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竹密语 - 金竹密语第7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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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净了,这才将软巾又扔回铜盆中,想去衣柜中找件厚实的衣裳,边找边说道,

    “你不饿,我儿子还饿呢,也不知你这几个月有没有饿到他”

    身后忽然没了动静,花寻疑惑地挑了挑眉,回眸看去,见她垂着头坐在床边,神色有些郁郁,心里顿时一紧。快步走了过去,蹲在她面前,柔声问道,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么?”

    月罂见他一脸紧张,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更惹得他心惊胆战,连忙捧着她的脸问长问短。她咬紧了唇,忽然将他抱住,埋头在他脖颈中,喃喃地说道,

    “花寻,对不起……”

    花寻有些发怔,揉着她的长发疑惑地问道,

    “为什么要道歉呢?”

    月罂闷声不语,只是眼泪流的更多,对于他,她一直心存愧疚,这几个月也不得安生。见他这次回来没半句怨言,对自己反而比先前更为仔细体贴,心中愧意更深。吸了吸鼻子,眼泪却不受控制,一点点浸湿了他的衣襟。

    “傻瓜……”花寻像是明白了缘由,眉眼渐渐平静下来,停顿了一下又说,

    “你不知道,当时我听说你有了孩子的时候,有多高兴,本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不管这孩子是谁的,总归是好事……”

    他这一番话,说得她眼泪掉的更多,伏在他的肩头上,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搅得一颗心皱巴巴地难受。

    花寻感觉肩头衣裳湿了大片,暗叹了口气。他说的话虽然不假,但说不嫉妒也是不可能的,听到这个消息时只当是自己的孩子,可一听说时间就立刻白了脸。默了半晌之后才细细打听,得知这孩子的父亲是谁并未公开,想必其中有些缘由。

    另一方面,花若瑾一直知道月罂有了孩子,如今南月国昭告天下,她便顺水推舟地承认,孩子是自家的,如此一来,看似极乱的关系倒是理顺了。

    花寻心里虽有些难受,可是天意如此,他总没有其他法子。知道她此时怀着孩子,情绪不该有这么大的波动,就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醋劲儿十足地说道,

    “不过日后你也得为我生个,不行,生十个”

    月罂刚刚还泪眼婆娑,听他说完不禁破涕为笑,抹了抹眼泪,笑骂道,

    “你当我是猪么?还生十个”

    花寻取过软巾擦着她脸上泪痕,笑得越发灿烂,

    “又不是让你一胎生出来,一年一个,慢慢生不就好了?”

    “你这话可越说越混了”

    “管它混不混,只要你高兴就好了。也不知你这几个月是怎么过的,如果天天这么哭哭啼啼,儿子生出来也定是个爱哭鬼”

    月罂郁闷地推开他的脸,他却像皮糖一样又贴了过来,有板有眼地说道,

    “从今儿起,再不许想这些有的没的,可记住了?”

    月罂无奈向他皱了皱鼻子,心里柔柔地化开一片,一颗心终是在他连哄带闹中安定下来。

    吃过早饭后,两人正打算在园子里走走,忽然接到皇宫中人传话,说女皇身子不适,想要见见月罂。

    花寻听完立刻翻了脸,语气十分不悦地对那宫人说,

    “殿下此时哪能经得起马车颠簸?回去回了女皇,就说殿下这几日身子也不适,今儿就不过去了。”

    “花公子,陛下正是考虑到殿下的身子,才特意将她平日坐的马车带来,稳得很。”

    花寻眉头微蹙,还想再说什么,忽然被月罂拉住了衣袖,偏头看去,见她摇了摇头。

    这几个月来,南宫熙兰倒是来了许多次,每次都带了足足的礼物,嘘寒问暖。月罂知道此时政事繁忙,边境一带屡屡被风鳌国进犯,她能抽空出来探望自己,已是不易,如今得知母亲生了病,如何也该去看看才好。

    “知道了,你先外面候着。”

    待宫人走后,月罂才向他解释道,

    “我娘定是有什么事,否则也不会这样急着唤我前去。”

    “那我随你同去。”

    月罂知道他担心,便点头答应,两人简单收拾了些随身东西,一同坐上那辆八匹马拉的奢华马车出了园子。

    的确如那宫人所说,这车确实比月罂的那辆好许多,速度不快,倒也稳当得很,看得花寻一阵唏嘘,直嚷嚷着今后也给她做个。

    两人到了兰心殿,见厚厚的门帘垂着,里面偶尔有咳嗽声传来,不由得对视了一眼。门外候着的小丫鬟见了他们,忙行了礼,揭开门帘让月罂进去。花寻没得到通传,又知道女皇得了病,想必自己进去不太方便,只得在偏殿候着。

    月罂刚进内室,就闻到一股子药味,其中似乎还夹杂了些奇怪的香气,实在难闻,不自觉地用手帕掩住鼻子。见熙兰正躺在床上,脸颊微微泛红,病得不轻的样子,忙上前几步坐在床边。握住熙兰的手,询问情况。

    熙兰反握住她的手,声音飘飘忽忽,像是极其费力,

    “一路很辛苦吧?娘本打算这些日子去园子看看你,可实在不便,又极想念你,这才让你亲自过来,咱们说说话。”

    月罂摇了摇头,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她对熙兰也少了最初的几分不满。虽然一直记得她对哥哥的绝情,但不得不承认,她对自己确实不错。也许真是由于皇室千百年来众女轻男的思想,对此她只能觉得无奈而又悲凉。

    两人聊了很长一段时间,熙兰最后有些昏昏欲睡,月罂也觉得身子乏了,便准备离开。临行时,熙兰又嘱咐了她很多怀孕时的琐碎事,倒是关切。月罂一一应下,叮嘱了几句之后才小心翼翼地起身出去。

    月罂刚一出门,觉得外面的空气实在清新,这才感觉到胃里有些不适,扶着门框大口喘息,额角渗出了汗珠儿。

    花寻早就坐不住了,在偏殿门前转悠了许久,此时一见月罂出来,忙跑了过来将她扶住。见她脸色有些不好,急声问道,

    “怎么了?是不是她与你说了什么?”

    月罂摆了摆手,向他勾了勾唇角,示意自己还好,

    “可能坐得久了,有些累了。”

    “那咱们这就回去。”说完也不理会周围有多少丫鬟,将她打横抱起,往院外大步走去。月罂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忙扯住他的衣襟示意他停下,又向跟在他们身后的小荷吩咐道,

    “屋里的味道太呛人了,对生病的人不好,不如这几日少熏香,偶尔开窗子透透气。”

    小荷垂着头连连答应,态度倒是恭顺。她将月罂二人送上马车,便急匆匆地回了兰心殿,刚一进去,就见熙兰已经起了身,正不耐烦地挥着帕子,

    “快去开窗子,这味儿简直难闻死了”

    小荷匆忙应下,走到窗前将几扇窗子敞开,清爽的空气顿时涌了进来,冲淡了屋子里的气味。随后她又将水洒进香炉中,吩咐丫鬟拿去销毁,刚做完这一切,便听见门外传来轻柔的笑声。

    南宫绯雪娇媚无限地走了进来,略微行礼,见熙兰脸色不悦,忙上前几步为她揉捏肩膀,同时轻声询问,

    “母后,这事办得可顺利?”

    熙兰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嗯了一声,眉头微微蹙起,

    “你早不回来,她这都快生了才用这法子,也不知有没有用”

    南宫绯雪轻柔地一笑,娇滴滴地又说,

    “自然是有用的,那香料可是绯雪好不容易得到的,不管怀孕几个月,只要大量吸入之后便能让胎儿死于腹中,又查不出缘由,而且,母亲往往会难产而死……”

    熙兰眼皮一跳,暗吸了口气,觉得南宫绯雪这法子实在狠毒。不过自己只是借刀杀人罢了,若真让自己动手,确实想不到这个法子。

    这几个月她对月罂的存在一直觉得有威胁感,只是苦于她的身份地位,无法公然做些什么。另外,那园子的侍卫各个身手不凡,连那些寻常小厮丫鬟都深藏不漏,派人偷袭更是不可能,这才让她一筹莫展。

    然而南宫绯雪回来之后,为她想到了这个法子。招月罂进宫的时候,将那香料混在熏香之中,不知不觉地除掉她腹中孩子,同时也能顺便除去她。

    “你确定查不出缘由?”熙兰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心里倒是忐忑不安的。

    “那是自然,这些日子我见人用过几次,所有大夫都查不出缘由,而且……均是母子皆亡。”

    熙兰缓缓点了点头,眸子里闪过一抹阴毒的光芒。

    第334章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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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4章念。

    花寻装模作样地学着嬷嬷的样子抱过孩子,只看了一眼便呆愣愣地说道,

    “好丑”

    奚墨闻言脸上顿时有些不悦,冷冰冰地反驳道,

    “刚生下来的孩子都这样,你出生时怕是还不如他呢……”

    花寻不满地瞪了眼他,郁闷地叫嚣,说自己出生时可谓惊艳天地,满院子的花都开了,一句话惹得屋中的丫鬟们掩唇而笑。他却毫不在意,小心翼翼地捧着小婴儿,歪着头细细看了半天,见他只是安静地熟睡,表情平淡,甚是可爱,目光也变得温柔。

    月罂听见屋中响动慢悠悠地转醒,一眼便看到花寻凝视孩子一脸祥和的模样,心中霎时放松下来,向他伸出手,轻声道,

    “让我瞧瞧……”

    奚墨见她眼中只有那一大一小的两个人,自己完全被屏蔽,不由得心头苦涩。他慢慢松开了她的手,觉得手中空空,连心里也变得空荡荡的。

    花寻轻轻地将孩子放到她身旁,眉眼弯弯得如同狐狸,笑说道,

    “他长得和你一样。”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母子俩一样丑?”月罂接过孩子,见孩子多少有些瘦弱,怕是不足月的缘由,很是心疼。可她不想让这些人挂心,便极为自然地与他开了个玩笑。

    花寻略为尴尬,想着她怕是听到了自己先前的无心之语,于是凑到近前与她一同看着孩子的睡颜,嘿嘿一笑,

    “我是胡说呢”

    月罂含嗔带怒地白了他一眼,又看他一脸讨好的模样,不由得会心一笑。

    奚墨犹豫了半晌,才不得不开口道,

    “让我抱抱,可好?”

    月罂倒是并未在意,小心地将孩子送到他怀中,看着对方神色郑重地将其接住,觉得实在难得,于是笑着打趣,

    “你这小心的模样,倒是像抱着国宝呢”

    奚墨抿唇一笑,一向清冷的面庞似万里冰雪融化,丝丝寒意中夹杂着几分温暖,扑面袭来。他目光柔和,看着那张可爱的小脸,几乎是无意识地答了一句,

    “对我而言,他抵得过万千国宝……”

    几人微微一怔,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不由得互相对视了一眼。月罂同样有些惊愕,看着奚墨寂静的侧脸,在灯光下轮廓鲜明柔和,如泛起一层温润的珠光。视线扫到他怀中的孩子脸上,又是一愣,这孩子睡着时的模样如猫儿一般,与他倒是有几分像……

    从开始就一直沉默不语的水寒,此时正倚在门旁,看着屋中温馨的景象,觉得自己格格不入。见她母子平安,便放了心,正打算转身离去,忽听月罂轻声唤道,

    “水寒?”

    他疑惑地回头,见她愣愣地将自己看着,便勾唇一笑,上前几步,向她微微颔首。月罂没想到他今日也会在这儿,也不知该说什么,便点了点头,算作还礼。

    众人虽然知道水寒当日进园子的缘由,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安安静静地在听香雨榭生活,很少外出,更不与外面的人来往,倒是让人放心了不少,也就不再像先前一样针对他。

    孩子睡得正香,几人轮流抱了会儿,才不得不将他还给了奶娘,让好生照看。花寻将屋中的闲杂人屏退,水寒知道他们有话要说,便自觉地离去,屋中只剩下他们三人。

    “你在兰心殿可吃过什么?喝过什么?”待众人刚走,花寻便迫不及待地询问。

    月罂有些疑惑,摇了摇头答道,

    “不曾。”见那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目光均有些诧异,反问道,

    “怎么了?”

    “奚墨刚刚为你把脉,觉得你像是误服了一种催生的植物。”

    “我今日没什么胃口,只在车上吃过两块莲子糕,其他食物并不曾碰过。”月罂仔细回忆了今天发生的事,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难道那东西只能食用才会见效?”

    “那落珠草极其罕见,若不是我先前遇到两位病人,想必现在还不知道世间有这种植物。她们那时都是误服,所以才会胎死腹中……”

    月罂冷吸了口气,心头沉重。生命瞬息万变,还未见到太阳的孩子,就这样悄然离去,实在是可怜。

    “你身子虚弱,多歇着才好,别想这么多了。”奚墨见她神色疲倦,不得不出声提醒。

    两人将月罂安置好了,看着她沉沉睡下,便一同走了出去。花寻坐在一面的雕花木椅上,斟了两杯热茶,将一杯推到奚墨面前,轻声询问,

    “你觉得此事与女皇有关?”

    奚墨摇了摇头,也是一脸困惑,默默地接过茶水后低声答道,

    “那女人是她的亲生母亲,应该不会这么狠毒……何况她们母子遇难,对于那女人来说,没有半点好处。”

    花寻点了点头,捧着茶碗却没有心情喝下,总觉得有些奇怪,心里像是蒙着一层轻纱,挥也挥不掉,喃喃问道,

    “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若真对她下手,百年之后岂不是要将一国江山送到他人之手?该不会是她才对……”

    两人均是不语,觉得这么荒谬的事情不会发生,即便月罂不讨她欢心,也总归是她的女儿,对她的利益没有任何威胁,他们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缘由。

    奚墨又坐了会儿,便起身告辞,临行时免不了叮嘱几句,

    “她这次早产,身子太虚,连带着孩子也是一样,日后饮食起居上要多加小心,以免落下病根。”

    花寻点头应下,仍不忘刚刚那种微妙的感觉,心里虽有些别扭,却没有表示什么。将他送出去之后,又返回内室,坐在床边看着熟睡中的女子,目光中满是怜爱。

    月罂为这孩子取了个名字,单字“念”,姓氏想随了自己。一来她不想与那个人有任何瓜葛,二来也不想让花寻担待太多。而他却即刻反对,说这孩子可昭告过天下,说是自己的,此时若随了母性,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月罂无奈,最终只能依了他。

    孩子出生没多久,花霰国的各种贺礼以及文书便由使臣送到了金竹园,大大小小堆满了一院子;随后,南月国的赏赐也即刻到来,同时还有许来谄媚的大臣们,一时间金竹园中到处都喜气洋洋,互相贺喜,热闹得很。

    月罂倚靠着软垫坐在床上,对外面的贺喜声并未在意。她垂眸凝视着怀中孩子,拇指轻轻拂过他娇嫩白皙的小脸,幽幽地叹了口气。

    “好好的又叹什么气?”珠帘轻响,一张妖娆绝代的面庞呈现在眼前。花寻笑吟吟地凑到床前,歪着头亲了亲孩子的睡颜,满脸都是宠溺与欢喜。

    月罂犹豫了一下,将孩子抱给一旁的奶娘,示意她出去。屋中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她这才轻声说道,

    “这孩子没半点地方像你,你却要揽下亲生父亲的名义,岂不是让人笑话?”

    花寻脱了厚重的外袍,搭在一旁的屏风上,脸上仍挂着十足的笑,无所谓地答道,

    “管它呢,我与我父皇还没几分像呢,谁又敢说半句?”

    “你这话说得当真混小心你母亲听了揍你”

    花寻回身钻进了她的被窝,将她抱在怀中,懒洋洋地又说,

    “我娘才舍不得揍我。”抬眸看了看她幽黑的眼眸,覆唇而上,轻轻吻过,喃喃道,

    “只要是你生的,便是我的儿子……”

    月罂咬唇一笑,轻轻抚过面前略显消瘦的脸颊,心头似翻卷着波澜。偏头吻上了他的唇,轻轻地吸吮,停顿之间轻声呢喃道,

    “花寻,我爱你……”

    他轻笑了一声,觉得唇上的触感柔软,极其舒服,让他有些飘飘若仙。伸手扣住了她尖尖的下颌,眸子微黯,软声道,

    “我也爱你……”

    月罂埋头在他怀中,面容带笑,轻阖了眼眸。她从未如此直白地表达过自己的心意,如今说完,心里倒觉得踏实了许多。她从一次次经历中慢慢明白,有些误会需要及时化解,有些感情也需要及时表达。

    “公子,天寒了,出来时怎么也不多披件衣裳”少年十六七岁的模样,面若冠玉,唇若樱红,气质文雅稳重。他将一件雪貂皮的大氅披在面前男子的身上,忍不住轻声抱怨。

    “怎么回了北冥国,你倒是爱啰嗦了呢?”男子雪衣华服,清冷的颜色搭配着他高贵温润的面庞,倒生出了些许暖意,实属难得。

    潼儿睨了眼自家主子,显然对这话有些不满,反驳道,

    “自己不照顾好自己,还怨人家啰嗦,哪有这么不讲理的”

    慕离只是轻轻笑笑,对他的反驳并未在意,两人私底下并没太多约束,说话很是随意。他披着雪貂大氅,缓缓地向前走了几步,手指拂过身旁的一根翠竹,喃喃道,

    “同样是竹林,这片林子却没那么雅致……”

    “这林子里栽的都是青竹,当然没金竹漂亮……”潼儿一不小心说错了话,暗自皱了皱眉,心想着又勾起了他的心事,实在该打。

    慕离闻言一愣,竟不自觉地将心底的疑问说了出来,对自己越发不了解。放眼看去,整片竹林青翠幽静,在皑皑白雪间极为耀眼,可自己却没半点心情观赏。转身慢慢回走,自言自语道,

    “也是……”

    刚走到竹林边,就有小丫鬟急匆匆地跑来,双手呈上一封书信,恭声道,

    “陛下,使臣送来书信。”

    慕离轻瞟了一眼,见信口已经打开,显然被人看过,也没在意,取出信纸展开,里面只有短短的几行字,看到最后一行的时候,却是一怔,信的末尾写道:南月少皇诞下一男孩,取名为念。

    慕离略微皱眉,还有两个月才到产期,为何提前了这么久?视线停留在那个“念”字上,心头一阵收紧,念……吗?

    第335章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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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5章默契

    月罂一连躺了近一个月,整日不是吃就是睡,生生比先前胖了许多,脸颊也多了些肉,看上去也不那么瘦弱不堪了。

    再过两日便是念儿的满月酒,整个南月国以及与之交好的邻国都派了使臣前来道贺,宴席的地点选在了金竹园,又免不了一阵热闹。

    好在园子的管事熟知这些,也操办过大大小小的宴席,几日之内便布置得井井有条,虽算不得华丽,却也不失水准,倒是让月罂少了许多烦忧。她终于知道,原来管着整个园子并不是什么轻松的事,耗力不说,还极耗心神。

    这些日子,奚墨与水寒那两个万年雷打不动的人竟也常来花月轩走动,尤其是水寒,似乎对念儿极感兴趣,每每见到他,总是满脸喜色,倒不像是装出来的。而念儿与他也是投缘,每次被他抱着,都不哭不闹,常常用一双乌黑的大眼盯着他看,似乎对他印象还不错。

    因而,月罂对他倒也少了些戒备,不管怎么说,面对那么一张脸,她总会不自觉地产生几分好感。

    念儿满月这天,整个金竹园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丫鬟小厮们进进出出,穿梭于各个院落之中,忙得不可开交;而内院中,月罂正坐在秋千上,慢慢摇晃,悠闲得紧。她本就不喜欢那种虚伪的场面,难得逃了出来清静清静。

    身后忽然响起沉稳的脚步声,她猛然回头,却微微一愣,身后站立的女子正是北冥国公主北宫雁。新帝登基之后,雁儿终于恢复了身份地位,名正言顺地成了北冥国的公主。人们这才得知,原来这个公主是一名舞姬所生,先帝在位时,一直没有公布她的身份,这才在何启血洗皇宫的时候捡了一命。

    这次满月酒宴席,月罂倒是有些忐忑不安的,本以为那人会以北冥国君主的身份前来,不知要以什么心情面对。可今日才知道,北冥国派了公主前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免有些失落。这么久了,也不知他究竟怎么样了,虽恼他无情,但心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他……

    “雁公主怎么没在前面饮酒?”月罂想要从秋千上下来,却被雁儿拦住。

    雁儿走到她身旁秋千坐下,也轻轻荡了起来,眉眼平顺,已经少了几分战场上的凌厉与霸气,

    “还像以前一样叫我雁儿就好,什么公主不公主的,都是些没用的称号。”

    月罂攥着两边藤蔓,轻轻一笑,并未反驳,对她的话倒是有些同感,偏头问道,

    “北冥国边境近来安稳了许多,想必你也能安心地过些日子了吧?”

    “确实是安稳许多,只是有时候环境安稳了,心却安定不下来。”

    “什么意思?”

    雁儿眉梢轻扬,看向月罂,见她乌黑的长发随风而动,微微一叹,

    “前些年,每日打打杀杀,在刀尖上过日子,倒是过得充实自在,而如今目的达成了,整日开始养尊处优,便又觉得生活无趣了许多。这话与你说还好,若跟旁人说,定会觉得我是个贱骨头”

    月罂无奈地一笑,自从得知她是慕离的亲妹妹,而不是什么秘密情人以后,对她也即刻少了先前的敌意。抛开两人尴尬的关系不说,她倒是很欣赏雁儿,这些年一直南征北战,忍辱偷生,在仇人的眼皮底下将北冥国军队一点点拢在手中,仅仅这种胆识与魄力就是寻常女子不曾有的。

    “许多人不都是这样?生活得太安逸了,便会觉得很无趣,像是缺少了些什么;而一旦生活在不好的境况中,又觉得暗无天日,没着没落的。可世事变幻,谁又能由着心思过活呢……”

    雁儿凝神想了片刻,忽然扬眉一笑,斜飞的眼眸竟多了几分华彩,

    “的确有些道理,那你此时的生活是怎样的?无趣的?还是没着没落的?”

    月罂一愣,没想到她会反问自己,一时间有些怔忪,敛眉沉思了许久才无奈地叹道,

    “也只是说说旁人罢了,真若联系到自己,便说不出来什么了……”

    “那……不如让我来猜猜如何?”

    月罂眉梢轻挑,想着听听她是如何说的,便也没反驳。

    “心头像是蒙了一层纱,平日里虽然能看清外面的景色,却不知道有多喜欢;而一旦物是人非,窗外的景象消失了,空无一物,才觉得心也跟着空落。想揭开那层纱好好瞧瞧,却又怕果真见外面什么也没有而伤心寂寥;想将那些景物寻回,又不知用什么法子……不知我猜得可对?”

    月罂忽然笑了笑,哪能听不出她话中的含义,轻抿了唇没有回答。自己与那人的关系,旁人怎会清楚?虽然对他念念不忘,同时又伴随着许许多多的情绪,可自己却不得不面对,因为路既然选了,无论泥泞还是平坦,都要走下去。

    “你出来这么久了,丫鬟们怕是要到处找你了,还不快些回去?”

    雁儿听月罂打了个岔,并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暗叹了口气,又见她起身要走,忙一把将她拦住,起初还想着绕出她的心思,此时却顾不得了,索性挑明了问道,

    “你真的不爱我哥了么?”

    月罂生生止了脚步,只要提到那个人,心口便是一阵抽痛,像是被人攥紧了一般。她苦笑了一下,对雁儿并不想自欺欺人地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而是坦然答道,

    “不,我爱他,很爱……”

    雁儿眼睛一亮,忙绕到她面前,急切地说道,

    “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要分开?我能看得出来,我哥也是爱你的,他这一年过得很不好……”

    “不好便不好吧,就像方才所说,世事变幻,谁也不能由着心意生活。他当初既然选择了离开,便是要放弃这种平淡的生活。何况他此时是一国之君,身负重任,且后宫佳丽无数,岂会愿意再回到这小小园子?”月罂声音冷淡,还未等雁儿说完便出声打断。

    雁儿张了张口,却无法再说什么,她自己也知道这两人纠结的关系,月罂自不会嫁入北冥皇室,而哥哥也不可能再回到南月国,成为仇人的女婿。自己这次来便是听了他的吩咐查探女皇虚实,虽然不知道他何时会动手,但却隐约地感觉,两国之间离交战也不远了。到那时,他们又会被迫做出抉择……

    月罂见雁儿面色凝重,眉心轻拧,不由得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

    “有劳你还记挂着我的事,只是我与他情缘已尽,分开也是好的。”见雁儿无奈地点了点头,又免不了叮嘱几句,

    “他虽然懂医,却从不会照料自己,忙起来便没日没夜。你在他身旁,多提醒提醒他,就算是帮了我的忙了,不过可别告诉他这是我与你说的。”

    雁儿心底一动,摇头一笑道,

    “走时哥哥便嘱咐我,提醒你照顾好自己,刚刚生了孩子,别受了寒,饮食上也别挑剔,即便不喜欢也要多吃一些,最重要的,别总想那么多,情绪不好身子也会跟着变差……他这番话也是不让我告诉你,只说是自己的叮嘱,你们俩,还真是有默契……”

    月罂眼眶发烫,无论如何恼他,可听到他这番话便觉得心头酸涩。回想起这么久他一直对自己如此细致谨慎地照顾,泪便蒙了眼。本以为离开久了,感情便淡了,可有些时候,即便两人隔着万水千山、千年万年,仍然无法将他从心中抹去,反而藏得越来越深。

    “出来太久了,我们早些回去吧。”月罂吸了吸鼻子,拉着雁儿的手慢慢向前院回走,不再继续刚刚的话题。

    两人到了云仙居,见宴会正热热闹闹地进行着,席间觥筹交错,丝竹之音靡靡传来,舞姬千娇百媚地扭动着腰肢,一派富丽堂皇之景。

    由于念儿多数都是睡着,早就被奶娘抱走了,剩下的这些人不过是借此机会喝酒闲聊罢了。如今见月罂回来,有些谄媚的人不免又过来敬酒,却被月罂婉言谢绝。

    南宫熙兰正与几位使臣随意聊着,眼角瞥见月罂进来,轻咳了一声说道,

    “今日除了宴请各位参加念儿的满月酒,同时我还要宣布一件事。”

    众人立刻止了话,下面的吹拉弹唱也即刻停了下来,都不解地看着南宫熙兰。

    熙兰眼风瞟向月罂,又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她身旁的花寻,笑笑然地说道,

    “这事本不该我多说,但月儿心性固执,只得由我替她开口。念儿是北冥国新帝的孩子,并非花霰国二皇子的。”

    这句话如炸弹一般,在众人心底轰然炸响,一时间偌大的殿宇没有任何声音,只剩下低低的吸气声。

    月罂脸色蓦变,没想到熙兰竟然将这事说了出来,完全出乎意料。而她身旁的花寻脸色也不好看,在衣袖之中攥起了拳头,眉间紧紧地拧起。

    寂静只是短短一瞬,随后议论声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齐聚在他们二人身上,不可置信地瞧着这两人,不同的眼神透露出众人不同的心思,虽说有些人是担心的,可多半都是在看热闹,想知道他们如何回答。

    第336章谁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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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6章谁的孩子?

    沉寂了片刻,花寻忽然扑哧一笑,斜挑飞扬的凤眸中闪着灼灼的光华,炫彩夺目。他一手揽住月罂的腰,暗自捏了捏,示意她不要紧张,一手端起面前的琉璃酒盏,轻抿了一小口,笑说道,

    “女皇这玩笑可是开大了……”

    “哦?”熙兰猜到他不会这么轻易承认,也不动声色地尝了尝杯中清酒,直接看向月罂,和声细语地又说,

    “是不是玩笑,月儿自然比谁都清楚,若不是她将实情告知我,我又怎么会替她说这些?”

    众人的目光又被她齐齐引到月罂身上,此时都敛神凝视,气氛一时间变得紧张起来。如在寻常人家,孩子是谁的并不重要,即便是个小侍的,正夫将其作为亲生子女抚养也是正常,但此事若放在皇室中却不同了。

    尤其是月罂的这两个男人,一个是一国之君,一个是一国皇子,一个孩子牵扯出来的是两个庞大的国家。花霰国已经昭告天下多时,月罂腹中孩儿是花寻之子,若此时成了旁人的,岂不是在世人面前丢尽脸面?

    另外,北冥国对孩子一事并未表态,想来是被瞒下了,如果真相公布,那必会引来许多人的不满。皇帝的亲生儿子被冠以他国国姓,想来更是颜面尽失,到时候仅仅是因为一个姓氏,北冥国与花霰国就不会再相安无事。

    月罂虽然只想到了这些,可却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更甚。花若瑾一心盼望着这个孙子,念儿刚出生不久,花霰国的文书就到了,一个小小的婴孩一出生便成了世子,封赏无数,可见有多受器重。如果此时否认一切,相信花若瑾即刻便会翻脸,后果不堪设想。

    月罂深吸了口气,实在不明白母亲这么说的真正意图,若自己同花霰国有了矛盾,不过是把一个盟国变成了敌国,对她又有什么好处?于是抬头看向熙兰,淡声答道,

    “母后,念儿是谁的孩子,此事早已昭告天下,如今就不需要女儿多说了。”

    熙兰一愣,没想到她既不承认,也没否定,只是轻描淡写地就敷衍了过去,听起来却让人明白了她的意思。

    熙兰以为月罂并没将孩子的事告诉花寻,本想着趁机挑明真相,引起两人的矛盾,让她身旁少了一个靠山。可刚刚看两人的反应,该是互相通了气的,有些迷惑,难道他就心甘情愿地养着旁人的孩子?

    另外,若真相浮出,不仅是月罂与花寻的关系破裂,同时也会挑起花霰国与北冥国的矛盾。这两国一直相安无事,若真产生了矛盾,北冥国才会与南月国交好,毕竟这三大国这些年的关系一直微妙。

    南宫熙兰醒来后得知,当何启还在位的时候,与南月国的关系一直不错。然现在江山易主,新君又是个琢磨不透的性子,实在想知道对方真正的意图。她当年暗中协助何启,出兵支援,只当是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万万没想到早已被人得知。她一直觉得,如果对方当真知道这些,必会出兵攻打南月国,既然一直相安无事,应该就是不知道的。于是,此时也更想主动向北冥国卖个好,将这个惊人的消息透露给对方。

    但即便熙兰有这个打算,听完月罂这句话却不知说什么,总不能翻脸问她为何说谎?正在她沉默之际,下面却有人不满了,直接扬声质问,语气颇为不悦,

    “殿下,小世子究竟是谁的?”

    月罂抬眼看去,见这人正是北冥国使臣,暗自皱了皱眉,看来有人的确信了母亲的话。那使臣旁边坐的便是北宫雁,她听到这个消息即刻震惊,不可置信地望着月罂,只希望能得到想要的回答。若她和哥哥真的有个孩子,那简直是天大的喜事。

    “廖大人,想必我方才的回答你已经听到了,念儿是我与花寻的孩子,与你们皇帝无关”

    那使臣还要问什么,却被雁儿按住了手,她向月罂笑了笑说,

    “殿下休恼,今日本是大喜的日子,大家也只是随便聊聊罢了。廖大人听到这消息太过激动,说出的话自然欠妥,还请殿下不要怪罪。”

    “公主此事事关北冥国皇室血脉,岂可置之不理?”那使臣本就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又忠心耿耿,听闻那孩子怕是小皇子,如何能安稳得下来?

    一直沉默不语的熙兰见此情形,眉梢轻轻扬起,顺水推舟地询问道,

    “那廖大人的意思该如何呢?”

    那使臣略微沉吟,才开口答道,

    “滴血验亲”

    “放肆”花寻再忍不得,手中的琉璃酒盏顷刻便被握碎,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凤眸中夹杂着一抹血红之色,俨然动了怒气,

    “不过是小小的使臣,竟打起了我父子的主意,想必你也活腻味了”

    月罂极少见到花寻真正地发怒,如今看这样子,不免一阵心惊。忙按下他放在血刃上的手,生怕他一冲动结果了对方,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熙兰看着此时剑拔弩张的局面,暗自欢喜,不动声色地瞧着这两人,并未出声阻止。

    月罂轻抬了眉梢,向那使臣和颜悦色地说道,

    “先不论滴血验亲这法子可行不可行,单凭你提的这点子,就足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我是北冥国使臣,怎么,少皇殿下还打算动我不成?”那使臣对此话极其不满,又加上在众国面前失了颜面,语气中也带了恼意。

    “你不是我南月臣子,我自然不会动你,不过你家主子若知道了你今日的冲撞,岂会饶你?”月罂见他面色不悦,仍耐着性子又说,

    “就算此事关系到你家主子,也该他亲自问过,岂容你一个使臣妄加干涉?你此番前来的目的仅是庆贺,至于世子之事,与你何干?你妄图管了不该管的事,若得了真相还好,若此事只是误会一场,你家主子还能留着你?”

    一连串的反问让使臣张口结舌,气焰顿时削减了几分,他细细回味着月罂的这些话,的确有些道理。不过事关皇嗣,他如何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回去,

    “既然如此,我只有将此事回禀吾皇……”

    还未等他说完,一旁坐着的花霰国使臣忽然开口将他的话打断,

    “一年前,少皇殿下曾来到花霰国,且在皇宫住了近一个月时间,如今算来,世子殿下正是那时所得。廖大人,即便你将此事回禀了北冥王,想必也没什么用吧?”

    花寻轻哼了一声,窜到头顶的火气倒是消了不少,正因为月罂的早产,将这两个月的时间生生抹去,时间上推算,那时她的确在花霰国。

    北冥国使臣有些发愣,他也知道月罂大婚后去过花霰国,现在细细算来,确实如此。脸色霎时变得不自然起来,刚刚怎么就没算过这些,竟然如此莽撞。不过他能屈能伸,知道是自己的不是,便向月罂恭敬地说道,

    “如此是下官失礼,还望少皇殿下莫要见怪。”

    月罂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笑容依旧和蔼,

    “无妨,不过是廖大人忠心耿耿罢了,北冥王有你这样的臣子,也是他的福气。”说完,她顺势瞟了眼北宫雁,见她果然敛眉沉思,目光疑惑地将自己看着,像是对这番说辞并不相信,暗叹了口气。

    熙兰心中极为恼怒,自己弄的那催生药竟然帮她蒙混过关,真是可恶然这件事只有她与南宫绯雪等人知道,自不能说月罂是早产,否则惹得麻烦更大。于是端起酒盅,不得不强装笑意地说道,

    “都怪我一时听岔了,倒让各位不悦,我自罚一杯,还请各位切莫笑话。”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被她挑起的话题又被这一句“听岔了”压下,人们虽没看到笑话,却能从其中猜到几分暗藏的端倪,不免各自揣了心思。

    云仙居中虽又恢复了欢声笑语,然刚刚出了那么一件事,怎样都使人觉得气氛奇怪。正在此时,殿外忽然有侍从高声禀报,

    “北冥王派人送来冰玉鎏金吉祥坠一枚,庆祝世子满月愿少皇殿下与二皇子意笃情深,恩爱百年”说完,侍从将那托盘捧到月罂面前。

    月罂一愣,他这礼送得倒是巧了,让许多人生生断了那个念头。被认为是孩子父亲的人在孩子满月时送上贺礼,还祝人家夫妻恩爱,明显地表示与这孩子无关。

    虽说他此番举动在?br /≈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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