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竹密语 - 金竹密语第78部分阅读
什么地方?”
“金竹镇,不过镇中心还是有些距离的。”
月罂深吸了口气,原来这密道一直通往金竹镇,自己竟然从皇宫一路走了来,看来从逃出来开始,应该过了两三天了。
林远见她目光迷茫,像是在思索什么,疑惑地问道,
“姑娘怎么一个人到了这儿?”
“呃……”月罂不知道外面的情形,此时也不敢冒冒失失地打听,更不能说太多,生怕再遇到什么危险,沉吟了一下也没回答什么。
林远听出来她不愿说,心中虽然有着万千疑问,却也没强迫她。
一股米饭的香味飘来,勾人得紧,月罂不自觉地吸了吸鼻子,肚子极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她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肚子。
林远无所谓地笑了笑,看上去便是个不拘小节的人,
“我煮了些米粥,姑娘可喝些?”
月罂连连点头,这些日子一直昏睡,也不知他给没给过自己东西吃,此时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她刚想下床,又被林远拦住,对方笑呵呵地又说,
“你身子刚见好,可别乱走乱动,我把粥端来,你在床上吃就行。”说完便走出了屋子。
月罂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阴错阳差的,自己竟然又逃过了一劫。四下环顾这间屋子,普通的木桌木椅、木制家具,虽然看起来很简单,却干净整洁。
正在她打量房间的时候,忽然发现门外露出一个小脑袋,正是她昏迷前遇见的那个小男孩。男孩探头向里面张望,起初还有些畏畏缩缩,可见到月罂向他招手,这才勉强蹭到近前,一副小心戒备的模样。
“你叫什么?”月罂不清楚他为什么这么怕自己,只得温和地问道。
“林清。”
“刚刚那个人,是你哥哥?”林远和林清,这俩人的名字倒是很好听。
男孩点了点头,和她说了几句话才发现,原来这个人并不是鬼。索性壮着胆说道,
“你是从皇城来的吗?”
月罂眼皮一跳,目光疑惑地将他看着,试探地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
男孩指了指自己的脸,犹犹豫豫地回答,
“你的脸,和那些皇城逃出来的人一样……”
“我的脸?”月罂不解他话中的意思,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即刻愣住。往日光滑细腻的肌肤,此时坑坑洼洼,稍稍用力一碰就如针扎般的疼。她先前一直逃命,并没在意这些,可如今才发觉有些不对劲。
“你们家可有镜子?”
林清点了点头,蹦跳着跑到屋中的一个柜子前,将里面的小铜镜取了出来,返回递给月罂。
当她看清铜镜中的模样时,手一抖,镜子蓦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男孩吓得一跳,连忙将铜镜拾起,战战兢兢地问道,
“姐姐,你怎么了?”
月罂摸着自己的脸,终于知道这孩子为什么见到自己喊着鬼就跑开了,原来她的脸在那场大火中被落下的梁木砸到,此时大半张脸焦灼一片,已经完全看不出先前的样子,的确如鬼一般……
她失魂落魄地坐在床上,完全没有力气回答。她从醒来时就想着,等打听到这面的情况之后就去花霰国,无论如何也要找到花寻。不管今后是报仇,还是要隐姓埋名地过一辈子,她都要与他一起,再也不分开。而此时,凭着这张丑陋到极点的脸,她还有什么资格去找他……
她先前从未在意过容貌,认为那不过是副皮囊罢了,可毁容这事真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才深刻地体会到了自卑。这个世界并没有发达的美容技术,想要去掉这丑陋的疤痕是绝不可能了,那她此时还剩下什么?还有什么资格去高攀一国皇子?
“姑娘,先吃饭吧……姑娘?”林远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里面放着一碗白粥和两样小菜,可一进来就瞧见月罂失魂落魄的模样,顿时一愣。
月罂呆愣愣地看了看他,随后点头接过,一勺勺吃着,却没了先前的食欲。林远只是坐在一旁矮凳上看着她,心中虽然担忧,却没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脸上的烧伤明明是新的,想必先前一定经历过什么,可她却这般镇定,如果放在旁人身上,即便不能为了容貌被毁而寻死觅活,也必定会大哭大闹一场。
可他如何能知道月罂心里的苦,她尽量维持着冷静,只是因为她已经习惯于此。无论承受了怎样的压力与打击,她都会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因为慌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一定要弄明白那天的火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真是母亲所为,那她绝对要为那些白白死去的人讨一个公道
这顿饭虽然清淡到极点,可月罂却觉得如同美味佳肴一样。但由于她心里有事,只草草吃了一碗就把筷子放下。林远将东西收拾下去之后,再返回房中却看见月罂正准备下床,忙上前几步将她拦住,
“你要什么,我给你拿。”
“我准备走了,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嗯……我现在身无分文,等回去之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我不是因为要酬劳才救你的”林远提声说了一句,随后偏开眼眸看向一侧,脸色有些不喜。
月罂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并不是所有人做好事都惦记着回报的,只是自己前世的经历以及今生的遭遇,让她把陌生人的救助与施舍都想象得怀有目的。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远抿了抿唇,回眸向她看去,却见到一双清丽秀美的眸子,黑到纯粹。明明是极其简单的一双眼睛,此时却卷着一抹浓浓的伤痛。他不知道她究竟遭遇了什么,怎么会落得如此狼狈,但他从见到她的时候,就一眼认出了她是自己很久以前就心仪的女子。
林远脸上有些不自然,刚刚听她那么说心里的确有些别扭,不过又一想,她又不认识自己,说些客气话也是自然的。想了想才又问,
“能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吗?”
第361章休想抢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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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1章休想抢了他
月罂感觉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于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脸,敷衍道,
“我家里……失火了。”
林远心底一沉,吸了口凉气,果然……又见她眉眼黯然,满脸悲伤,试探地问道,
“那,你爹娘呢?”
“……都死了。”月罂说得半真半假,爹爹确实过世了,不过已经很久了;至于那个娘,她实在不想再提。
但林远并不清楚她说的这些,只当是都在大火中丧生,一时间心里沉重,深深地叹了口气。没想到看上去过得锦衣玉食的女人,家中竟遭此劫难,实在令人惋惜。想了想之后又犹豫地开口道,
“你那些夫君……可还活着?”
月罂猛然间抬眼向他看去,目光一瞬间闪过一抹猜忌,他如何知道自己有夫君?
林远也觉得自己问得太过直接,有些不妥,不过他性子本就简单,说话也不会藏着掖着,只得讪讪地解释,
“恕我冒昧了……其实,我认得姑娘。”他刚说完便感觉月罂眼眸多了几分警惕,寒光一闪而过,不由自主地心底一沉,没想到她与先前所见时竟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他怕惹来她的疏远,继而又解释道,
“我去过伊人坊,在那里偶然见到了姑娘。”
月罂这才略微放心,不过又想到了什么,抬手摸了摸脸,疑惑地问道,
“我的脸即便毁成这样,你也认得出来?”
林远脸一红,尴尬地咳了一声,自从那日在伊人坊见到了月罂,他每次去镇上都会在伊人坊外面徘徊一会儿,有时能见到她,有时又不得见。一来二去,她的模样早就印在了心底,若是个寻常女子还好,见过几面便模糊了,可偏偏他将她一直藏在了心底。
可他深知自己没办法高攀她,又知道那些经常出入伊人坊的优秀男儿都是她的夫侍,如此就更不敢惦记。前几日偶然发现了昏迷的她,简直是又惊又喜,可看到她容貌被毁,又无比心疼。即便如此,他仍是一眼便认出了她,如今听她询问,便支支吾吾地回答,
“嗯……见过姑娘几次,自然认得出来。”
月罂倒是没发觉林远的异常,听他这么说深吸了口气,心想着只见过几面的人都能认出自己,那旁人呢?那些想要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的人会不会真以为自己死了?会不会继续追杀自己?她不能再冒这种险。
这几日她也想过,前次的遭遇就是因为她独自一人留在宫中,而且对方绝对做了精密的部署,否则以自己暗卫的能力,绝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尽数除去。一想到那些刺客能在皇宫中来去自由,根本无人阻挡,又联想起南宫绯雪所说的话,也许,这幕后的操控者一定与母亲有着极大的关联。
她虽然不愿相信,可种种迹象都直指一个答案,也正因为如此才让她为难且又绝望。如果真的是母亲所为,那她要怎么报这个仇?难道要杀了她吗?
“林公子,我想求你一件事。”
“姑娘请讲。”
“你救了我的这件事,能不能替我保密?”她看得出来,林远是个正人君子,若他不讲这事说出去,自己暂时就没什么危险。见他有些不解,便说了个谎话,
“我家中遭遇变故,被人追杀,只有我逃了出来,若他们知道我还活着,必然会……”
“姑娘放心,我绝不会说出去”林远还未等她说完便做了保证,然而忽然想起了什么,忙又说,
“不过还有个人知道。”
“谁?”
“附近住的一个女子。”林远默了片刻才说,说完连忙又解释道,
“姑娘身上有许多烫伤,我一个男人,不太方便……这才求一个朋友来给你上药……”他说着说着脸上又有些不自然,生怕月罂误会。
月罂起初对他还有几分防范,可听他说完这些忽然撤下了所有心防。对一个陌生女子能做到这样,他还真算是个正人君子,于是轻轻笑道,
“倒是麻烦林公子了。”她面容虽然被毁,可笑的时候眼睛仍然晶晶亮亮,如夜空中璀璨的星子,温柔明亮。
林远从未想过两人有朝一日会像寻常朋友一样说话,更没想到她会对自己笑,即便她此时容貌毁了,可仍然心跳得厉害。他甚至邪恶地想过,若是她永远这幅模样,那自己会不会有了机会?他认为她那些夫侍不过是贪图她的美貌与财富,如果这两样东西都失去了,他们便会离开了吧,而自己却不在意这些……
“谢他做什么?你应该谢谢我才对”门外传来爽朗的女声,随后,一个年轻女子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睨了眼林远拘谨的模样,轻哼了一声,
“还不去瞧瞧你家那个混小子,又在前面河里摸鱼呢,小心被水冲走咯”
林远闻言即刻起身,向月罂歉意地笑笑,接着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等他走后,那女人站在床前,居高临下地睨视着月罂,也不说话,一副审视敌人的样子。月罂被她看得很不自在,下意识地避开脸,心想着自己这幅模样定是太惹眼了,忽然想到她刚进来时说的话,这才问道,
“那个为我上药的人,就是你么?”
“是又怎么样?”女人一说话就带着火药味,态度十分恶劣。
月罂轻蹙了蹙眉,不过人家好歹也救了自己,即便说话难听些也不该生气,于是和善地笑笑,说道,
“谢谢你”
那女人没想到她脾气这么好,居然向自己道歉,她本来是找茬来的,如此倒不知说什么了。又看到月罂脸上的烧伤,火气也小了许多,同为女人,她如何不知道容貌对于女人来说有多重要。
屋中的气氛十分尴尬,那女人自觉无趣,便又问道,
“你叫什么?”
月罂犹豫了一下,忽然想起自己在花霰国时曾用过的名字,便直接拿来答道,
“无月。”
“你不是南月国的人吧?”
月罂疑惑地眨了眨眼,不明白她为何这么问。那女人索性拉过椅子坐在一旁,摆弄起床上挂着的穗子,漫不经心地解释,
“你不知道南月国的少皇殿下也带了这个‘月’字?皇室中人的名字谁敢再用?”
月罂这才想起来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忽然觉得自己不该取这个名字了,反而会让人怀疑。正想着回答什么,却听她叹息了一声,
“不过今后也无所谓了。”
月罂心中开始敲鼓,心想着要不要趁机问问她外面的事,于是开口问道,
“什么意思?”
那女人听完反而疑惑地瞪着她,反问道,
“你不是从皇城逃出来的么?难道不知道殿下已经薨了?”她见月罂并不回答,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个蠢男人都不清楚人家的底细,就敢背到家里来,想想还真是火大。于是耐着性子又说,
“前几天皇宫失火了,据说是殿下居住的赏月殿起火,连同整个皇宫一起烧了,扑也扑不灭。后来也不知怎么就烧到了宫外,现在整个皇城几乎成了废墟,那些城中的百姓都逃了出来,想必三五个月是修不好了……我见你这样,还以为也是从皇城逃出来的呢。”
月罂心底一沉,赏月殿起火会带着整个皇宫一起?还烧着了整个皇城?这事也太不靠谱了,就算整个皇宫能烧着了,可护城河那么宽那么深,火怎么能烧到宫外?
那女人见她不言语,只当她是吓傻了,叹了口气又说,
“殿下就是在这场大火中丧生的,真可惜了那么好的一个人……这金竹镇就是仰仗着她才繁荣起来的,这些日子镇上的商户走的走,散的散,也不成个样子了。”
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转头看向月罂,疑惑地问道,
“那你这身伤是怎么弄的?”
“呃……这个……”月罂迟疑了一下,还想着她刚刚说的那番话,突然被她这么一问,倒是愣住了。
那女人摆了摆手,像是意识到自己问了人家的隐私,人家还不爱告诉,
“不说也罢了,不过林远是我的,你休想抢了他”
月罂听完哭笑不得,这哪儿跟哪儿啊,自己此时一个头能有两个大,哪有闲心抢人家男人?何况自家还有个顶级醋坛子呢……一想起那个人,月罂眼眸顿时黯淡了下来,心也一瞬间随之低沉。
“谁是你的”门口传来一声低喝,正是刚刚带林清回来的林远,他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女人来了这么一句,心中懊恼。
那女人闻言眉梢高挑,噌地站起身,叉着腰向他喊道,
“你是我的,你就是我的”
“无聊”林远脸色很是难看,不过见月罂正向自己看来,不由得强压下火气,近前几步向女人说道,
“行了,你走吧”
“你让我来我就来,你让我走我就走?凭什么?前天是谁巴巴地请我过来给她上药,这两天又干这干那的,现在人家好了,你就赶我走?”
“要留下也行,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人家刚醒过来,听不得你大呼小叫。”
“大呼小叫的是谁?从刚一进门就吼的人是谁?”
“你”林远气得吹胡子瞪眼,可拿这个女人一点办法都没有,此时身旁又有两个人看着,只能气得呼呼地喘着粗气。
第362章很难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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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2章很难恢复
月罂讪讪地低咳了一声,终于听出了点明堂,原来这女人看中了林远,可是流水有意,落花无情,人家没看上她。不过这两人对她都有恩,怎么也不能看人家吵起来,于是便从中劝道,
“这位姑娘也是好心,林公子您也别太生气了。”
“我叫古苓,别姑娘姑娘的叫着,都叫远了。”古苓听月罂替自己说了话,气倒是顺了些,先前的敌意也化去许多,说完又挑衅地瞪了瞪林远。
月罂刚听了古苓说的那些话,心中焦急,急切地想知道外面的情形究竟怎么样了,于是便起身下了床。她刚一动,林远就想上前阻拦,可却被古苓抢了先,
“喂你身上的烧伤这么重,不好好躺着,这是要做什么?”
月罂脚刚沾了地,才发觉腿上一点劲儿都没有,而且伤口疼得厉害。好在古苓一把将她扶住,否则就这么摔一下,怕是又要多躺好些天。她轻声道了谢,觉得古苓说话虽然冲,却是个心地好的姑娘。
“我想尽快离开。”
林远一听她要走,忙上前几步到了床边,急切地问道,
“离开?去哪儿?你不是说家里失火了么?”
“人家去哪儿关你什么事”古苓见他这么紧张,醋劲大发,将他一把拨开,没好气地反驳道。
月罂轻抿了唇,即便心中不是这个想法,也不得不以此为借口,
“我要去找我的夫君。”
林远顿时默了下去,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很想告诉她,你现在这个样子,那些男人能不介意么……可他不敢说也不能说。但古苓却是个直性子,她听完蹙了蹙眉,小声嘀咕道,
“你夫君还能要你么,脸上身上都被烧得……”
“古苓”林远浓眉一挑,终是晚了一步,怎么就忘了她这张嘴永远不会闲着
古苓揉了揉鼻子,面色有些讪讪,不过她觉得自己说的确实是实话,只是有些揭人伤疤罢了。她见月罂垂了眼眸,神色郁郁,顿时心有不忍。忙拉住她的手臂,尴尬地说道,
“这么着吧,你如果觉得在这里不方便就去我家住几日,我去镇上再给你找个大夫,看看这些伤疤能不能治好,如何?”
林远有些不悦,正想出言阻拦,却被古苓踩了一脚,疼得吸了口冷气,眉毛顿时立起。
月罂迟疑了一下,她的确很想知道外面的情形,可刚刚自己尝试站起来,确实很困难。另外,她着急离开也的确是觉得不太方便,她虽然不太计较那些男女有别之类的话,但毕竟这个古苓是喜欢林远的,她可不想做这碍眼的灯泡。此时听她这么说,的确是目前最好的法子,只是她觉得这样有些不妥,
“这样……会不会太唐突了?”自己手中没有半毛钱,就这么在人家白吃白喝,想想也觉得对不住人家。
古苓无所谓地挥了挥手,
“唐突什么,你们这些读过书的就是心事太多,哪儿那么多说道”说完向林远扬了扬下巴,颐指气使地吩咐道,
“去把你家的马车赶来,这就把她送到我家去。”
古苓是急性子,说话办事都比旁人麻利,还在月罂犹豫的时候,她就已经将一切布置妥当,看得月罂直咂舌。
林远虽不愿意月罂离开,不过他也知道这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对她影响实在不好。虽然他一直惦记着她,此时也不得不答应,只能听了吩咐默默走了出去。
古苓看似大大咧咧,可心思倒是极细的,在屋中找了半天,找到一块干净的帕子,随后递给了月罂,犹豫地说道,
“你……要不要把脸遮上?”
月罂无奈地一笑,虽说自己看不见自己的鬼样子,可这么出去吓人也不太好,更何况她也不想被人认出来。接过帕子将大半张脸围上,在后脑上系好,只露出一双黑澈的眼睛。
古苓在门外等了半晌,见林远赶着马车过来了,这才转身返回,一见月罂的模样即刻怔住,上下打量了半晌才开口道,
“你的眼睛……很漂亮。”一个女人能开口夸赞另一个女人的容貌,不是说话太过客气虚伪,就是她当真心里这么想。
月罂眼睛一弯,藏在帕子后面的唇角轻轻勾动,向她和善地笑了笑。她的眼睛的确很美,黑到纯粹,按理说应该看似单纯,可偏偏探进深处又多了一点使人无法猜透的幽暗,轻而易举地就能将人吸引,如同令人沦陷的深潭。
古苓将她扶上了马车,又在车上铺了好几条被子以减缓颠簸,月罂看在眼里,心中却是一暖。自己在这世间过了几年,虽说锦衣玉食,却很少感受到这寻常百姓之间的温暖。如果没有这场火灾,没有这次阴谋,她此时也一定过上了这样简单的生活……
古苓与林远家离着不远,绕过一座山便是,而这里离金竹镇也更近了一些。月罂在路上打听之后才知道,原来古苓先前有个母亲,可前不久病逝了,如今只有她自己一人。
三人下了马车,月罂四下环视着这个小院,收拾得极其干净,花花草草修建得也很是整齐,实在想不出这主人会能有这种彪悍的性子。
院落不大,只有一间小屋,分成里外两间,月罂听她的住进了里间。林远见天色不早,便嘱咐了她们几句,语气仍有些不放心,可与古苓拌了几句嘴之后,就赶着马车气冲冲的走了。
屋中刚恢复了寂静,古苓便开口说道,
“我让你来,不是为了你。”
月罂眉梢轻挑,疑惑地向她看去,已然猜到了几分,仍不动声色地将她看着。
“林远脑子笨,凡事认死理,我不想让你给他添太多麻烦。你这身份很可疑,出现的地方也很可疑,不过你不说就罢了,我也不会问,因为谁都有个为难的时候。但他总认为救了你就该负责到底,若你的存在有一天危害到他,我一定不允”
月罂眉头舒展,倒是觉得她这心直口快的性子不错,想什么说什么,总比那些藏着掖着暗地里使坏的女人强多了。于是坐在床上向她俯了俯身子,浅声道,
“苓姐姐放心,我不会连累到你们,等我能走了就会离开。”
古苓动了动嘴角,对她这不愠不恼的样子实在发不起脾气。那天听说林远背回家一个姑娘,她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即便见到月罂毁了容,心里也仍然像是结了个疙瘩。后来她每天都过去照看月罂,偶尔听到她昏迷中的哭喊与低语,竟有些同情。
今日过去时听林远与月罂说话那么温柔,气顿时又冲到了头顶,这才一开口就带着火药味,不过没想到对方丝毫未恼,像提了一桶冰水将她浇得火气全消一样。
古苓脸上有些不自然,假意挥了挥手说,
“早些休息吧,我明儿一早去给你请个大夫来瞧瞧。”
月罂又道了谢,这才躺回床上。她身子虽然疲累,可却一夜辗转反侧,并没睡多久。早早便听到古苓在外间收拾东西的声音,像是故意放轻了动作一样。没过多久,外面便传来清脆的马蹄声,想必她去镇上请大夫了。
月罂扶着床柱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向前走。她昨晚仔细看过全身肌肤,至少有一半都被火烧伤,有的部分伤势较重,但好在很少,相信用一段药就会好了,只是能不能留疤就不好说了。
她想尽快像原来一样,好去皇城中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才趁着古苓不在的时候一个人练习。才走了几步,便觉得腿上的伤口钻心的疼,额角的汗顿时淌了下来。她深吸了口气,强咬着牙一步步走着,明知道这个时候不该这么着急,可她没有其他办法。昨晚古苓的那番话虽说是无心之语,她却想了很多,自己绝不能给人家带来太多麻烦。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古苓就带回一个胡须花白的大夫,月罂抬眼看去,不免匆匆垂下眼眸。这个大夫她曾见过,就在伊人坊对街开了个医馆,医术还算不错,整日看病的人也是络绎不绝。由于都是开店做生意的,平日里见面难免会打个招呼,此时一见是他,月罂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他不会也能认出自己来吧?
不过她倒是多想了,如不是林远对她记忆深刻,凭她此时的样子,几乎没人能认出她。那大夫为她诊了脉,又看了看腿上的烧伤,便提笔写了个药方。
“这药能不能去掉疤痕?”古苓像是比月罂还急切,那大夫刚放下笔,她就急声询问。
大夫略沉吟了一下,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回答,
“伤势太重,怕是很难恢复了……”他见两人神色都有些闷闷,叹了口气又说,
“本来及时处理也是可以恢复的,只是耽搁了太久,怕是烧伤之后的几日都不曾上过药吧?”
月罂点了点头,无奈地轻叹了一声,那几日她一直在密道中逃命,哪还顾得上身上的伤?何况手中并没半点药材,伤势耽搁了也自然正常,只是这张脸如果真的医不好了,该怎么办才好……
第363章珍惜眼前人
收费章节(16点)
第363章珍惜眼前人
大概过了十几日,月罂身上除了个别严重部位仍在擦药,其他轻度烧伤已经无碍,只是留下浅淡的伤痕,很难恢复成往日的样子。但脸上由于被烧着的梁木砸到,虽说没有开始那般可怖,半张脸却落下了很大一片疤痕。她每每照镜子一看,便无奈地叹口气,后来索性就不看了。
这些日子,林远每天都会过来瞧瞧,仍习惯与古苓拌嘴,两人似乎很难好好说上几句。但月罂却有了隐约地预感,她总觉得林远对古苓是有好感的,只是表面上一直吵吵闹闹,将那份感情掩盖了罢了。这种感觉,和她很像……她先前与童昕也是这般,吵来吵去就吵进了心里。
那晚两人因为一件小事又吵了起来,最终不欢而散,林远临走时气急败坏地吼了古苓一句,气得她拿着扫帚追了他的马车一阵,回来之后就坐在院子里哭了起来。
月罂这几日已经能走路了,听到院中传来的哭声不免一愣,她没想到那么个大大咧咧的女人竟然会为一个男人哭。起身拿了件披风,走到院中为她披上,浅声劝道,
“他也只是说句气话罢了,明天就会好的。”
古苓抹了抹眼泪,神色有些郁郁,抽泣道,
“你不知道,他从没给过我好脸子看,这么些年,他一直对我冷言冷语,漠不关心,可我还是忘不了他。”
月罂搬了个小木凳坐在了她身旁,抬头看了眼天边一轮圆月,又轻声劝道,
“可我觉得他对你倒是有情有义的,听林清说,林远几年如一日地往你家里送柴,不就是不想让你辛苦地去砍么?”
“那是他孝敬我娘的,我娘去世前又拜托他照顾我,所以他才会那样。”古苓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一双眼睛哭得通红。
“就算像你所说,可他每次从镇上回来都会为你带一些荷香居的翠莲蒸饺,不就是因为你爱吃么?那蒸饺的价钱你也应该知道,他岂会轻易舍得为一个不相关的人买?”
古苓默不作声,虽说自己每次都与他吵得厉害,闹得不欢而散,不过他确实对自己不错,只是她不明白这种好究竟驾驭在什么基础上。听月罂这么说心里忽然有些不安,犹豫了一下才说道,
“他……林远他好像有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月罂眨了眨眼,回想着这些日子林远一直从早到晚地在这里转来转去,也没见着他去见谁,根本就没想过他还会有喜欢的人。
古苓点了点头,此时已经止了泪,百无聊赖地踢开一块脚边的石子,语气低沉地答道,
“金竹镇上有家伊人坊,你可知道?”
月罂蓦地睁大眼,这八卦竟然扯到了伊人坊,莫不是里面哪个小丫鬟与人家互许芳心了?
古苓也没看月罂的表情,只听对方没回答,便猜到她应该是不清楚的,自顾自地说道,
“那东家模样清秀,举止又大方得体,并不像我这般……粗鲁,我知道他喜欢那个女人。”
月罂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巴,俨然成了“o”型,她眨了眨眼,几乎是很难相信地又追问了一句,
“你确定?”
古苓没好气地答了一句,
“自然确定。他经常去镇上,每次都在伊人坊外停留一阵,有次我碰巧去镇上才看见的,后来他每次去我都悄悄跟着,这才知道他是故意的,只为了见那女人一面。”
月罂暗呼了口气,心想着自己没做任何事就成了人家的情敌,还好对方不知道,否则早就把自己赶出家门了。
“所以我才说,他对我没半点心思,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回报我娘,当年他和林清兄弟俩刚到这里时,我娘没少帮他们,如今他只是在报答。”
月罂偏头看去,见古苓眉眼黯沉,少有的沉静。她这些日子总是看见她开怀大笑、暴跳如雷的模样,却从未见过她还会这般深沉,不由得心里一动,
“不管他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他与那人一定没有可能。”
“为什么?林远除了没什么钱,哪样配不上那女人?”吵归吵,古苓听见有人说林远的不足之处还是会心中不满。
月罂讪讪地一笑,怪不得有句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呢,果然不错。她不想古苓误会,忙解释道,
“不是指林远的能力差,而是那人已经有了几位夫君,定不会再要他的。”
“这南月国哪个女人不是三夫四侍,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古苓嘀嘀咕咕地答了一句,可说完又觉得心里酸溜溜的,这事即便想想也觉得心烦。
月罂郁闷地摸了摸额头,想必跟她解释这个已经解释不清楚了,停了片刻才换了话题道,
“不管如何,你都有机会。既然他一日不向那女人表白,你便多了一日的机会,自己终生的幸福,怎么能这么等着,应该尽量去争取”
古苓一愣,完全没想过争取这么个说法,默默地想了半晌才低声询问,
“可是他……每次见面都和我吵架,我也是一见到他就火大,可见不到他又……又怪想的。如果再向他说这些,他会不会气得再不理我?”
月罂听她说完,猛然间想到了什么,笑容顿时有些苦涩,喃喃道,
“我也曾遇见一个类似的人,我们从认识那天起就天天吵架,有时候甚至还大打出手,互相看不对眼。那时他还说,怎么会喜欢我这种泼妇?可是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心里竟有了他,他心里也储了我,感情这东西真就是这么奇怪,无论开始如何,是甜蜜还是吵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两颗心是否相依相偎,不舍得分离……”
古苓疑惑地打量着月罂,仅看着她那双乌黑的眼眸便使人无法自拔,试想一下若是容貌不被毁,会不会惊为天人?见她面色柔和,在月光下越发显得清丽照人,只是那片伤疤将这片和谐毁掉了,
“他就是你的夫君么?”
月罂摇了摇头,回想起与童昕发生的点点滴滴,心中便一阵酸楚,若说自己最对不起的人,便是童昕了。她对他从未有过对旁人那般好脾气,大概因为他的性子与前世那些男人很像的缘故,总觉得与他在一起无拘无束,永远不会彼此算计利用一样,心踏实的同时也多了些莫名的情感,
“他只是我爹为我定下的一个夫君,可是我已经有了正夫,不想耽搁他的前途。”
“那你们不是彼此喜欢么?你难道放得下他?”
“放不下又如何……他并不知道我在意他,我也不想让他知道,毕竟要为长远打算。即便我们此时都不计较,可今后呢,他难道会大度到和其他男人共同拥有一个女人?所以前不久我对他说了狠话,他后来就消失不见了……”
古苓轻抿了唇,听了她的故事也不免有些伤感,明明是彼此喜欢的两个人,为什么要相互折磨?
“不过从他走后,我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想他,只是他此时应该有了喜欢的姑娘,两人正过着幸福的生活呢吧……”月罂苦涩地一笑,若能重新选择,她仍然会给童昕这样的机会,毕竟自己做不到将一颗心全给他,就不该占着他的人一辈子。笑过之余,偏头看向古苓,又劝道,
“即便整日吵架,也是会彼此喜欢的。林远可以等着那女人,但你绝不可再等着他,喜欢就出手,总强过这么一日日无休止的等待。”
古苓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手撑着下巴,面色有些苦恼,又说,
“可林远是喜欢那女人的,温柔、美丽,行为举止也高贵大方,一看便是大家闺秀,像我这样跟泼妇一样的女人,怎么会入了他的眼……”
月罂扑哧一笑,若不是脸上还有伤口,她必定笑得更欢,即便这样脸上仍然凉丝丝地有些疼。温柔、美丽、高贵大方、大家闺秀?这么一系列好词竟然用来形容自己,真是太离谱了若是让熟悉自己的人听到,估计会笑掉大牙吧?
“喂你笑什么”
月罂连连摆手,可仍忍不住笑意,只得边笑边答道,
“那东家与我也算旧识,她完全不是你所说的模样,发起火来比你还像个泼妇”
“当真?”古苓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只当是月罂哄自己说的,不过看对方笑得前仰后合,竟信了几分。她跟随林远时自然也见到了几次月罂,容貌清秀雅致不说,举手投足的确不是寻常女子能比的,而且她笑容温和,待人又亲切,总觉得自己与人家相差几个等级,难道这些都是伪装出来的?
月罂似乎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又补充道,
“都是装出来的,毕竟要开店做生意嘛,整日拿着扫帚满街跑总不是那么回事……”
古苓听她说完也有些忍俊不禁,没想到那个看似温柔文静的女人背地里竟是那种性子,想来也应该与自己很合拍呢经过月罂这么一劝,她心里倒是敞亮了不少,拍了拍月罂的肩膀,大咧咧地说道,
“谢谢你今日和我说这么多。”
“该说谢谢的人是我才对,这些日子有劳你照顾了。我已经能走了,明天就想离开了。”月罂趁势将想法说了出来,刚听古苓说了林远的心事,她就更不能多留,在这一天便会影响这两人一天。
“你要去寻你的夫君么?”
月罂点了点头,即便与她交情不浅了,也不想说出那些实情,毕竟让他们少知道一分,他们也会更安全一分。
“你刚刚说的那个男人,如果再遇到他时,他身边若没有姑娘,你就别再拒绝他了,如何?”古苓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倒是让月罂一愣,半晌没缓过神来。
“明明彼此相爱,何必计较那么多,而且他既然肯选择你,敢对你表白,自然是能接受一切。你这般绝情,表面上是对他好,可实际上却一直是在伤他的心……”
月罂愣愣地将她看着,没想到这么个性子大条的女人会说出这些,实在诧异。她说的这些虽然简单,其中却夹杂着一个极为易懂的道理,只是自己刻意避免正视罢了。
自己与童昕的关系一直很简单,所以彼此才会无拘无束,自由快乐,只是由于自己看似好心的绝情,才落得个今日的下场。从那日分别之后,她就再没见过童昕,也不知他究竟过得如何了……
第二天清晨,月罂早早便起身告辞,由于她从皇宫中逃出来时没带任何东西,此时倒是两手空空。身上穿着的是古苓的一件极普通的棉质长裙,她身材瘦小,穿着有些空荡,不过总强过那日爬出来磨坏的衣裳。
月罂昨晚嘱咐古苓先不要将自己离开的事告诉林远,否则以他那种性子,必会强加阻拦,她可不愿继续留下来搅合人家。
古苓取过早就备好的包袱塞到月罂怀中,提声道,
“这里面有一点碎银子,还有两件换洗的衣裳,以及药膏和随行物品,你且收好了,可别丢了。”
月罂连连推脱,她已经在人家这里讨扰了几日,如今还要人家的东西,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
古苓硬是将包袱一塞,瞪眼睛说道,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得了,大不了日后你有了银子再还给我”说完嘀嘀咕咕地又补充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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