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竹密语 - 金竹密语第21部分阅读
悉的那些朝代的服装特色。
南月国本就民风开放,类似于盛唐那种比较暴露的服饰,也有许多人喜爱。月罂抓住了这一特点,在原有基础上修改了几处,立刻展现出不同的风韵来。
蒋大娘边替她把关,边暗自点头,想不到几日下来,她竟能领悟这么多。那日她设计的第一个图样差强人意,可这么几天就能有如此大的进步,确实让人诧异。
月罂揉了揉酸胀的手腕,对她展颜一笑道,
“这些日子有劳蒋大娘了,现在手中的图样暂且也够了,只等着制成衣裳了。”
通过几日的相处,蒋大娘越来越喜欢她,先前只以为她没有架子。可现在看来,她不仅待自己亲切,待店里的伙计丫鬟也好得没话说。每天蒋大娘长,蒋大娘短的叫得自己心花怒放,如果不是她地位尊贵,倒真想认她这么个干闺女。
“恭喜公主了!不过我怕是等不到公主开业那天了,昨天儿子还送信来,说儿媳马上就要生了,催我快些过去看孙子。”蒋大娘眼里含笑,幸福之情溢于言表。
“真的吗?太好了!”月罂眼睛一亮,也跟着她高兴,无论哪个时代,天伦之乐都算得上最大的快乐之一。
她偏头略想了想,又说,“有件事本打算店铺开张了以后再商议,可既然蒋大娘着急走,今日便与你说了吧。”月罂拉过蒋大娘的手,坐到一旁的软椅上,也没放开手,亲切地说道,
“这些图样也算是我们共同完成,待这些衣服赚了钱,利润你我各占一半,每个月我派人给您送过去,可好?”这是她几天来一直想着的事,虽说蒋大娘帮她完全是凭花寻的一句话,可她并不想理所当然地接受。
她在二十一世纪生活了十几年,自然知道互利共赢的道理。此时的合作只是暂时的,但如果今后有了机会,此时的利益关系必然会产生极大的作用。何况她本来就对蒋大娘感到十分亲切,即使今后没有任何合作的机会,她也心甘情愿的想分给她一半利润作为酬劳。
第110章 桃花雨纷纷
蒋大娘听完微愣,连忙摇头道,
“这万万不可……”自己虽然跟着忙了几天,可只是帮忙把关而已,有时候改动几下,哪有与她分利润的道理?就算她不是公主,这样也不符合做生意的道理。
月罂微微一笑,拉着她的手紧了紧笑说道,
“我还有事求蒋大娘呢,您倒是拒绝得痛快。”
“公主还有何吩咐?”
“不瞒您说,在这里开店,我终究是依靠着别人的,无论从房子到布料……”月罂停了片刻,又缓缓说道,
“虽说他们不算外人,但我总不愿欠他们太多,只想着尽快地独立起来。不知蒋大娘能不能帮我个忙,在你的店里也卖我店里的服饰?”如果这样,便像是在其他国家开了自己的分店,虽然不是一个店名,可一旦顾客认了衣服,那她的知名度也就打响了。
蒋大娘开了几十年的店,自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心中暗赞她头脑精明,对她的做法也极其佩服。自己接触的王公大臣也不再少数,有几个不指望着找个靠山,一辈子衣食无忧?何况她只要随意开口,就有无数溜须拍马的人为她在各处张罗,还用得着向自己这么个老婆子开口请求帮助?想到这点了点头说,
“公主既然信得过我,这个忙我一定帮,不过不要那利润……”她刚想再说什么,却被月罂打断,
“利润的事就这么定了吧,我已经说出口的话,蒋大娘还要让我咽回去不成?”月罂轻轻笑了笑,将一张银票送到她的手里,又说,
“无论开始会不会卖出去,这都算作是第一个月的利润。”
蒋大娘愣了片刻,真不知说什么才好,自己开店这么些年,虽然不在乎钱多钱少,可对她的这份心思却是极为感动。
两人说了阵闲话,这才一前一后下了楼。迎面遇见推门进来的夏蝉与冬晴,她们手里正捧着几个盒子。夏蝉笑吟吟地走过来,对着蒋大娘甜甜地说道,
“这是我家姑娘给蒋大娘送的贺礼。”
蒋大娘疑惑地看了看东西,又看了看月罂含笑的面孔,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她那将要出生的孙子。心中顿时一暖,此时也不好说什么客气话,不禁感叹,这小丫头真是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月罂见太阳快要落山,这才唤来伙计把她送回去。蒋大娘临走时恋恋不舍地拉着她的手,说等有机会去花霰国,一定要去她的店铺坐坐。月罂连声说好,这几日一直在一起,两人的关系也亲密了许多,她倒是希望自己有这么一个亲人,因为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月罂斜倚在二楼房间中的软榻上,轻合着眼眸。窗外的夕阳洒在她身上,像是镀了层金色的光芒。她喜欢夕阳,觉得那种美是静谧的,能使心随着落日余晖一同沉静下来,摒弃所有烦恼。每天的这个时刻,她都躺在软榻上享受和煦的夕阳,伴随她一起的,还有琴声。
不同的曲子,却弹奏着同样的情感,总是极其低沉哀婉的旋律。从曲子中她能感受到对方压抑的心情与悲哀的处境,她总是猜测着弹奏之人究竟是谁,却从未去看过。也许有些东西,一旦揭开了真正的面目,便失去了往日的美感,她一直这么觉得。
连着几日身心疲惫,耳边又回响着柔和低沉的琴声,没过多久,月罂就昏昏欲睡。
梦中是一片缥缈的烟雾,像是在云层一般,一漾一漾地在她身边漂浮着。四面是白茫茫的一片,几步之外皆是模糊不清。月罂慢慢地向前走着,边走边用手拨开云雾,前方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耳边忽然传来悠扬的琴声,她只当是睡前听到的声音,可细听之后才发现,应该不是同一个人弹奏的。此时的琴声婉转轻柔,仿佛是为心上人的独奏一样。她沿着琴声的方向走去,终于看清了面前的风景。
一株古老的桃树,枝叶繁茂得遮住了小半边天空。正值桃花绚烂之时,粉红色的桃花瓣开满了枝头,远远望去,像是粉色的朝霞。风一吹,桃花瓣纷纷扬扬的落下,如落雪般唯美。
那琴声正是从树下传来,她望着树下坐着抚琴的男子,极其眼熟。他额前的发丝垂了下来,遮住了灿如星辉的凤眸,浓密的睫毛微翘,随着微风的吹拂轻轻抖动。他唇边含着浅笑,那笑容宛若等待着心上人的到来,平静而又安详。
雪色的衣袖掩着青葱玉指,手指轻勾,一串串柔美的旋律从指尖化开。月罂微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这个人,不是花寻么?她诧异的是竟然会梦见他,而更诧异的是这人明明与他是一般无二的模样,她却又不敢肯定。
慢慢走近了些,站在男子面前,细细看去,他的面容仍是与花寻一模一样,只是这衣裳,却不是他平日喜欢的颜色。琴声忽然停下,她以为他发现了自己,抬头与他对视。
男子略微抬头,视线虽看向她,却又像看着她身后一样。那双眼如她平日所见的一样,漆黑如墨,幽暗得如同夜幕。他微微笑了笑,面容舒展开来,绝美得如同纷纷落下的花瓣。
月罂沿着他的视线慢慢地转回头,却愣住了。她身后款款走来一位女子,二十几岁的模样,眉如黛,眼如星,面如凝脂,冰清玉骨。女子一袭白衣,衬得肌肤更显白皙,薄纱下的身姿婀娜,细细的珠链圈在不盈一握的腰肢上,行走间,佩珠轻响。
她唇角带笑,气质高贵优雅,款款地走到树下,慢慢地坐在男子的身边。男子含笑着伸臂将她揽在怀中,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神色间说不出的温柔。
这里仿佛是一个无声的世界,静得只剩下桃花瓣扑簌簌落下的声响。风慢慢地拂过花瓣,有几片沾在女子的面颊与发丝间,男子为她摘下,动作温柔。女子抿唇一笑,轻垂下眼眸,面颊微微泛红,如桃花般娇羞。男子视线定格在她含情脉脉的双眸上,眼眸微黯,慢慢俯低了头,吻向她淡如桃花的唇角。
第111章 浴血红莲
那一瞬间,她觉得心像是被挖空了一样,即便她知道这是梦,而梦中的男子也并不一定是花寻。但她心里就是很堵,却又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面前耳鬓厮磨的两个人,看着如雪的桃花落了他们满身。她虽然不认得这女子,但却觉得异常地熟悉,那眉眼与神情也并不陌生。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景物全部消散开来,只剩下她一个人原地站着,面前隐约地出现了那嫣红的丝质薄衫,颀长落寞的身影。月罂急切地唤着他的名字,前面的男子转了过来,果然是那张妖娆妩媚的绝色面容。
她飞快地向他跑去,不曾发现自己此刻是多么惊喜,更不曾发现自己竟是这么依赖他。她跑了许久,却总是触不到他的衣角,心里更是着急。他却只是柔美地笑着,静默不动,那笑容温暖而又决绝。
终于离近了些,月罂却忽然捂住了嘴。她发现面前的红色薄衫上沾满了血迹,只是与衣衫的颜色太过于相近,以至于她在远处并没有发现。俊美男子对她轻轻一笑,面如桃花,黑眸似潭,一袭红色的衣衫宛若浴血,像地狱中妖艳的红莲,开得寂静而又绝美。
他的身影渐渐地变得模糊,随后慢慢消散开,月罂心里一紧,拼了命去拉他的手,却眼睁睁地看着他在面前消失不见。
“花寻!”她猛地坐起来,低声喊道,身边却没有人回应。茫然地四下望去,仍是刚刚休息的房间。
抬手抹掉了头上的冷汗,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原来是梦……
向窗外望去,天色已黑,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起身走到桌边,想要倒杯茶水,却发现壶是空的。提着茶壶正准备出去,门声轻响,婉儿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壶茶进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对方手中的茶壶,忽然都笑了。婉儿走到桌边,为她斟了杯茶,解释道,
“刚见公主睡得很沉,就没进来打扰。”
月罂毫不介意地笑了笑,接过茶水喝了一小口,仍是自己最爱的花瓣茶,可此时心中却不是滋味。轻声问道,
“这两日可有花寻的消息?”
婉儿摇了摇头,见她眉间暗沉,问道,
“公主现在要回园子吗?”
“回吧。”月罂放下茶盅,心中微叹,心中竟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她只向下匆匆一瞥,就瞧见了身着雪色长袍,负手而立的身影。这世间穿白色衣服的人并不少见,但能穿出他这般优雅随性的却是极少。想了想,刚刚梦中与花寻一般无二的人也穿着雪色薄衫,也是极美,不过她却觉得花寻更适合红色。
慕离看着面前衣架上挂着的各色衣袍,款式各异,做工精致,心中暗自赞叹。一直觉得她只是图个热闹,开了这么家店,却不知她竟然自己鼓捣得这么好。听见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抿唇一笑。
屋中有几个伙计,这些天已经知道了慕离是谁,面对他时格外谨慎。不过月罂出宫的消息却被封锁了起来,只有少数人得知,他们即便知道面前儒雅的男子是谁,却猜不到月罂的真正身份,只当是慕离喜欢的女人。
慕离转过身对她点了点头,算打了招呼。自从那日之后,月罂还是第一次见他,有心自然一些,却笑得仍十分尴尬。他心中十分明了,否则也不会几日不见她,为的只是给她些时间平静。
这几日他每天都跟在她的马车后面,直到见她平安地进了店铺,自己才返回园子,晚上亦是如此。今日见她许久都不曾出来,这才进来看看。
他早就听到了周围的闲言碎语,说自己新纳了妾,为她开了家店铺。他对这种传言倒是不太在乎,她本就是他的妻子,这个事实是抹不掉的。不过用不了多久,这话就会传到她的耳朵里,也不知她听了这些话会是什么反应,想了想应该极为有趣。
月罂走到他身旁的衣架上摆弄着刚挂好的衣裳,的确不错,与想象中的一般不二,暗自赞叹这些古代人的手艺。转身又嘱咐了伙计,这才与他一同出了店铺。
刚想上自己的马车,却被他拦了下来,
“与我一同回去。”说完,也不管几个丫鬟如何暗自低笑,拉过她的手到了自己的马车前。不由分说将她抱了上去,天色虽然有些暗,但两旁店铺门前却灯火通明,四周行人也有许多。
她只能顺着他的意,爬上了他的马车,倚在车中一角的毛绒靠垫里。慕离揭开车帘,也跟着上了车,却发现她娇小的身影似乎与羊绒靠垫融在了一起,眉间拢了一层忧郁。
“脸色怎么这么不好?”他坐在了她的身旁,轻声问道。
月罂头靠着软垫,偏头看了看他,这才答道,
“最近经常梦到一些奇怪的事。”
“说来听听。”
她想着这两次做的梦,确实有些奇怪,只得讲给他听,
“梦中有些人是认得的,有些人又不认得。有些事像是发生过的,但却不是我经历过的,反正很乱……”说完看着他温润漆黑的眼眸,也不知自己说得这么乱,他究竟听懂了几分。
慕离凝视着她乌黑的大眼,黑亮亮地映着他儒雅的面容,微微一笑,
“想必是你这几日太累了。”停顿了一下又说,
“何必这么拼命呢?有什么为难的说出来,我来帮你。”
月罂抱着膝盖,下颌抵在胳膊上,幽幽地叹道,
“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何况先前已经欠你那么多,怎么好再麻烦你。”她说的确实是心中所想。前世一个人生活,什么事都要靠自己一个人撑着,不但没有人帮她,甚至还有许多人在背后做手脚。她因此也养成了这种性子,此时有这么多人真心地对她好,她已经十分知足了。
慕离伸手抚了抚她顺滑的头发,心中暗叹,她还像儿时一样要强,拍了拍腿,轻声道,
“过来躺下。”
月罂一愣,扭脸向他看去,见他神色依旧淡然平和,也不知他什么意思,狐疑地睨着他,一动不动。
慕离眉梢微挑,又轻声补了一句,
“过来。”
她不但没过去,反而离他更远,警惕地盯着他看。
慕离见她神色紧张,乌黑的大眼骨碌碌地直转,蓦地一笑,言语里带了挑衅,
“我若想动你,你躲到哪里都一样。”
她瞪了瞪眼,不过马上就没了底气,确实如他所说……疑惑地看了看他,想了片刻,又看了看,
“不许骗人!”
慕离轻笑道,“我何时骗过你!”
月罂略带疑惑地躺了下去,头枕着他修长结实的腿,心中乱跳。心想着他如果再像前几次一样,她就只能再咬他一口,不过这次绝不会咬偏!
不过她计划落了空。慕离伸出如玉雕琢过的纤长手指放在她的额头上,轻轻按着,软声道,
“自从与你说完那些,你虽不像原来一样提防着我,不过却仍离我那么远,当真这么厌我?”
月罂一愣,与他幽暗的黑眸对视,心中思绪万千,摇了摇头说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
慕离眉梢微挑,眼眸中光华闪过,低低地问道,
“那是为何?”
他目光灼灼,虽沉静却透着一丝凛然的霸道,让她没办法直视。索性闭了眼,不再回答他的问题。他手中力道轻重适中,温热的触感从额头上散开,昏沉的头顿时舒服了许多,不禁抿唇笑了笑,
“你的手真巧,不仅写的字好看,又会挽发,还懂医术,将来你若娶了妻,她一定很幸福。”想到他将来温柔地为妻子盘发,为她小心翼翼地戴上别致的发簪,心中竟一闪而过些许酸楚。
“我已经有妻子了。”他手中动作不停,声音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波澜。
“只是名义上的罢了,若有一天你们有了心爱的人,我便求母后放你们离开。”她感觉到按在额上的手停了下来,慢慢地睁开眼,却对上了他漆黑的双眸,仿若深邃的苍穹,望不到尽头。喉咙微哽,想要坐起却被他按住,接着又在她额头轻轻按着,如刀削过的薄唇轻轻吐出几个字,让她思绪一乱,
“你永远不会等到那一天。”。
第112章 可恶的男人
月罂走到花月轩前,看着上面刻着的三个飘逸大字,缓缓地呼了口气。吩咐婉儿几人先回院子各自休息,自己想在这园中走一走。她这些天得知了那几条小路都各自通向哪里,此时选了一条,沿着石子小路慢慢向前走着。
月色正浓,空气中传来竹叶的清香,淡淡的却不招摇。她轻拂过竹叶而行,心情却并没有因这曼妙的景致而变好。走了一段路程,果然见到前方有一处院落,里面闪烁着明亮的灯火。
远远地有侍卫走过,一见是她,纷纷行了礼,随后又各自走开。她倒是喜欢这样,简简单单的,甚至希望这些人将她当成空气更好,这样也就更自由一些。
她还是第一次来这个院落,见门匾上刻着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三千凡花。眼前不由得浮现出那妖孽倾国倾城的笑容,抿唇一笑,只是她定定地望着那个“凡”字,心生疑惑。
院门前恰好经过一个小厮,他见到门外有人,探头看了看,一见是月罂,忙迎了出来,俯身行礼唤道,
“公主,您怎么来了?”
月罂记得这小厮常跟在花寻身后,看着面熟,好像叫聪儿,便问道,
“你家公子可曾回来过?”问了这话又觉得十分别扭,好歹他也算自己的夫君,怎么问起了旁人……虽然先前她并不想承认彼此的关系。
聪儿低眉顺眼地答道,
“公子未曾回来过。”
月罂轻嗯了一声,便不再问他,仍抬头看着这门匾,疑惑地自言自语道,
“莫不是写错了?”她记得应该是繁简的繁,为何变成了平凡的凡,还是说这世间这个词语本就应该是这个“凡”?
聪儿听了她的话,顺着月罂的目光望去,便猜到了她的疑惑,轻声解释道,
“公子曾说过,宁愿做一株平凡的野花,自由自在地过一辈子,也不愿再花团锦簇地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聪儿只有十二三岁,声音仍透着稚嫩,却十分好听。轻声软语的如同婉转的笛声,说出的话也别有一番韵味。月罂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微低着头,态度虽谦卑却不并不卑微,面如粉玉,唇红齿白,细长的眼尾微微上扬,极为好看,想必过不了几年,也是个标致的美男子。
不由得暗叹道,这些小厮整日在各自的主子面前转悠,真真地学了他们的三分像。那潼儿整天一副温和内敛、高深莫测的模样,跟他那个腹黑主子也是极像。
回味了一下聪儿刚刚说的那番话,心里倒是极为酸楚,原来他也喜欢自由自在的日子吗?可为何放弃了一国皇子之位,偏偏来这里做人家的夫侍?虽然自己是个什么天降祥瑞之人,可小命整天地被人家攥在手心里,说起来也就是个空壳子而已。
看了看低眉顺眼的聪儿,想说些什么,又终是欲言又止,叹了口气转身要走。却听见聪儿那悦耳的声音再次响起,
“公主不去里面坐坐吗?”
“不了,我想四处走走,你进去吧。”
聪儿忙从院门旁提了盏灯笼双手奉上,又轻声道,
“公主慢走,一旦公子传回消息,小的一定立即回禀公主。”
月罂轻轻一笑,连这贴心劲都是极像,接过灯笼笑道,
“那就有劳了。”
聪儿俯身行了礼,随后细长的眉眼一弯,说不出的单纯甜美。
她慢慢地往回走着,虽然小路两旁挂着不少灯笼,不过那光亮却仍不能照得太远。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月罂吓了一跳。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好像有个人影,不知道在路旁刻着什么,手中拿着的东西在灯光下偶尔反射出夺目的光芒,好像是刀!
月罂脑海中跳出来的第一个词就是:刺客!她慢慢地后退了几步,生怕惊扰了前面的人,又退了几步,转身就跑。她虽然知道这园中十分安全,可这大半夜的,这条小路又少有人走,真要是碰见个刺客,小命必然丢了!
她边跑边回头张望,已经看不到那人的身影了,这才慢慢停了下来,拍了拍胸脯,低声说道,“吓死我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俊朗阳光的声音从面前传来,吓得她险些喊出了声,刚叫出了一个字,嘴突然被面前的人捂住了。下意识地伸手去扣对方的手腕,却被他反手一拧,背在身后。
她另一只手想要反击,他却顺势又抓起了她的这只手臂,一同扣在了她的背后。他随着动作将身子紧贴上来,俯视着面前的娇小女人。
月罂心底一沉,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在他面前真是不堪一击,惊恐地望着面前站立的颀长身影,只见他逆光而站,根本看不清五官,只有那双眼睛极为明亮,像是夜空中细碎的星辰。
男子微低着头,直盯着她的眼睛,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说!为什么跑?”
月罂稳了稳心神,听他这话的意思并不像刺客,这才放了心。他的手仍然按在她的嘴上,她动了动嘴,呜呜地说不出话,只能眨着眼睛,往他手上瞄着。
男子这才有些明了,刚准备松手,又压低了声音说,
“不许再喊!大半夜的吓死人!”
月罂心里本有些害怕,听他这嗔怪的语气却差点笑出来,他差点把她吓死,居然说她叫得吓人。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又挤了几下眼睛,男子这才慢慢地放开手,可拧着她胳膊的手却并未放开。
月罂连呼了几口气,显然明白这人并不是坏人,心中有了谱,说话也有了底气,扬着下巴问道,
“你大半夜的不是也没睡觉,在外面吓人么?”
“你这丫头!”男子眉梢高挑,伸手掐住她的两颊,看着她被自己捏的变形的脸,有些好笑,咳了两声掩饰唇边笑意,故意板着脸又问,
“说!你究竟是谁?见了我为何要跑?莫不是做了什么坏事不成?”他见她刚刚鬼鬼祟祟的,只以为她是哪里派来的细作,没想到刚刚这么一试才知道,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而已。心中疑惑减去大半,不过仍不能轻易放了她。
她一张娇俏的脸庞被他捏在了手中,他手劲极大,捏得她生疼。暗骂了句不懂怜香惜玉的家伙,趁着他凝视自己的时候,忽然偏头咬了他手指一口,一咬住就没有松开。
他冷吸了口气,忙缩回了手,甩了甩,眉梢却越挑越高,
“你属狗的?”
月罂两只手还被他固定在背后,只能使劲吹着气,好让脸不那么疼了,也没好气地低喊道,
“你还是不是男人?哪有对女人动手的?”
他微微一愣,借着微弱的灯光向她脸上望去,见她白皙的面颊上多出了两道红指印,气顿时消了一大半,忙将她放开,咳了一声说道,
“对不住了。”他平日很少与女人打交道,刚下手时也就没轻没重,居然忘了她只是个女子,此时却有些尴尬。
月罂连忙揉了揉手腕,刚一碰又欲哭无泪,手腕上也是两道通红的指印,这男人,实在太可恶了!
第113章 动手
月罂睨了眼面前高大健硕的男子,暗自磨牙,自己肯定打不过他,何况他手中还有刀。真恨自己前世为何不专心学学武术,这样在这世间也不能这么受人欺负!郁闷地揉着手腕,又横了他一眼,拾起刚刚掉落的灯笼,转身就要走,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站住!”身后又想起那嚣张霸道的声音。
月罂脚下动作加快,手腕和脸上还隐隐地疼,她可不想再回去面对那个凶神恶煞,一个不小心再惹到他,可没自己好果子吃!想到这由走变跑,飞快地向花月轩的方向跑去。
刚跑出没几步,身后的男子脚尖轻点,跃到她面前,月罂正撞到他壮硕结实的前胸上,被他撞得坐在了地上。鼻子顿时一酸,疼得她眼泪掉了出来。她这些日子一直心神不宁,已经纠结到了极致,此时眼泪一掉,心里压着的气顿时涌了上来,也不管能不能打得过他,飞快地起身,抬起一脚向他的前胸踢去。
他见她有几分功夫,心中霎时明了。自己虽然很少在这园子里呆着,却知道这园中的丫鬟小厮都有两下子的,不过敢向他动手的人却是极少。看来这丫头不认得自己,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这丫头是她的人!
想到这,脸上蓦地一冷,让本是阳光俊朗的面容变得阴沉冷郁。后退了一步,她一脚落空,趁她还没落下脚的时候,伸手抓住了她的脚踝,顺势一拧,让她面朝下直接向地面摔去。
月罂刚刚气冲到了头顶,虽没有使足全身的劲儿,但他力道极大,又没有丝毫犹豫,自己一时没站稳,身子一旋就向下扑倒,再想翻过来已经来不及了。她好歹有些经验,如果这么直挺挺地摔倒,这脸可就毁了,于是飞快地伸手护住了头。不料在身子离地面还有半尺远的时候,蓦地悬在了半空中。
他提着她的腰带,冷哼了一声,
“就这么点能耐,还敢来监视我?”
监视?月罂一愣,扭脸向他望去,可此时的姿势实在不方便动弹,手脚在半空中划拉了几下,仍是不能挣脱他的“魔爪”,只能从下向上地瞪着身后那双修长紧实的长腿,低叫道,
“你以为你是谁啊!谁有空监视你?”
他仍旧提着她的腰带,眉头紧蹙,眼里闪过一抹疑惑,冷声问道,
“不是她让你来的?”
“谁啊?”她大头朝下地吊着,觉得血都涌到了头顶,有些迷惑,没好气地又骂道,
“你这人是不是神经病?再不放开我喊人了!”
他偏头看了片刻,见她丝毫没有说谎的意思,这才松开了手。月罂正手脚踢打着他,腰间一松,实实在在地摔在了地上,一瞬间竟愣了神!刚刚就觉得鼻子酸得厉害,此时摸去,手上却是湿湿的一片,血腥味顿时传来。
他没想过她会笨到摔倒,有些后悔将她直接丢到地上,尴尬地揉了揉头发。又看到她愣愣地坐在地上,也不起来,只是看着手发呆,只当她是摔疼了,心中顿时一阵烦躁。他很少接触女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哄人,只得捡起一旁的灯笼,俯身向她照了照。
经过这么一折腾,她的头发早乱得不像样子,见他将灯笼提在了面前,凶巴巴地抬头与他对视,两人却各自一惊,异口同声地喊道:
“是你!”
“是你!”
面前的俊朗男子正是童昕,她先后也是见过几次的,刚刚周围昏暗,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觉得说话声很熟悉,此时被灯笼一照才看清他的面容。不过她此时这副“尊容”,童昕居然能认出她,也委实不容易了。
月罂额前的一缕发丝垂了下来,鼻子下还有些血迹,眼睛瞪得溜圆,气鼓鼓地将他望着。童昕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恢复了平日里的懒散模样,洋洋得意地道,
“你这无赖,终于遭到了报应!”
月罂眉头顿时立起,抹了两下鼻子上面的血迹,反骂道,
“你这泼皮,见着你就倒霉!”说完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灯笼,起身又要往回走。
童昕这次倒是没为难她,反而跟在她一旁,边走边问,
“你怎么在这园子?”
她也不知他问的是什么,索性直接回答,
“前不久刚来的。”
童昕默了片刻,看样子果然是她带来的丫鬟,刚刚就因为这个才觉得恼火,此时想想倒是自己的不对了。只是个小丫鬟而已,何必因为那个讨厌的人牵连了人家,于是干咳了声道,
“大半夜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小心被人当成j细抓了去。”
月罂一见是他,本已经压下了气,听他这话又横了他一眼,哼了两声,
“我看鬼鬼祟祟的人是你才对!”说完下意识地向他身上扫去,刚刚还记得他拿了把刀。
童昕听她说完,哧了一声,更是得意,胡乱在头上束着的头发随着走动一上一下地翘着,
“这园子可没人敢抓我!”
“为何?你武艺高强?还是会隐形?”月罂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有一搭无一搭地与他对话。
不料童昕却没再说话,只是踢开路中间的一块碎雪,看着远处隐约的灯光,呼吸间冒出丝丝白气。
月罂见他半天不答话,忍不住又问,
“对了,你刚才说的‘监视’是什么意思?‘她’又是谁?”
“没什么。”童昕虽然极为反感这个身份,可却并不想过多地谈论她,尤其是在别人面前。
月罂瞧见他脸色阴沉了许多,识趣地不再问什么,低着头往前走着,快到花月轩的院门,月罂才停了下来,
“我到了。”
童昕睨了眼那院门上的几个大字,撇了撇嘴,转过头对她扬眉一笑,
“进去吧。”
他目光清清朗朗,一双黑色的眸子如同星辰般闪烁,刀削一般俊逸的面容带着男儿应有的桀骜与张扬。
月罂点了点头,提着灯笼快步地走了进去。好在天色已晚,外面的侍卫少了许多,一路上都没人遇见他们。月罂现在有些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是谁,说不出来为什么。
第114章 当真要纳妾?
月罂一进屋子,就被几个丫鬟团团围住,众人见她头上的发髻歪歪扭扭,颧骨上还青了一块,鼻子下面还有些凝固了的血,惊得连声吸气。
“公主,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弄得这么狼狈?”说话人正是春露,她在四个丫鬟中年纪最大,说话办事也比其他几个人稳重,见月罂这副模样,忙吩咐其他几个人去准备干净的衣服和药膏。
婉儿在内室刚刚燃过药香炉,听见外面说话声,忙迎了出来,一见她的模样吓了一跳,慌忙跑了过去,抖掉她发丝间沾着的碎雪,一脸紧张地问道,
“公主和谁打架了吗?”刚问完又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有谁敢跟她打架啊?不过恰好被她猜中了,月罂哼了两哼,咬牙切齿地说,
“刚和一个无赖打起来了。”不过一想到自己刚才根本没有还手之地,哪算得上打架啊?脸色更是难看,丢下面露惊诧的几个人,大步向隔间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说,
“今天的事别说出去,有人要问就说我不小心从床上掉下来了……”她可不想让全园子的人都知道自己不仅打架打输了,还弄得这么狼狈,否则丢人就丢到家了!
童昕懒洋洋地在竹林间穿行,脑海中忽然闪过些许片段,猛地刹住了脚,若有所思地望向花月轩,心中渐渐升起了疑惑。还记得先前见过月罂,那时她与慕离看起来极为亲密,难道她真的是外面传言中提到的,慕离准备纳的妾?
他经常在镇子上闲逛,那些闲言碎语也没少传进他耳朵里,不过对于这种八卦也极少相信。此时串联起来,怕是有这么回事了,想到这不由得吸了口气,一阵冷风夹杂着碎雪涌进了心肺,转身急匆匆地向离园走去。
慕离在房中正慢慢踱着步,手中还握着刚刚暗卫带来的字条,上面的几个字令他眉头紧蹙。听到渐渐接近的脚步声,脸色才缓和了几分,走到桌旁坐下,慢慢地斟了两杯茶。
童昕推门而进,见他正悠然自得地喝茶,忙关好了门,走到他身旁低声问道,
“你当真要纳妾?”
慕离手上动作微顿,随后轻吹了吹杯中的茶叶末,狭长的眼眸流光闪过,微微一笑道,
“何出此言?”
“现在全镇子都知道了这个,我先前只当是谣传,可……”童昕停了片刻,见他神色不变,仍慢慢地喝茶,有些气结,自己这么着急,他倒是悠闲!真想把茶盅抢过来,这人怎么一点紧迫感都没有?
“那丫头本来就是她的丫鬟?还是你故意放进园子的?”
慕离见他急匆匆地进来,又说了这么一通,略想了想便猜了个大概,将桌上另一杯茶递到他手中,和声细语地问道,
“你不认得她?”听他这意思,两人怕是刚刚见过了,而且,他居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童昕接过茶盅,一饮而尽,大咧咧地坐在桌旁,反问道,
“你的相好,我如何认得?”
慕离睨了他一眼,并未对他的直言直语所恼,只是轻轻地笑了笑,继续喝茶。
童昕见他仍笑而不语,忍不住手撑着桌沿,探过身子低声又问,
“她还未大婚,你如果先纳妾,岂不是自找麻烦?”南月国虽是女国,可夫侍们也是可以纳妾的,只不过一定要在妻子大婚之后方可。童昕虽然平日大大咧咧,但这些事却是知道一些的,他只当是慕离头脑一热,把这些事忘了,这才急急地来找他。
慕离见他神色紧张,对他的心思也极为明了,并未反驳什么,反而像是赞同了他说的一样,慢慢点了点头。
“还有,你为她开了家店铺,现在镇上传得沸沸扬扬,她们此时在一个屋檐下住着,真若有什么事……”他停了下来,没继续说下去,他虽然不太懂那些复杂的感情,却没少听说两个女人争风吃醋的事。
慕离抿唇轻笑,对他的误解也没有解释,他本不是什么多事之人,既然月罂不愿意公开自己的身份,他也不会主动提醒他。但看到他为自己的事这么上心,心中却淌过一丝暖意,提起茶壶又为他斟了一杯,没再继续刚刚的话题,
“那日我托你打听的事如何?”
童昕微愣,随后才晃过神来,点了点头道,
“那人的确有些来路,先前便是江南一带有名的琴师,两年前来到镇上,名义上是暗香楼的东家,可我觉得他背后还有其他人在掌控着什么。”
慕离摩挲着茶盅上的花纹,眉间微蹙,看来这暗香楼确实有些神秘,缓缓地点了点头接着他的话说,
“一名小小的琴师,竟然能盘下金竹镇最大的青楼,并在短短时间内站稳了脚,的确有些蹊跷。”他虽然没去过暗香楼,但曾听手下人来报,自从暗香楼改成了文雅人的聚会场所之后,生意竟然比先前好了几倍,平日里不仅王公大臣来的多,连各家亲王也常常去那里集聚,不难想到这幕后有一股支撑它的强大力量。
“怎么,这暗香楼有什么问题不成?”童昕略微疑惑,那日慕离让他有空查一查暗香楼的东家,他当时并未多想。可经过这么一查,也确实看出了其中的端倪,他虽然在感情方面少根筋,可其他事上却并不比面前的人差多少。
慕离也不瞒他,轻嗯了一声,神色淡然,
“我只是对这店的东家有些好奇罢了,你留心一些,若有什么事及时知会我。”
童昕应了一声,见天色已晚,这才起身告辞,被慕离这么一打岔,来离园的目的早就抛到了脑后。
慕离关上房门之后,眉头又慢慢拧紧,展开那张字条,上面只是潦草的几个字:遭遇埋伏,不见踪影。走到暖炉前,将那张字条丢到炉中,看着火苗忽地窜起,一点点地将那张纸燃成了灰烬,缓缓地透了口气。
他这几日见月罂一直心神不定,自然知道她是在担心花寻。他们以前各自的行踪虽然独立,却并不刻意隐瞒,他此次也并未在意。不过昨日自己的暗卫传回消息的同时却提到,见到了花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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