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芳菲 - 竞芳菲第48部分阅读
就让小人出城来看望夫人和少爷了。”
芳菲先是一愣,随即释然。
那天擒获了山贼又来田庄外驻扎的军队,应该就是西南军的援兵。自己当时把陆寒的名号报了上去,那位对他们施以援手的将军若是有了机会,自然会跟陆寒提起此事。
“我们没什么事,庄子里没人伤亡,也就是被他们糟蹋了点儿庄稼。”芳菲问陆砚:“那城里如今太平了没有?老爷说什么时候接我们回去?”
陆砚回答说:“城里现在景况好些了。老爷原想着让夫人少爷在外头避一避,如今听说田庄上也不安全,便决定明天就让人来接夫人和少爷。今儿小人就是先来报信,让夫人您派人好好收拾收拾,明儿就回去。”
听到陆砚这么说,芳菲才放下心来。
说起来,自己和陆寒分别也不过七八天的光景,但却觉得像是分开了许久似的。
也许是这次事态严重,又是乱兵又是山贼什么的,一桩接一桩总让人喘不过气来。
陆寒在这次战乱中的表现很好,对他将来的仕途必然大有裨益。虽然他既没有上阵杀敌也没有为军队出谋划策,但他尽到了自己的职责,在危急关头做出了正确的决定,保全了府学学生的性命,足以称得上“尽忠职守”。
叛军都杀进府学了,学生们还能一个不少的出来,这事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都办得极漂亮。日后说起来,一个“保全了鹿城读书种子”的美名是走不掉的。
既然要返城了,那田庄里的客人和下人都得安排好。
陆砚今天带来的都是好消息。既然封城最后没被攻破,那海知府当然没事,反而有功。而府学里的教授学生都无人殒命,楼训导自然也没有性命之忧了。
云夫人母子与楼夫人都欢喜不胜。楼夫人的一双儿女年纪尚小,不知道大人们为何突然高兴起来,但被这欢快的气氛感染,也都快快乐乐的拍着手掌笑了。
楼夫人一家当然是要跟着芳菲回去的。云夫人已无大碍,又听到战火停息的好消息,便让家人把马车行装都打点好,决定明天和大家一起离开这里。
芳菲本来要把带来的下人都带走,可是春雨还在月子里,肯定是不能走动的。她索性让涂七先在这儿留几天照顾妻子,又让蕙儿、小荔两个留下照顾春雨。
“春雨,你且好好养着等身子好了,我再让人接你回来。”
芳菲特意去宽慰了春雨一番,又逗了一会儿春雨那名叫“小石头”的儿子。
次日,陆家来人与芳菲这边会合,一起离开田庄回城去了。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贵人
第一百八十五章:贵人
进了鹿城,芳菲从车窗一角偷偷看了几眼街上的情形,不禁心下恻然。
沿街的许多房子都烧通了顶,原先繁华的商铺十有七八都关着门。路上走着的人都行色匆匆,并没有听到什么欢声笑语。
想来当日的巷战一定很激烈。芳菲实在后怕得很,自己如果没有听陆寒的话先避到乡下去,等叛军入了城,不知会不会遭殃……
陆府大门的门板被叛军用刀剑砍坏了。芳菲下了马车看到那两扇残破的朱漆大门,更是胆战心惊。
寻常人谁看到这种景象不害怕?
幸而府里的男仆们都还平安,没有人受伤。据说那天他们一起顶着大门,外头那些乱兵撞了一阵撞不开又去闹别家了。
“咱们临街那个王家,在知府衙门里当刀笔吏的,他们家门户不严实被乱兵闯了进去,听说全家老小都被砍死了……”
听陆砚说起周围邻居们的情况,芳菲感慨一番,也无暇多想这些别人家的事情。既然府里没进贼人,那就没什么损失,只要改日闲下来叫人去把大门的门板换了就行。
“你们这回能把府里护得周全,真是辛苦了这个月每人多领一份月钱吧。”
芳菲的话让这群下人顿时喜笑颜开。
她看着碧荷带人把她从田庄带回来的东西都摆开收好,又抬头看了看天色,觉得有些奇怪。
都傍晚了,陆寒怎么还没回来?
她正疑惑着,便听小双来禀报说:“老爷已经知道夫人到家了。刚才晓书回来报了个信,说老爷今晚有应酬不回来用晚饭,请夫人先用饭安歇吧。”
有应酬?
芳菲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又缓缓舒展看来。
本来记挂着陆寒想快些见到他的……他就不牵挂自己吗,知道自己返城了,还不赶紧回家看看自己……
这番小心思在芳菲心里刚刚升起,就被她自已压了下去。她自嘲的笑了笑,自言自语说:“越来越小女人了……呵呵……”
她本是最爽朗不过的,没成亲前也没这样牵挂过陆寒——虽然常常会想着他,但这种感觉是不同的。
现在好像见不到陆寒,自己就很不踏实似的。
她把这些心思先放到一边,抱着柳儿哄他趴在床上学爬爬,心里却想起春雨那可爱的孩子。
小孩子还是要有玩伴才好啊。要是春雨的孩子长大一些,性情又好,倒不妨放到柳儿身边来做个伴当。
又或者……自己再给他生个小dd、的陪着他……芳菲看着柳儿长着没牙的小嘴依依呀呀不停叫唤着,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等她用过晚饭不久,便听得外头碧桃叫了一声:“老爷您回来了”
碧桃话音未落,陆寒就掀开了里屋的帘子大步走了进来。
“相公……”
芳菲抱着柳儿站起来,看到陆寒比她离去前憔悴了许多,不由得心疼的说:“你怎么瘦了?”
陆寒笑了笑,一把将柳儿抱到怀里,狠狠地磨蹭了一下他嫩滑的小脸惹得他咯咯直笑。
“有点忙……也没什么大事。”陆寒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拉着芳菲到床沿坐下。奶娘丫鬟们都悄悄避了出去,只留下他们夫妻二人叙话。
“早知道乡下有山贼土匪,我就该多派些人手在你身边”陆寒审视着芳菲全身上下,见她真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才松了口气:“要是你有什么闪失,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话本不该是大男人说的,但芳菲听了依然十分受用。
她故意嘟着嘴儿说:“哼,真要担心我,怎么不回来和我一起吃晚饭。又和同僚喝花酒去了?”
“天地可鉴”陆寒叫起撞天屈来:“我什么时候去喝过花酒……好吧是有过一次,但那也是迫于无奈……”
“扑哧。”芳菲笑了一声,说道:“那你跟哪位达官贵人应酬去了?一身的酒气。”她知道陆寒是千杯不醉的海量,倒不怕他喝多。
陆寒眼睛一亮,拉着芳菲说:“今晚这位还真是贵人多亏他把那群山贼抓住,又让人在你田庄前守了一夜……”
芳菲明白过来,原来今晚陆寒是请那位帮助过自己的将军吃饭。
“既然是恩人,那我们确实该谢谢人家……虽然我没见过这位将军,但若是可以,真想跟他当面道谢。”
尽管大家女眷不该见外男,但也不是说什么人都不能见。像芳菲这样的命妇,只要带足从人,光明正大地招待男宾也并非不可。
陆寒呵呵笑道:“这回……你想不见都不行。这位将军,可是我们的老熟人呢”
嗯?
芳菲一时间有些懵了,老熟人?
他们陆家在军中哪有什么熟人……严格说起来,陆寒在官场上也没有多少人脉。还需要从长计议慢慢打点呀……他一个寒门士子,又如此年轻,根基浅薄也是常理。
芳菲一边想着这些心事,一边随口问道:“到底是哪一位?”
待得听到那人的姓名,芳菲却是真真正正的愣住了。
原来还真的是熟人啊……
缪一风站在陆家大厅前,笑吟吟地向芳菲拱手行礼。
“弟妹,好久不见了。”
芳菲连忙屈膝福了一福,应道:“缪大哥风采更胜往昔,夫君也对妾身常常说起缪大哥你呢。”她当然不能直接回答说“缪大哥我们都很想念你”,只能借陆寒的名义说这话。
说起来,这还是缪一风头一回叫她“弟妹”。其实从陆寒那边论起来的话,他们夫妻是要比缪一风晚一辈的。
缪一风之父缪天南的弟子,阳城前学政陶育,是陆寒名义上的老师。因此缪一风算得上是陆寒的“师叔”……不过他们认识缪一风的时候,是从萧卓这边牵的线,当然就是平辈论交了。
缪一风与芳菲看到对方,都无可避免的想起了远在京城的萧卓。
一转眼就这么多年过去了呀……两人都不免有些感慨。
有陆寒在场,芳菲这女主人也无需多话,向缪一风郑重道谢以后就静静坐在一边,听陆寒和缪一风说话。
昨晚听陆寒说,带兵来救援鹿城的居然是缪一风的时候,真的感到十分意外。
在宫变前,缪一风还是京城护卫军里的一员。他是武进士出身,又有父亲的门生们帮衬,是该提拔得比别人快些。不过能够在一年多两年不到的时间里,从低品级的军官提升到五品的武将——足以证明他本人的才干也是很出色的。
不过缪一风被调动到西南军来,还是夏天时的事情,陆寒和芳菲还不知情也很正常。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那天晚上会有人来守卫芳菲所在的田庄……就因为带兵的将军是缪一风的缘故。
那天如果不是他赶着行军,也一定会亲自到田庄里过问芳菲的安危的。但军命在身,他是不可能因为私交而耽误行军的,只得安排了一队亲兵去保护田庄。
“其实,我今天过来,还有些事想和弟妹商谈。”
芳菲本来只是含笑坐在一旁,此时不禁抬起眼来看了看缪一风,轻声说道:“不知缪大哥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缪一风显出为难的表情,说道:“我记得弟妹配的金疮药是最灵验不过的,不知如今府上还有没有配好的金创药?”
芳菲展颜一笑:“原来是这个?缪大哥倒吓我一跳。金创药是有,不过分好几种,不知道缪大哥是要治刀伤的,还是治箭伤的?”
伤口不同,用药自然也不同。当然通用的金创药也是有的,但效果就没有专门的药那么好了。
缪一风大喜过望,忙说出了伤者的情况。
受伤的是缪一风的一位上官。缪一风带来的队伍是援兵中的先锋部队,他的这位上司是后头带着大军来压阵的。偏偏这位将军十分勇武,喜欢身先士卒,冲锋时被敌人的流矢射中了肩膀,到现在还没好利索。
如果受伤的是个普通士兵,那敷点军队发的伤药也就完了……但受伤的是一位三品大将,那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本来缪一风去探望过了也就没多想什么……这种治伤的事情,是军医的工作,他这个属下插不上手。
但昨晚和陆寒吃饭的时候,缪一风才想起几年前自己从济世堂采购的那批伤药来。
那批药的效果极好,用过的士兵的伤势恢复速度比用了一般伤药的士兵要好得多。只是后来他一直在京城任职,不可能让人时时去位于江南的阳城购药,也就没继续在济世堂采购。
不过如今既然见到了芳菲,不妨问问她是否有药。
听芳菲答得爽快,缪一风感到自己这回应该能在上司面前露露脸献献殷勤了,不禁大喜。
芳菲立刻亲自回屋去取药了。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订单
第一百八十六章:订单
缪一风带着芳菲给的金创药回去后,芳菲也就暂时忘记了这件事情。
听谬一风说他们的军队还要在此驻扎一段时日,来收拾颐王造反的残局,芳菲还和陆寒说等他临走前再请他到家里来吃顿便饭。
缪一风这人算是个可交的朋友。虽然他父亲包括同安学派的许多人曾经想过要利用陆寒,但人家也并不是要害陆寒,只是交往时带了点功利性——在官场上哪有非功利的交往呢。
没想到,她还没发贴子去请缪一风来,缪一风却又亲自上门来了。
“缪大哥,我家夫君在衙门办公还没回来,你找他有事吗?”
芳菲暗想缪一风大概不是来找陆寒的。要真是有要事,按理说是该到衙门里去找人才是。
莫非他想再跟自己要些药?嗯,也对,应该是这样没错。
缪一风和芳菲在客厅中分宾主坐下,便开门见山地说:“弟妹上次给我的药果然灵验我那位上峰原来也用了军中的伤药,但却没有弟妹的药效果好。如今不过三天,箭伤就收了口,真是好药”
芳菲连忙谦逊几句,说不过是碰巧罢了,都是那位将军自身底子好,所以才痊愈得快。
她给缪一风的是类似云南白药一样的快速收敛伤口的药粉。当世的人用药,要么就是捣烂了草药糊在伤口上,要么就是把药丸用水化开涂上去,像她这样直接碾成药粉的做法很少见。
那位将军用了以后,大为赞赏,而且向缪一风提出说让他把方子打听出来,好大量在军中推广。
缪一风却犯了难……
秘方秘方,什么叫秘方?人家家里的秘制药方,哪能轻易交给外人呢?
他也不是不通世故的武呆子,仗着和芳菲有交情就直接跟人伸手要秘方。
但是上司的理由十分充足:“试想军中受伤的士兵都能用上这么好的药,那伤口好得快,打仗不就更有劲了吗?”
那位将军,确实是位难得的品德高洁的将才。缪一风无法反驳上司,只得到芳菲这来设法了。
好在芳菲的脾气,他还是了解一点的……她对于熟悉的人还是很好说话的,再加上这次的大义名分,她应该不会断然拒绝才对……
唉,说是这么说,缪一风心里还是没底。
他和芳菲东拉西扯了一大通,把话题绕来绕去,总算期期艾艾的提出了那位将军的请求。
“弟妹,我也知道这过于强人所难……只是将军也并不是为了一己之私,我也只好厚着脸皮来求你了……”
芳菲刚听到缪一风说出那位将军的请求时,真是有些不太高兴。
好吧,您老人家是正义的使者是为属下考虑的好上司,但我凭什么就要帮您啊……她深知自己这药方的价值,要她这么随随便便交出去了,实在不愿意的。
缪一风看着芳菲的脸色,知道她也在为难,不由得后悔起来。
都是自己,没事献什么殷勤?结果惹出这么一桩事情来。
这回是两边都不容易讨好,帮了一边就会得罪另一边。太烦恼了……
随着芳菲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缪一风心里也越来越没底。
“缪大哥。”
芳菲在心里盘算许久,总算是开口了。
缪一风猛然抬起头来看着芳菲,只见她露出一丝微笑,说道:“我有个建议,想和缪大哥商量商量。”
“弟妹请说。”
缪一风心中叹息一声。以他之前对芳菲的了解,她这种表现大概就是没戏了。现在只是想砌词推辞罢了。
只听芳菲不疾不徐的说:“将士们为国效命,当然该让他们用上好药。”
“对对对,一切都是为了这些战士们。”缪一风顺着芳菲的意思往下说。
“只是,这秘方是我们陆家祖传,祖训明言不可外传的……就连我也是不知道的。”她这就是睁眼说瞎话了,反正就是要给秘方不外传找理由而已。
缪一风当然不会相信。他早就知道芳菲的医术过人,她没嫁人之前给他家写的方子都是极高明的……现在却成了陆家祖传的了,这借口真是不讲究。
但他也没法去考究人家是不是祖传,有没有祖训啊。
芳菲说是这么说,她也不敢真的把这事情给推了。
谁让陆寒是做官的呢
这年月做官重要的不是政绩,而是官声。名声好了,你就是好官。
比如存在于芳菲脑海中的,那个曾经的明朝,就有个著名的清官叫海瑞——
海瑞是道德上的完人,一生清廉,恪守礼教,官声卓著。
当海瑞还是一个寻常的教谕时,延平府的督学官到南平县视察工作,海瑞和另外两名教官前去迎见。
在当时的官场上,下级迎接上级,一般都是要跪拜的。因此,随行的两位教官都跪地相迎,可海瑞却站着,只行抱拳之礼,三人的姿势俨然一个笔架。
这位督学官大为震怒,训斥海瑞不懂礼节。海瑞不卑不亢地说:“按大明律法,我堂堂学官,为人师表,对您不能行跪拜大礼。”这位督学官虽然怒发冲冠,却拿海瑞没办法。海瑞由此落下一个“笔架博士”的雅号,人称“海笔架”。
后来他对任何一任上司都不假辞色,却因为名声太好而一路升官——当然他也不是无能的,只是他的政绩和他的名声比起来就差远了。
总之,在这世上做官,最要紧的就是清白高洁的名声。此次对方是为了大义的名分而来的,如果自己推掉了这件事……陆寒一定会受到极大的压力。
芳菲倒不怨缪一风,她只是恨那将军,竟给她出了这种难题
不过,这事也不是很难办……说起来,也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呢。
“缪大哥,这位将军是西南军的统领吧?”
缪一风回答说:“嗯,对,赵将军是我们西南军的副统帅。”
缪一风与芳菲看到对方,都无可避免的想起了远在京城的萧卓。
一转眼就这么多年过去了呀……两人都不免有些感慨。
有陆寒在场,芳菲这女主人也无需多话,向缪一风郑重道谢以后就静静坐在一边,听陆寒和缪一风说话。
昨晚听陆寒说,带兵来救援鹿城的居然是缪一风的时候,真的感到十分意外。
在宫变前,缪一风还是京城护卫军里的一员。他是武进士出身,又有父亲的门生们帮衬,是该提拔得比别人快些。不过能够在一年多两年不到的时间里,从低品级的军官提升到五品的武将——足以证明他本人的才干也是很出色的。
不过缪一风被调动到西南军来,还是夏天时的事情,陆寒和芳菲还不知情也很正常。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那天晚上会有人来守卫芳菲所在的田庄……就因为带兵的将军是缪一风的缘故。
那天如果不是他赶着行军,也一定会亲自到田庄里过问芳菲的安危的。但军命在身,他是不可能因为私交而耽误行军的,只得安排了一队亲兵去保护田庄。
“其实,我今天过来,还有些事想和弟妹商谈。”
芳菲本来只是含笑坐在一旁,此时不禁抬起眼来看了看缪一风,轻声说道:“不知缪大哥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缪一风显出为难的表情,说道:“我记得弟妹配的金疮药是最灵验不过的,不知如今府上还有没有配好的金创药?”
芳菲展颜一笑:“原来是这个?缪大哥倒吓我一跳。金创药是有,不过分好几种,不知道缪大哥是要治刀伤的,还是治箭伤的?”
伤口不同,用药自然也不同。当然通用的金创药也是有的,但效果就没有专门的药那么好了。
缪一风大喜过望,忙说出了伤者的情况。
受伤的是缪一风的一位上官。缪一风带来的队伍是援兵中的先锋部队,他的这位上司是后头带着大军来压阵的。偏偏这位将军十分勇武,喜欢身先士卒,冲锋时被敌人的流矢射中了肩膀,到现在还没好利索。
如果受伤的是个普通士兵,那敷点军队发的伤药也就完了……但受伤的是一位三品大将,那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本来缪一风去探望过了也就没多想什么……这种治伤的事情,是军医的工作,他这个属下插不上手。
但昨晚和陆寒吃饭的时候,缪一风才想起几年前自己从济世堂采购的那批伤药来。
那批药的效果极好,用过的士兵的伤势恢复速度比用了一般伤药的士兵要好得多。只是后来他一直在京城任职,不可能让人时时去位于江南的阳城购药,也就没继续在济世堂采购。
不过如今既然见到了芳菲,不妨问问她是否有药。
听芳菲答得爽快,缪一风感到自己这回应该能在上司面前露露脸献献殷勤了,不禁大喜。
芳菲立刻亲自回屋去取药了。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抓周
第一百八十七章:抓周
又到盛夏。
西南鹿城学政陆寒的府上,今日来了不少客人。
虽然天色还早,日头尚未升上中天,厅上却已经宾朋满座。连陆家主母芳菲的院子里,都坐满了各家内眷。
因为今天,是陆寒长子的周岁生日。
柳儿已经取了大名,叫做茂卿。这便是陆寒对儿子的殷殷期望了——希望由他而始,陆家子嗣枝繁叶茂,将来能位列公卿……
这愿望还挺宏大。芳菲对此并未提出异议,不过在她内心里总觉得只要柳儿健健康康的,就已经是最大的福气,什么登阁拜相之类的就不必要了。
但她也不会说出这种“妇人之言”扫了陆寒的兴致。
不过此刻坐在她周围的这些女眷们,纷纷赞赏“陆茂卿”这名字大气博雅,“不愧是学政大人这样的饱学鸿儒起的明儿”。
紧挨着芳菲坐的是楼训导的夫人湛氏,另一边则是蔡家七小姐明媗。她父亲蔡同知升了鹿城下某个州城的知州,本来已经合家搬走了。
但为了柳儿的周岁宴,明媗特地磨着母亲带她一块儿到鹿城来。蔡夫人也乐得回鹿城见见昔日旧友,和大家多多交流以免脱节。
余下的各位夫人都团团坐在这小厅里,也不太讲究什么品秩尊卑,毕竟这也不是太正式的场合。芳菲今儿也没请多少人,除了蔡家、范家这两家特别相熟的,也就请了陆寒府学里那几位教授的家眷。
范知府夫人姜氏这几天正苦夏,出不了门,便派了自己的心腹檀香姨娘过来送礼。
虽然认真说起来,让个姨娘来应酬似乎是对主人家不太恭敬,但以陆家和范家的密切关系,檀香姨娘又是常常随姜氏到陆家来的熟人,也就不必讲究这么多了。
这大半年来,因为有了西南军那笔订单,济世堂的生意真是做得风生水起。济世堂的药丸卖得越好,从范家进的生药材也就越多,所以两家关系自然便更加密切了。
只是,芳菲可不敢轻易放松。现在范家是和陆家坐在一条船上,但是自古以来生意合伙人其实是最容易反目成仇的……像范知府这样的人如果成了陆家的敌人,那还真是无比头痛的问题。
所以,在和姜氏做生意的时候,芳菲每一笔账目都要认真查看。千万别留什么纰漏日后被人家翻出来,那才是后患无穷呢。
“哎呀,我们的小寿星出来了”
明媗看到柳儿被奶娘抱着从里屋走到这小偏厅上来,不由得两眼放光,拍掌笑着说:“姐姐,让我抱抱柳儿吧”
蔡夫人笑着拍了一下女儿,又对芳菲说:“陆夫人,都是我管教不严,让你见笑了。”
芳菲从奶娘手里接过柳儿,笑着对蔡夫人说:“哪里,我最是喜欢明媗的活泼……来,明媗,抱抱”
明媗小心翼翼的抱过孩子。一岁大的柳儿已经长得很结实了,十一岁的明媗抱着他觉得真是挺重手,不由得使上了浑身的力气。
这时,小双过来向芳菲禀报说:“夫人,前厅已经布置好了。老爷请夫人和诸位夫人小姐一起到前厅去看小少爷抓周呢。”
不管是寒门小户,还是名门望族,家里的孩子满了周岁总要举行“抓周”的仪式。
三朝洗儿、满月酒、百日礼、周岁宴,都是当时风俗。这年头的小孩子不容易养大,所以每长大一些就值得好好庆祝一番。
对于“抓周”的意义,芳菲却有些不以为然,小孩子随便抓个东西就能看出他将来的兴趣爱好、发展方向了?
她最记得以前看贾宝玉抓周,就因为抓了脂粉钗环,没有抓四书五经,就从此被亲生父亲厌弃——真是恐怖……
但她也没有和社会风俗对抗的兴趣。既然家家户户都办,她也必要刻意不去办这周岁宴了——满月酒都办了,也不差在这周岁上。
当下大家一起出了后院,从游廊绕到前厅,只见前厅已经架起屏风,请大家分男女宾客落座。
大厅中央摆了一条织锦毯子,上头摆满了印章书本、文房四宝、钱币账册、吃食玩具等等物事。因为是男孩子,所以那些针线尺子脂粉的都没摆……她真是不知道贾府为什么给男孩子的抓周礼里头放上女孩子的东西,好吧,只能当成是作者的设计了……
据说,抓了印章,代表以后定然会走上仕途,官运亨通,因为印章象征着“官印”。而抓了书本笔墨的,则是聪敏好学,将来能够金榜题名。拿了算盘什么的,便说是善于做生意……总之都是吉祥的意思。
柳儿被奶娘抱到了地毯中央。
芳菲听见屏风外想起一阵阵赞美之声,和刚才他们的妻女对自己说的那些也差不多,无非是什么“一看就是满脸福相”之类的话。
不过身为父母,听到人家夸自己的孩子,还是很受用的……即使知道这些人说的话并没有几分真心,也影响不了芳菲今天的好心情。
“咯咯咯……”柳儿被放在地上之后,好奇地往四面爬着,看着周围这些新奇的东西。他这个摸摸,那个看看,却还没有抓起哪一样来。
陆寒坐在座位上,看着儿子拿起一本《诗》又扔到一边,摸了摸那算盘上的珠子又推开了,不禁莞尔道:“这小子倒贪心,什么都想要”
柳儿爬呀爬呀,最后爬到一盒点心面前,用手掀开了点心盒子,趴在糕点上就啃了起来……
“咿唔……娘娘……”柳儿两手抱着糕点用力地啃着,一边含糊不清地叫着娘亲。
芳菲听春雨转到屏风后来告诉她,柳儿最后是抓了吃食点心,不由得笑开了:“这个小馋猫啊”
陆寒哈哈大笑,离座走到柳儿面前把他抱了起来。柳儿手里还是拿着那块点心,满脸都是口水。
他睁着滴溜溜的眼睛看着陆寒,突然把那啃得不成样子又沾满了他的口水的点心递到陆寒眼前:“爹爹,吃好吃”
“好好好爹爹也吃”陆寒笑着把柳儿交给站在一边的奶娘,对他说:“柳儿最乖了,这一块全给你吃了”
柳儿咯咯笑着就把那点心不停的往嘴里塞。
要是别人,看到孩子没拿到印章、书本、笔墨,一定觉得大丢面子——比如那位贾政老爷。
但陆寒毕竟不是那等死要面子的道学先生,他也不是特别相信抓周就能决定人生志向这一回事,认为小孩子贪吃不是什么大问题。
其他观礼的人都是老于世故的,便都挂上笑脸恭维陆寒说“大公子往后自然是衣食无忧了”、“吃得是福是禄,大公子果然是有大福气的”……因为是抓了吃的东西,自然只能在这方面做文章了。
奶娘又把柳儿抱到了芳菲身边,这时陆寒便吩咐人开席。下人们上来把那织锦摊子搬走,在屏风内外摆上圆桌,菜肴便流水般送了上来。
每位客人的眼前都有一碗“长寿面”,这自然是吃周岁宴乃至一般人的寿宴都少不了的主食。
这长寿面看起来是小小一碗,事实上每个碗里只有一根又长又细的面条,这才是正宗的寿面。煮面的汤是用老鸡和香菇熬的清鸡汤,把油去得干干净净的,吃起来鲜而不腻,十分爽口。
这大夏天的本来人人都没什么食欲,但这一碗长寿面吃下来,大家都觉得胃口大开,唇齿留香。
楼夫人笑道:“妹妹府上的厨子是越发出色了”
明媗也说:“姐姐,你家这鸡汤面太鲜了。只恨我住得远,不能常常过来你这儿吃好东西了……”
“那你就在我这儿多住些日子,好不好?”
芳菲拉着明媗的手说。
明媗眼睛一亮,转过头就对母亲说:“娘,我想在姐姐家住几天呢”
蔡夫人正想说什么,芳菲又开口说:“蔡夫人,就让七小姐留在我这多住几天吧。我知道您是担心七小姐回家不方便,路上太远……到时候我会让人好好护送她回去的,保证一根毫毛都少不了。就请您让她多陪陪我吧”
既然芳菲都这么诚恳地请求了,蔡夫人也却不过这情面,只好点头答应。“太麻烦陆夫人了”
“我不会给姐姐添麻烦的,我还能帮着照看柳儿呢”
明媗的天真烂漫惹得在座众人都笑了起来,一时气氛甚是融洽。
忽然听到外面有下人来向陆寒报告:“老爷,缪大人来了。”
芳菲眼皮一跳,缪一风来了?
他驻扎的地方离这鹿城并不近,来回要好几天,不会无缘无故跑到这儿来的,更不会是为了柳儿的周岁宴。
但是现在人这么多,她也没法出去接待缪一风,只得让陆寒去招呼了。
缪一风进了客厅,先是和陆寒以及众人都见了礼,便在下人临时加的座位上坐下。
他也带了份贺礼过来,已经让随从交给了管家涂七。
陆寒也和芳菲想的一样,认为缪一风绝对不是为了孩子的周岁宴过来的。
但是他这次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分裂(上)
第一百八十八章:分裂(上)
午饭后,客人们纷纷告辞离去。
蔡夫人再三叮嘱明媗要懂事,把跟着自己来的大丫鬟绿萝留给明媗使唤后,依依不舍地登车而去。
芳菲让人去给明媗安置客房。她让春雨带着明媗主仆去看客房安排得是否满意,自己却回了前院。
缪一风并没有随众人离开。
芳菲进了正厅旁的小花厅,这里一般是陆寒招待个别比较熟悉的客人的地方。她进来的时候,缪一风和陆寒正一脸严肃地说这话,似乎在商谈什么重要的事情。
“弟妹来了。”缪一风看到芳菲进了花厅,忙站起身来拱手为礼。
“缪大哥方才吃好了吗?”芳菲见缪一风一脸风尘,关切的问。
缪一风说:“用了一碗面。我这才进了城,随便去东街槐树巷子口的银楼买了把长命锁给孩子当礼物。弟妹别怪我才是。”
芳菲听缪一风这么说,知道他真的是有大事来找陆寒商量。她女人家不好过问,只说:“缪大哥今天不走了吧?我先让下人预备客房可好。”
陆寒连连点头:“是我疏忽了。你去准备吧。”
芳菲向缪一风福了福身便走出了花厅。这回缪一风又带来什么麻烦事……上回那个索要药方的事情,芳菲可是心有余悸。
要不是自家正好开着济世堂,还真要损失一张秘方呢。
尽管她有着海量资料库,但秘方这种东西也不是时时都有的啊。给一张就少一张了……还是自己拿在手里卖成药的好。
这段日子,通过缪一风,她向西南军提供了好几次金创药,每次都赚到了不少钱。上回缪一风来信,说军医们都觉得济世堂的金创药十分有效,正跟赵将军建议说连士兵们用的伤寒药也跟济世堂订。
要是这事确定下来,又是一笔好处……
不过看缪一风刚才的表情,他带来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陆寒听了缪一风说的话,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几个月前,缪天南在一次讲学后太过劳累,竟得了小中风,瘫在床上动弹不得,连说话都困难。
他一倒下,整个同安学派顿时分崩离析。本来就存在分歧的几位领袖人物,内斗得更加厉害,纷纷拉拢学派里的新生力量,试图取代缪天南成为同安学派的领头人。
“现在同安学派的门人,本来在朝廷里就不受重用,自己还要内耗……”
缪一风表情十分复杂。既有对父亲病情的担心,也有对这些闹学派分裂的人的不满。
他当初就是觉得这些酸腐文人太过麻烦,才毅然弃文从武,以大儒之子的出身去考武科举。
直到今天,他已经升任武将,依然被父亲的那些同门和弟子们说他“不争气”,没有子承父业……在文官眼里,武官的地位是非常低的。
他本身并不想掺和到这种事情里来,可是看着父亲一手创办的同安学派就要这样走向式微,却十分痛心……
“那,我能做什么?”
陆寒看着缪一风,有些不解的问道。
缪一风跟自己说这些干什么?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分裂(下)
第一百八十九章:分裂(下)
缪一风当晚就在陆家住下。
芳菲陪着他们俩用过晚饭以后便回屋去了。两人又到内书房里商谈了半夜,直到过了一更陆寒才回了屋。
芳菲早就歇下了,奶娘也抱着孩子回了她的屋子。外间只有碧青在撑着头看着灯火,一见陆寒回来,忙打起精神来伺候他梳洗。
简单的梳洗一下,陆寒便到里间床上躺下了。本以为芳菲已经睡着,没想到他脑袋才沾上枕头,便看见芳菲睁开了眼睛。
“没睡?”
他伸手理了理芳菲鬓边稍显凌乱的发丝。
芳菲转过身来面对他,轻声问:“我有些担心……相公,这次的事会有麻烦吗?”
“没什么大不了的,”陆寒温柔地轻抚她的脸颊:“是同安学派的事。”
芳菲看了看陆寒的表情,好像并不是非常烦恼,稍稍放下了心事。
她没有追问详细的内情。这是男人们在朝堂中的大事,她没必要去插手。只要知道缪一风为何而来的就足够了……
等芳菲翻了个身闭上眼睛慢慢睡着,陆寒却依然十分清醒,没有一丝睡意。
他想起他刚刚中了进士回乡,去拜访老师苏翰林苏老先生的时候,老师说过的话。
“子昌,无论你怎么想,外人都会将你视为同安门下。他们得意,未必能带挈了你。但他们一旦失势,你也会受到影响……尤其是你要到府学里去任学政之职……牵扯的就更深了。”
当时苏老先生就对他说过,一定要将府学的大权抓在自己手里,而不能当一个被供起来的傀儡学政。
“西南道那边,本土的西南学派势力很大,要是你不掌权,更要被那些西南学派的门人排挤死了。但为人最忌蛇鼠两端……既然你出身同安,便只能一直宣扬同安儒学,不可与西南学派妥协”
他没有妥协。
正如老师所教导的那样,他费尽心机把府学拿下,现在在府学里可谓是一言九鼎,和前面数任学政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府学里的教授大多是西南学派出身,但因为他这学政的权威极盛,他们也不敢请西南学派的宿儒来讲学——学派上的门户之争是惨烈的,他们不敢冒着被陆寒直接撸掉职位的危险来引进自己的学说。
缪一风刚才说:“子昌,现在马上就要到秋闱了。这样好的时机,正是你趁势而起的时候……”
陆寒不得不动心。
缪天南从来不是他的老师,他也不可能继承缪天南在同安学派里的地位。这只是一次合作……
恰好他坐到了鹿城学政这个位子上,不然这次合作也无法达成。
同样的时刻,缪一风躺在陆家书房里,也是思绪起伏,无法入眠。
他想到父亲的信里,很感慨的说:“现在就是看当年种下的因,可否收获如今的果了……”
几年前的那一幕又在眼前浮现。
那时他是个意气风发的白衣少年,因为闲着无事,便随好友萧卓到阳城去玩耍,顺便陪着父亲讲学。
在那喧闹的大街上,他和萧卓无意间给被人设计遇上车祸的芳菲解了围。芳菲因此认识?br /≈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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