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出师 - 分卷阅读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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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家……他还好意思说江家。叶鸯干笑两声,道:“那小子还不错,你们清算仇怨时,尽量放他一马。”

    “我还当你早就忘了我们百般劳累是为谁,没想到你记得。”叶景川忽然凑近,刻意压低声音说,“看在我帮你到这地步,付些酬劳如何?”

    要甚酬劳?叶鸯无奈,清亮亮眼瞳望着他,等他发话。只要不是洗衣做饭,别的都还好说,叶鸯盼望他千万不要强人所难,非要徒弟下厨。

    盼望还是管点用处的,叶景川越挨越近了,呼吸声近在咫尺,叶鸯耳根烧红,情不自禁闭了眼,随后便听他说:“你素来不粘我,我做长辈做得一点意思没有。趁着此时没人看见,你不妨与我亲近亲近?”语罢,戳戳叶鸯肩头,又指了指自己的脸。

    “谁道没人?前院那可都是人!你耍流氓可别对着徒弟耍,卖弄风骚也别对着徒弟骚。”叶鸯伸手推他,没能推动,看他期待,居然不忍心拒绝,踌躇片刻,吞回才说过的那两句话,施舍给他一次亲近。

    和师父亲近完了,叶鸯腾地站起,要到前院里以同样法子答谢方师叔。叶景川忙伸手拦,好说歹说把人劝住,师徒俩一起捡拾散乱满地的物品,捡着捡着,手指碰到一处,轻轻勾了两下,狗师父色心又起,妄图奢求第二次亲近。

    第二次亲近的是叶景川的脸颊和叶鸯的手掌。

    第三次上阵的,恐怕会是叶鸯的鞋底。

    叶鸯抱走自己想要的小玩意儿,回屋自娱自乐去了,徒留叶景川一人对空山诉衷情,满腔哀怨难说。方鹭不知发生何事,再次绕回后山,看叶鸯不在,便架走他师父回前院待客。

    那些客人,或许是想拉拢叶大侠的,或许是叶大侠想要拉拢的,放在往年,无需方鹭来请,叶景川自会与他们把酒详谈,然而今时非昨日,叶景川如今想笼络住的人心,只有那一颗而已。这人哪,就是见色起意的坯子,他与美色朝夕相处,难保不被其所迷。

    主人家来得晚了,当要自罚一杯。叶景川在一片笑声中干了杯酒,忽而想道:倘若哪天,叶鸯有了中意的姑娘,那交杯酒,该要同这姑娘喝了罢?

    年节忙忙碌碌迷迷瞪瞪就那样过去了,雪还没在无名山居留多久,很快又回到天上去,大抵美好事物总是不长久,细小雪花也不例外。方璋今年又没看够雪,怏怏不乐随着师父返回巫山。这些天来方鹭把他教训了个够,他走之前叶鸯看他脸上通红通红带着个巴掌印子,想来不是他自己下手往那儿拍。

    送走方璋,叶鸯回屋便睡,叶景川悄悄摸进来,在他身边不走。叶鸯知道师父来了,却懒得睁眼看,更加懒得动嘴,任由他在屋里呆着,做另一种枕边人。

    叶景川并未打扰徒弟的好梦,只是在他身侧躺着,闭目养神。叶鸯惯会搅得师父睡不好觉,叶景川却没那坏习惯,他晓得睡不好是多痛苦的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他也懂,尽管叶鸯老让他窝火,但在睡觉这等事上,他只能让步,否则会招惹来叶鸯的报复,到最后两败俱伤。

    刚阖眼时,叶景川就进了屋,再睁开眼,他居然还在。叶鸯见怪不怪,故意在他胸前拍了两下,把人唤回神,不怀好意地问道:“你可是想女人了?瞧你天天来我这里,莫不是寂寞空虚,浑身发冷?前些时候那群人给你送礼,五湖四海大江南北的东西可都有,你若忍不住,不妨变卖其中一两样,回头充当嫖资。”

    “你何时见我去嫖过?”此语引得叶景川不快,反手往徒弟颊边一拧,听到呼痛,才松了手劲。叶鸯两眼泪汪汪,伸着胳膊要把他往床下推,结果又没能推成,双方交手两回合,叶鸯受制于人,见势不妙,意图打滚撒泼。

    手脚皆被压着,打滚是没法打,一时语塞,撒泼亦无法撒。叶鸯气闷,张嘴咬人,以为这样能逼退师父,怎料师父脑筋搭错位置,非但不退,甚至还凑上前来,回敬一口。让他咬过的地方跟中了毒似的,又酸又痒又疼又麻,叶鸯连连吸气,忍受不住此等刑罚,极没骨气地求饶:“师父,我错了,您饶了我罢。您想咬,不如下山咬别人去?我这浑身没几两肉,经不住您咬啊。”

    没几两肉岂不更好?要是摊上个膘肥体壮的,几人下得去口?叶景川哼笑,却未反驳。松开禁锢,拉叶鸯起身,指腹按压在留着牙印的那处摩挲,叶鸯许是觉得痒,笑着躲避,不过多时又钻回被子里,仅露出一双眼来窥探,好似在等他出去。

    他等人出去,那人却不出去。叶景川勾起他一缕头发,全神贯注梳理着,随后说:“今年该十九了。”

    “唔。”叶鸯不知他何意,含糊应承。今年是十九了,他待如何?当初上无名山时,可从未听说叶景川这儿有甚么不成文的规矩,叶景川待会儿若是说徒弟到了十九岁必须出师,那便是打马后炮了。

    但叶景川说的,倒也非是出师,他只是问:“你可有钟意的姑娘?”

    钟意的姑娘?那种生物难道是真实存在的么?叶鸯蹙眉不语,接着摇了摇头。他摇头那一刻,叶景川眼中一亮,旋即又暗下去,将那已重复过许多次的话又讲一遍:“你少和江小公子来往罢。”

    “好端端的,提他作甚?我看他挺好,怎么,你不喜欢?”叶鸯惊奇,“我与他吃喝玩乐,想来也不碍你的事,你管得未免太多。”

    “的确不大喜欢。”叶景川隔着被子,在他腰上掐一把,语气凉凉的。叶鸯觉察他在生气,顿时更觉奇妙:徒弟和谁走得近,他居然也要多管,就算是亲爹,也没道理管那么许多,更何况是师父?再者,他同江礼明摆着是冤家对头,叶景川从何看出他们两人关系不错?

    “既然你不大喜欢,那我下次见着他就打他一顿,他要问我,我便说是替师父出气。”叶鸯嘀嘀咕咕,半认真半敷衍,叶景川盯着瞧了一会儿,总算将他放过。

    二人接连起身,叶鸯整整衣襟,方要下床,突然忆起某个问题,便扯住叶景川的衣袖,把人留住:“你如今为何不做师祖了?我记得你从前好为人祖父,何以转了性子?”

    叶景川答:“我叫你孙子,你却叫我父亲,岂不乱了辈分?况且,总把我往老了叫,就会越叫越老;我还年轻,不想做那黄土埋到半截,躺棺材里出气多进气少的糟老头。从今往后,仍叫我师父罢,若你愿意,叫声哥哥亦可。”

    还当他开了窍,意识到死要面子是罪过,没成想他是换了种方式要面子。叶鸯撇嘴,故意恶心他,唤了声“哥哥”,却没成功恶心到,反倒把自己整得浑身哆嗦,难受到了极点,嘟哝两声,失去外出兴致,再次缩回被窝。

    “我还没嫌弃你,你竟敢嫌弃我。你这小废物,都快十九了还每天无所事事,给我起床,别老在窝里躺着。”叶景川面露鄙夷神色,拽走叶鸯身上被子,令他穿着层单薄衣裳晾在床上。叶鸯猛地受凉,连打三个喷嚏,自觉丢脸丢到姥姥家,揉揉鼻尖,满怀怨怼地起身,夺回叶景川手中棉被,泄愤般甩回床上,赤着脚往外蹦跶。叶景川拽他回来穿鞋,他倒好,穿上了鞋,猛地往人怀中一抓,光天化日之下抢走翠玉貔貅,一阵清风似的吹刮出屋,不知要去哪处逍遥。

    ☆、第 37 章

    江礼再次现身于无名山一带时,孤身一人,未带随从,只拖了俩铺盖卷儿,扛了包衣物,沉着张脸来到山脚下某处定居。根据倪裳的可靠情报,江小公子不知何故,跟自己的最大金主——亲爹亲妈闹掰了,所以离家出走,挑了个最近最熟悉的去处。

    别人想要爹妈还没有呢,他有爹有娘竟还不珍惜!叶鸯难以理解他的举动,但看他一个人居住,生活多有不便,最后还是主动伸手去帮了他的忙,叶景川千叮咛万嘱咐叫他少和江小公子牵扯上关系,他全都抛到脑后,忘得精光。

    春寒料峭,风未回暖,江礼只带了薄薄几层被褥,夜里自然是睡不安稳,但他顾忌着颜面,这事竟也不向人说;叶鸯看他又染了风寒,多嘴问了一句,才发觉这小子毫无出走经验,带被褥带得不对,以至于夜里着凉。自作主张替人换了被褥,得来江礼真心实意的道谢,叶鸯顺着杆子往上爬,逗着江礼唤了几声大哥,方才作罢。

    他长江礼一岁,因此江礼这声“哥”,喊得着实不亏。然而,不吃亏并不等同于占便宜,那占了便宜的是叶鸯,绝非江礼。

    从未干过重活的小公子坐在床上,抱着膝盖看叶鸯忙里忙外。初春的井水还未脱离冬的掌控,手掌浸入水里,皮肉都冻得像结了层冰,江礼旁观叶鸯替他擦门窗,情难自禁打了个哆嗦,道:“若是太冷,就算了罢?”

    “冷?那是因为你不动,所以才冷。像我这样动个不停,断然不会冷。”叶鸯擦净门窗,转回屋内擦起桌椅,江礼干瞪着眼,过了半晌,将信将疑地拈起一块湿布,浸透冷水学着他的样子擦。没擦两下,先冻得打个喷嚏,只好把那抹布放回原位,乖乖躺回床上装死。

    小少爷含着金汤匙长大,本该一生无忧,可他耐不住寂寞,竟丢弃了原有的一切,心甘情愿跑到无名山这儿遭罪。瞧他来了几日,他爹娘也不差人照看他,想必吵得十分厉害,兴许是断绝了关系也说不定。

    假如当真断了联系,那倒不错,叶鸯满喜欢逗这小子,只是瞧不上他家人,若他和他父亲从此不再来往,叶鸯不介意师父多收个徒弟。江礼被娇惯着养大,做饭洗衣劈柴火样样不行,叶鸯私自认定他浑身上下拿得出手的仅有剑术,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观察了几日,果然如此。不过,江礼的剑法倒有几分意思,不花哨,却很实用,像是专门创出来用于杀人的剑术,招招致命。

    上一次看到这样的剑招,似乎是在叶景川那里,但师父和江礼所用的不是同一套剑法,至多有些相似之处,因而叶鸯并未将他们二人扯上关系。叶景川姓叶,又不姓江,他和北叶都没关系呢,怎会与南江有瓜葛?叶鸯摇头,拧干抹布,将它们晾在院子里,春日的阳光下,显露出一块又一块即将干涸的水渍。

    再绕回屋里,给江小公子喂药,叶鸯忽然感到自己命苦得很,这也许就叫天生的劳碌命罢!——这几个月来,他自己病完,就去伺候师父,伺候完师父,又去侍弄方璋,好容易熬到师父痊愈,方璋回了巫山,结果凭空多出个江礼。江礼是他仇人之子,于情于理,他都不该对人如此上心,可对方既然唤他一声大哥,这能帮的忙,还是要帮。叶鸯叹息,舀了一勺子药汤,送到江礼嘴边,哄骗道:“喝了罢,是甜的。”

    那药甜不甜,光闻味道就能闻出来,江礼皱皱鼻子,撇开脸不愿喝它。叶鸯心道这臭小子不好蒙骗,比叶景川还难缠,得想个法子哄他喝药,不然这病老不好,回头两腿一蹬,魂归阴曹,可就麻烦了。稍稍思索片刻,把药碗暂且搁置一旁,从怀中掏出个纸包,在江礼眼前晃晃。江礼识得那纸包,当即伸手去抓,嘴里说着:“你既有糖,为何不早拿出来?待我吃颗糖,再去喝那碗药。”

    叶鸯仗着他病中软弱无力,手臂一抬,教江礼和那包糖块错过,冲着药碗努努嘴:“糖太少,不够你吃。你先喝药,待喝完了,我再给你。”

    江礼还未上过他的当,对他此言深信不疑,有道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江小公子把叶鸯当作了君子,殊不知叶鸯乃真小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篇谎话也好,逢场作戏也好,皆是他达成目的所用招数。满怀着对叶鸯的信任,江礼仰头把药汤一饮而尽,喝完了,捧着那只空碗给叶鸯看,眼巴巴等他给块糖吃。

    而叶鸯展开纸包,一层,两层,三层。到了最后,居然什么也没有,这家伙,竟藏了包纸在身上!江礼气急败坏,想把药汤泼他身上,低头一看,发觉药碗已空荡荡,药汤早进了自己腹中,要想泼他点东西,只能吐口唾沫,叫他恶心恶心。

    那等不雅事情,江小公子不可能做,他光是想了想,不曾付诸实际。他的怒火,只能支撑他重重放下药碗,至于别的,纵有念头,却也有心无力,干不出了。

    歇了好一阵子,叶鸯放松警惕,低头专注地折手中几张纸,一会儿折个花棉袄,一会儿折个大棉裤。江礼不会叠这样小东西,登时来了兴致,打床上弹起来,趴在枕边看叶鸯折纸。看了许久,还没看懂那薄薄一张纸是怎样变作了棉袄棉裤,叶鸯掌心又变了艘小船出来。江礼双眼闪闪发亮,找他要了张纸,有样学样地在那跟着他折,然而只学会了造船,缝制衣裤等仍然一窍不通。

    看他模样,倒好像个三四岁的小孩子,叶鸯心下暗笑,不由窃喜。同江礼交往,可以毫不设防,亦不用费尽心思猜度,这可比跟叶景川相处轻松愉快得多。只是,某些互帮互助的事情,同师父做得,同江小公子做不得。

    想到此处,叶鸯红着脸咳嗽起来,为掩饰自己的反常,他打听起江礼出走的缘由。江礼本人没觉得那有何不能说,倒豆子般一五一十讲了个遍,听他讲过一次,叶鸯便听懂了,无非是爹娘不愿意让儿子总出远门,可儿子不收心,老惦记着无名山,双方因此起了争执,江礼负气出走,卷了铺盖便跑来此地,准备听天由命,随意死生。——听到此处,叶鸯忽而发笑,好在这边有人看他可怜,时常来瞅他两眼,不然,可真的要命由天定,随意死,随意生了。

    知道他在笑什么,江礼没好气地给了他一拳,这一拳下去,正好砸到叶鸯胸口处一块硬硬的东西,砸得他手生疼。叶鸯尚未作出反应,江礼就先有了动作,伸手一勾,把那硌人的小物件勾出来,仔细打量,突然愣在当场,久久未有言语。

    叶鸯心中叫苦不迭:那被江礼掏出来的,不是翠玉貔貅,又是什么东西?

    追悔莫及,追悔莫及!叶景川叫他把翠玉貔貅搁在山上,还劝他少同江礼接触,可师父的两大建议,叶鸯全都没听。这回可好,大事不妙,江小公子发现了翠玉貔貅,假若他知晓此物来历,自己该怎样扯谎,该怎样圆谎?

    见江礼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叶鸯紧张得手心出了一层汗,可江礼并未质问他身份,而是抓了他衣袖摇晃:“此物你从何处得来?!这不是甚么好东西,为何将它带在身上!”

    “咦?”叶鸯故作吃惊,“玉质莹润,雕琢精细,怎么不是好东西?我从铺子里买来它,一直带在身上,你休想糊弄我,将它据为己有。”

    “北叶遗物,总归不祥。”江礼咳嗽,撑着床板坐正身体,“虽不知你是被哪家骗了,但这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少带它出来到处招摇。幸好你这次遇上的是我,假如遇到其他江家人,早就血溅当场。”

    “哈,说得好可怕。我要真是北叶后人,你难道也会拔剑刺我?”叶鸯一颗心早惊得砰砰直跳,奈何嘴贱,真把自己那秘而不宣的身份往外抛。

    好在江礼打定主意不信他的鬼话,听他开口便翻了个白眼,不接他的茬。叶鸯如释重负,趁着江礼背过身,悄悄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这不分场合胡言乱语的毛病,何时才能改掉?要一直改不掉,万一哪天祸从口出,小命没得可真冤枉。

    发生如此变故,叶鸯在江礼这儿是呆不下去了,多嘱咐他几句,叫他按时喝药,藏好翠玉貔貅出了大门。才出门,就远远瞧见小鲤鱼抱着竹篮在那边拐角探头张望,兴许是想进屋看看江礼,却又不好意思。

    小姑娘家家的,到了知羞的年纪,做什么都束手束脚,不复往日活泼。叶鸯一方面认为她变化得正常,另一方面却又不希望她有所改变,然而小孩子都是要长大的,大孩子也要长大,长大到某阶段,人就变老,总之是一直在变的。一成不变的那是顽石,是枯木,是一切无生命的东西,但凡有生命的,皆要变化,不论变好或变坏。

    她感到羞惭,不便前去,于是叶鸯接了她的竹篮,折返回江礼住处,又喂了江礼几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那包子皮薄馅大,香气四溢,叶鸯早上未曾用过饭食,此刻闻那味道闻得饿了,厚着脸皮与江礼分享,吃得肚皮溜圆,心满意足回了无名山。

    叶景川好似早就料到他会在外面吃过才回来,居然没给他留饭。叶鸯好生奇怪,盯了师父许久,从那餍足神情中捕捉到一点儿什么,恍然大悟。在去找江礼之前,师妹定是上了无名山一趟,先给师父送了包子,难怪他看那竹篮里头空出不少地方,想来原本在空位上搁着的大包子钻进了叶景川肚腹。

    洗净双手,不曾擦干,使坏一般抚上师父衣襟,叶景川眸光一凛,捏住他手腕将他逮个正着,眉毛微微上挑,似是在问:整天不安生,这回又想作甚?

    叶鸯要作甚?自然是要使坏。他坏到不得了,打算探手进师父衣裳,摸摸师父的肚皮,重温大肉包的美好。

    “你不是吃过了?要想摸,摸你自己的去。”叶景川眯眼,竟看透了他的意图,握着他的手腕往后推,直叫那手掌贴到了叶鸯的肚腹上。眼波微动,忽然伸手覆上叶鸯肚皮,调笑道:“若你是个姑娘家,每顿饭吃那样许多,还总要跑出去玩闹,恐怕将来没有婆家敢要你了。”

    “吃得多有吃得多的好处,爱玩闹也有爱玩闹的好处,你休要瞧不起我。”叶鸯认真反驳,“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姑娘的美,不在于身材,而在于气质。有人偏爱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有人执着于驰骋沙场、叱咤风云的女将军,另有人欢喜温顺可爱的小家碧玉,他们瞧中的姑娘全然不相同,但都招人喜欢,你倒说说,这是为何?”

    从未见过他这般神情,严肃中透露出几分活泼,认真中夹杂了些许狡黠。他那一双眼直勾勾望过来,好像山间的妖精即将摄人心魄。叶景川怔怔望向他,片刻过后,回过神来,找到自己的声音,给予他回应:“……我可不知道她们为何招人喜欢,我又没爱过谁家姑娘。倒是你,说得这般头头是道,恋上了什么人吗?”

    叶鸯打定主意,准备等他说出个原因,再接着往下讲,没成想他说他没爱过别人家的姑娘。登时呛咳,险些没缓过气,心中暗暗想道:此人表面上看起来风流无边,是个身经百战的老手,难不成竟冷心冷情,从未和谁更进一步么?瞧他说得煞有介事,郑重非常,不像是说谎骗人,可他要讲他没动过心,当真不太可信。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说来简单做起来难,平心而论,若是和别人干过那等事……至少叶鸯是做不到抽身而出、冷漠无情的。

    人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莫非当年的叶景川就是和旁人不同,虽年少却不狂妄,未曾留种,更不曾留情?叶鸯心里奇怪,勾住师父肩膀,凑到他耳边和他讲悄悄话,刚说两句,叶景川猛一闭眼,右手捏紧,厉声道:“这混账话谁教你的!”

    “你说谁讲混账话?”叶鸯不服,“大家都是男人,说两句又怎的了?你长这么大,就没和谁上过床?”

    “……”

    叶景川低估了徒弟没脸没皮的程度,思索半晌,认为只有更加不要脸,才能战胜此等无耻之徒。深吸口气,扣住徒弟双肩将他拉近身前,问道:“若我说是,你难不成要舍身饲虎,代他人喂饱我?”

    果不其然,叶鸯那张脸一下子红成了煮熟的螃蟹,光瞪着他,推也不是,抱也不是,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叶景川看徒弟羞了,怕他着恼,忙拍了拍他的背,改换另一副温和面孔:“吓你玩的,怎还当真?不谈这个,你说实话,有看上的姑娘不曾?”

    “哪儿有!无名山这一带,我认得几个姑娘?熟识的没感觉,陌生的瞧不上眼,你想让我娶妻生子我还不乐意!你等着瞧好了,我不成家,专门赖在你这山上白吃白喝!”虽然他放低身段去哄人,但叶鸯仍然恼羞成怒,在他手臂上接连捶了几拳,气得直跳脚。叶景川听闻他那半赌气半真实的回答,不禁五味杂陈,欢喜欣悦当然是有的,但其间还夹带了一点点惆怅惘然。叶鸯说过的话那么多,发过的誓那么多,谁能担保他这一句,能安稳存放一辈子呢?

    ☆、第 38 章

    到底是习武之人,身子骨硬朗,江礼纵使年少,体质稍弱,那病也好得比一般人快,叶鸯到他居所照顾了他三五天,他便慢慢好转,几乎是一闭眼一睁眼的瞬间,就从个缠绵病榻的小可怜变成个生龙活虎的混世魔王。说他混世魔王,那可不是叶鸯闭眼瞎吹,无名山一带的生活,他适应得很快,这次来了没到俩月,就带领一帮大孩子占山为王,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

    叶鸯坐在墙头,双腿一晃一晃,旁观江礼处置那所谓的战利品——两截木头,一包糖糕。江礼打家劫舍,非是无恶不作,谁欺负人,他就带着一众手下抢谁的家。无名山一带的混混至多面相凶恶,拳脚功夫俱不擅长,江礼随便出手,就能将他们打趴下,一来二去,竟树立了威信,招揽来更多的追随者。

    思及他初至此地的凄惨情形,与如今状况相对比,叶鸯哭笑不得。该说江家人在笼络人心、广撒大网这方面有独特的天赋吗?江礼招揽人心的手段,叶鸯真的学不来,除了天赋之外,亦想不出其他缘由,只好认定那是刻在南国江氏血液里的东西,而北地叶氏刻在血液里的,可能是“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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