着父亲,高兴也是暂时的。可即便只是暂时,我也想让你高兴一些。”她说得很快很随意,似乎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一样,可他却觉得心底一动。
慕离贴着她细腻的面颊,呼吸渐渐没了规律,滚烫的唇在她脸颊上轻碰了碰,又慢慢滑到她柔软的唇上,停了下来。
四目相对,黑润的眼眸中漾起难掩的情思,他锁着她迷蒙的眼,探舌而入,深深地吸吮着她的芳泽。她沉溺于他霸道又不失温柔的吻中,似乎越来越习惯于他的温存,试探地回应着他,却让他更为疯狂。
过了许久,他喘息着退开,阖着眼贴在她耳边软枕上,咬了咬她饱满如玉的耳垂,声音暧昧低哑,
“过了十五,与我圆房可好?”
下月十五,是她的十五岁的生辰,也是南月国选举少皇的日子。月罂自然知道这个,然这些日与他极尽缠绵,自然能知道他想要什么,此时一听不免红了脸。支支吾吾地小声说,
“谁要与你……”虽然她曾经也交往过其他男人,但却从未越过界,咬了咬唇,将那两个字咽了回去。
慕离轻呵了一声,不怀好意地动了动身子,在她耳边又低声说,
“当真不要?”
她感觉到他身上的异样,脸红得如同要滴出血,挣扎着抽回手,撑着他的肩膀不让他再靠近,
“你这人,怎么这么……”
他低笑了一声,看她这幅羞赧的模样十分有趣,在她耳边又小声蛊惑道,
“我这人,怎么?”
月罂咬紧唇,懊恼地瞪了他一眼,却换来他更多的笑,无奈又瞪了回去,红彤彤的面颊极其可爱,
“怎么这么不知羞……”
慕离笑得身子直颤,几日来心头的阴霾确实被她扫清了不少。见她一张小脸又羞又恼,更是止不住笑,贴着她的耳畔又低声逗她,
“怎么说我也是个男人,这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慕离!”真不知道眼前的男人还是不是平日里见过的,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她懊恼地吼了一声,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眉梢挑起,睨视着身下千娇百媚的模样,体内似燃了一把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干渴难忍。如果不是条件不允,他现在倒极想与她来一回男女之事,让她完完全全地属于自己。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才慢悠悠地坐了起来,可眼中的柔情笑意不减,和声细语地说道,
“好了,不逗你了。”见她一骨碌爬了起来,没好气地瞪着自己,不由得又是一笑。揭开车帘看了看外面的风景,已经进了一个城镇,又说,
“过了晌午就到了,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来。”
月罂一看天色,太阳正挂在头顶,不由得疑惑地问道,
“你为什么不回家住?”
慕离神色淡然,墨黑色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绪,更谈不上回家的喜悦,
“在外面……更随意一些。”
她听完迅速坐到他身旁,显然将刚刚发生的事抛在脑后,八卦地问道,
“怎么,跟家里人吵架了?”
慕离轻轻一笑,并未回答,感觉到马车渐渐停了下来,拉着她下了车。
路旁是一家二层楼的客栈,门脸不小,四扇雕花木门齐开,里面的炭火炉冒出的热气扑面而来。柜台后站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正低头算着帐,他听见脚步声抬眼一看,顿时面露喜色,急忙迎了出来
“慕公子,您可算回来了!”
慕离向他微微颔首,笑容谦逊温和,
“掌柜的近来可好?”
“好,好!”这掌柜的人看起来不错,声音洪亮随和,虽上了年纪,可眼睛却炯炯有神。
两人寒暄了一阵,掌柜的看了眼站在他身旁的清秀少女,雪色小袄衬得她脸庞更加干净细腻,未施粉黛却娇媚动人,清澈的大眼黑亮亮的,极讨人欢喜,忙问,
“这位是……”
“这是我夫人。”慕离宠溺地看了眼月罂,见她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小手使劲掐了掐他的掌心,眉梢挑了挑。
月罂收到他“警告”的眼神之后,郁闷地皱了皱鼻子,暗骂了声表里不一的男人!可表面工作还是要做的,向掌柜的轻轻一笑,模样极其乖巧。
掌柜的却愣在了原地,方圆几百里,哪个人不知道慕离是七公主的夫侍,而眼前的少女,他竟称她为“夫人”,其身份也可想而知。忙退开一步想要行礼,却被慕离拦下,
“我只是带她出来转转,掌柜的莫要声张。”
听他这么一说,掌柜的这才略微放心,也不敢再打量月罂,忙俯了俯身子,低声询问,
“慕公子的房间每天都有人打扫,现在可要直接去休息?”
慕离轻声说好,并没让他随行,而是轻车熟路地带着月罂上了二楼。从二楼的连廊出去,后面是一个僻静的小院,与前面的客房是分开的。小院中间是一个精致的小水池,里面游动着各色锦鲤。院子里栽种着各式松柏,一片翠绿,幽静怡然。
“真想不到这么热闹的客栈里,竟然有这样的地方。”月罂看着与外面天壤之别的院落,不免连连感叹。
慕离拉着她的手走下台阶,沿着石子小路漫步在院中,轻声说道,
“这后面本是一片废弃的园子,我觉得肃静,便买了下来。正巧与那掌柜的有些交情,平日便让他打理。”
怪不得他对那人并没隐瞒自己的身份,原来是旧识。不过一想到他到了家门口却不回家住,还在外面买了一座院落,想想就觉得奇怪。
(又要交稿子了~~4天还有5万字啊~~哀嚎中…--)。
第226章 慕家小姐
第226章慕家小姐
小路的尽头是一间古朴素雅的小屋,里面只有一间屋子,摆设虽然简单,却处处彰显着主人的风雅。
“我们这几日就先住在这儿,等我将家中事了了再一同回去。”慕离将她领到屋中,让她坐在炉火旁的软榻上,轻声说道,
“这里吃住都比不上园子,这几日只能委屈你了。”
“我何时在意过这些?”月罂挑了挑眉,语气有些嗔怪。
慕离垂眸浅笑,他自然知道她不在意这些形式上的东西,可他却想将最好的给她。抬眼看了看面前娇俏的少女,心中淌过一丝苦涩,若她只是个平凡的女子,而自己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该有多好……
两人在房间里简单地吃了些午饭,便重新回到马车上。这次车没走多久就停了下来,月罂先从车上跳下,四面一看,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本以为慕家只是江湖上的名门世家,地位家产远不如皇城的大臣们,可现在一看,彻底将她印象中的样子推翻。
用两个字便可形容这所宅院:气派。朱红色的大门可并排走进两辆马车,门前的几根红漆木柱至少要两人才能合抱过来,上面雕刻着七彩祥云。门旁边的红砖墙一直延展到远处,看样子整个宅院占据了极大的位置。
门口有两个体型高大的家丁,远远的见一辆马车驶了过来便留了神。见月罂首先跳下来,互相对视了一眼,并不认识。又见车帘一抛,从里面走出个身材修长的白衣男子,儒雅的面庞如三月暖风,沁人心脾。两人眼睛一亮,立刻齐唤了声,
“小少爷!”说完一同跑了过来,向慕离行了礼,脸上挂了十足的笑。
慕离温和地笑笑,与他们说了几句闲话,其中一个忽然拍了拍头,低叫道,
“我得赶快禀告老爷去!”见他点头允了,连忙一溜烟跑了回去。
慕离拉着她的手进了宅院,轻车熟路地直接向一处院落走去。月罂四下瞧着,倒是觉得十分新鲜。这院落极大,似乎能听到远处传来少年练武的声音,大致一听就有几十个,稚嫩的声音传到这里已经低了许多,想必离这里也有一段距离。
整个宅院设计得极其古朴雅致,倒不像是习武之人的宅院。两旁经过的侍从看起来也都是练家子,个个腰间佩戴长剑,眼角眉梢都带着飒爽英姿。
两人走了许久,这才来到一处院落前。刚踏进院落,正房门一开,从里面走出个十七八岁的丫鬟,她目光直接落到慕离身上,眼中一闪而过些许欢喜,又夹杂了一丝酸楚。紧忙上前屈膝行礼,
“青儿给少爷请安。”
慕离眼风扫过,面容淡淡的毫无波澜,轻点了点头,和声问道,
“父亲可在房中?”
“老爷让青儿出来迎接少爷。”说完侧开身子给他让路,打算随他一同进去。
慕离握了握月罂的手,对一旁恭顺的青儿说,
“你陪这位姑娘到处转转,不要怠慢了。”他并不介绍月罂的身份,自然有他的打算。不过月罂听这称呼实在有些别扭,暗中向他吐了吐舌头,却换来他柔和一笑。
青儿微微一愣,这才看向月罂,心中霎时明白了几分。一时间眼中翻卷起波澜,面色也有些不自然,可仍柔顺地回道,
“是。”
月罂从青儿一出屋子就看出她眼中的异常,如果没猜错,她对自家的少爷应该有点意思。见他没让自己跟进去,便猜到这父子俩许久不见,应该是有些隐私要说的,于是跟着青儿在院落中四处溜达,
“你叫青儿?”她主动挑起话题,两人这么一路无话的同行实在有些尴尬。
青儿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态度倒是极其恭顺。
“你家少爷多久没回来了?”月罂见这女子并不是什么心直口快的人,就直接挑明了问题。
“少爷前次回来是半年前。”
月罂点了点头,偏头瞧了瞧紧跟着她的青儿,心底多了几分赞赏。她虽然是个丫鬟,可容貌却清丽秀雅,举止也大方得体,颇有大家闺秀的端庄劲儿。只不过这问一句答一句的模式实在让她郁闷,只得又问,
“他也住在这个宅院吗?”她很想知道慕离为什么宁肯住在外面也不回家住,可又不好当面问,只得套青儿的话。
青儿面色闪过一抹不自然,恰好被月罂看在眼里,索性坐在连廊里,不动声色地等着她回答,
“少爷在宅院中并无院落。”
“为什么?”
“这个……青儿不太清楚。”青儿温顺地站在她面前,有些楚楚可怜的韵味,让人看过之后便心生怜惜。
月罂见她如此,也不便多问,看起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谁知道这么个风光的世家,其中又会有着怎样的纠葛呢。
两人在长廊中一坐一站,也不再说什么,这样过了许久。忽然,从远处急匆匆地走过来一个女子。来人一袭碧绿色的短打衣裳,腰间系着宽宽的束腰带,脚下一双鹿皮软底的矮靴。她面色红润,柳眉杏眼,长得倒有几分姿色,不过眼角眉梢的傲气却令人有些不舒服。
女子匆匆地穿过连廊而来,正打算向正屋走去,眼角忽然瞥到一旁坐着的月罂,微微一怔。不过视线一触即分,又扫过青儿的面颊,眼中怒气顿时翻卷升起,走到她身旁故意将她撞开,低喝道,
“肮脏的东西!”
青儿被她撞得身子一歪,险些摔倒。月罂忙把她扶住,皱了皱眉。这人好恶劣的性子,不过听她这话,显然是和青儿有什么矛盾。
青儿连忙屈膝行礼,声音细弱,娇滴滴的让人发不起脾气来,
“小姐请息怒。”
女子拿鼻子哼了一声,俯视着半跪在脚边的秀美少女,气更不打一出来,冷声问道,
“我二哥呢?”
“小少爷在房中与老爷说话,老爷说……”她犹豫了一下,仍低着头回道,
“说不许任何人打扰。”
话还没说完,女子一把攥住她的衣领,将她提到面前,面色冷凝地说道,
“你算什么东西,竟敢拦我!”
“青儿不敢,只是老爷说……”她还未说完,又被女子打断,
“说什么说!你当我不知道你这狐狸精的目的?你几次三番要爬上我二哥的床,都被他赶了出来。见他靠不住,又准备勾引我爹!不要脸的贱人,若不是看在你爹为我慕家战死的份上,我早就将你扔到后山去喂狼了!”女子咬了咬牙,满脸都是恨意,攥着她衣领的手也越来越紧。
月罂一直没吭声,听了这么久才捋顺了其中的关系,原来这女子是慕家的一个小姐。而她口中提到的二哥,应该就是慕离了。
第227章 退隐
第227章退隐
慕离走入内室,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音,不由得轻声唤道,
“义父?”
床榻上传来回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微弱。慕离略微放心,紧走几步到了床边,将厚厚的帷幔揭开。
床上躺着一位五十岁左右的老人,虽说是老人,可他相貌年轻俊朗,体型偏瘦,看样子也就四十岁刚出头。老人虽不是满面红光,可气色却是不错,向慕离身后瞧了瞧,见无人跟着,立即起身握住了他的手,脸上明明是高兴的,可语气中却带了嗔怪,
“我一把老骨头能撑到你回来,当真是不易啊。”
慕离先是一怔,随即了然地笑了笑,被他拉向床边,顺势坐在床沿上,假意叹了口气,
“义父这次竟然连我都要瞒着,说什么被刺客刺伤,害我白白担心了几日。”
“你这臭小子,担心我几日还吃亏不成?”老人顿时虎目圆睁,向他吹胡子瞪眼的低骂道。
慕离低笑了一声,却长长地透了口气。虽说这一路白担心了,可此时见他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你怎么猜到我没事?”老人压低了声音问他。
“我记得义父总会在贴身衣服外穿一身软甲,可抵任何刀剑,区区一个刺客,怎能轻易得手呢?”
老人听完一愣,随后哈哈大笑了两声,可忙又止了笑,向外看去,见没什么异常,这才拍了拍慕离的肩头,声音圆润爽朗,
“还是你小子了解我。”
慕离轻轻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继而直截了当地问道,
“义父这次可是有什么打算?”
老人暗叹了口气,面色转为凝重,低声道,
“虽说这刺客没得手,可却是要对我下狠手的。那刀上淬了毒,一旦沾上肌肤,不死也要丢半条命的。”
“慕家这些年一直行事低调,远离争斗,究竟是何人非要置您于死地?”
老人摇了摇头,可心中却明澈如镜,只是他不想让慕离为自己担忧,更不想让他为自己涉险,否则以他的性子,必定会为自己报这个仇。
“您真打算瞒着我?”慕离声音提了几分,从老人眼中闪过的光芒便猜中了他的心事。
老人苦笑了一声,任何事都瞒不过面前的这双眼睛,
“我正好借此机会退隐江湖,难道不好吗?”
“您心甘情愿?”
老人眼中闪过一抹刺痛,慢慢靠在床靠背上,轻叹了口气,
“我慕家为南月国兢兢业业几百年,可到了我这儿,却抵不过小人的几句谗言,若不是当年你父亲暗中帮了我一把,想必慕家早已经瓦解。好在这些年女皇不再刁难,可这刺客的突然出现却让我心难安。此时如果不心甘情愿地退隐,又能如何?难道要看着整个慕家因为我一人毁了吗?”老人缓缓地说了一席话,神情有些疲惫,看了眼床边坐着的儒雅少年,又是一叹。
“义父的意思,这刺客与皇室有关?”慕离低声问了句,可声音却毫无温度。
老人抿唇不语,可神情却是肯定的。
“即便您退隐江湖又能如何,难道要遣散慕家的所有人吗?”
“散了便散了,我这前半辈子都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今后找个僻静的山林过完后半生,倒也不错。”
慕离见老人心意已决,只能轻声叹息道,
“也好,您若真不想再与这些事纠葛,我会为慕家寻一处安静的地方,今后可以与世无争的生活,也不必散了。”
老人眼中闪过一抹感激之色,要知道将这么大的家族整个迁移是一件多困难的事。看来这次自己的决定真是对的,他一生都在刀光血影中过日子,到了老年才觉得惋惜。若遇见一个明君,必然会为国效力,可此时这个,实在令人寒心。
他看透了一切,所以才觉得应该让自己的后人安享今后的日子,不必再像他一样打打杀杀,到最后落得个兔死狗烹的下场。
慕离岂会不知他的心思,想了片刻又问,
“义父可与家人商量过?”
“他们多半都是从生生死死中过来的,自然知道安稳的可贵,相信都会随我一起的。只是……云儿的事,你怎么看?”老人说到这眉间微蹙,
“云儿怎么了?”慕离心中明了,可仍然问了一句,淡淡地看着老人。
“她从小就喜欢你,你又不是不知。如今你虽然有了夫人,可身旁也是可以留个人的。那孩子虽然脾气拧,可心眼却不坏,家里这么多人,她也就听你一个人的。”
慕离坦然地与老人对视,不急不恼地答道,
“我一直当她是妹妹的。”
“可你们不是亲兄妹。”
“即便如此,她也是我的妹妹。”
慕离毫无余地的拒绝,将老人剩下的话噎了回去,只得摇了摇头。情缘已定,即便再争取,人家心里没有你,也是枉然。
慕离见气氛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又说,
“慕恒他……”
“不要提那个畜生!”老人面色一冷,声音陡然提了几分。
慕离心下一叹,这么些年,那两人的关系一直如此。不过也难怪老人会生气,慕恒整日游手好闲、骄奢滛逸,只要在宅院中呆一天,保证闹得鸡飞狗跳。而且他为人歹毒,与这个正直的父亲实在格格不入,两人之所以互看不顺眼也是有原因的。
“这件事怎么也要和他商量一下,难道您想独独把他留下?”
老人深深地喘息了几下,显然还在为那个混蛋儿子气恼,听慕离这么一说,勉强压下气,沉声说道,
“这次刺客没杀了我,想必他是最失望的。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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