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竹密语 - 金竹密语第5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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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一马已经脱离了视线,只剩下越来越浅的马蹄声。

    “来人,把少皇追回来”

    侍卫们沉声答应,刚齐聚在一起,忽然被另一群身着黑衣黑甲的侍卫齐齐包围。由远处款步走来一身白衣的俊儒男子,面若皎月,发丝飞扬,沉静的眼中带着几分薄怒,却仍不失其风华绝代的气质。

    慕离走上台阶,慢慢步入云仙居,在这个齐聚众国使臣的殿宇中,向南宫熙兰微微俯身行礼,态度不卑不亢,随后淡淡地睨向这个南月国的最高统治者,轻声询问,

    “女皇,不知这个大婚仪式是否还要进行?”

    南宫熙兰一见是他,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明明已经打探好了,他这两日都不在园中,自己这才有了进一步的动作。另一方面,她将整个园子的人全分派到远离云仙居的地方,并派人暗中监视,生怕有人将今日的事透露给他一丝一毫。本来天衣无缝的计划,却出现了这么多转折,实在令她措手不及。

    “自然要进行……”她虽然这么回答,可底气却有些不足。

    慕离淡淡一笑,可眉眼间却透着丝丝冷意。他对自己的疏忽感到十分懊恼,若不是他,也不会让这些人钻了空子,将好好的一场大婚仪式弄成了眼前的样子。回想到刚刚她以死相抵的样子,那双向来清澈纯粹的眼睛中透着绝望与悲凉,他就觉得像是被人生生地在心头剜了一下,疼得难以呼吸。都是他的错,他不该在这样一个重要的日子闹情绪……

    “既然如此,那还请各位暂时先回住所歇息,待过几日殿下与花寻皇子返回,各位再继续参加大婚庆典。”慕离向周围人扫了一眼,许多人都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忽然觉得冷风吹得有些头疼。

    “慕离,你这是何意?”南宫熙兰已然恢复了先前的端庄仪态,沉声问道。

    慕离微垂着眼眸,一副规规矩矩的模样,可语气却没有丝毫退让,

    “慕离只是觉得,花寻皇子此时已经走远,等到殿下与他回来的时候,一定已经过了几日,那各位宾客怎么也不能一直留在云仙居,这样有些不合礼数。慕离掌管金竹园,如何也不能怠慢了各位,只能先请他们在各自的住所等候几日,难道女皇认为,还有更好的法子吗?”

    “你……”南宫熙兰眉梢一挑,被他的几句话堵得有些透不过气来。缓了缓心神又说,

    “待月儿回来,会与柠太子大婚,你这就派人去将她带回来。”

    “慕离不敢,还请女皇令派他人。”

    “不敢?如何不敢?”南宫熙兰耐着性子与他说话,面对这个心机颇深的男子,她实在有些无力感。不过众人都在看着,也只能一点点地与他周旋。

    慕离眉眼温和,淡淡地看了看四周面色各异的使臣与大臣,慢慢地说道,

    “其一,殿下与花寻皇子的大婚仪式是昭告天下的,也就是说,各国都清楚今天的两位主角是谁,若慕离强自让殿下回来与柠太子大婚,便是对各国子民的欺瞒,因此慕离不敢;其二,殿下的正夫是过世的王夫亲自挑选的,若慕离执意带殿下回来,便是对王夫的不敬,因此慕离不敢;其三,殿下与花寻皇子从小情投意合,刚刚得知夫君换了人,便以死要挟,若慕离派人去追殿下,怕是只能得到一具尸体,因此慕离还是不敢。慕离向来胆小怕事,这样的事自然是不敢做的,还请女皇勿怪,令派他人。”

    南宫熙兰嘴角微抽,这一番话无一不是说在点子上,他以他自己为由,却将月罂与北宫柠的婚事利害关系点破,实在让她头疼不已。没错,今日的大婚庆典早在数月前就已经昭告天下,就连此时在金竹镇庆贺的百姓们也不知道新郎换了人,若执意让她与北宫柠大婚,便是对所有百姓的欺瞒……而另外的两条理由,也是她担忧的。

    王夫虽然过世,但他生前行善积德,在百姓间的口碑极好。另外,朝中的不少重臣都受过他的恩惠,许多人仍与他一心。若强自改变了他的遗愿,怕是有许多人不服……

    还有刚刚月罂的态度,实在令她震惊,她只知道月罂与花寻关系密切,却不知道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她宁肯以死相抵,也绝不肯与北宫柠大婚,若真要派人将她追回来,她会不会做出什么傻事……

    南宫熙兰只觉得头有些昏沉,身体中的力气仿佛一瞬间抽离了一样,忙扶住了一旁的丫鬟。看向面前站立的俊儒男子,微微皱了皱眉,看来他已经越来越不受控制了。既然如此,那就让他远远地离开这里好了……

    想到这,熙兰慢慢地透了口气,不得不吩咐道,

    “你说得在理……吩咐下去,派人去迎月儿和花寻皇子回来,到时大婚庆典再继续。”

    丢下窃窃私语的众人不管,南宫熙兰面色不善地走出了殿宇,坐上八人抬的金色皇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云仙居。

    而殿上坐着的北冥王,满脸阴郁,气得冷哼了一声,也拂袖离开。其他各家使臣以及南月国大臣,带着不同表情也跟在北冥王身后,陆陆续续地出了殿宇。他们没有想到今天的事会以这样的方式收场,看来其中有很多问题值得推敲了……

    第270章 留信

    收费章节(12点)

    第270章 留信

    众人带着各种各样的表情先后离开云仙居,最后,偌大的殿宇只剩下两个男子。他们相对而站,气质很像,皆是宠辱不惊,淡然如云。

    北宫柠眉梢轻挑,慢慢走到慕离面前,和气地问道,

    “你就是她的三夫,慕离?”

    慕离微一颔首,侧身为北宫柠让路,可对方仿佛对他产生了兴趣,仍站在原地,又继续说道,

    “雁将军多次提到你,说慕公子计谋过人,有将帅之才,看来果真如此呐……”

    “柠太子过奖了。”慕离淡淡而语,丝毫看不出被夸赞的喜悦,不过他态度谦逊,倒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

    “你也知道我们这次来是为了什么,你这么聪明,也该知道这样做会让两面都视你为敌的。”北宫柠偏头睨向比自己略高一些的俊儒男子,他虽然只是一身素雅的白衣,却掩不住骨子里的风华绝代,举手投足都带着高贵的气质。

    “慕离一向愚拙,看不到太远的事,只知道此时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仅此而已。”

    北宫柠轻笑了一声,显然觉得他这句话很有意思,慢慢点了点头,

    “没想到慕公子竟然如此豁达,实在令在下钦佩不已,在下还有事,先走一步了。”说完向慕离拱了拱手,洒然离开。

    慕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大红的喜袍如轻盈的纸鸢,并没有半点被当中拒婚的失落,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暗自叹了口气,也许,他巴不得这场庆典变成闹剧散场呢吧……

    天边的晚霞早已散尽,暮色吞噬着大团大团的云朵,夜晚又快到了。

    慕离慢慢走出云仙居,刚迈下台阶,忽然见潼儿从远处匆匆忙忙地走来,一见到他立刻紧走几步,在他耳边低声回道,

    “公子,女皇已经回宫了。”

    慕离点了点头,似乎早在意料之中一样,边走边又随意地问道,

    “其他人呢?”

    “除了那些小国的使臣还留在园子里,其他人都随女皇回了皇城。”

    “也好,为那些没离开的使臣备一份厚礼,他们这几日也就要离开了,各方面都别怠慢了。”

    潼儿连忙应下,可却有些不解,犹豫了一下这才问道,

    “女皇刚刚不是说等殿下回来还要继续大婚仪式吗?为什么这么快就走了?”

    慕离神色有些倦怠,闻之只是抿了抿唇,却没有回答什么。按时间推算,花寻应该离开南月国了,而一旦踏入花霰国,即便她去追,花若瑾也未必会放人。这场大婚仪式怕是还没举行就已经结束了。

    两人刚走出不远,从正门处慌慌张张地跑来一个小丫鬟,见到慕离忙停了下来,屈膝行了个礼,气喘吁吁地禀报,

    “公子,女皇刚刚派人回来,说让公子即刻入宫。”

    慕离眉梢一挑,狭长的眼眸中半掩着流光。吩咐她下去之后,与潼儿一路向离园走去。路上,潼儿问长问短,想知道女皇究竟有什么打算,可这个性子温吞的主子一直默不作声,似乎已经看透了一切一样,更让他着急。

    风,扬起黑色骏马上少女的青丝,拂在她身后男子的面庞上,带来丝丝的清凉。

    童昕垂下眼眸,看着她凌乱的发丝,眼中翻卷着波澜。从刚刚接到守城人送来的那封信开始,她就一直沉默不语,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们二人策马出了园子不久,就在金竹园与城镇的边界发现了一个守城人打扮的男人。那人似乎等了很久,正与在附近巡视的侍卫面红耳赤地吵嚷着什么。

    童昕见身后并没有人追出来,便放心地停了下来,询问他们争吵的理由。那守城人认得童昕,忙跑到马前行了礼,说昨天清晨花寻离开时留了封信给月罂。可是这两天园子里都是重要的宾客,那些侍卫说什么也不让他去送信,而他觉得那封信很重要,死活也不肯将它交出去,两面这才起了争执。

    “什么信?拿来我看看”月罂一听是花寻留下的,一直提着的心又开始砰砰乱跳,也顾不得会不会有人追出来,顺着马背跳下,向那个守城人走来。

    守城人虽然没见过月罂,可看她的大红喜袍便猜到了她的身份,忙行了礼,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封信呈上。

    “他为什么偏偏留给了你?”月罂见那封信并未封口,多少有些疑惑,展开一看,信中的字迹有些潦草,但确确实实是花寻的笔迹。

    守城人恭恭敬敬地回道,

    “昨日一大早城门刚开的时候,就见花公子与一队人准备出城。属下认得花公子,也知道今日是殿下的大婚,以为他有什么急事要出城,便上前询问了几句。花公子当时就写下这封信,让属下交给您,其他的倒是什么都没说。”

    月罂眉头微蹙,正正反反地看了几遍,信中只有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珍重,再见。笔迹有些氤氲,写的时候应该沾染了水汽。昨天早上确实下了一阵细雨,应该是他急匆匆写下来的。

    可是,这四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想象是他向自己告别,一定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又或者说,他当时因为某些原因并不能写下离开的理由,这才想留下这封信让自己知道他是安全的?

    思绪完全乱了,她吩咐人赏了那个守城人,便放他离开。她却一直攥着那封信,久久没有说话。

    两人一马跑出了园子很远才慢慢减速,最后,童昕松松地挽着缰绳,任马儿自由前行,终于慢慢透了口气。垂眸又向她看去,那张平日里总是对自己嚣张挑衅的小脸此时完全失去了斗志,眉目黯沉,目光游离,似乎一碰即碎。声音陡然低柔了许多,温和地问道,

    “怎么不说话?”

    月罂靠在他宽阔的胸前,从上马之后就一直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襟,此时才觉得不妥,忙将他放开,淡淡地看向前面的小路,摇了摇头。一直信赖的亲人竟然将她当做两国利益的筹码,差点将她的终身幸福断送,她还能说些什么?虽然知道自古帝王家的儿女往往都逃不过这个命运,可她毕竟不是在这个世界长大,如何也无法坦然地接受。

    “就这么停下来,不会有人追来么?”

    “要来早就来了,岂能等这么久?想必慕离已经将那个烂摊子收拾好了。”童昕扬了扬眉,顺手折了一根柳条,此时刚刚入春,枝上只长出柳芽,并没有半片叶子,不过却仍透着股生机。

    话音刚落,从金竹园的方向扑簌簌地飞来一只白鸽,翅膀一收,停在了童昕的肩膀。童昕抽出它腿上绑着的小纸条,展开一看,轻哼了一声。手掌蓦地一合,碎纸屑慢慢飘了下来,洋洋洒洒地如同雪花。

    “她带着那群大臣已经回宫了。”

    “事情闹得这样大,他们就这么走了?”这回换成月罂惊愕了,她刚刚在殿上的所作所为一定让南宫熙兰很恼怒,从她的脸色便可以看出来。各国的使臣想必现在都在看热闹吧,谁会想到两国的联姻愿望竟被自己就这么打破。

    “走了更好,若不是慕离让我暂时将你带出来,我必然会比你闹得更凶。”再提起这件事,童昕的火又窜了上来。如果他事先得知一丝一毫,他宁可将整个婚礼破坏掉,也绝不会让她受这样的委屈。

    “童昕,”她忽然低低地开口,以一种从未出现过的温柔声音对他说道,

    “谢谢你……”从她刚刚在殿门外听到童昕的那一声呼唤开始,她才知道自己是多么信任他。在那样一个陌生的环境中,面对的人除了看好戏的陌生人便是自己的至亲,她却可以选择向他伸出手。因为她知道,他绝不会丢下她,也绝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傻瓜。”童昕难得好脾气地说了一句话,拢了拢她散乱的头发,黑润的眸子中是极少呈现的温情。

    她的发丝顺滑,他绕了几下也没盘起来,不免有些懊恼。月罂看出了他动作的笨拙,心里本是灰暗一片,却不由得笑了笑,从衣袖间取出大红的丝帕,简简单单地系了个马尾,打扮得很是清爽。

    童昕抿了抿唇,尴尬地张开手又握住,没想到他用各种兵器都很顺手,可梳起女人的头发来这么笨。默了片刻之后,忽然犹豫着开口问道,

    “你要不要去追他?”

    月罂摩挲着那个信封,仿佛还能感受到上面的温度,喃喃地回答,

    “自然要追,不过他应该已经走远了,我总要计划好再动身,不能这么冒冒失失地就去。另外,他也许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无法说出来。他留下这封信,应该是想让我知道他现在很安全吧,那我暂时就可以放心了。”

    “小丫头倒是不笨。”他真怕她不管不顾地就这幅模样跑去花霰国,不过如果她真的要去,他也必定会一路跟着,总好过让她一个人遇到什么危险。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回园子?”

    月罂摇了摇头,她虽然得知了他的消息,可心里却很难静下来,“珍重,再见”,这几个字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可却让她心里很堵,说不出来为什么,

    “我想四处走走。”

    第271章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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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1章媳妇?

    月罂在一家成衣店随便买了身衣裳,将那件大红喜袍换下。她打算在街上走走,那身喜袍实在扎眼,另外,她见到这喜袍便觉得可笑,两世为人,第一次嫁人就闹出这么大的笑话,虽然没有结成,可总归是拜了堂的。

    街上依旧如往昔般热闹,尤其这几日月罂大婚,整个金竹镇的人较往常也多出许多。各家商铺张灯结彩,以此来吸引那些外地人,甚至还有个裁缝店别出心裁,做了许多身着大婚礼服的小娃娃,男女一对,缝得很精致。男娃娃眉眼秀气,长相俊美,活脱脱是花寻的翻版,而女娃娃就没什么特点,只是眼睛大大的,看起来很漂亮。

    也难怪,整个城镇哪个人不认得花寻,能做出与他相似的娃娃自然不是什么稀奇事;而月罂极少露面,即使开店也很少呆在大厅,知道她模样的人实在很少。在那个卖家的百般推销下,月罂竟然买了两个娃娃,说是以作纪念……

    还好没有什么人认得她,否则大婚当日她居然出来闲逛,一定能成为南月国的头条新闻。

    童昕牵着马,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偶尔露出的侧脸,目光平淡,并没有想象中的痛苦。他忽然觉得有些奇怪,不过转念一想,她不是一直这样特别么,正因为她的不同,自己才就这么陷了下去,等发现时已经无法自拔。

    两人走走停停,稍有些吸引人的小摊,月罂就会停下来瞧瞧,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心事,仿佛只是出来闲逛打发时间的。这是她多年来的习惯,前世心情不好的时候,她也会选一处人多的地方,毫无目的的逛来逛去,似乎看看这么多的人就能冲散心头的阴霾一样。

    童昕上前几步,拍了下她的肩膀,低声询问,

    “天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吗?”

    月罂这才注意到天已经黑了,四周的商铺都点起了灯笼,热热闹闹的一条街,倒是很亮堂。她摇了摇头,刚想说话,肚子极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尴尬地摸了摸肚子,整个晚上终于露出了除平静之外的其他表情。

    她从早上就没吃过什么东西,折腾了一天,又转了这么久,能不饿才怪呢。

    童昕如释重负地笑了笑,难得地没取笑她,调转了马头,边走边说道,

    “看来要先填饱肚子了”

    月罂讪讪一笑,与他并肩而行。她偏头看了看童昕的侧脸,忽然觉得此时与前世有很大的不同。那时,她也是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累了便坐下来歇一歇,直到心情稍稍好转,才返回家中。可此时却不同,她不是一个人,身旁一直有人跟着,即便饿了也有人带她去吃东西,这种感觉,也不错……

    两人拐来拐去,来到一条稍稍安静的小巷子,刚踏入几步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面香味,肚子不由自主地又叫了一声。

    童昕眼里带笑,拍了拍她的头,笑说道,

    “怎么样,香吧?”

    月罂连连点头,伸长脖子向里面看去,巷子里面有一家小面摊,灯光虽然不比酒楼那般华丽,却没来由地使人觉得温暖。

    巷子很窄,两人一马并排将将能通过,童昕把马系在一个矮树桩上,自然而然地拉过月罂的手。

    他的手很大、很温暖,像她冬天常捧在手中的小暖炉一样。也许是她们之间微妙的变化,也许是她刻意地忽略,也许是一切太过自然,她就这么任由他牵着手,一直走向那片温暖的尽头。

    面摊很小,是半敞开的一个小棚子,里面只能容纳四五个桌子,此时大概过了饭时,只有一桌坐了人。桌椅板凳看起来很旧,但擦抹得很干净,锅碗瓢盆也亮亮堂堂,完全没有想象中那么简陋。

    店主是一对中年夫妇,丈夫看起来很憨厚,妻子看起来也很贤惠。不过两人像是没听见他们进来一样,坐在棚子最里面,两人正合看着一本书,面容平静祥和。

    月罂随他进来,找了个角落坐下之后才发现,棚子里还有一个小男孩,正趴在最里面的桌子上玩小泥人。小男孩看到童昕,顿时眉开眼笑地唤了声哥哥,接着跑到夫妇面前,拍了拍两人,向外指了指。夫妇这才看见月罂二人,忙站起身歉意地笑了笑。

    童昕毫不在意地摆摆手,随后做了几个手势,那夫妇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接着开始准备煮面。

    月罂这才知道,原来这两人耳朵听不到。她忽然想起自己园子里还住着一个无法说话的少年。她这么久没回园子,回来后又大事小事不断,也不知他怎么样了。

    “这面摊表面上看不怎么样,可面的味道特别好,丝毫不输给那些酒楼。”童昕轻车熟路地寻到水壶,为她倒了碗白水。

    月罂见他对这地方很熟悉,便猜到他应该常来,

    “你经常来这里?”

    “嗯,小时候有一次出门忘了带钱,正好走到这附近,他们请我吃了碗面,后来慢慢地就熟悉了,经常来这里吃面。”童昕向那个一直盯着月罂看的小男孩招了招手,眉眼温和,一点也没有平时向她吹胡子瞪眼的凶相。从这方面来看,童昕该是喜欢小孩子的。

    “小家伙,最近认了几个字?”

    那小男孩听他说完忽然鼻子一皱,挺直了小腰板回道,

    “我才不叫小家伙,我有名字”

    “哟呵,那你怎么一直不告诉我叫什么?”

    小男孩也就桌子那般高,一双大眼滴溜溜地转来转去,带着股机灵劲儿,他没回答童昕的问题,反而又开始打量着月罂,倒让她有些不自在,只得开口问道,

    “为什么这么看我?”

    小男孩蹭到月罂身旁,伸出小手拢在嘴边,边瞟着童昕边小声问道,

    “姐姐,你是他媳妇吗?”

    月罂顿时红了脸,嗔怪地看了眼差点笑喷的童昕,耐着性子向小男孩解释道,

    “他是我朋友。”

    “男朋友吗?”小男孩不依不饶地又问,倒是很大胆。

    月罂见他性子活泼,也没端着架子,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头,没好气地说道,

    “你这孩子小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

    小男孩一撇嘴,丝毫不在意她的举动,倒是没了先前的热乎劲儿,反而对童昕说,

    “哥哥,你什么时候把媳妇带过来?”

    “她就是我媳妇”童昕向月罂扬了扬下巴,得意洋洋地显摆着两人的关系。

    “她说不是”

    “她是”

    “不是”

    这一大一小俩活宝大眼瞪小眼地看着,谁也不服谁,看得月罂满头雾水。直到那个妇人端上两碗肉丝面,拍了拍小男孩的头,他才乖乖地离开,临走还不忘向童昕皱了皱鼻子。

    月罂轻声一笑,经过他们这么一闹,心里倒是轻松了许多。接过童昕递来的筷子,疑惑地问道,

    “你们两个怎么因为这个吵起来了?”

    童昕支支吾吾地不肯说,将一碗面推到月罂面前,打了个岔说道,

    “趁热吃吧,凉了就腻了。”

    月罂见他说话躲躲闪闪,也就不再多问,低头闻了闻,还真是刚刚在巷口闻到的香味。她本就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吃饭也没那么多讲究,此时饿极了,自顾自地就吃了起来。

    童昕看着她,一时间竟怔住了。他还是第一次与她单独吃饭,一直觉得她应该会像寻常大户人家的女子一样,不太喜欢这样的小摊,吃饭的样子也应该像大家闺秀一样,完全不该是眼前的样子。他之所以带她来这里,确实是觉得这儿的面很好吃,开始还有些忐忑,不过看她这样子,心里竟然敞亮了许多。

    “喂,你再看,我可把你的面都吃了”月罂边吃边睨了他一眼,见他表情古怪,清澈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挑衅地说道。

    童昕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走神,脸上有些不自然,看她碗里的面已经快吃了一半,更觉得意外。他见对面的少女黑眸似水,古灵精怪地打量着他,被人戳穿心思的尴尬顿时袭来,故作不耐烦地扬声道,

    “我只是被你的吃相吓到罢了,明明是个女人,一点也没女人该有的样子”

    月罂不屑地哧了一声,暗自嘀咕了句“大男子主义”,接着该吃就吃,丝毫不为他的嘲讽感到半点尴尬。

    一旁玩着泥人的小男孩虽然不再过来捣乱,可却把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完完全全,在对面也扑哧一笑,看到童昕扭头看向自己,忙揉了揉鼻子,假意打了个喷嚏。

    童昕脸上更过不去,一下抢过月罂面前的碗,又将自己的那碗给她端了过去,没好气地说道,

    “我跟你换,你的好吃”

    “喂,没你这么不讲理的吧?明明是一样的”

    “不一样”童昕脸上越发地不自在,埋头开始吃她剩下的半碗面,可却在低头的瞬间,眼角化开一丝得意的笑。

    月罂嘀嘀咕咕地骂了他一句神经,接着又吃起来他满满的一碗面。若在平时,她肯定是吃不下这么多的,不过今天实在是饿了,没过多久,就将他的那份也吃了个干净。

    童昕嘴角微抽,一根根挑着面条,边吃边看着她狼吞虎咽的吃相,大为震惊。

    第272章师兄妹

    收费章节(12点)

    第272章师兄妹

    月罂见他结了帐,有些不解,指了指他还剩下一点的面碗,疑惑地问道,

    “就那么半碗面,你就吃饱了?”

    童昕轻哼了一声,脸上竟微微泛红。他刚刚一直看着她吃,觉得心里满满的,哪还有心思吃面,不过他说话向来爱与她抬杠,

    “看你吃都看饱了,你这女人吃相太丑”

    月罂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又挑衅道,

    “那我该天天和你一起吃,倒是省了不少粮食”

    “你怎么不说你吃那么多要浪费多少?”

    “吃了总不会浪费,剩下才浪费,我若不替你吃下半碗,你岂不是要剩下了?”

    “你”童昕恨得牙痒,这小丫头刚吃饱,又变得这么嚣张,早知道就不带她来了,就该饿着她

    “我什么我?省下粮食分给穷苦人不是更好?”月罂正想与那夫妇俩告辞离开,忽然见一只白鸽扑簌簌地飞来,停在了童昕的肩头。

    童昕立刻止了话,取出里面的小纸条看去,脸色蓦变,漆黑的眸子更为黯沉。他犹豫了一下,这才对月罂说,

    “我有些事要出去一下,你在这里等等我行吗?”

    “我可以自己回园子的……”

    “不行”童昕想也没想地打断了她的话,见她有些发愣,声音立刻软了下来,低声又说,

    “我……这件事实在是非去不可,不过我很快就回来”

    月罂点了点头,知道他有不得已的理由,否则怎么也不会将她独自一人留在这,

    “你去吧,我就在这儿等着。”

    童昕与那夫妇做了几个手势,示意他们晚一些关门,随后又告诉那个小男孩与她说说话。小男孩虽然表面上一百个不乐意,可还是别别扭扭地答应了,弄得月罂一阵好笑,从某方面讲,这俩人的性子倒是有些像。

    童昕见她俨然没了刚刚那般郁闷,也稍稍放了心,又叮嘱她别乱跑,哪还有半点平日的洒脱,直到换来月罂的一阵嘲笑,才懊恼地向她瞪了瞪眼。转身刚想走,衣袖忽然被她抓住,疑惑地回头看去,见她竟收起了玩笑模样,认真地对他说,

    “小心些。”

    她不知道他要去哪儿,可是她此时对“等”这个字十足的敏感,她害怕等待,总觉得只要等一等,所有的事情就都变了味。

    童昕轻抿了唇,心口淌过一阵暖流,多少年了,竟然还有人这么关心他……他出其不意地低下头在她眉心轻吻了一下,眼眸微黯,哑声道,

    “乖乖地等我回来。”说完转身走了出去,几步便消失在夜色之中,只留下一串清脆悦耳的马蹄声慢慢飘远。

    月罂愣在了原地,咬紧嘴唇,眼中却是一片茫然。命运之神总喜欢这样牵扯着每个人头上的线,在彼此分开的时候将其杂糅在一起,而又在彼此接近的时刻迅速分开。她想远离这个单纯的少年,可终是一点点地又让他陷入复杂的环境之中,而随着他一同坠落的,还有他的心。

    身后传来小男孩咯咯的笑声,她回头看去,只见他正歪着头,用一双乌黑的大眼将自己看着,笑笑然的模样像一只小狐狸。回想起童昕刚刚所做的事,脸上一红,顿时没了言语。

    小男孩蹭到她身旁,狡诈地眨了眨眼,问道,

    “姐姐是他的媳妇吧?要么他怎么能亲你?”

    “小孩家家的胡说什么,你看错了”事实就是事实,只能让她越描越黑,话刚说出口就觉得很没底气,只得又坐回桌旁。

    小男孩又凑了过来,坐在她旁边的长条凳子上,小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月罂,

    “我没胡说,刚刚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姐姐就承认了吧?”

    “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件事?”月罂忽然有些疑惑,他的年纪与小虎子小豆子差不多,可却留意这些事,实在有些奇怪。看他爹娘也是老实人,怎么教出这么一个人小鬼大的孩子?

    小男孩四下看了看,极其神秘地答道,

    “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刚刚那个哥哥。”

    “嗯,你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倒想知道童昕还有什么秘密被小男孩当做把柄。

    “这个哥哥常来我们家吃面,可是去年有个长得很漂亮的姐姐也跟他一起来了。爹娘猜那个姐姐是他的媳妇,不过也没敢问什么,直到他再次来的时候,我才问了。谁知他还竟给我脸色看,说如果我再胡说就把我不上学堂偷摸溜出去玩的事告诉我爹娘。我一急,怎么敢再说什么,不过哥哥后来答应我,等有了媳妇一定带来。还说他的媳妇一定既漂亮又温柔,心灵手巧,善解人意,孝敬父母又会体贴人,我笑他想得美,他竟然与我打了赌,说是一定有这样的媳妇。”

    小男孩说了一通,端起一旁的白水咕噜噜地喝了几口,擦了擦嘴又问道,

    “姐姐,你是这样的人吗?”

    月罂能想象出童昕说出这些话时的臭美模样,无奈地笑了笑,不答反问道,

    “你们俩赌什么了?”

    “一块石头。”

    “石头?”

    “我去找找。”小男孩跳下条凳,匆匆忙忙地跑到棚子里面,从柜子下面拖出一个小盒子,上面已经蒙了一层灰尘,从里面找了半天,才把那块石头找了出来,返回桌旁拿给月罂看,

    “喏,就是这个。”

    月罂接过那个小石头,左看右看,除了光滑一些,实在没什么稀奇的,想必也是童昕无意中寻了个东西与他打赌罢了。将石头递还给小男孩,又说,

    “你们打的赌还没分出输赢,我不是他媳妇。”

    小男孩有些闷闷不乐,托着腮在桌旁长吁短叹,看得月罂心有不忍,只得又问,

    “你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竟然这么想赢他?”

    “哥哥用飞刀很厉害,我想跟他学几招。”

    “就这个?”

    “嗯,就这个以前有伙地痞来面摊闹事,正巧哥哥在这吃面,将他们全打跑了,以后就再没有人来欺负我们家,所以我想跟他学几招,也想亲自保护爹娘和面摊。”

    月罂舒心一笑,这孩子看起来有些淘气,不过倒是孝顺。一提到飞刀,她忽然想起自己被那个夏小雅追杀的时候,她用的飞刀似乎与童昕的一模一样。从回来起一直没得空问他,要不是这孩子提醒,她怕是又忘了。

    “你放心,等他有媳妇之后,我会第一个告诉你他媳妇的模样,免得他赖账”

    小男孩连连点头,这才放心地将石头收回到盒子里。

    月罂看着被那妇人擦抹干净的桌面,想起了小男孩的话,唇角勾出一抹苦涩的笑。有个姑娘和他一同来过这里吗?也是,他除了性子差些,别的地方都很优秀,这些年怎么会没个相好的?不过说他性子差,他对这些孩子倒是不错的,相信以后找到个合适的姑娘,也会变得温柔一些吧……

    童昕心急火燎地来到不远处的一片林子,到了约定的地点之后果然看到一身黑色夜行服的夏小雅。

    他翻身下马,大步走到她面前,沉声问道,

    “师傅在哪儿?”

    夏小雅蓦然转身,看到面前站立的熟悉男子,眼睛一阵阵发酸,

    “师傅还没找到。”

    “你竟然骗我?”童昕声音陡然提高,面对这个同出师门的小师妹,无奈得紧。

    夏小雅听他的语气有些恼火,可仍耐着性子,浅声问道,

    “难道我想见你一面就这么难?如果不以师傅的名义,你都不能来见我?”一想起他前不久亲自到了赫纳哈族的领地,却不来见她,心里就一阵阵的酸楚。后来又得知他亲自爬下那座山,只为了寻月罂,就更为恼火,为何一个个的都被那女人迷住了心窍?

    童昕像是没听出她的怨恼,平淡地说了句,

    “既然如此,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夏小雅模仿师傅的笔迹模仿得很像,自己不是一次两次吃了她的亏。刚刚虽然也心生怀疑,可他却不能错过任何一次与师傅相见的机会,只能暂时将月罂留在那里,自己一个人前来。

    夏小雅见他转身要走,忽然向前几步,一下子搂住他的腰,喃喃地说道,

    “别走。”

    童昕眉间紧蹙,想将她的手掰开,她却死活不放手,又低低地说道,

    “师兄,你离开这些年了,难道就一点也不想念我吗?”

    童昕不屑地一笑,长身而立,在地面上投下颀长的身影,

    “想念?魏海全心全意地对你,你可曾想念过他?”

    “我不喜欢他”

    “我也不喜欢你。”童昕平淡地回答,又扯开她的手,蓦然转身,蹙着眉将她看着。

    夏小雅重心不稳,险些摔倒,刚稳住脚步马上地吼道,

    “你骗人,小时候你明明对我那么好都是因为魏海夹杂中间,否则我们早就成了夫妻”

    童昕深深的吸了口气,回想起儿时的经历,不免有些黯然,静静地又说,

    “你三岁那年,是谁为了一味药在群山中找了几日,将药材带回来后自己却一病不起?你五岁那年,险些掉下山崖,又是谁拉着你的手,与你一同吊在崖边苦撑了大半天?后来的那些年,你白天去镇上卖药材,又是谁整日暗中保护你,为你提前扫清一切路障?你只是被我对你那点微不足道的好,忽略了这些年一直默默跟在你身后照顾你、守护你的人,这样的你,还配谈夫妻二字?”

    夏小雅脸色发白,没想到这个整日嬉笑顽劣的师兄会这么郑重地说出这么多话,往日里他可是连半句都不愿与她多说。而他说的这些,她自然是懂的,也知道魏海为自己做的一切。只是她从小就将心思全放在这个桀骜不羁的师兄身上,完全将那个人屏蔽。此时听到童昕一句句一声声的逼问,一时间喉咙哽塞,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他竟然说她不配……

    第273章石室

    收费章节(12点)

    第273章石室

    童昕漫吸了口气,睨了眼她怔怔的模样,又说,

    “你若还有一点良心,就不该再这么对他”说完转身便走。

    “那她呢……”夏小雅声音很低,如幽灵一般,目光中隐含着悲痛,仰着头固执地望着他决绝的背影,步步紧逼,

    “她就配谈夫妻二字?你亲自跳崖去寻她,她又是如何对你的?她今日大婚,此时正与别的男人共度良宵,难道还能想着你?你不还是一样喜欢她吗”

    童昕脊背僵硬,她的这些反问像一柄柄刀子,一下下戳着他的心。没错,若不是今日发生的变动,她此时该与他洞房花烛才是,而自己呢?怕是还会坐在后山的那个亭子里,与另一个失落的人一同饮酒吧……

    “我的事不用你管。”冷漠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却多了几分恼怒。

    “那我的事也不用你管”

    童昕不再理她,快走几步飞身上马,他心思还留在月罂身上,也不知她一个人留在那里是否安全。此时没有师傅的消息,心中再无挂碍,低喝了一声,策马而去。

    夏小雅站在林子边上,看着马儿踏尘离开,心也像是与他一同飘走了。身后响起沉稳的脚步声,她慢慢阖上眼,再睁开时,已少了些先前的悲痛。转身牵过自己的马,沿着小路慢慢地前行。

    魏海刚刚站在林子里,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完全,一颗心起起落落,既苦涩又无奈。他们师兄妹三人从小一同练武,很是亲密,但就因为这复杂的情感纠葛,让他与童昕这些年不曾来往。

    出于对夏小雅的爱,他有时特别恨童昕,恨他的绝情,恨他一次又一次伤了她的心;但有时又特别感激他,若不是他的冷淡,想必自己根本没有接近她的机会,也许现在真如夏小雅所说的一样,这两人早就结为了夫妻。

    一种悲哀油然而生,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难道真的只是搅乱了她的生活吗?看着她慢慢离去的背影,无力地开口唤道,

    “小雅……”

    夏小雅脚步只是稍稍停顿,继而又机械地向前走着,没有?br /≈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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